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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花中不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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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花中不覺香

兩只手交疊,看掌紋變成了摸手,最後演變成了摸骨。

劇本上寫的情節,只是一場單純的看手相。

心懷柔情的女人希望長長久久,拒絕做寡婦,求生欲很強的男人,希望自己壽終正寢。

編劇寫這個情節的時候,是一種清心寡欲的狀態,男女雙方關註的重點,是掌紋上顯示的壽命。

兩只戲精卻把它演繹得旖旎纏綿,雙方眼睛裏的星星都點亮了。

下了戲,他們一起回休息區,邊走邊討論。

沒有哪一個演員願意照著劇本原原本本分毫不差的演戲,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一點主意。

謝鹿瑩也不例外。

她知道,這一場戲,偏離了軌道。

褚靖自然也知道:過了火。

“這場戲,會不會被刪掉?”

謝鹿瑩搖頭:“不好說,你也覺得不妥?”

“有一點點吧。”雖然演繹的時候,感覺挺爽。

他們不是要刻意篡改劇情,只是順其自然,不經意就演成了這樣。

“那我們就來分析一下劇中這兩個人的心理及感情,當時他們已經確認關系了,這是他們確認關系後的第一次肢體接觸,你覺得他們有沒有化理性為感性的可能性?”

褚靖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有,所以這場戲雖然偏離了劇本,但是從情理上來講是說得過去的。”

“如果我是這個女人,我不會控制自己的感情,修士袍都已經打算脫下來了,還有什麽禁忌?何況只是皮膚上的淺層接觸。”

謝鹿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是謝鹿瑩。

她從戲中抽身出來,頭腦清醒的知道自己只是個演員,情緒上卻帶著修女唐素素的一縷魂魄。

褚靖可以將戲演得生動自然,離開鏡頭,他還是褚靖。

他站在男人的角度客觀的分析蘇熾這個人物:“我覺得,男人在喜歡的女人面前,絕不可能像金剛菩薩,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這麽好的機會,蘇熾只是摸了手,已經很君子了,這個人設應該沒有崩。”

他們的確改了戲,改過的戲偏離了劇本,但符合人物的設定及感情發展。

兩個人愉快的達成一致,就不再糾結這場戲會不會被刪掉的問題了。

能被保留下來當然好,如果被刪掉了,他們也不會太較真,盡力就好。

副導演劉方開始糾結了,他把這一段反覆看了好幾遍,覺得跟劇本出入太大。

同時,心裏也憋著一口氣,總得做點什麽才好,於是公事公辦的去請示導演黃真。

黃真盯著屏幕,表情嚴肅,劉方在旁邊嘆氣:“你看看吧,他們亂來,根本不聽話,簡直搞成春宮了,辣眼睛啊,不如你出面跟他們說說,叫他們明天重來一次,劇的質量要保證。”

畫面裏,兩只手在糾纏,纖細的手指輕柔地劃過那些清晰的掌紋,帶著無限珍惜的意態。

修勁的手掌反客為主地覆上來,將嬌小的手完全包裹,以保護的姿態不留一絲縫隙。

被包裹的纖手不甘地慢慢探出來,在骨節分明的大手上摩挲,從生命線的起點劃到終端,停在那裏。

黑衣的修女輕聲道:“你一定會長命百歲!”帶著她的祝願和愛意。

男人看著停留在生命線重點的青蔥指尖,面容上流淌著綿綿春水。

“我們一起。”這是男人的誓約。

這不僅僅是兩只手,這根本就是兩個人,兩個活生生的人。

不用看演員的身體,也不用看他們臉上配合的豐富細膩的表情,光是這兩只糾纏的不斷變換體位的手,就是一場戲。可以單獨出道了。

黃真把這一小段看完,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再慢放了一遍,最後瞇眼咂嘴:“好甜哪!”

劉方驚訝的張嘴:“啊?”

這段戲當然被保留了下來,而且做成了特寫,加上後期的打光和濾鏡,播出的時候,引得屏幕前的小少女老阿姨們嗷嗷尖叫。

*

第二天謝鹿瑩沒有戲,褚靖有一場。

褚靖粉墨登場的時候,謝鹿瑩坐在旁邊看,手上捧著劇本。

場上,褚靖變成了年輕的民國軍閥將領蘇熾,身姿挺拔如松柏,黑發濃密利落,豐邃的五官在制服的襯托下更顯得英姿勃勃,由內而外散發著生長的氣息。

能抵禦制服美男誘惑的女人,都是漢子。

謝鹿瑩不是漢子,她是個軟妹子,她的目光停留在“蘇熾”身上,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男人身高一米八,肩正背直,腰瘦臀肥,還有兩條合在一起密不透風的長腿,堪稱完美的藝術品。

謝鹿瑩盯著看了一會兒,她不覺得自己失態,片場上閑散人員不少,工作人員、群演、路人……這男人收獲的火熱視線密密麻麻,不多她一個。

低頭看看劇本,再擡頭看兩眼美男,挺下飯的。

旁邊的甘靈突然出聲:“你在看哪裏?”

謝鹿瑩簡短答了兩個字:“風景。”

“你在看男人。”甘靈心直口快地揭穿她。

“人,也是風景。”

甘靈把嘴巴鼓成圓形:“哦!”

她準備把這句話記在本子上,她觀察謝鹿瑩,劇本沒翻幾頁,眼神一直發飄,而且盯著的部位也奇怪。

“你在看哪裏?”她問的是哪個部位。

謝鹿瑩視線停留最多的地方是男人的勁腰和翹臀,被看穿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強行解釋道:“為明天的戲份作準備。”

甘靈不明白,謝鹿瑩把劇本翻到某一頁,上面有一段是這樣寫的:“蘇熾正面箍著唐素素,唐素素喘氣困難,伸手拍了一下蘇熾的腰臀……”

甘靈覺得自己變笨了,還是沒明白謝鹿瑩盯著人家看,和劇本上這一場戲份有什麽關系。

“我在熟悉道具。”謝鹿瑩解釋道。

甘靈再次把小嘴弄成O形,順便輕輕吹了一聲口哨。就怕“道具”魅力太大,成了精。

“好吧,看你的道具吧,但願你真把他當道具來使。”

變成道具的男人突然出現在面前,謝鹿瑩受了一驚,匆忙跟他打了個招呼:“演技不錯哦!”

褚靖表示:“我還沒有開始演啊……”

*

褚靖戲份結束,去卸了妝換了衣服,清清爽爽地走過來,和謝鹿瑩才說了幾句話,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執行經理趙”,褚靖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

他皺著眉毛聽了一陣,表情突然變得狠厲,像結了冰,又像有火在燒。

他恨聲吐出硬邦邦的幾個字:“弄死他!”

身後有細微的動靜,他條件反射地回頭,臉上的狠厲來不及收,就看見幾步遠的地方站著謝鹿瑩。

此刻的謝鹿瑩看起來更加軟綿綿,眼神驚恐,像受驚的小鹿一樣楚楚可憐。

她認識褚靖這麽多天,這人要麽高冷禁欲,要麽春風近人,有時候探出爪子撓她一下。

她從未見過他此刻的樣子,有幾分兇狠,還有幾分憤怒,看著就像一根朝天椒,能把人辣死。

男主一瞬間把表情調整好了,不過還是晚了一點點,這可怎麽辦呢?

褚靖決定補救,挽回自己的形象,他向她解釋:“我不是□□。”

謝鹿瑩也及時調整好表情,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無知無懼。

“嗯,我知道。”

但是,褚靖覺得她的表情不對,這是強行偽裝出來的淡定,之前的樣子,好像他是拿刀架著制片導演的脖子把自己塞進來的一樣。

謝鹿瑩無意間從他身邊經過,現在的情形有些尷尬,她準備打個招呼就走。

“我去洗手間,打擾你了不好意思。”

褚靖看她要走,心裏有點急了,還沒有解釋清楚呢!

“是這樣的,公司發現商業間諜,“弄死他”的意思是,叫法務部門整理證據把人弄進監獄,這就是個口頭禪。”

謝鹿瑩露出微笑:“我知道了,你不用告訴我這麽詳細的。”

朝著苗條的背影消失的方向望了一會,褚靖嘆氣懊惱:

以後打電話千萬不要讓她聽見,難看的表情也不能讓她看見,要走遠些,最好躲到男廁所去。

但是,他的願望很快就落了空。

因為公司出了點狀況,次日早上他又接到一個緊急電話,電話還是他的執行經理趙端打來的。

他剛剛洗嗽完畢,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準備出發去片場,門關著,屋裏只有他自己和保鏢韓喆。

於是他接通電話後,對著手機無所顧忌:“我的意思是送監獄,我們有法務團為什麽不用,當擺設嗎?你們直接就動手取命了?你們是閻王爺?”

電話那頭在解釋情由,褚靖聽了一陣又開始生氣。

“老頭子的意思?老頭子下令弄死他?麻煩你大聲告訴他:我們是正經生意人,我是儒商,儒商!”

他不由自主地吼叫起來,發完脾氣吩咐趙經理緊急把“黑手”們撤回來。

掛了電話打開門,依然是一張怒氣未消的臉,青筋大概還沒有縮回去。

門口站著謝鹿瑩和她的助理,她甜美嬌嫩,略驚訝地看著他。

“八點了,一起去片場吧。”女人後退一小步,聲音嬌怯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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