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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行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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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行房(上)

慶帝側身斜躺予這人人稱羨的九五之尊上, 神思凝重著半闔上雙眼,有一簇恐懼、顫栗在臺下二人無聲的跪請之中滋生。他十指緊握著金龍淩雲的俯身, 將雕像徐徐緊握於自己的掌心之中。

深吸,凝吸。

緩緩徐出一口氣,這天下終究還是在他的手中。

金龍盤柱,紅燭印在威嚴眼珠子中一閃而過。

慶帝悶聲開口:“既如此,糧冊和中書令一事就統交於十三司來查,即刻起身,前往南境,徹查此案。”

他接著緩緩動身走到宋毅身前,命汪懷言前去取了一對陰陽雙刻著著龍紋的令牌交於宋毅:“如今十三司司治一位空懸, 便由你承了薛斌的官位。”

宋毅心間一顫, 立馬跪下謝恩, 卻感覺肩上一沈,擡眸正對上慶帝略帶審視和讚許的眼神。

“你與太子同職, 務必替征南將軍查清猜忌, 還以清白。”

語到末至,音色陡然沈凝,耐人尋味。

此話落在每個人心中繪出不同的慶帝,眼前的君王既可以是明辨是非、知人善任的君王, 亦可是隨意棄子、心思深沈的固守皇權之人。

宋毅只好應下:“臣自當盡心竭力。”

慶帝擡手輕托起林元正的手臂,厲聲緩和些許:“朕念你勞苦功高, 你私設極樂樓一事, 便不予追究。”

林元正眸底閃過一絲驚喜,借著微力欲起身卻察覺臂膀一沈, 僵在此地動彈不得。

慶帝兩鬢有幾縷有些花白,但中氣任存。振臂一甩金絲黃袍, 高燃的紅燭頃刻之間頓滅幾盞,搖曳不明,奄奄一息。

“暫收征南將軍統帥三軍的兵權,待案件查明,還予清白,再議此事。”

林元正還想出言再為自己辯駁幾句,汪懷言早已小心攙著陛下愜意地走出殿外,細聲高喊恭送陛下回宮,巧以借此堵住了林將軍之後。

慶帝眉梢越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自滿,在兩扇闔門被打開的瞬間,涼風迎面吹入,吹走心中所有的煩絲,只剩笑著慨言秋高氣爽。

倏然,又似乎是想到什麽,示意汪懷言停住腳步。

汪公公擡著衣袖遮著嘴角的暗笑,連身子也不曾回轉:“陛下,太子今夜行事有失體統。身為皇子,留戀極樂樓先不言,又為了一個娼妓,與林府的林燮大打出手,出盡洋相。”

慶帝眸中掠過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睨眸撇了蕭璟雲一眼,冷然轉頭。

“太子最懂聖賢書,如今卻如此荒唐,為了避免落朝中群臣口舌,朕不得不罰。”

蕭璟雲早已預料,面容不見半分驚色。

慶帝望著遠處灑灑吹得作響的竹林:“太子一向不是憂心糧策,那便隨著宋毅一同去南境,查清真相。”

宋毅:“陛下三思,太子殿下不在晟都,如何主持朝政?又有誰替陛下分憂呢?”

慶帝冷不丁蹙了眉,悄了幾眼不言的蕭璟雲:“太子頹唐,也難以再議朝政吧。”

“即日起,暫奪太子之印,一切等太子重回晟都之日再說。”

餘音繞梁,深宮寂寂。

“陛下!”宋毅話還未脫出口,便被蕭璟雲一個眼神折斷在口中。

唯有高嚷的一聲‘擺駕回鑾’劃破這空曠的大殿之上,再無餘音,一切塵埃塵埃落定。

“璟雲!”

“你站住!你到底怎麽想的?”宋毅急追快步先行的蕭璟雲,無論如何喊叫,眼前的白衣未曾遲鈍只是走下大殿前九百九十層臺階。

疾風灌喉,宋毅身著黑衣與深宮之際的黑夜融為一體,他提了速度終於抓住那飄然的衣袂。

蕭璟雲遲耐擡頭,聲線冷然:“早些休息,明日我們還要一同啟程。”



“蕭璟雲!”他失了禮態,吼道:“你不會真的要跟我去南境吧?”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離開了晟都意味著什麽,暫奪太子之印,還可以抓著時機東山再起。去南境也不知會花費多少年月,一旦離了晟都,這朝堂估計就會變天了,你很難...”

“我知道。”

字字鏗鏘有力,三字言辭道不盡心中的堅毅與凜然。

“必須去?”

“必須去,觀山的謎團我必須弄清。”

“為什麽一定要做到此地步?為一個已死之人冤罪,對你而言有什麽好處嗎?”

“宋毅,公道本該如此。”

“罪昭雪,冤自清。”

“連小兒口中都熟稔的道理,可為何一到了朝堂之上,學富五車的群臣都讓我啞口裝聾?既要不問世事,又如何心安理得深居於高位?

宋毅毫無意外對上他的雙眼,難以想象眼前之人包裹著如此堅毅之心,只為了心中的認定的道法和真理,不容任何人動搖。

“今夜就連你也來問我,你可曾還記得你在無數個夜晚與我添燈長談,描繪三司宏圖?你闊論要完善所有斷案制毒,統帥三司,司衙之上無百姓會因權貴不敢喊冤。”

一番不軟不硬的話語徹底堵住了宋毅的口,雖能想起自己是何時所說此番壯志,可再也不知是何時漸漸叛離了最初的衷心。誰不曾一腔孤血,隨著涉世越深,這份孤勇愈來越少。原以只身一人,旁人總也提點他的血脈,時刻提醒著身上還連著息息相關的家族,牽一發而動全身。

宋毅眸中蓄著淚,將頭側在一旁,不讓蕭璟雲察覺自己的弱態。

手握拳頭,狠狠地垂了蕭璟雲的胸口:“早點回東宮,我想著你們夫妻二人應該還有事沒辦,這般在暗巷裏急不可耐。我就給你一夜時間,明早啟程。”

蕭璟雲“騰”地紅燒不已。

他也是今天看極樂樓中的男女行事,才初懂一些,又想起醉後心生穢念,羞愧不已。

~

清黎合衣躺在軟塌之上,眼神落在門外無邊的月色之中,含著隱隱的失落。

今夜靜地連針線穿刺布料的嚓聲都清晰可聞,火燭半暖潭湘兒半邊溫柔的面龐,擡手隨著針腳緩緩拉長,只瞧著她朱唇一口咬了上去,斷了線。

杏眸隨著寢衣的完成而添了幾分光環,潭湘兒高舉著玄衣一個勁地打圈比著身量,垂下來的兩個衣袖比她的身形還長出半截“。

狂風大作,樹葉簌簌而落,雨水打落殘花敗柳。

潭湘兒連忙起身闔上飄雨的軒窗,揉揉捏捏拗道:“殿下進宮匆忙,也不知道帶紙傘了沒有?瞧這雨勢浩大,不如奴婢前去送傘吧。”

她慌忙從櫃中翻出紙傘,又遲鈍半刻,反道:“不對,應先煮一碗姜湯驅寒。”

清黎躺在軟塌上,翻了個身,不動聲色地看著潭湘兒忙前忙後、貼心地已經備好了熱水洗浴、繡裁精致的寢被疊地方方正正夾在架子上,桌上還布了一碗姜茶,而此刻她終於靜下來比著釵環。

院內開始有人聲及“簇簇”的腳步聲,回廊的燈隨著一襲白衣一盞皆一盞被打量。

東宮開始不再寂靜。

潭湘兒趕緊打著傘、提著裙擺小跑了出去,剛出庭院不出意料地看見蕭璟雲踩著墨沈沈的夜色披月而來。如雲墨發半濕半幹灑落在肩前,一向覺得超然絕塵的太子殿下,卻被今夜的煙水洇濕,清潤如溪的雙眸噓上了一層半紗的水霧,憐愛、高處之寒讓人不由生出幾分憐惜。

潭湘兒趕緊傍至他的身側,遮避無蕭寒雨。

蕭璟雲蒲扇的鴉羽親眨,滑落幾滴懸停的雨水,眼底的希冀隨著一摸綠影的清晰也漸漸消瞬。他只是低頭冷然地謝過,並未接過紙傘,走至緊關的殿外,輕輕叩了門。

庭月清園,夜色寂寥。

只能聽見一聲溫潤輕喚:

“清黎。”

燈火透落在窗牗之上,映出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急得還未來得及穿上繡鞋,赤腳飛奔而來。

只不過,並不是來開門的。

清黎背靠著門牗,纖柔似若無骨的身段背著他、抵著門,腳趾不安地蜷縮。

“你來幹什麽?”

話語剛出,霎時間,清黎便先一步反應過來。她現在住的可是蕭璟雲的歸雲殿,他回來就寢合情合理,自己才是占了他屋子的人。

雙頰緋紅:“我...這是逵叔安排的,說等你回來再議。”

蕭璟雲將那窈窕身段納入眼底:“逵叔已經跟我說了,我也吩咐撤去了清雲閣的侍衛。喀什公主住在此處,因以禮相待。她被禁錮的太久,希望此處能讓她能感受到一點自在。”

“那你為何還不走?”

半晌,未聽到蕭璟雲的答覆。

“還是說你想趕我走?”

蕭璟雲輕咬著唇,難言心中的貪念。

他想徹夜呆在她的身邊,是執念、是貪欲也是愛念。

蕭璟雲神色清明,眼眸烏亮,伸出修長五指觸在紙窗之上清黎的點點身影。

正當此時,夜風無意的吹滅高燃的火燭,舍內陷入黑寂。

氤氳氣氛也隨著天不遂人願,戛然而止。

清黎背對著他,猜不透他的情緒,匆匆道了句:“早點睡吧,我已經更衣了,不便起夜換殿了。姑且勞煩殿下今夜隨意找個殿歇息,明早我把歸雲殿騰給殿下。”

屋外之人身影如玉,說的輕微:“可以不可以,今夜我不走?”

混著恣意的雨落聲還敢把心中的荒唐之言喧囂出口,冷雨順著煙發凝落於衣襟上,朦朧的霧氣徹底把他的雙眸籠住。

清黎重返於榻上才憑著過人的五感依稀聽了一句,手指無意地扣著自己的衣角,小哼了一句你想得倒是挺美的,說話間如騰雲依霞般臉紅了起來。

褥子半遮曬紅的臉,翻來覆去地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真真切切聽到他輕說的一句,可此言並非是蕭璟雲當年所講。

所以,應該裝聽見還是不該聽見呢?

清黎垂眼望著空寂的身側,伸出一只瑩白細膩的手反覆抓起被角、蹂躡、順平,再反覆,闔眼細細憑著雨聲,聽著浩勢敲在潾潾千瓦上,細細的水流是不是沿著房檐緩緩落在他的肩頭,暈出一大片濕潤。

想來他的衣料應被濡濕,緊密貼合著他的身形線條,半露出蜜色膚色,在雨水的洗滌之中明晰起來。

又忽然聽到他溫潤的喚自己的名字,聲聲清黎,如同這餘生潺潺瀉下。

清黎整個心隨著雨生揪在一起,一聲驚雷不約而至,閃亮四方。

天空陰沈,烏雲翻滾,紛紛揚揚的雨沖洗著一切。

禁閉的烏門終於被倩影所打開,冷靜自持的眸睨迎上盈盈泊泊的熱切。

不同以往。

清黎是冷靜的。

蕭璟雲額前的墨發被淋濕在一起,可擋不住他迎光而亮的眼神。

“進來。”

夜雨間歇,時不時,時斷時續、撲朔迷離的雨聲止不住女聲的碎碎念。

蕭璟雲渾身濕透,端坐於榻上,望著眼前穿著輕紗的背影。

清黎頻頻俯身,手攏著紅燭用著火折子點了幾盞燈,黑夜終於有燈火慰藉。

她氣得聲音發抖,數落著蕭璟雲:“我看著殿下平時還挺聰明的,竟還避雨都不曉得?再不濟,我記得潭湘兒早跑出去給殿下遞傘,殿下連不會打傘都不會吧?”

“進了殿,也不知道先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眼睛也瞎了,都看不見素幹的衣裳,還穿著素衣作甚?”

清黎恰恰轉身與之對視,再一次對上了眉眼含笑的蕭璟雲,是第一次從他臉上品出難以掩蓋的喜悅。向來淡漠的雙眸中,映出滿是她的影子。

毫不避諱的視線相交,那灼熱的眼神還在進一步探求,燒得清黎身子發燙。

如此直白的蕭璟雲,清黎有些招架不住。

“別看我。”

清黎一聲令下,蕭璟雲果然垂下眼眸,手指素凈地劃過桌案。

“你就打算一動不動地在這裏呆上一夜嗎?就這樣濕漉漉地坐在這裏。”

蕭璟雲喉頭吞咽,眼尾潮紅。

他的思緒混亂,眼神迷亂,擡頭望著清黎活脫脫像一只在大雨中磅礴迷路的齊犬,在低低咽鳴舔舐著自己的傷口。瞧見了為她撐傘之人,便將小心舔舐的傷口可憐兮兮地展現給她,只求一個眼神垂憐。

脫了硬殼,徒留柔軟給清黎。

他羽睫微眨:“清黎,我被暫收了太子之印。”

清黎當然知道此事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蕭璟雲從今往後有名無實,從高位跌落。

今夜的事情,是自己害得他被慶帝抓了把柄。

一條素帕搭在蕭璟雲濕透的煙發上,滑膩的袖口摸上了淡淡的胭脂和梅香透過了帕巾的縫隙,滲入他的鼻尖,勾出他隱在伸出的渴求,勾得他迫不及待地輕握住她的手腕。

清黎心跳如鼓,仿佛有什麽熾熱的巖漿在心門中湧動。

“是否恨我?或者怨我?”

“今夜若沒有我胡鬧,你也不會...”

清黎眨眼之際,卻被蕭璟雲的一攬腰帶進他的懷中,微冷還沁著水珠兒的額頭抵著清黎的額間,聲音沙啞:“清黎,我今夜只想吻你。”

“可以嗎?”

這一聲像是唇齒之間的碰撞,似輕輕呢喃,像是在貼著自己唇瓣囈語般輕微。

清黎湊了上去,將熾熱的嘴唇貼了上去:“只是吻嗎?”

“璟,你的衣衫濕了,你不難受嗎?”清黎的聲音赤誠,暗藏魅惑。

趁蕭璟雲發楞之際,清黎舌尖輕輕抵著他的唇瓣,輕掃盡他所有與生俱來的沈香。手上也不甘示弱,松開濕掉的系帶,指尖劃過他所有的輪廓。

她氣息不穩,卻還是一路向下掃去,撫過所有溝壑。

蕭璟雲雙眼緊閉,不禁撩撥的他難以抑制地發出低沈粗喘之聲,是壓抑、是奔放,是屈服。他骨節分明的五指緊緊抵著桌角,吱吱嘎嘎的晃動不止。

一貫清冷的蕭璟雲,此刻衣冠不整,眉梢蕩出幾分風.流和輕.薄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他的眉眼半睜半闔,落上幾縷汗濕的碎發,唇翼微張。

昏黃的燈光忽而不晃,清黎褪去大半衣衫,露出白皙圓潤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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