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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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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3

山間小溪流水潺潺,水質清透,清晰可見底下的石頭,偶有游魚隨水流飛快的掠過。

小溪從高山上一路順流而下,沿途有大石攔路。

大石被風雨侵蝕著失去了棱角,即便挨擠得再密集,也只會讓溪水更加的洶湧澎湃,阻擋不了它向下奔騰的步伐。

新春的雜草堅韌,生命力頑強,從小溪兩旁破土而出,或從布滿苔蘚的大石上伸出肥沃的綠枝。

下游,被沖下的石頭磨得圓滑,再形成不了阻力,小溪一路暢通,也消減了脾氣,溫柔無聲的流淌著。

姬懷生蹲在小溪邊,掬起一捧水撲在臉上。

陽光越發的炙烤,天氣也越發的熱了。

幾人行了一路,身上全是熱汗,便在這小溪旁停了下來休整。

溪水清澈,不僅看著讓人心裏平靜,觸手更是溫涼。

姬懷生反覆撲了幾遍水在臉上,很快消解了身上的燥熱,後背黏黏糊糊的熱汗也不再那般惱人。

一陣風從水面吹來,他迎著風饜足的仰起頭。

風鼓起他的衣裳,吹過汗涔涔的後背,帶來一陣舒適的清涼。

姬懷生神色一滯,忽又豁然開朗的咧開唇。

那日直到陸崢和郭晴處理完麻煩,四人離開池州城,他都沒鬧明白姜依依因何生了氣性。

出發這兩日來她都沒怎麽給過他好臉色。

他一邊討好的哄著,一邊在心裏反覆的自忖琢磨。

就在剛剛,那股清涼的風迎面吹來,終於吹開了他心裏的迷霧。

那日出發前,他提前下樓去找客棧掌櫃的退房結賬。

不想那粉衫女子還在客棧內等著,見他出來,便迎上來細語了一番。

再然後依依下來之後的臉色就不對,再一想她城門口說那話,必定是見著了這一幕,心裏醋意大發。

那日他回頭也不為別的,只因那女子實在熱情。

一會兒追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一會兒要拉了他去家中小坐好生道謝,他好說歹說的才婉拒了。

是以聽了依依那言語,心下突突的誤以為那女子真追了上來,便回頭張望。

姬懷生樂開了花,拿出懷裏的手帕,投了水,擰成七八分幹,輕快的捧到姜依依面前。

“擦擦汗。”

姜依依向下看了一眼,不屑的扭過頭:“你自己擦吧,誰知道你哪撿的帕子。”

這醋味真濃。

姬懷生笑得更開心了,歪著頭將帕子往她眼下湊了湊:“你看看這帕子是誰的。”

姜依依不情不願的再次定睛看去,隨即脫口問:“你拿我帕子做什麽?”

“不止這個呢,我懷裏還有。”他說著從懷裏又拿出一塊一模一樣的。

“難怪我帕子越來越少,原都是被你偷走了。”

“你心情不快,怎還誣賴人呢?明明都是你給我的。”姬懷生舉著兩個帕子分別道:“這個是你上次給我拭汗的,這個是你上次包包子給我的。”

“還有這個......”他從懷裏又拿出一塊:“陪你練劍受傷,你給我包紮用的,除了你的,我何時用過別人的?”

果然,對癥下藥就是好使。

即便姜依依還是刻意冷著臉,但眼尾眉梢上的笑意已是遮不住的要漏出來。

姬懷生笑著又將沾濕的帕子往她面前送:“快拿著,再晚都要被我捂熱了,我去將這塊也投投水。”

姜依依繃住要上翹的唇,以勉為其難的姿態接下,看著姬懷生殷勤的再次跑向溪邊。

另一邊的陸崢從綠葉叢中鉆出來,手裏小心翼翼的用大綠葉子包了一捧紅果子。

他高興的走向靠在大樹根上用手扇風的郭晴,獻寶似的將紅果子遞給她:“你嘗嘗。”

郭晴掀起眼皮看去。

拇指大小的果子紅彤彤的,表面呈顆粒狀,在綠葉的襯托下顯得很是鮮亮誘人。

她沒有第一時間下手,而是警惕問:“這是什麽?”

“野果子,叫什麽我忘了,但可以吃的,我吃過,很好吃的。”

陸崢清澄的眼睛亮閃閃的,滿眼真誠的望著她無聲邀請。

郭晴與他對視片刻,試探性的拿起一顆放進嘴裏。

她剛入嘴,陸崢就迫不及待的問:“怎麽樣?好吃吧。”

郭晴點點頭:“還不錯。”

陸崢往她手心裏倒了一點,笑瞇瞇望了一眼不遠處:“我給他們也送去一些。”

姬懷生投洗了帕子重新站在姜依依面前,臉上一直掛著笑,一眨不眨的將她瞧著。

姜依依已拿帕子擦過臉頰,是覺得涼快了許多,見他遞上新的,又拿了擦拭脖頸。

她瞄一眼姬懷生,再瞄一眼。

這人怎麽跟個二傻子似的?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還有這樣傻氣的一面?

她擡眸又瞄了一眼,忍不住蹙眉問:“你又犯什麽癔癥?”

姬懷生仍舊笑得一臉二百五:“我高興啊。”

“我看你是有病,得治。”

姬懷生也不氣,就瞅著她笑。

就在姜依依惱怒得險些動手時,陸崢走了過來:“懷生兄,姜姑娘,吃點野果子吧。”

姜依依轉眼往他手裏一掃,開口便問:“你吃了嗎?”

陸崢頓了一下:“沒有。”

姜依依斂起肅色,聲音也輕緩了下來:“那就好,這個不能吃。”

陸崢自信反駁:“可以吃的,我之前吃過。”

“有一種野果跟這個很是相似,都是紅彤彤的,差不多大小,那個是可以吃的。”

姬懷生傻眼了,忙問:“那吃了會怎樣?”

“倒也不會有什麽大事,就是肚子痛,會腹瀉。”

陸崢緊張的神情要松不松,神色古怪的扯了扯唇,心虛的慢慢回頭。

姜依依和姬懷生只一瞬便明了,紛紛看向那靠在樹幹上的小倒黴蛋。

小倒黴蛋本人渾然不知,剛往嘴裏塞了一顆紅果子。

陸崢倒給她的那一小捧,幾乎都快要見底了。

察覺到三人的目光,她茫茫然擡眼望過來。

*

“陸崢,我上輩子鐵定是撅了你的墳,這輩子你才要這樣毒害我。”

郭晴一路上都沒有喊疼,就是罵,罵到現在,聲音都虛了幾個度。

陸崢也聽了一路,從始至終都沒有半句辯駁。

剛開始,郭晴每罵一句,他就老老實實的道一聲歉。

慢慢的,他摸出了其中隱含的一點門道。

郭晴也不是一直不停的罵,每一次罵,都是用力按著肚子,眉頭緊鎖,牙關緊閉。

他垂眸一看。

果見懷中虛浮的人兒額間冷汗涔涔,面色發白。

陣痛又發作了。

原先她還倔強著自己走,然後,扛不住的由他扶著,再然後,收縮起來的長|槍也拿不穩了,虛弱得全身重力都倚靠在他懷裏。

陸崢一手托著郭晴,一手握著她的長|槍攬在她身後,愧疚的勾下頭問:“又疼了?”

郭晴疼得直不起腰,撐在陸崢胳膊上的手緊緊掐著他,另一只手用力摁著肚子,咬著牙不讓自己疼呼出聲。

只這痛實在難捱,每一次發作,都像是有兩把利刃刺進她的肚子,在裏面絞動著。

她的頭抵在陸崢胸前,額間的冷汗不自覺間洇濕了他的前襟。

走在前方的兩人也大致摸清了這個規則,聞聲停了下來。

姜依依寬聲道:“再堅持一會兒,前方有村舍,我們過去借宿一宿,討些熱茶熱食吃,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便不會這般難受了。”

郭晴咬著唇,小臉皺成一團,蹭著陸崢的胸膛勉力點頭。

陸崢內疚得無以覆加,兩人已經親密到如此了,也不再管什麽妥不妥當的。

他手上用力將她扶起來,拉著她的手從頭頂穿過,搭在肩頭,同時屈膝將她背在身後。

“你幹嘛?”

牙關一開,就險些痛呼出聲。

郭晴好面子,偏不願如此狼狽。

看著眼下的肩膀,她張口就咬了下去,硬生生將痛呼悶回肚子裏。

痛呼並沒有關住,但是會轉移。

陸崢肩膀一僵,下意識就喊出了聲。

捱過這一陣,郭晴松開口,無力的癱在他背上,聲音輕飄飄的風一吹就散:“喊出來果然舒服一些。”

陸崢:“......”

這話是他說的沒錯。

但也不是她喊的啊。

姜依依和姬懷生見此一幕,先是發楞,後是抿著唇忍俊不禁。

這個時候,陸崢也不敢多說什麽,認命的背著郭晴繼續往前行。

他們到達小村莊時,太陽已落了山,但天地間還是一片明亮。

然而小村莊裏卻是寂靜無比,沒有半個人影。

說是無人居住吧,但家家戶戶門前都灑掃得很幹凈,每家的房梁上都掛著一把新鮮的蒿草。

姬懷生和姜依依疑惑的上前敲門。

“咚咚咚”的聲音在他們手下此起彼伏,回蕩在整個村子裏。

他們幾乎敲遍了所有的房門都無人應,更無人開。

姜依依從一家門前繞出來,小聲喃喃:“奇怪。”

陸崢背著郭晴一直跟隨在他們身後,見狀道:“或許我們來得不巧,他們都出去了。”

“噓。”

姬懷生伸出一指抵在唇前。

其他三人立馬噤了聲。

看著姬懷生凝神細聽片刻後放輕腳步,側耳貼在一扇門前。

他聽到了房子裏有細語聲,聲音嗡嗡的聽不清話,但是人語聲沒錯。

他又擡手敲了兩下門,沖裏面喊:“你好,我們四人途經此處,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

裏面窸窸窣窣又一陣爭執後,一個粗啞的男聲道:“村子不收外人,幾位還是趕早去別處吧。”

姬懷生又道:“我們有朋友身子不適,不宜再遠行,可否通融一番,讓我們暫住一宿?”

裏面啞聲許久,還是傳出來那句話:“幾位趕早去別處吧。”

天色就像是仙人扯下幕布一般,轉瞬沈了下來,陷入昏暗。

姜依依不死心的上前跟著勸說:“我們的朋友實在不宜再行路,麻煩通融,給我們一個可下腳之處即可。”

等了許久,裏面未再傳來聲音。

姜依依擡手欲再敲門,被姬懷生攔了下來:“算了,我們走吧。”

“可是......”

“無妨。”郭晴在陸崢背後支起頭,聲音虛虧:“我現在好多了,還是走吧,別強人所難了。”

幾人只得無奈作罷。

恰是此時,忽聽背後傳來陰風習習的一聲聲:“還我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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