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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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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過去

我來回打量了一番床前這些神色各異的人,最終還是司命先回過神:“清歡,你終於醒了。”

她一邊說一邊努力向我使眼色,我懵懂地順著她的意思低頭看去,發現我此刻正牢牢抓著軒宸的手,這下不知道慕容家的人要如何想我了,趕忙松了手在被子上蹭了蹭。

許斯哲不知何時也來了:“你可長點心吧,被人暗襲了也不知道,不過他們當真是沒有什麽長進,只會背地裏搞鬼。”

原來他們離開時不知是誰不死心地動了些手腳,一枚細不可見的短針紮進了我的額角,我竟絲毫沒有感覺,可他們為何這樣做,只是為了讓我想起過去嗎。

軒宸睜著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師父你好些了嗎,還冷不冷?”

我情不自禁地去摸了摸他的頭,見他沒有反抗我又摸了摸,其實這件事我想做很久了,苦於過去他比我高出一個腦袋又礙著他的面子就一直沒有行動,如今終於得逞…不,得償所願了。

“多虧有你在,師父不冷了。”我又轉向神色覆雜的慕容德和一眾婢女,清咳了一聲,“讓各位憂心了,我已經沒事了,慕容大人還是回去看看夫人吧。”

慕容德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客氣地寒暄兩句又找了個借口,將軒宸一並帶了出去。

我看著仍坐在身邊的司命:“司命,你也先出去吧。”

司命見我讓她先離開又絲毫沒有讓許斯哲走的意思,驚訝得瞪圓了眼睛,指了指我們:“你…你們…好吧,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還有許公子,我警告你別亂來,不然我饒不了你。”

許斯哲一臉無辜的樣子:“是她讓我留下的,要亂來也該是她想亂來,而且看她現下這個樣子,我還真沒什麽想法。”

司命有些氣惱地揚起手,我此刻卻有些疲倦只能勸道:“放心吧,他不敢怎麽樣的,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叫你。”

司命看了我一眼無奈道:“好吧。”遂直接穿過墻回了房,她當真是完全忽視了許斯哲的存在。

許斯哲依舊一副不正經的樣子:“怎麽了,蘇姑娘,想對在下做什麽?”

我一臉嫌棄地看著他:“就你這樣,可算了吧,軒宸就算剛生出來沒長開也比你強。”

他索性挪了個矮幾坐下:“誒我說你這姑娘怎麽不識好歹,追本公子的人,可以從尋岸城北門排到南門。”

我不再與他爭辯:“行了,別再頂著人家這個名號了,慕陽君。”

他怔了許久才回過神:“你,都想起來了?”

我點點頭又搖頭:“好像是,又好像沒有,但我倒是想起你來了。”

他假裝失望道:“果然,不重要的往往最先被想起。”

我斜靠在墻上看著他:“你怎麽這麽多年了都沒改改,老不正經。”

他斜了我一眼:“我老不正經,那你怎麽還放心把孩子給我養?”

我胸口忽地一窒:“梓熙她,還好嗎。”

他嘆了口氣:“自出生起父母就不管不顧雙雙拋棄的孩子,你覺得好不好?”

我閉上眼睛輕聲道:“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嗎?”

他語氣輕緩了許多:“還是等你把這邊的事辦完再去吧,她挺好的,只是怕認不得你們,現在見了也是平添傷感,不如屆時你們一同去看她,你先好好休息,我走了。”

我點點頭,聽見他開門的聲音才開口道:“這些年,多謝。”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門過了片刻才輕輕合上,我擡手捂住臉,時間仿佛又悠悠轉轉回到多年以前。

那個時候,我還只是一只不能完全化成人形的靈狐,每日只想著怎麽在九玄的眼皮子底下偷懶找樂子,九玄是後土母神專門挑出來教我法術和管教我起居日常的女神仙,平日裏板著一張臉十分不友好,明明後土母神才是我的師父,可她沒教過我一招半式,只每日讓我去她那裏匯報功課。

沾了後土母神的光,大家見了我還恭恭敬敬稱一聲神女,日子長了我就有些飄飄然,有一日尋了個空當自己竄下了大羅天。

現在想想歷史果真總是驚人的相似,也側面證實了我果然是個不長記性的。

我自記事起就待在大羅天對外面的情況一概不知,自以為所有人見了我不說讓條路給我橫著走也會和氣地寒暄兩句,所以當三只兇神惡煞的虎精圍上來時我極其沒有眼力見地甩了甩耳朵道:“大膽虎妖,見了本神女竟還擺出這副醜模樣。”

下一刻我的耳朵就開了花,我捂著耳朵:“你們怎地這般不講理,難道你們師父沒告訴你們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們約莫沒有師父也不知君子為何物,所以我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撞翻在地,此刻我才意識到這三只虎妖與大羅天的不同,在這裏我不能刷臉了。

我此時竟有些感謝九玄平日裏的嚴厲板正,此次才得以虎口逃生,甩開它們後我撒腿就跑,那應當是我有生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次,若是我以前也有這麽快不知道能多吃多少雞腿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只見身後已經沒了它們的聲跡,借著天邊蒙蒙微光才看清此處是一片山林,傷口撕裂的痛感逐漸蔓延開,我此刻也沒了力氣索性趴在原地休息,也不知哪裏來的自信,我總覺得九玄一定會尋到我帶我回家,連她見到我時的神情以及訓我的話都已經想到了。

但我料事還是不太準,帶我回家的人並不是九玄。

我小心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一襲墨色長袍的神仙,他蹲下身對我道:“小家夥,你怎麽受傷了,來,我帶你回家,如何?”

我一動不動地縮在他懷裏,鼻間隱約有淡淡清香,他的掌心輕輕拂過我身上的傷口傳來陣陣暖意,我覺得,這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神仙。

他帶我去的地方不如大羅天富麗亮堂,但是在這裏我每日不用練功也沒有什麽約束,所以完全將回去的事忘了個精光,每天只想著折騰些事絆住他,好讓他去哪裏都帶著我,晚上我都會在他睡著後偷偷爬到他床上鉆進他被子裏嗅著那股淡淡清香入睡,第二天又早早醒來溜回自己的床。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有一日我就不留神睡過了頭,醒來時他正單手支著頭側躺在我身邊看著我,我看了看他不由得抖了抖耳朵輕手輕腳想要鉆出去,卻發現我不知何時竟已經化成了人形,只是腦袋上的耳朵依然收不回去。

我急忙團起來縮回被子裏只探出一雙眼睛看著他小聲道:“那個,你別怕,我會對你負責的。”

他嘴角微微揚起,眉眼間亦染上溫柔笑意:“本座不怕,只是你要如何負責?”

我轉了轉眼珠子,手指緊緊地摳住被子:“嗯,我會照顧你,以後我的雞腿都給你吃,我還,我還可以把我的威風分你一半,你別看你在這裏大家都怕你,可是你到別的地方興許就不一樣了,我把我的威風分你一半,你以後就又多了一些人敬畏了。”

見他正凝神思考,我悄悄回憶著怎麽變回真身的法子,他卻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你這樣,就很好看,在本座面前,不用再變回小毛球了,不過有外人在時,還是要變回去。”

我鼓圓了眼睛瞪著他:“我不是毛球,我是靈狐,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正統靈狐。”片刻後又小心問道,“真的好看嗎,九玄姑姑說,做靈狐的就要有靈狐的樣子,像我這樣人不人狐不狐的可醜了。”

他摸了摸我的耳朵,我不由得渾身一顫:“本座覺得,很好。至於這耳朵,你只要勤於修煉,很快就能收回去了。”

我默默在心裏分析這句話,那我到底是學會收耳朵好還是學不會好呢,又突然想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我睡覺的時候一向愛夢游,所以,可能昨天夜裏一不小心就跑到這裏來了,你不會生氣吧?”

他笑道:“是的,本座這幾日已經深刻領會到了,不過本座並非那般不講理的神仙,再說了,難道本座生氣你就能管住睡著了的自己?”

他這意思應該就是,我還是可以繼續夢游吧,我小聲碎碎道:“其實,還是可以的,只是我在家的時候,習慣有人陪著睡…”

他起身穿上外袍:“我會讓人再備床被子,反正床也大,你往後便睡在這裏吧。”

我看著他出去的背影用力點點頭,一想到往後我可以正大光明地睡在這裏,就興奮得忍不住翻圈。

在外人面前我還是依舊維持著靈狐的模樣,彼時也不知道男女有別,只是整日圍在他身邊,一見他閑下來就撲上去在他懷裏亂蹭,完全忘了我以前義正言辭地說,身為神仙是不該和靈寵同流合汙的。

如今回想起來那些日子竟難得的平靜幸福,如若不是後面那件事,興許能如此長久下去,可我並不只是一只靈狐更不是他的靈寵,終有一天要回到後土母神身邊,起初享受了多少特權和尊崇,往後就有多少責任要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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