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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過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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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過的家宴

強壓下心中的那種難過與悲傷,鄧維櫻小心翼翼地將話題從這個危險的方面調開,說起自己在公司裏遇到的一些事情。

何晏配合地說笑著,間或用好奇的眼光掃她一眼。但是等到她擡頭看去,每次都只看見繾綣柔情,十足十地做好了一個癡心男友的架勢。

方靜一直只是聽著,偶爾應一聲。

這樣不配合的氣氛之下,原本就不太擅長找話題的她漸漸地有些無話可說的感覺。這個時侯,她不無懊喪地想,自己終究不是維景。如果是維景,一定能夠把氣氛炒得熱熱鬧鬧的,絕對不會有這樣尷尬的場景出現。

一走神,氣氛就難免凝滯了下來。何晏也不提醒她,只是坐在一旁,不緊不慢地喝著茶,看著兩個女人各懷心思地沈默。

過一會,方靜忽然說:“怎麽不說了?”鄧維櫻一怔,聽到她接下來說,“還是說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語氣中不無惡意。

鄧維櫻沈默,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這個時侯,她還是有些尷尬的。就算和何晏已經到了肌膚相親的地步,再私密的事情都做過,但是,他們終究是兩個人。

這種時候,這樣直接地將家中的矛盾揭開來給人看,她心中還是有芥蒂。

何晏這時灑然一笑,親昵地說:“伯母,維景大概是被香味勾走了魂。我從來不知道,伯父做的菜也能這麽香。”

方靜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強笑道:“他爸的手藝比我高多了,就是懶得動。非得要等維景回來才肯進一進廚房。小何啊,今天你有口福了,他爸的紅燒肉,不知道多饞人。”

何晏立刻露出垂涎欲滴的樣子,搓著手說:“那我就得多吃幾碗飯了。我可是無肉不歡。”

方靜呵呵地笑著,說:“當然沒問題,你盡管吃,不夠了我叫老鄧再做。”

何晏哭笑不得:“伯母,我可不是飯桶。”

想起父親的手藝,鄧維櫻也是一陣口水,當即笑道:“爸還真是偏心,我回來就沒有,晏一回來就有了。”

不甚在意地瞥她一眼,方靜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上半身趨向何晏:“小何,讓我多嘴問一句,你和維景,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她似乎有些唏噓,“維櫻已經走了。我們也就維景這一個孩子了,也不想耽誤她。早點結婚生孩子,趁著我還有力氣,幫她帶帶。”

“媽……”鄧維櫻拖長了聲音叫,故意做出羞澀的樣子,“說什麽呢。”

這種事情,哪裏是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她想。若是分手,倒是可以。

如果何晏不說要結婚,她是不好說出口的。低著頭她苦笑著想,當初身為鄧維櫻,怎麽都不會想到在妹妹的戀情中,妹妹扮演的角色是如此不光彩,以至於主動權完全喪失。

何晏似乎一楞,隨即笑道:“該結婚的時候就結。伯母,現在維景正是上升期,要是因為結婚生孩子耽誤了她就不好了。”

他看她一眼,正好和她的目光對上。鄧維櫻毫不意外地發現,他目光中的冷冽與嘲諷。

心似乎有些痛。

“媽,這年頭誰願意那麽快結婚啊。我才26,急什麽。”她故意毫不在乎地說,目光不去看何晏,“怎麽著也得到30再說。”

“胡說。”方靜有些激動,“30了最佳生育年齡就過了。你不在乎你的身體,也總得在乎一下你未來的兒子女兒,要是因為這個有什麽先天不足,那可是大事。”

鄧維櫻的笑臉一僵。怎麽聽,她都有種錯覺,似乎方靜的關心話中有話。

何晏笑瞇瞇地過來攬住她的肩頭:“那就得看維景的意思了。我是不介意現在就結婚的。”

“對吧,維景?”他側過臉看著她,兩個人的距離近得足夠讓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龐。

鄧維櫻尷尬地一笑,幹巴巴地說:“我還是想先等等。”從未在心中罵過人的她莫名地有種在心中紮何晏小人的沖動。

她忍不住開始想,自己當初人為何晏是良配的想法,是不是出了錯。

鄧忠安這時從廚房探出頭來:“來個人幫我端端菜。”她連忙跳起來,順勢將何晏的手撥到一邊,一邊說著“我來”,一邊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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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在沒有人說起這個話題。有鄧忠安在,飯桌上倒是一片和諧。

只是何晏時不時地給她夾菜,對她微笑,放低了聲音柔軟地說“這是你喜歡吃的菜”的種種舉動,讓她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怎麽能不呢?表面越溫柔,她就越想起何晏背後的冷漠與無情。

這一刻她甚至有些同情妹妹,日覆一日地這樣度過,心底的傷會有多深。她有些無法想象,妹妹對自己的恨到底有多深,才能堅持走下來。

只是斯人已去,在這裏想這些也是做無用功。很快她就將這種思緒甩開,假裝自己和何晏真的是一對完美的情人一邊,親昵地和他打情罵俏。

方靜和鄧忠安看著,雙雙沈默。

只不過一個是面帶微笑,另一個快要無法維持表面的和平。

發覺這一點,鄧維櫻連忙笑道:“爸媽,最近我進了新項目組,大概這個項目做完就有機會升職了。”

鄧忠安眼睛一亮:“升職?升到什麽位置?”

鄧維櫻笑著說:“還沒確定也不知道。不過到時候應該會稍微閑一點。爸,等冬天的時候我們一家去南邊玩一圈?”

鄧忠安擺擺手:“浪費那個錢幹什麽,我和你媽都不是有那個閑情逸致的人。”

方靜也在一旁含笑:“維景你趕緊結婚生孩子才是真的。到時候把小家夥給我們帶,免得我和你爸在家裏閑得慌。”

鄧忠安瞪眼:“我可不閑,我還要上班。”

“行行行,你不閑。真是,說兩句還炸毛了。維景,你記住,早點結婚啊。”方靜混不在意地應著,轉臉又開始催她。

鄧維櫻臉上的表情有點僵,何晏在旁邊偷笑,被她狠狠瞪一眼。

她沒想到,身為鄧維櫻的時候被催婚,等到成為了鄧維景,還是要被催婚。

難道自己就脫不了一個被催婚的命運了嗎?她不無憂傷地想,強行將心底翻上來的那一點難過壓下去。

如果,如果何晏肯點頭,自己哪裏需要在這裏左右為難,早就理直氣壯地說婚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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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陪著爸媽說了會話,等到太陽偏到一旁,她和何晏就離開了。

陽光很溫暖地灑在身上,讓她覺得十分舒服。走到停車的地方,何晏讓她稍等片刻,自己過去開車。

站在那裏,一陣風吹過,鄧維櫻忽然覺得身上有些涼。抱著手臂,她想起今天的事情,目光變得暗沈。

自己和何晏已經陷入了一個死結,從名為鄧維櫻的軀殼死去的那一刻開始。

如果鄧維櫻不死,那麽在糾結一段時間之後,兩個人也許會發現自己潛藏的愛意,慢慢地卸下心防走到一起。或者按著維景的性子,在利用完他之後,幹脆地說分手。

無論如何,都不會是現在這樣僵持不下的結局。

鄧維櫻苦澀地想,就算自己占據了維景的身體,自己也終究不是維景。自己永遠學不來她的性格,那個骨子裏自卑懦弱的鄧維櫻,一直都還在。

“在想什麽這麽出神?”何晏從車窗內探出頭來說,“我到你面前了都沒發現。”

鄧維櫻對他笑一笑,過去打開車門坐進去,說:“我在想,如果明天你爸媽說起結婚這件事,我該怎麽做。”

何晏挑眉,不自覺地顯出嘲諷的樣子,說:“那你準備怎麽做?”

鄧維櫻轉頭看他:“這要看你怎麽打算。如果照舊說我不樂意,你爸媽一定會要我辭了工作的。就算我不介意做惡人,他們也不會放過你。”

何晏讚成地點頭:“你說得沒錯。我爸媽就是這種人,你倒是摸得準。”

聽到他不陰不陽的口氣,鄧維櫻心中不自覺地有些憤怒,說話的時候也帶上幾分:“那麽,既然這樣,你準備怎麽做?”

何晏一邊和小區的保安打招呼,一邊開車出去。等到上了主幹道,他才回答:“你想結婚嗎?”

鄧維櫻心中一跳:“你什麽意思?”

“你要是想,我不介意。”他沒有轉頭看她,這樣說。

鄧維櫻忽地生出夾雜著酸澀與甜蜜狂喜,就要一口答應。只是一側臉,看到何晏眼角眉梢的那種不自覺的輕蔑,沸騰的血忽然就涼了下來。

她苦笑:“你是在諷刺我?提醒我不要妄想我不該得到的,提醒我對你來說我是一個無法抹去的汙點?不,我不想結婚。”

何晏不回答,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這樣更讓她確定了自己的看法,何晏根本就是為了等自己說出想結婚之後,將“我不想”這三個字狠狠地甩到自己臉上來。他不過是為了看自己在他面前顏面盡失的樣子。

所以,她不能讓他如願,不願意輸給他。

於是,鄧維櫻看著何晏,露出笑臉:“我不想結婚,我十分確定。特別是和你結婚。”

眼淚在心底默默地蔓延,酸澀難過,都是當初種下的因,才有現在的果。

何晏看著她,良久,彎一彎嘴角。

“隨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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