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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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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開花

林璟一著急,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自己和韋忠嗣都十分看好那元居安,如今總算是能把女兒嫁給他,了卻自己這個當父親的一樁心事,怎麽女兒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當著人家徐沛霖的面兒婉拒了這門親事。

雖說自己還沒正式跟女兒說這事兒,可自古以來這婚姻大事,誰家不是謹遵父母之命,這元居安又千好萬好,林璟只想著等元家把兩個孩子的生辰八字都對過之後,再把這樁喜事跟景嵐提起也不遲啊!哪家小女兒不得樂顛顛地嫁到元家去啊,怎麽景嵐竟會不同意呢?

這這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啊?林璟百思不得其解,當著徐沛霖的面兒,也不好跟女兒掏心窩子絮絮叨叨,滿腔的話不知該從何說起,臉都憋紅了。

景嵐可是早有準備,見父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幹脆利索地起身跪倒在父親面前,臉上卻是一副我意已決的堅定神色,眼神毫不閃避,正色道:“父親,女兒知道您是為女兒好,可任憑那元居安千好萬好,女兒就是不喜歡他。女兒私下裏是聽過這元居安風流浪子的名聲的,這樣的人任憑他再溫柔體貼,那心裏也不會只裝著女兒一個人。女兒此生就是削發為尼,也不願守著個同床異夢的夫君茍且偷生……”

她這一番話說得清楚明白,林璟雖然理解,但不免覺得女兒有些天真,嘆著氣勸解道:“景嵐!你也是大姑娘了,平日裏倒是聰慧懂事的,怎麽到了這談婚論嫁的時候,卻犯起了糊塗?你不想想,這世間有幾個男子只守著一個女子白頭偕老的?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為父就索性再勸勸你,你跟了元居安,他就是納幾個小妾又有什麽?你總歸是正經的發妻,將來有了孩子也是他元家的嫡子嫡女。所謂妾室不過以色侍人,還能長久不成?你只要守著他,好好地替他養育兒女,還怕沒有善終不成?”

老父親苦口婆心地勸解著女兒,一旁的徐沛霖作為外人,這些話本輪不到他聽,於是此刻就正坐在那裏,眼神就落在林景嵐的裙角上,一副非禮勿聽的神情。她今日穿的是櫻粉色的衣裙,裙角處用白色的絲線繡著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徐沛霖看著看著不由露出一絲微笑,平日裏瞧著她是個沈穩精明有主見的,可這裙角的小蝴蝶卻暴露出了可愛的少女心性。

“父親教訓的是,可女兒無論如何都不會嫁那元居安。還請父親不要為難女兒。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可若女兒時運不濟,這輩子都遇不上那個一心人,清清白白地死了也是好的……”,她眼神堅定,坦坦蕩蕩地望著父親,把話說完,又俯首磕了個頭。

徐沛霖聽她一席話,臉色不由地變了變,心中堵了多日的一團亂麻終究是煙消雲散了。她是真的不願意嫁元居安,她是真心真意地寧願孤獨終老也不肯隨便嫁做人婦的。這個再過兩年就要及笄的少女,哪裏來得這樣的力量,去反對她的父親,去拒絕一個人人欽慕的男子,去做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林璟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既氣惱又心疼,眼看徐沛霖還坐在一旁,林璟強撐著嘆了口氣,道:“你是個有主見的,該知道父親做事都是為你好,你若不願意,我們自然不會強求。只有一樣,日後不要後悔便是!”,說罷擺了擺手,示意景嵐坐回原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徐沛霖道:“三少爺大老遠的來,倒叫你看了我家的笑話,還請你莫要見怪。景嵐這丫頭,或許過幾天也就想通了……”

徐沛霖倒不覺得尷尬,緩緩笑道:“林叔父何必跟小侄客氣。此事本是您的家事,原是輪不上小侄插嘴的,可既然大小姐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小侄也就一吐為快了。那元居安風流倜儻,在長安時可是煙花柳巷的常客,又是作詩、又是送纏頭的,和幾個名妓打得火熱,只怕如今也是人家春閨夢裏人呢。您家大小姐是個淡泊的性子,若真是嫁到元家,少不得要受委屈,您看這也心疼不是?”,說話說三分,再深的也不必說,徐沛霖淡淡地轉頭,視線正落在了對面的景嵐身上。

她正一副獲救般千恩萬謝的眼光感激地望著徐沛霖,徐沛霖心中一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面上雖沒有笑意,可含笑的一雙眼睛卻也緊緊地望著她,黑亮澄澈,就如同漆黑夜空裏最亮的星星一樣。

景嵐看著,不由地安心下來。之所以要當著徐沛霖的面表達自己的心意。一來是為了讓他做個見證,徐沛霖知道了,就意味著永寧侯夫人知道了,永寧侯夫人從前很喜歡自己,若父親執意要把自己嫁給元居安,永寧侯夫人一定會從中勸解,幫著自己勸告父親;二來呢,是因為,她對徐沛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隱隱地覺得他會站在自己這邊,幫自己說上幾句話。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林璟哪會不明白女兒這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一聽徐沛霖也來幫腔,心裏便熨帖了幾分,點了點頭,道:“罷了,景嵐終究和其他小娘子不一樣,你有你的心性和堅持,為父也不好強求。只是韋大人那邊我得立刻去親自解釋一番,省得人家元居安覺得咱們林家這是故意拿他開涮呢!”,說罷,便站起身來,急急地招呼了徐沛霖幾句,便匆匆地去了節度使府。

望著父親的背影,景嵐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身後卻傳來一聲輕笑,轉身就看到徐沛霖那張鮮見笑容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絲笑意,越發顯得他溫潤如玉了,“你怎麽就如此大膽?你就料定我不會笑話你,不會幫著你父親勸說你?”

哎,這徐沛霖笑起來可不就是千年的鐵樹開了花,稀奇得很呢!看著他的笑容,景嵐被他問得心中發窘,忙道:“三少爺乃是正人君子,定不忍心看我含淚出嫁”,又急忙轉換話題道:“三少爺別來無恙,侯爺和夫人身體可還康健?您回去可要代我向夫人問聲好……”

話還沒說完,徐沛霖臉上的笑意就散開了,冷冷道:“我今日才到成都,你就急著催我回去不成?你特意過來莫非就是當著我的面跟你父親哭鬧的,虧得我還幫著你說話……”,說罷,便冷著一張臉,作勢就要起身離開。

景嵐被他這麽一說,只當他是真的動了氣,心裏一陣懊惱,脫口便道:“徐沛霖……哎三少爺,你可不能走啊,我父親待會兒回來若是不見你的人,定要以為我們招待不周呢!”說著一邊伸手把徐沛霖輕輕按回椅子裏,一邊招呼丫鬟再端上幾盤幹果茶點,這一著急,竟全然沒有註意到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規矩。

待景嵐吩咐了丫鬟,轉身再看徐沛霖,正對上他眼底明亮的光芒,徐沛霖就笑望著她,輕聲道:“你不必忙,你不讓我走,我不走就是了”。景嵐被他這話說得臉上發燒,可他這話卻也挑不出個什麽錯兒來,於是只得尷尬地笑了笑,退回座位,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你這次來成都是來辦事兒的?”這天寒地凍的,若不是什麽要緊事兒,何不等到過了年,開春了天氣暖和再來辦呢?

徐沛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輕聲道:“你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這成都也有寶豐銀號的分號,我此番前來就是來料理我家在成都的地產田產。不過這也家產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聽說你好事將近,我心裏不大舒服,此番主要是忍不住來看看你。”

徐沛霖靜靜地看著景嵐,一臉認真,哪裏像是開玩笑的意思。景嵐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覺得耳朵轟隆隆地想,反覆回蕩著那句“忍不住來看看你”,這這這,他這話什麽意思啊?景嵐饒是活了兩世,也很少聽到這樣直白的話,瞬間便紅了耳根,結結巴巴地道:“這……徐沛霖,你這話說的,似乎不大妥當。”

徐沛霖見景嵐話都說不順溜,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愉悅,垂下眼瞼輕啜了一口熱茶,淡淡地道:“我說的俱是心裏話,不知有何不妥。不過你放心,方才當著你父親的面,我自然有所顧忌,只說是為了料理家產,旁的什麽也沒說“,說罷就閑閑地從點心盤裏撿出一塊藕粉紅棗糕來,心情大好地吃了起來。

平日裏冷若冰霜的徐沛霖,這是在和自己打趣嗎?這可真新鮮啊……這徐沛霖別不是路上寒冷,被凍傻了吧?景嵐怔怔地看著對面那個悠閑吃喝的人,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冬日雖冷,可景致也別有一番看頭。你父親已經應下,明日要帶我出去走走,你也別裝病悶在家裏了,一道出去逛逛”,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向往。景嵐不由腹誹:到處陰慘慘、光禿禿的,哪裏有什麽看頭?

徐沛霖:聽說你要結婚,我就來了

景嵐:……我謝謝你啊

徐沛霖:聽說你天天裝病,我不管,明天跟我出去走走,多多運動才有抵抗力!

景嵐:……這大冬天的上哪兒去啊

徐沛霖:╭(╯^╰)╮你爹已經答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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