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1小修
關燈
小
中
大
Ch21小修
接下來的兩周，遲雁帶著程念跑了兩次外勤，基本沒怎麽在辦公室待過，那兩個晚上的事情就被兩人不約而同而心照不宣地閉口不提。
陳渠川還是扮演著他低配版的霸道總裁角色，時不時在公司逞點威風，程念卻是因為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怕他所有的不正常的舉動只是因為心血來潮，況且如今他按下不提，她再湊上去，倒是顯得自己像個笑話，於是只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於是日子就這麽飛快地過了，等著易河那邊的數據回來，重新核對了一遍再把後續數據處理完成，這筆單子算是圓滿結束，一個小插曲就這麽掩蓋過去。開發部那邊也把終端再升級了一遍，年前的任務就算結束，大家各自領了良心老板陳渠川的年前年終獎作鳥獸散，高高興興地回家過年去了。
遲雁走前問了一遍程念：“程念你哪兒人啊？回家過年嗎？”
她之前只看過程念的簡歷，這些東西自然是不知道的，程念含了笑意答：“就在這兒過年了，雁姐要回家了嗎？”
遲雁邊收東西邊笑，“嗯，去男友家，商量商量年後結婚了，他快畢業了。”
程念笑說“恭喜”，和人互道了新年快樂，送走遲雁，又和先走的人挨個告了別，辦公室裏就剩下了她一個。
陳渠川中午給她發了消息讓等著一塊回去，她也不好先走，等了老半天，陳渠川才終於磨磨蹭蹭地出來了，程念沒忍住嘲諷他兩句：“陳總這是年終獎發得肉疼，躲辦公室哭了一下午？”
陳渠川盯她一眼，裝得一本正經，“程念你要是哪天能不和我鬥嘴，我叫您一聲爸爸。”
程念趕緊擺了擺手，她可不敢認一個這麽大塊頭的兒子，“別，您才是爸爸，爸爸給壓歲錢嗎？”
陳渠川氣笑了，關了門同她進了電梯，程念手機“叮”地一聲響了，她打開看了看，陳渠川的紅包，點開來2毛5，她剛退出來，陳渠川發來一句：爸爸沒空，跪安吧。
好像有些尷尬就這麽化解在這麽幾句互相擠兌和鬥嘴裏，也不知是雙方刻意掩飾，還是確實就這麽過去了，他倆好像就這麽又各自退回一畝三分地，回到了之前的境地。
程念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還是自我安慰了一下，沒事，好歹能開兩句玩笑了，至少不像以前一見面都要自備盾牌防彈。
下到停車場，陳渠川突然來了電話，見是工作電話，程念也沒催他，自個兒在停車場瞎溜達了一圈，也沒找著他的車，只好乖乖站他旁邊等著。
陳渠川催她，“去幫我找個文件，忘駕駛室了。”
他說著開了鎖，旁邊一輛車的車燈應聲亮起，程念目瞪口呆地看著旁邊這輛mini，實在是難以想象陳渠川這種人開這種車是什麽樣子，咽下了內心的千般難言萬般嫌棄，老老實實地走過去，她剛拉開車門，怔在原地。
駕駛室別無他物，只有一張賀卡——“送給程念，新年快樂。”
是陳渠川的風格，他雖然話多，但在這樣的場合卻向來沒有一個多餘的字，也懶得煽情，連標點符號都是毫無感情波動的句號，程念卻怔了好一會兒，她直起身子，轉過身去，陳渠川已經掛了電話，哪裏需要找什麽文件。
他慢慢悠悠走過來，滿不在意地說：“新年快樂。”
程念鼻子有些發酸，她以為他上次問她學車沒有，不過是隨口一問，那之後他也再沒提過這事，沒想到他卻一直記著。
他似乎總是能把這些小事記得清清楚楚。
她高考前他問過她想要什麽禮物，她笑嘻嘻地告訴他如果能考上迎大的話，想要一本很難找的小眾絕版繪本。可她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禮物。
陳渠川推開她，“試試？上次問你喜歡什麽，你說對車沒什麽研究我就隨便挑了，剛開始開mini可能會比較容易上手。”
程念也不忸怩，坐上去試了試，學完車也小半年沒再碰過車了，又是新的車型，她東看看西摸摸半天，總算是折騰好，陳渠川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我累了，你開吧。”
程念一下子就慌了神，要下來，“不行，我太久沒碰過車了，一會兒出問題了。”
陳渠川把她推回去，順帶替她系上安全帶，“別磨嘰，拿人手軟，好歹收了我二毛五，送我回去一下怎麽了？”
他也沒再聽她的回應，徑自闔上了車門，繞到副駕駛室，他剛系上安全帶，程念就轉過頭來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還挺招人憐惜，“不行，小川哥，我不敢。”
她好像遇到什麽怕的東西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地看他，再脆生生地叫一聲“小川哥”。
但這次陳渠川沒心軟，他只是說：“別怕，”他再看她，將眉目裏那絲難得的溫情盡數斂去，“你就算開到閻王殿去，我陪你就是了，哪這麽多廢話？”
程念手在哆嗦，她默了好一會兒，伸手去點火。
一下，兩下，三下，才終於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
她轉頭看陳渠川，陳渠川也不笑，就那麽看著她，嘴角有絲促狹的笑，“你不是一直都愛瞎逞能？也讓我看看唄。”
程念心一橫把車開了出去。
陳渠川瞧著她一臉肅殺的樣子，沒忍住樂了，“挺穩的，教練找得還不錯，別跟要去赴死似的，大過年的，城都快空了，放心開。”
陳渠川說是這麽說，但給她指路的時候還是特地指的不堵的路段，繞了遠路回去，一路時不時提點她幾句，有時急了忍不住想敲爆旁邊這傻逼的狗頭，只好安慰自己一會兒回去吃粒速效救心丸就行，終於按捺住想把她扔下去換他來開的心思。
程念一路膽都挺小，車速慢成龜兔賽跑還是龜的那一方的水平，惹得時不時有車主沖她鳴兩下笛表示嫌棄或者憤怒，程念下意識地求助陳渠川，陳渠川通常會先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安撫她，然後再沖對方車主甩過去一記眼刀。
陳渠川這人的王八氣大概是與生俱來的，對方車主見他還敢不服心有不忿，卻也不敢惹這看著就不像什麽好人的傻逼，只好罵罵咧咧地提速走了。
好在一路下來總算是沒出什麽岔子，程念總算把車穩穩當當地停到了院子裏。
她還沒回過神來，陳渠川也不出聲，靜靜地陪她坐了一會兒，等了半天，程念突然問他：“你不怕嗎？”
“怕什麽？”陳渠川反問她。
“你明明知道……我幾乎沒碰過車，考了個駕照也就是速成，沒什麽用。”程念說話的時候似乎還在哆嗦。
“有什麽可怕的？”陳渠川聳了聳肩，“就你那點膽子，給你輛車在前面，你敢撞上去嗎？”
程念：“……”
陳渠川先一步下了車，程念還傻坐著沒動，陳渠川催她，“還吃不吃飯了？要所有人都等你是吧？”
程念撅了撅嘴，“怎麽可能？起碼大哥肯定還沒回來。”
陳渠川懶得理她，她最近老是愛和他擡杠，他反正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要不是能把他當場氣得肝疼的話，他基本已經可以左耳進右耳出。
他倆走到門口，才發現時瓔正站在臺階上看著他倆，程念怔了一下，陳渠川卻牽了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到跟前了才沖時瓔打招呼：“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提前打聲招呼的？是不是要沒碰上，你都忘了還有我這個兒子了？”
時瓔搖搖頭，臉上掛著的笑還是溫婉的，“一天到晚就喜歡說瞎話，也老大不小的人了，這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陳渠川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改不了了，怪您小時候給寶貝兒子灌的墨水太多，現在滿肚子都是人間絕句，不吐不快。”
“得了吧你。”時瓔推開他，從他手裏接過程念的手，輕輕拍了拍，“念念又瘦了，怕是只有九十了吧？”
陳渠川看她一眼。
程念趕緊搖頭，“沒有，阿姨說笑了，胖著呢。”
“瘦得像個紙片人似的還胖著呢？”時瓔牽了她往裏走，“兩年多沒見了，咱們念念也長大了。”
時瓔說著，將手腕上的鐲子退下來，微微用了點力，鐲子就順著程念細成竹竿的手腕滑了下去，時瓔仔細瞧了瞧，“確實好看，那邊玉石不錯，覺得這個配你，果然不錯，可惜太瘦了些，還是稍微胖點好看。”
程念賠了笑，“謝謝阿姨，我今晚就吃三大碗行嗎？”
時瓔知她開玩笑，拍拍她手背，“小川這孩子任性，虛長了你幾歲，有時候倒不如你懂事，你多擔待。”
跟在後邊聽墻角的陳先生被拂了面子，幹咳了兩聲，“媽你說誰呢？沒見過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啊，都兩年多沒見了，程念都有禮物，您親兒子就沒有？”
時瓔轉頭剜他一眼，“閉嘴，一會兒讓你哥扣你零花錢。”
陳渠川聳聳肩，不出聲了。
程念笑了笑，“阿姨你誤會了，小川哥他，”她又轉頭看了他一眼，“真的挺好的，也很穩重。”她再度轉頭看他，語氣裏的篤定加重了幾分，“真的。”
“一天到晚游手好閑，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好點。”時瓔沖他招手，“說說，這兩年幹嘛了？”
陳渠川拉著臉，“差點把導師揍了一頓，導師發論文的時候順帶把我捎上了，勉強混了個畢業，拿了個碩士文憑，算是幹了件正事嗎？”
“聽聽，一天到晚多不像話。我要是你導師，能被你氣個半死。”
陳渠川聳肩，“得了吧，現在的碩導，您當不了。”
時瓔：“……小川，我真的建議你重新回學校念兩年書，好歹長點書卷氣，一天到晚說的話都沒法聽。”
陳渠川湊過去，狗腿地替時瓔捏了捏肩，“親媽誒，能不擠兌您親兒子了嗎？大兒子是兒子，小兒子就是坨牛屎了嗎？”
程念徹底沒忍住笑噴了，一轉頭被陳渠川的眼刀捅得體無完膚，只好低了頭憋笑。
時瓔看他一眼，“回來都沒帶禮物的？”
陳渠川這才反應過來，“啊忘了，在車裏，我去拿。”
陳渠川轉身回去了，時瓔腳步停了下來，程念也只好跟著她停了下來。
時瓔看了眼陳渠川的背影，又輕輕拍了拍她手背，“念念，到了阿姨這個年紀了，有些事情也看得明白了許多，說老實話，小川這條件，念念你嫁給他不委屈你。”她又看程念一眼，見程念沒敢和她對視，低了頭，又繼續說，“但是亂點鴛鴦這事吧，總歸不是件好事。念念你要是不願意，給阿姨說句實話，那邊我去說就是。”
程念沒吭聲，時瓔又嘆了口氣，“也是我一直沒回來，這麽大的事都沒和我商量過就定了，委屈你了。”
程念擡頭，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好一會兒才說：“阿姨，如果我說我沒有不願意的話……您會覺得我動機不純嗎？”
時瓔視線上移，長久地註視著她，好一會兒，再次拍了拍她手背，“換了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信你。小川剛帶你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這孩子挺好的。”
“你沒意見就好，小川他這個人吧，被我寵壞了，不怎麽懂得表達自己，在感情上也總是很強勢，受不得一點忽視，有時候會顯得有點無理取鬧。”她再看了一眼陳渠川，收回目光，又笑了笑，“但你又是個很要強的性子，你們要過日子的話，兩個人都會很辛苦，尤其是你。”
程念搖頭，“阿姨，他真的挺好的，小事上發點小脾氣，但大事上拎得清，您別擔心。”
時瓔再看她一眼，她正看著陳渠川，極自然地從他手裏接過來大包小包，於是千般囑托都盡數咽回了肚子裏。
時瓔先一步進門，他倆在後邊進來，老祖宗還在屋子裏沒出來，倒是陳瀅和段雙雙迎了出來。
陳渠川迎上去給她們送了禮物，陳瀅臉上掛著點笑，“今年懂事了。”
“姐你這話說的，我哪年不懂事了？從大學開始，哪次回來沒給你帶禮物了？”陳渠川看了一眼程念，“不過這次是程念給你們挑的，還喜歡嗎？”
莫名其妙再次背了一口大鍋的程念往這邊看過來，陳瀅沖她笑笑，“謝謝。”
段雙雙點點頭示意，悄無聲息地轉身上了樓。
時瓔收了禮物也緊隨著上去了，陳渠川推程念一下，“去給爺爺打個招呼，送的茶葉。”
在老祖宗的事情上，程念向來是不和他作對的，乖乖把禮物接過來去了。
老祖宗身體越發不好，上個月已經搬到樓下來住了，陳瀅望了眼她背影，“嘖嘖”兩聲，“我怎麽覺得你倆這次回來好像沒火藥味了？咱們小川這是要收心過日子了？”
“姐你這說的，你老弟也二十六了，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陳瀅默了會兒，“小川，念念她可還在讀大三，瞧她這樣是肯定要讀研的吧，到時候畢業都二十六了，你都三十了……”
“三十怎麽了？”陳渠川打斷她，“姐你今天怎麽了？關心起這些事來了，不討厭人家了？”
“我哪有那麽小氣跟人一小女孩過不去？”陳瀅翻他個白眼，“那不是看你和人家不對付麽，我一當姐的，不幫你幫別人？”
陳渠川沒忍住樂了，“那可真是感謝我姐寬宏大量呢。”
“不是，”陳瀅轉頭看他，“我跟你說正事呢，別打岔。”
陳渠川也收了玩笑的表情，“姐你別瞎操心了，誰也不知道以後怎麽樣，眼下就得過且過吧。”
陳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行吧，由著你倆折騰，日久見人心，也不知道你倆最後會是個什麽情況。”
或許沖著時瓔難得回來一次，今年這頓年夜飯吃得其樂融融，吃完飯，他們一家子自然是要敘敘舊的，程念先一步回了房，縮在床上看手機。
陳渠川卻沒一會兒就跟上來了，程念問他：“不陪一下阿姨？”
“她這次待幾個月再走，不急這一時。”陳渠川把她掉下去一半的被子拎起來，“二姐一會兒就得回家，讓她倆多說會兒話。”
程念“嗯”了聲，逡巡了下四周，這次不比平時回來住一晚就能走了，起碼得住上一周，他倆之間現在的氣氛怎麽說也乖乖的，共處一室顯得愈發尷尬。
陳渠川隨著她的目光四下轉了轉，然後問她：“想去看跨年嗎？”
程念從床上蹦起來，“去。”
陳渠川去替她找過來一件羽絨服，“多穿點，別大過年的感冒了。”
他倆下樓的時候恰巧碰到陳瀅要走，於是沖她道了別，一塊到了院子裏。
冬日夜裏氣溫降得快，這會兒快到十一點，寒風吹得程念帽子上的絨毛飛舞不止，陳渠川擡了擡下巴示意她開車，程念這次沒推辭，夜已深了，路上車不多，於是乖乖坐進了駕駛室。
陳渠川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回了樓上，路過二樓陽臺時，段雙雙剛好收回下下看的目光，兩人視線對上，陳渠川沖她禮貌一笑，“大嫂要歇著了？新年快樂，我帶程念出去玩，就先拜過年了。”
段雙雙臉色訕訕，還是沒忍住問：“給程念買車了？”
陳渠川點點頭，“嗯，新年嘛，總要送點禮物哄哄。”
陳渠川替程念拿了手套回到車上，程念已經沒有回來時那麽緊張，她問陳渠川去哪兒看跨年，陳渠川說：“隨你開，去哪兒都行。”
程念突然笑了，眼睛彎成月亮，“小川哥你別這樣，突然對我這麽好，我有點吃不消。”
陳渠川黑了臉嚇她，程念一哆嗦，一腳油門轟到底，車躥出去老遠，嚇得陳渠川扶了扶車門把手才沒撞上擋風玻璃。他佯裝憤怒地盯她一眼，程念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到地方，是熟悉的地兒，程念剛來那年看什麽都新鮮，過年時他帶她來過這兒。
還是相同的人山人海，但他倆的身份卻起了點微妙的變化，心境也有所不同。
程念和他在人群外圍看了半天，寒風吹得她鼻尖發紅，程念忍不住搓了搓手。
陳渠川拿了手套扔給她，他再看她，見她睫毛上沾了點不太明顯的水珠。
倒計時準時響起，周圍人潮隨著倒數的計數聲打亂了他的思緒，煙花怦然綻放的時候，程念突然湊到他耳邊，“陳渠川，新年快樂。”
周圍人聲鼎沸，她湊到他耳根處，“陳渠川，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帶我來這兒嗎？”
你告訴我，我還有更好的生活值得期待。
我喜歡你，從那會兒就開始了啊。
煙火聲仍在持續，周遭仍然亂糟糟，但他卻聽見了她那一句話，“陳渠川，謝謝你啊。”
陳渠川笑了笑，周圍噪音太大，他也湊到她耳邊，“新年快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接下來的兩周，遲雁帶著程念跑了兩次外勤，基本沒怎麽在辦公室待過，那兩個晚上的事情就被兩人不約而同而心照不宣地閉口不提。
陳渠川還是扮演著他低配版的霸道總裁角色，時不時在公司逞點威風，程念卻是因為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怕他所有的不正常的舉動只是因為心血來潮，況且如今他按下不提，她再湊上去，倒是顯得自己像個笑話，於是只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於是日子就這麽飛快地過了，等著易河那邊的數據回來，重新核對了一遍再把後續數據處理完成，這筆單子算是圓滿結束，一個小插曲就這麽掩蓋過去。開發部那邊也把終端再升級了一遍，年前的任務就算結束，大家各自領了良心老板陳渠川的年前年終獎作鳥獸散，高高興興地回家過年去了。
遲雁走前問了一遍程念：“程念你哪兒人啊？回家過年嗎？”
她之前只看過程念的簡歷，這些東西自然是不知道的，程念含了笑意答：“就在這兒過年了，雁姐要回家了嗎？”
遲雁邊收東西邊笑，“嗯，去男友家，商量商量年後結婚了，他快畢業了。”
程念笑說“恭喜”，和人互道了新年快樂，送走遲雁，又和先走的人挨個告了別，辦公室裏就剩下了她一個。
陳渠川中午給她發了消息讓等著一塊回去，她也不好先走，等了老半天，陳渠川才終於磨磨蹭蹭地出來了，程念沒忍住嘲諷他兩句：“陳總這是年終獎發得肉疼，躲辦公室哭了一下午？”
陳渠川盯她一眼，裝得一本正經，“程念你要是哪天能不和我鬥嘴，我叫您一聲爸爸。”
程念趕緊擺了擺手，她可不敢認一個這麽大塊頭的兒子，“別，您才是爸爸，爸爸給壓歲錢嗎？”
陳渠川氣笑了，關了門同她進了電梯，程念手機“叮”地一聲響了，她打開看了看，陳渠川的紅包，點開來2毛5，她剛退出來，陳渠川發來一句：爸爸沒空，跪安吧。
好像有些尷尬就這麽化解在這麽幾句互相擠兌和鬥嘴裏，也不知是雙方刻意掩飾，還是確實就這麽過去了，他倆好像就這麽又各自退回一畝三分地，回到了之前的境地。
程念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還是自我安慰了一下，沒事，好歹能開兩句玩笑了，至少不像以前一見面都要自備盾牌防彈。
下到停車場，陳渠川突然來了電話，見是工作電話，程念也沒催他，自個兒在停車場瞎溜達了一圈，也沒找著他的車，只好乖乖站他旁邊等著。
陳渠川催她，“去幫我找個文件，忘駕駛室了。”
他說著開了鎖，旁邊一輛車的車燈應聲亮起，程念目瞪口呆地看著旁邊這輛mini，實在是難以想象陳渠川這種人開這種車是什麽樣子，咽下了內心的千般難言萬般嫌棄，老老實實地走過去，她剛拉開車門，怔在原地。
駕駛室別無他物，只有一張賀卡——“送給程念，新年快樂。”
是陳渠川的風格，他雖然話多，但在這樣的場合卻向來沒有一個多餘的字，也懶得煽情，連標點符號都是毫無感情波動的句號，程念卻怔了好一會兒，她直起身子，轉過身去，陳渠川已經掛了電話，哪裏需要找什麽文件。
他慢慢悠悠走過來，滿不在意地說：“新年快樂。”
程念鼻子有些發酸，她以為他上次問她學車沒有，不過是隨口一問，那之後他也再沒提過這事，沒想到他卻一直記著。
他似乎總是能把這些小事記得清清楚楚。
她高考前他問過她想要什麽禮物，她笑嘻嘻地告訴他如果能考上迎大的話，想要一本很難找的小眾絕版繪本。可她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禮物。
陳渠川推開她，“試試？上次問你喜歡什麽，你說對車沒什麽研究我就隨便挑了，剛開始開mini可能會比較容易上手。”
程念也不忸怩，坐上去試了試，學完車也小半年沒再碰過車了，又是新的車型，她東看看西摸摸半天，總算是折騰好，陳渠川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我累了，你開吧。”
程念一下子就慌了神，要下來，“不行，我太久沒碰過車了，一會兒出問題了。”
陳渠川把她推回去，順帶替她系上安全帶，“別磨嘰，拿人手軟，好歹收了我二毛五，送我回去一下怎麽了？”
他也沒再聽她的回應，徑自闔上了車門，繞到副駕駛室，他剛系上安全帶，程念就轉過頭來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還挺招人憐惜，“不行，小川哥，我不敢。”
她好像遇到什麽怕的東西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地看他，再脆生生地叫一聲“小川哥”。
但這次陳渠川沒心軟，他只是說：“別怕，”他再看她，將眉目裏那絲難得的溫情盡數斂去，“你就算開到閻王殿去，我陪你就是了，哪這麽多廢話？”
程念手在哆嗦，她默了好一會兒，伸手去點火。
一下，兩下，三下，才終於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
她轉頭看陳渠川，陳渠川也不笑，就那麽看著她，嘴角有絲促狹的笑，“你不是一直都愛瞎逞能？也讓我看看唄。”
程念心一橫把車開了出去。
陳渠川瞧著她一臉肅殺的樣子，沒忍住樂了，“挺穩的，教練找得還不錯，別跟要去赴死似的，大過年的，城都快空了，放心開。”
陳渠川說是這麽說，但給她指路的時候還是特地指的不堵的路段，繞了遠路回去，一路時不時提點她幾句，有時急了忍不住想敲爆旁邊這傻逼的狗頭，只好安慰自己一會兒回去吃粒速效救心丸就行，終於按捺住想把她扔下去換他來開的心思。
程念一路膽都挺小，車速慢成龜兔賽跑還是龜的那一方的水平，惹得時不時有車主沖她鳴兩下笛表示嫌棄或者憤怒，程念下意識地求助陳渠川，陳渠川通常會先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安撫她，然後再沖對方車主甩過去一記眼刀。
陳渠川這人的王八氣大概是與生俱來的，對方車主見他還敢不服心有不忿，卻也不敢惹這看著就不像什麽好人的傻逼，只好罵罵咧咧地提速走了。
好在一路下來總算是沒出什麽岔子，程念總算把車穩穩當當地停到了院子裏。
她還沒回過神來，陳渠川也不出聲，靜靜地陪她坐了一會兒，等了半天，程念突然問他：“你不怕嗎？”
“怕什麽？”陳渠川反問她。
“你明明知道……我幾乎沒碰過車，考了個駕照也就是速成，沒什麽用。”程念說話的時候似乎還在哆嗦。
“有什麽可怕的？”陳渠川聳了聳肩，“就你那點膽子，給你輛車在前面，你敢撞上去嗎？”
程念：“……”
陳渠川先一步下了車，程念還傻坐著沒動，陳渠川催她，“還吃不吃飯了？要所有人都等你是吧？”
程念撅了撅嘴，“怎麽可能？起碼大哥肯定還沒回來。”
陳渠川懶得理她，她最近老是愛和他擡杠，他反正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要不是能把他當場氣得肝疼的話，他基本已經可以左耳進右耳出。
他倆走到門口，才發現時瓔正站在臺階上看著他倆，程念怔了一下，陳渠川卻牽了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到跟前了才沖時瓔打招呼：“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提前打聲招呼的？是不是要沒碰上，你都忘了還有我這個兒子了？”
時瓔搖搖頭，臉上掛著的笑還是溫婉的，“一天到晚就喜歡說瞎話，也老大不小的人了，這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陳渠川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改不了了，怪您小時候給寶貝兒子灌的墨水太多，現在滿肚子都是人間絕句，不吐不快。”
“得了吧你。”時瓔推開他，從他手裏接過程念的手，輕輕拍了拍，“念念又瘦了，怕是只有九十了吧？”
陳渠川看她一眼。
程念趕緊搖頭，“沒有，阿姨說笑了，胖著呢。”
“瘦得像個紙片人似的還胖著呢？”時瓔牽了她往裏走，“兩年多沒見了，咱們念念也長大了。”
時瓔說著，將手腕上的鐲子退下來，微微用了點力，鐲子就順著程念細成竹竿的手腕滑了下去，時瓔仔細瞧了瞧，“確實好看，那邊玉石不錯，覺得這個配你，果然不錯，可惜太瘦了些，還是稍微胖點好看。”
程念賠了笑，“謝謝阿姨，我今晚就吃三大碗行嗎？”
時瓔知她開玩笑，拍拍她手背，“小川這孩子任性，虛長了你幾歲，有時候倒不如你懂事，你多擔待。”
跟在後邊聽墻角的陳先生被拂了面子，幹咳了兩聲，“媽你說誰呢？沒見過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啊，都兩年多沒見了，程念都有禮物，您親兒子就沒有？”
時瓔轉頭剜他一眼，“閉嘴，一會兒讓你哥扣你零花錢。”
陳渠川聳聳肩，不出聲了。
程念笑了笑，“阿姨你誤會了，小川哥他，”她又轉頭看了他一眼，“真的挺好的，也很穩重。”她再度轉頭看他，語氣裏的篤定加重了幾分，“真的。”
“一天到晚游手好閑，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好點。”時瓔沖他招手，“說說，這兩年幹嘛了？”
陳渠川拉著臉，“差點把導師揍了一頓，導師發論文的時候順帶把我捎上了，勉強混了個畢業，拿了個碩士文憑，算是幹了件正事嗎？”
“聽聽，一天到晚多不像話。我要是你導師，能被你氣個半死。”
陳渠川聳肩，“得了吧，現在的碩導，您當不了。”
時瓔：“……小川，我真的建議你重新回學校念兩年書，好歹長點書卷氣，一天到晚說的話都沒法聽。”
陳渠川湊過去，狗腿地替時瓔捏了捏肩，“親媽誒，能不擠兌您親兒子了嗎？大兒子是兒子，小兒子就是坨牛屎了嗎？”
程念徹底沒忍住笑噴了，一轉頭被陳渠川的眼刀捅得體無完膚，只好低了頭憋笑。
時瓔看他一眼，“回來都沒帶禮物的？”
陳渠川這才反應過來，“啊忘了，在車裏，我去拿。”
陳渠川轉身回去了，時瓔腳步停了下來，程念也只好跟著她停了下來。
時瓔看了眼陳渠川的背影，又輕輕拍了拍她手背，“念念，到了阿姨這個年紀了，有些事情也看得明白了許多，說老實話，小川這條件，念念你嫁給他不委屈你。”她又看程念一眼，見程念沒敢和她對視，低了頭，又繼續說，“但是亂點鴛鴦這事吧，總歸不是件好事。念念你要是不願意，給阿姨說句實話，那邊我去說就是。”
程念沒吭聲，時瓔又嘆了口氣，“也是我一直沒回來，這麽大的事都沒和我商量過就定了，委屈你了。”
程念擡頭，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好一會兒才說：“阿姨，如果我說我沒有不願意的話……您會覺得我動機不純嗎？”
時瓔視線上移，長久地註視著她，好一會兒，再次拍了拍她手背，“換了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信你。小川剛帶你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這孩子挺好的。”
“你沒意見就好，小川他這個人吧，被我寵壞了，不怎麽懂得表達自己，在感情上也總是很強勢，受不得一點忽視，有時候會顯得有點無理取鬧。”她再看了一眼陳渠川，收回目光，又笑了笑，“但你又是個很要強的性子，你們要過日子的話，兩個人都會很辛苦，尤其是你。”
程念搖頭，“阿姨，他真的挺好的，小事上發點小脾氣，但大事上拎得清，您別擔心。”
時瓔再看她一眼，她正看著陳渠川，極自然地從他手裏接過來大包小包，於是千般囑托都盡數咽回了肚子裏。
時瓔先一步進門，他倆在後邊進來，老祖宗還在屋子裏沒出來，倒是陳瀅和段雙雙迎了出來。
陳渠川迎上去給她們送了禮物，陳瀅臉上掛著點笑，“今年懂事了。”
“姐你這話說的，我哪年不懂事了？從大學開始，哪次回來沒給你帶禮物了？”陳渠川看了一眼程念，“不過這次是程念給你們挑的，還喜歡嗎？”
莫名其妙再次背了一口大鍋的程念往這邊看過來，陳瀅沖她笑笑，“謝謝。”
段雙雙點點頭示意，悄無聲息地轉身上了樓。
時瓔收了禮物也緊隨著上去了，陳渠川推程念一下，“去給爺爺打個招呼，送的茶葉。”
在老祖宗的事情上，程念向來是不和他作對的，乖乖把禮物接過來去了。
老祖宗身體越發不好，上個月已經搬到樓下來住了，陳瀅望了眼她背影，“嘖嘖”兩聲，“我怎麽覺得你倆這次回來好像沒火藥味了？咱們小川這是要收心過日子了？”
“姐你這說的，你老弟也二十六了，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陳瀅默了會兒，“小川，念念她可還在讀大三，瞧她這樣是肯定要讀研的吧，到時候畢業都二十六了，你都三十了……”
“三十怎麽了？”陳渠川打斷她，“姐你今天怎麽了？關心起這些事來了，不討厭人家了？”
“我哪有那麽小氣跟人一小女孩過不去？”陳瀅翻他個白眼，“那不是看你和人家不對付麽，我一當姐的，不幫你幫別人？”
陳渠川沒忍住樂了，“那可真是感謝我姐寬宏大量呢。”
“不是，”陳瀅轉頭看他，“我跟你說正事呢，別打岔。”
陳渠川也收了玩笑的表情，“姐你別瞎操心了，誰也不知道以後怎麽樣，眼下就得過且過吧。”
陳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行吧，由著你倆折騰，日久見人心，也不知道你倆最後會是個什麽情況。”
或許沖著時瓔難得回來一次，今年這頓年夜飯吃得其樂融融，吃完飯，他們一家子自然是要敘敘舊的，程念先一步回了房，縮在床上看手機。
陳渠川卻沒一會兒就跟上來了，程念問他：“不陪一下阿姨？”
“她這次待幾個月再走，不急這一時。”陳渠川把她掉下去一半的被子拎起來，“二姐一會兒就得回家，讓她倆多說會兒話。”
程念“嗯”了聲，逡巡了下四周，這次不比平時回來住一晚就能走了，起碼得住上一周，他倆之間現在的氣氛怎麽說也乖乖的，共處一室顯得愈發尷尬。
陳渠川隨著她的目光四下轉了轉，然後問她：“想去看跨年嗎？”
程念從床上蹦起來，“去。”
陳渠川去替她找過來一件羽絨服，“多穿點，別大過年的感冒了。”
他倆下樓的時候恰巧碰到陳瀅要走，於是沖她道了別，一塊到了院子裏。
冬日夜裏氣溫降得快，這會兒快到十一點，寒風吹得程念帽子上的絨毛飛舞不止，陳渠川擡了擡下巴示意她開車，程念這次沒推辭，夜已深了，路上車不多，於是乖乖坐進了駕駛室。
陳渠川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回了樓上，路過二樓陽臺時，段雙雙剛好收回下下看的目光，兩人視線對上，陳渠川沖她禮貌一笑，“大嫂要歇著了？新年快樂，我帶程念出去玩，就先拜過年了。”
段雙雙臉色訕訕，還是沒忍住問：“給程念買車了？”
陳渠川點點頭，“嗯，新年嘛，總要送點禮物哄哄。”
陳渠川替程念拿了手套回到車上，程念已經沒有回來時那麽緊張，她問陳渠川去哪兒看跨年，陳渠川說：“隨你開，去哪兒都行。”
程念突然笑了，眼睛彎成月亮，“小川哥你別這樣，突然對我這麽好，我有點吃不消。”
陳渠川黑了臉嚇她，程念一哆嗦，一腳油門轟到底，車躥出去老遠，嚇得陳渠川扶了扶車門把手才沒撞上擋風玻璃。他佯裝憤怒地盯她一眼，程念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到地方，是熟悉的地兒，程念剛來那年看什麽都新鮮，過年時他帶她來過這兒。
還是相同的人山人海，但他倆的身份卻起了點微妙的變化，心境也有所不同。
程念和他在人群外圍看了半天，寒風吹得她鼻尖發紅，程念忍不住搓了搓手。
陳渠川拿了手套扔給她，他再看她，見她睫毛上沾了點不太明顯的水珠。
倒計時準時響起，周圍人潮隨著倒數的計數聲打亂了他的思緒，煙花怦然綻放的時候，程念突然湊到他耳邊，“陳渠川，新年快樂。”
周圍人聲鼎沸，她湊到他耳根處，“陳渠川，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帶我來這兒嗎？”
你告訴我，我還有更好的生活值得期待。
我喜歡你，從那會兒就開始了啊。
煙火聲仍在持續，周遭仍然亂糟糟，但他卻聽見了她那一句話，“陳渠川，謝謝你啊。”
陳渠川笑了笑，周圍噪音太大，他也湊到她耳邊，“新年快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