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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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下）
藤月醒來時，陽光溫柔。
裴映洲握著她的手，靠在床前，一切靜謐安靜的不像是戰場，讓藤月甚至有了一種在郢都小院的錯覺。
她微微動了一下，床邊的人便被驚醒，道：“醒了？我讓秋實給你端些小食來。”
“我這是？”藤月記得自己分明剛剛還在朝不保夕的戰場上，怎的醒來後歸於平靜了？
“你力竭而暈倒，醫士將你帶下去診治，現下已昏睡了三日。”裴映洲的語氣頓了頓，有些不自然，還要再開口，聽得藤月一邊著急下床一邊道：“那滿洲城……”
她這動作讓裴三公子差點嚇得三魂沒了七竅，連忙將姑娘按回床上，道：“滿洲城守住了，阿爾斯勒殘軍已盡數伏誅，你五哥帶著人一舉端了他的老巢。”
“蕭賀呢？”
“蕭賀已被押入大牢。”見藤月提起蕭賀，裴映洲面色如常道：“他本想自刎，被絮絨擋下了。”
絮絨……想起明月樓那個美麗的姑娘，藤月不由得有些惋惜，但是她也有些好奇，裴映洲帶領的昌平軍有一半回了郢都，雙方兵力真說還是蕭賀手中略多一些，且蕭賀手中明明有青雲弩，為何會如此輕易的敗了？
“因為他錯估了人心。”裴映洲嘆了口氣道：“他的私兵大多是碧城之戰後同他一樣血統不純之人，這些人一般不容於世，因此願意追隨他。只是世上非人人都想著不如人意便盡數毀滅，青覺早早地便在其中安插了內應。”
“這本是青覺最後的底牌，用來擾亂蕭賀心性。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拿來拖延時間。然而與我接應時透露此時，商議過後，我們決定趁蕭賀註意力都在滿洲城之時，對這些人下手。”
“於是在這些人的接應下，我手下的士兵替換了蕭賀的一部分士兵，他們自然自亂陣腳。蕭賀見大勢已去，與我拔劍又收手，我躲閃不及，誤傷絮絨。”
說起這些，裴映洲也有些唏噓。
“我想見他一面。”藤月道，話裏的“他”，二人都知道指的是蕭賀。
裴映洲也沒有問為什麽，而是輕聲說：“好。”
夏季的牢獄是溫暖潮濕的，裴映洲將藤月帶到牢中，在外面等她。
蕭賀躺在稻草上，像個小混混似的，看見姑娘進門，又撇了眼門外的裴映洲道：“怎麽，裴將軍不放心？將死之人，裴將軍也會怕嗎？”
話雖如此說，他還是翻過身背對著藤月道：“我曾經不明白魏卓君為何會在蘇婉怡面前裝瘋，如今算是明白了，在喜歡的人面前狼狽地活著，還不如變成一個癡兒。我現下這模樣，也是無顏見阿滿，還請回吧。”
“可是我十幾年前遇到你時，你便是乞兒模樣。”藤月並沒有避諱這段過往，她也從未歧視過蕭賀曾經的身份，甚至年少的一場分離，還讓她偷偷難過了好久。
“是啊，做慣了禁軍統領，就再做不回乞兒了。做乞兒有什麽好？鎮國公府的大小姐，能夠和一個乞兒在一起嗎？”蕭賀語帶調笑，繼續道：“所以我啊，還是做蕭統領好。別問我後不後悔這樣的話，我這樣的人，怎麽會後悔。”
“那再見，蕭賀。”藤月也不知道何種心情面對眼前這個人，她只是覺得，該見一面的。
應該是最後一面了。
姑娘最終轉身，誰知走之前，蕭賀突然喊住了她。
他的話語平靜無波，手中揪著的稻草卻洩露了心緒：“阿滿，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分離，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沒有如果。”藤月沒有回頭。
她說：“我曾說過，若你還是薛鶴春，我便信你。”
“可是你是蕭賀。”
是他親手斬斷了過往的羈絆。
裴映洲其實站的很遠，聽不見二人的談話，蕭賀聽著腳步聲漸遠，陡然轉過身，看著一對璧人離去的背影，笑著笑著，流出淚來。
回去的路上，二人遇到了方留良。方青是為自己而死，藤月不可能不在意，方留良也不像與他們初見一般曲意逢迎的模樣，而是端端正正行了個官禮，同他們打招呼。
“方大人。”藤月道。
接下來的話有種不知如何開口的感覺，藤月怕引起方留良傷心，安慰又覺多餘。
“我那個侄子，是個癡兒。”倒是方留良搶先開了口，安慰藤月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司徒校尉不必介懷。”
“他是個軸的，自小便喜歡讀書，說什麽匡扶社稷，誰知真給這小子考上了進士。只是先帝你也知道，我這侄兒修了三年史書，郁郁不得志。又見滿洲多戰亂，鐵了心要過來幫我，為拗不過他，只能二人一起在劉勝手下討生活。”
“若無方大人，滿洲的情況恐怕更糟。”藤月說的是真心話。
“過往是下官冒犯。只是劉勝盤踞滿洲多年，誰知道來的是人是鬼，人人自危，下官只得這般模樣，如今有裴大人在，倒是能做回自己了。”方留良爽朗一笑，不知是感慨還是嘆息道：“我這侄子，也算是得償所願。”
他扶了扶官帽，道：“老夫還有事，先行一步。這天下，早該換換新人嘍！”
藤月與裴映洲目送著老人的身影遠去，藤月還打算找個地方疏通疏通三日未動的筋骨，被裴映洲攔下。成婚一年有餘，藤月發現裴映洲還是一貫的容易臉紅，郎君看著她，低聲道：“阿滿，你方才走的太急，我忘了告訴你，醫士診斷時還發現，你已有了身孕。”
這下藤月的臉也紅了。
盛啟十四年十月十二，阿爾斯勒殘軍盡數剿滅，昌平軍班師回朝，至此，天下大定。
主將裴映洲平叛有功，只是他本是文臣，封個什麽官職倒是讓魏昭帝犯了難，還是裴映洲自請繼續入翰林，修他的史書。魏昭帝拿他無法，只好應了下來。
校尉司徒月獨守滿洲城，功績斐然，著封為青寧將軍，與此同時，青鸞軍盡數收編，交由鎮國公府遺孤司徒月掌管。
一時間，鎮國公府又成了人人趨之若鶩的朝堂新秀。
蘇望軒半路失蹤，但功過相抵，魏昭帝只讓他繼續入軍營做他的蘇小將軍，這一番已是知足。倒是宋蕊初聽說他又要繼續在軍營裏摸爬滾打，揪著蘇望軒耳朵訓了好幾宿。
尹州雖先斬後奏，但到底是藤月的五哥護妹心切，且幫著端了阿爾斯勒的老巢，魏昭帝沒有追究，反而嘉獎了藤原。
與此同時，裴家一案也已查清，一朝天子一朝臣，裴映洲真算起來還是魏青朝的大舅哥，裴家是當朝皇後的母家，魏昭帝自然不會多加為難，因此證明裴家清白來的很快。
塵埃落定後，魏昭帝去見了文太後。
文太後沒有將他拒之門外，而是開門見山道：“皇帝，司徒月一行，你準備如何？”
“司徒月是我大郢的女將。裴映洲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青黛的三哥。”魏青朝道：“我知道母後因父皇之事對兒臣多有怨言，只是帝王寶座，可定生死，當初與大哥相爭，容不下心軟，兒臣不得不如此。如今天下已定，兒臣怎會對忠臣良將加以為難？”
“罷了。”聽及此，文太後擺了擺手道：“你既心中有數，哀家也就不再多言。裴映洲與蘇望軒皆是這一輩的佼佼者，又輔佐你上位有功，往後，切莫學你父皇。”
魏昭帝便應了，行禮退下。
笑話，青黛還給他燉了冰糖雪梨盅呢，再不回去喝就要涼了。
十月十六是個好天，也是裴家出獄的日子。這一天，裴映洲見到了裴弛。
裴弛已是滿頭白發，一眼看去便蒼老了許多，看見裴映洲，嘴角蠕動了幾下，最終說不出一句話。
他在原地，靜靜地看了看郎君，最終道：“是裴家連累你了。”
“裴某只是完成祖父遺志。”裴映洲沒有自稱兒子，裴弛也察覺到了。他似是有些手足無措，也沒有擺父親的架子，嘆了口氣道：“京城太大了，險些撿回一條命來已是萬幸，我不日便上書告老還鄉，與你母親回金陵老家了。”
青黛做了皇後，他們才要更加謹慎。裴映洲雖說要繼續做修撰，魏昭帝到底給了他一個太子太師的名頭，待宮中皇子降生，便為皇子講課。這般的殊榮，旁人求都求不來。他這把老骨頭，自知得罪魏昭帝諸多，活了大半輩子，也沒必要再留戀這些身外之物了。
似是有些感慨，裴弛道：“往日只求功名利祿，不想只是過眼煙雲。往後你與藤月，好好過日子吧。”
裴映洲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二人背道而馳，裴映洲的內心出奇的平靜。和解了嗎？沒有吧。只是不願再糾纏，往後做個陌路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況且，他的身後並非空無一人。
郎君白衣似雪，上了馬車，藤月自有了身子之後嘴越發刁，還甚是喜歡吃長寧街上的酸棗糕，他下了衙，得早點買些回去才是。
裴映洲拎著糕點才至門口，便見院中的銀杏葉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與郢都第一次見面公子青衫落拓倉促而逃不同，這次是姑娘著青衣。
藤月眉如遠黛，渾身籠罩著一層溫柔的氣息。站在院中，沖他招手，笑的像只貓兒道：“裴映洲，院裏的銀杏葉黃了。”
郎君便疾步朝她奔去。
黃梅時子雨，轉眼一度秋。
這一生似蜉蝣，君於我歸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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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月醒來時，陽光溫柔。
裴映洲握著她的手，靠在床前，一切靜謐安靜的不像是戰場，讓藤月甚至有了一種在郢都小院的錯覺。
她微微動了一下，床邊的人便被驚醒，道：“醒了？我讓秋實給你端些小食來。”
“我這是？”藤月記得自己分明剛剛還在朝不保夕的戰場上，怎的醒來後歸於平靜了？
“你力竭而暈倒，醫士將你帶下去診治，現下已昏睡了三日。”裴映洲的語氣頓了頓，有些不自然，還要再開口，聽得藤月一邊著急下床一邊道：“那滿洲城……”
她這動作讓裴三公子差點嚇得三魂沒了七竅，連忙將姑娘按回床上，道：“滿洲城守住了，阿爾斯勒殘軍已盡數伏誅，你五哥帶著人一舉端了他的老巢。”
“蕭賀呢？”
“蕭賀已被押入大牢。”見藤月提起蕭賀，裴映洲面色如常道：“他本想自刎，被絮絨擋下了。”
絮絨……想起明月樓那個美麗的姑娘，藤月不由得有些惋惜，但是她也有些好奇，裴映洲帶領的昌平軍有一半回了郢都，雙方兵力真說還是蕭賀手中略多一些，且蕭賀手中明明有青雲弩，為何會如此輕易的敗了？
“因為他錯估了人心。”裴映洲嘆了口氣道：“他的私兵大多是碧城之戰後同他一樣血統不純之人，這些人一般不容於世，因此願意追隨他。只是世上非人人都想著不如人意便盡數毀滅，青覺早早地便在其中安插了內應。”
“這本是青覺最後的底牌，用來擾亂蕭賀心性。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拿來拖延時間。然而與我接應時透露此時，商議過後，我們決定趁蕭賀註意力都在滿洲城之時，對這些人下手。”
“於是在這些人的接應下，我手下的士兵替換了蕭賀的一部分士兵，他們自然自亂陣腳。蕭賀見大勢已去，與我拔劍又收手，我躲閃不及，誤傷絮絨。”
說起這些，裴映洲也有些唏噓。
“我想見他一面。”藤月道，話裏的“他”，二人都知道指的是蕭賀。
裴映洲也沒有問為什麽，而是輕聲說：“好。”
夏季的牢獄是溫暖潮濕的，裴映洲將藤月帶到牢中，在外面等她。
蕭賀躺在稻草上，像個小混混似的，看見姑娘進門，又撇了眼門外的裴映洲道：“怎麽，裴將軍不放心？將死之人，裴將軍也會怕嗎？”
話雖如此說，他還是翻過身背對著藤月道：“我曾經不明白魏卓君為何會在蘇婉怡面前裝瘋，如今算是明白了，在喜歡的人面前狼狽地活著，還不如變成一個癡兒。我現下這模樣，也是無顏見阿滿，還請回吧。”
“可是我十幾年前遇到你時，你便是乞兒模樣。”藤月並沒有避諱這段過往，她也從未歧視過蕭賀曾經的身份，甚至年少的一場分離，還讓她偷偷難過了好久。
“是啊，做慣了禁軍統領，就再做不回乞兒了。做乞兒有什麽好？鎮國公府的大小姐，能夠和一個乞兒在一起嗎？”蕭賀語帶調笑，繼續道：“所以我啊，還是做蕭統領好。別問我後不後悔這樣的話，我這樣的人，怎麽會後悔。”
“那再見，蕭賀。”藤月也不知道何種心情面對眼前這個人，她只是覺得，該見一面的。
應該是最後一面了。
姑娘最終轉身，誰知走之前，蕭賀突然喊住了她。
他的話語平靜無波，手中揪著的稻草卻洩露了心緒：“阿滿，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分離，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沒有如果。”藤月沒有回頭。
她說：“我曾說過，若你還是薛鶴春，我便信你。”
“可是你是蕭賀。”
是他親手斬斷了過往的羈絆。
裴映洲其實站的很遠，聽不見二人的談話，蕭賀聽著腳步聲漸遠，陡然轉過身，看著一對璧人離去的背影，笑著笑著，流出淚來。
回去的路上，二人遇到了方留良。方青是為自己而死，藤月不可能不在意，方留良也不像與他們初見一般曲意逢迎的模樣，而是端端正正行了個官禮，同他們打招呼。
“方大人。”藤月道。
接下來的話有種不知如何開口的感覺，藤月怕引起方留良傷心，安慰又覺多餘。
“我那個侄子，是個癡兒。”倒是方留良搶先開了口，安慰藤月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司徒校尉不必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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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方大人，滿洲的情況恐怕更糟。”藤月說的是真心話。
“過往是下官冒犯。只是劉勝盤踞滿洲多年，誰知道來的是人是鬼，人人自危，下官只得這般模樣，如今有裴大人在，倒是能做回自己了。”方留良爽朗一笑，不知是感慨還是嘆息道：“我這侄子，也算是得償所願。”
他扶了扶官帽，道：“老夫還有事，先行一步。這天下，早該換換新人嘍！”
藤月與裴映洲目送著老人的身影遠去，藤月還打算找個地方疏通疏通三日未動的筋骨，被裴映洲攔下。成婚一年有餘，藤月發現裴映洲還是一貫的容易臉紅，郎君看著她，低聲道：“阿滿，你方才走的太急，我忘了告訴你，醫士診斷時還發現，你已有了身孕。”
這下藤月的臉也紅了。
盛啟十四年十月十二，阿爾斯勒殘軍盡數剿滅，昌平軍班師回朝，至此，天下大定。
主將裴映洲平叛有功，只是他本是文臣，封個什麽官職倒是讓魏昭帝犯了難，還是裴映洲自請繼續入翰林，修他的史書。魏昭帝拿他無法，只好應了下來。
校尉司徒月獨守滿洲城，功績斐然，著封為青寧將軍，與此同時，青鸞軍盡數收編，交由鎮國公府遺孤司徒月掌管。
一時間，鎮國公府又成了人人趨之若鶩的朝堂新秀。
蘇望軒半路失蹤，但功過相抵，魏昭帝只讓他繼續入軍營做他的蘇小將軍，這一番已是知足。倒是宋蕊初聽說他又要繼續在軍營裏摸爬滾打，揪著蘇望軒耳朵訓了好幾宿。
尹州雖先斬後奏，但到底是藤月的五哥護妹心切，且幫著端了阿爾斯勒的老巢，魏昭帝沒有追究，反而嘉獎了藤原。
與此同時，裴家一案也已查清，一朝天子一朝臣，裴映洲真算起來還是魏青朝的大舅哥，裴家是當朝皇後的母家，魏昭帝自然不會多加為難，因此證明裴家清白來的很快。
塵埃落定後，魏昭帝去見了文太後。
文太後沒有將他拒之門外，而是開門見山道：“皇帝，司徒月一行，你準備如何？”
“司徒月是我大郢的女將。裴映洲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青黛的三哥。”魏青朝道：“我知道母後因父皇之事對兒臣多有怨言，只是帝王寶座，可定生死，當初與大哥相爭，容不下心軟，兒臣不得不如此。如今天下已定，兒臣怎會對忠臣良將加以為難？”
“罷了。”聽及此，文太後擺了擺手道：“你既心中有數，哀家也就不再多言。裴映洲與蘇望軒皆是這一輩的佼佼者，又輔佐你上位有功，往後，切莫學你父皇。”
魏昭帝便應了，行禮退下。
笑話，青黛還給他燉了冰糖雪梨盅呢，再不回去喝就要涼了。
十月十六是個好天，也是裴家出獄的日子。這一天，裴映洲見到了裴弛。
裴弛已是滿頭白發，一眼看去便蒼老了許多，看見裴映洲，嘴角蠕動了幾下，最終說不出一句話。
他在原地，靜靜地看了看郎君，最終道：“是裴家連累你了。”
“裴某只是完成祖父遺志。”裴映洲沒有自稱兒子，裴弛也察覺到了。他似是有些手足無措，也沒有擺父親的架子，嘆了口氣道：“京城太大了，險些撿回一條命來已是萬幸，我不日便上書告老還鄉，與你母親回金陵老家了。”
青黛做了皇後，他們才要更加謹慎。裴映洲雖說要繼續做修撰，魏昭帝到底給了他一個太子太師的名頭，待宮中皇子降生，便為皇子講課。這般的殊榮，旁人求都求不來。他這把老骨頭，自知得罪魏昭帝諸多，活了大半輩子，也沒必要再留戀這些身外之物了。
似是有些感慨，裴弛道：“往日只求功名利祿，不想只是過眼煙雲。往後你與藤月，好好過日子吧。”
裴映洲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二人背道而馳，裴映洲的內心出奇的平靜。和解了嗎？沒有吧。只是不願再糾纏，往後做個陌路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況且，他的身後並非空無一人。
郎君白衣似雪，上了馬車，藤月自有了身子之後嘴越發刁，還甚是喜歡吃長寧街上的酸棗糕，他下了衙，得早點買些回去才是。
裴映洲拎著糕點才至門口，便見院中的銀杏葉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與郢都第一次見面公子青衫落拓倉促而逃不同，這次是姑娘著青衣。
藤月眉如遠黛，渾身籠罩著一層溫柔的氣息。站在院中，沖他招手，笑的像只貓兒道：“裴映洲，院裏的銀杏葉黃了。”
郎君便疾步朝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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