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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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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敗

魏明帝倒在地上,胸前一個血窟窿,雙眼死死瞪大著,已是進氣多,出氣少。眾人被魏卓君瘋狂的舉動鎮住,一時都不敢上前。而在此時,人群中突然撲過來一人,竟是本該冊封為後的文貴妃。

“陛下!”她抱著魏明帝,去捂對方胸前的傷口,血卻不住地流著,很快浸濕了帕子,文皇後神色淒惶,喊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魏明帝艱難地轉動了幾下眼球,沒想到文皇後竟然此時會不顧兇險奔到他身邊,只能又恨恨的眼光盯著魏卓君,斷斷續續道:“朕…傳位…青朝……“

聲音很微弱,但在場的人大部分都聽清了。魏卓君嗤笑一聲,劍鋒改指向文皇後,卻被鸞羽隔開。如今的局勢,遺詔已不重要,待魏明帝入土,在場的人封口,誰在乎他希望傳位之人是誰。

重要的是,這場宮變,誰會是最終贏家。

自己的劍被挑開,魏卓君這才反應過來,鸞羽恐怕不是來幫他的。有些詫異又有些不祥的預感,質問道:“是你?你是蕭賀的人,為何會幫魏青朝!”

“殿下覺得,我為何會在此?”鸞羽雙手環胸,道:“青鸞軍與蕭統領,並無關系。”

“縱使如此,青鸞軍在滿洲救藤月……”魏卓君語氣喃喃,蕭賀給他的消息,難道有誤?

還是說,從一開始,蕭賀說要助他成事便是騙他的?他費心籌謀,甚至答應蕭賀日後他若為王,將整個滿洲劃給對方,他竟然背叛自己?

“青鸞軍並非全在滿洲。”鸞羽從屋頂躍下,朝魏青朝行了個大禮道:“屬下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無妨。”魏青朝語氣平靜,轉而對魏卓君道:“皇兄,收手吧。”

“好、好、好…”魏卓君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停了手朗聲道:“我當蕭賀是願與我共創大業,不曾想是三姓家奴!外族的狗,終究是養不熟的!”

“蕭統領,當真是好手段!”

魏卓君倏爾笑了,轉而對魏青朝道道:“你們以為蕭賀是什麽好東西,他能欺騙父皇,能利用我,便能放過你們嗎?枉本宮聰明一世,竟為他人做嫁衣,他如今回了滿洲,你們就等著阿爾斯勒的鐵蹄踏破郢都城吧!收手?成王敗寇,我的好七弟,如今占盡優勢的是你,叫我收手是不是太可笑了?”

鸞羽既已投靠魏青朝,先前他與蕭賀的部署便做不得數了。恐怕城中本由蕭賀統領的禁軍,也會反咬自己一口,魏卓君心中無比清楚,大勢已去,今日,恐是真的要葬身於此。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甚至看到了躲在魏青朝身後的裴青黛,對方用憐憫的眼光看著自己,似是不忍。魏卓君的目光只淺淺略過,最終定格在蘇婉怡身上。

二人目光相接,蘇婉怡突然心驚了一下,聽得魏卓君道:“本宮有今日,只怪自己錯信蕭賀,技不如人!”

他手中的劍驀然對向自己,毫不猶豫地想要自盡卻被鸞羽出手制止。

敗就是敗了,沒什麽好辯解的,自己這個弟弟,遠比想象的要難對付的多,竟然能讓蕭賀倒戈,給自己致命一擊。今日他雖事敗,卻能拉著父皇一起共赴黃泉,倒也算不得虧。

要說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魏卓君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姑娘,又在心裏自嘲的笑了笑。

若是沒有他,她應當會過得很好。

這半路夫妻,早該斷了緣分,今日事畢,姑娘應當能得償所願。

劍被彈飛到不遠處,魏卓君看著魏青朝,狼狽地跌坐在地上道:“既是你贏,還留我的命做什麽?今日我與父皇一起死在這禦花園,你便有足夠的機會登位了。”

“皇兄今日所為,自有官員評判。”魏青朝神情沈穩,沒有管魏卓君的不忿,道:“來人,將皇兄帶下去,先行看管起來。”

“我原以為自己是最能忍之人,不想老七你才是。”魏卓君冷笑了兩聲,說。

他不再掙紮,也沒有再去看蘇婉怡的眼神。

禦花園裏的人這才後知後覺起來,魏明帝已死,魏卓君殺父弒君又是不爭的事實,接下來的新皇,恐怕是這位以往名不見經傳的七皇子了。

四下頓時跪倒了一大片,都想著在魏青朝跟前留個好印象。魏青朝則跌跌撞撞地向文皇後與倒在地上的魏明帝奔去,涕泗橫流道:“父皇…是孩兒不孝…沒有保護好父皇…”

與此同時,他看見了文皇後冰冷的眼神。文皇後抱著魏明帝的屍體,仿佛不認識一般看著這個兒子。但是魏青朝並沒有在意,而是繼續道:“母後方才可有受傷?”

現下宮中亂成一團,魏青朝便成了唯一可以主事之人,見他陷入悲傷無法自拔,官員們只能勸解著,讓七皇子以國家為重。魏青朝便順著臺階下了,將文皇後扶起道:“母後,郁氣傷身,還是讓父皇好好歇著吧。如今亂黨已除,父皇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當——當——當——”

參加封後大典的官員還未散盡,兀的聽見悠長的喪龍鐘響起,眾人都停住了腳步,個個神情驚詫,宮中是誰殯天了?

喪龍鐘一連響了九下。

人人神情惶恐,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有難以承受的,已跪下身去,以頭搶地喊道:“陛下!”只是一個封後大典,陛下為何會突然薨逝?局勢一片混亂,群臣騷動起來,心中著急的,已飛速調轉車頭,向宮中去。

魏青朝安撫好一切已是深夜。他定了定心神,最終朝文皇後宮中去。

“殿下。”文皇後身邊的女官面帶為難,在門口行禮道:“娘娘說,她誰也不想見。”

魏青朝神色黯然了一下,兀的跪在了殿前,道:“兒臣求見母後!”

“皇後娘娘說,只想青燈古佛,了此餘生。陛下若無事,以後都無需來此了。”女官不敢擡頭,老老實實答道。

“無妨,那我就在這裏跪到母後肯見我為止。”魏青朝不急不慌,竟是一掀衣擺,跪了下來。

雖說是夏夜,夜裏露水重,也是不好受的。魏青朝一言不發,筆直地跪在殿前,不知過了多久,女官看著面色屹然不動的文皇後,實在不忍心道:“娘娘既憂心殿下,為何不讓殿下進殿呢,殿下已經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有餘了。夜裏風大,若是落下毛病怎麽好?”

“罷了。”聽及此,文皇後攥緊了手中的佛珠,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她狠不下來心。

最終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對女官道:“讓他進來吧。”

整個宮中掛滿了縞素,魏青朝穿過重重帷幔,最終看清了跪在殿中的人。

燈影重重,文皇後跪在蒲墊上,面前是魏明帝的牌位。她的表情十分平靜,平靜的不像死了丈夫的妻子。

“母後。”魏青朝行禮,覆又恭敬地跪下身去。

“你既知我不願見你,為何還執意前來。我竟不知,你有這樣的手段。莫說你的父皇與兄弟,就連我也險些被你蒙騙過去了。”文皇後閉著眼,沒有起身。

“是兒臣的錯。”魏青朝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道:“但兒臣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文皇後的話中聽不出慍惱,但魏青朝知道,對方已經生了怒氣。

“母後難道不記得往日你我是如何寄人籬下的嗎?”魏青朝沒有起身,繼續道:“皇兄有意弒君,兒臣也沒有辦法。能夠保全自身,已是不易。”

文皇後手中的佛珠陡然掉落在地上,帶著與平常不符的篤定:“這麽多年,你手上怎麽可能沒有一點籌碼,藤月既留了青鸞軍在宮中,又怎會攔不下魏卓君那一劍!”

她頓了頓,道:“有鸞羽在,明明你父皇,可以救下的!”

“那母後想要如何呢?”魏青朝突然笑了,似乎在笑文皇後的天真,平靜道:“父皇活著的時候,將立新後與改立太子的事一拖再拖,若不是賢妃無子,你以為他會讓母後當這個皇後嗎?母後為何禮佛這麽多年,不正是因為對父皇死心了嗎?若沒有借太子之手,他日出了變故,你我又當如何?”

“他是你的父皇!”文皇後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會眼睜睜看著親生父親送命而無動於衷。她為貴妃時,魏明帝雖不像對賢妃那般對她極盡恩寵,卻也沒有短了她的一切。步步支撐著她走到今日的,便是這麽多年的情分。

“皇家無父子。”魏青朝話語清醒道:“難道太子與已逝的劉皇後,還不夠讓母後清醒嗎?”

“母後若真的對陛下百分百放心,今日又為何撲過去演這場深情戲碼,讓父皇說下那句傳位,使兒臣即位再無人敢詬病?”魏青朝的動作不變,話語卻像刀子一般切入文皇後心中最隱秘的地方。

撲過去的那一刻其實文皇後並沒有想到這些,只是擔憂陛下。待稍微冷靜下來,看著身旁已無力回天的魏明帝,才作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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