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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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
“且裴青黛嫁了安王，裴弛又是個圓滑的主，與其為日後留下禍患，不如先發制人。”
“裴家，留不得了。”蕭賀道。
“你以為裴家真正靠的是裴弛麽？靠的是裴太傅。”魏卓君道：“楊相身死，裴昭一直收斂鋒芒，早早隱退。這麽多年看似不問世事，裴家卻屹立不倒，各中關系豈是你我能一言論斷。你可知朝中多少人曾是裴昭的門生？否則區區一個裴弛，又怎會讓本王忌憚！”
“殿下別忘了，裴士誠。”蕭賀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神色。
“那個蠢貨，能有什麽用？”魏卓君笑道。
裴士誠外放多年政績一直平平，但勝在一個忠心，這也是為什麽韶州知州會交由他做。史良沒了用處，總不能任由安王安插旁人，魏卓君本想著他與裴映洲是兄弟，往後可以整個裴家一同為他效力，誰知二人卻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這裴士誠氣量竟如此小，連親弟弟都嫉妒，壞了自己的大事。
連贈禮這種小事都做不好，自己又怎能放心將其他事務交給他？
“正是因為他蠢，他才是我們最合適的一把刀。”蕭賀頓了頓，繼續道：“殿下，臣今日能來，還得感謝您那位聰慧的太子妃。”
“蘇婉怡？”魏卓君聽他如此說，倒是有些好奇。
“殿下恐怕還不知，正是您這位太子妃，助臣進了東宮。眼下東宮四處都是眼線，臣自是無法隨意進出。”
“是太子妃說冬日漸冷中宮缺碳，讓臣喬裝打扮，在內侍中混了進來。”
“她倒是乖覺。”魏卓君心中輕嘲，若是蘇婉怡一直這麽識相，待自己功成，讓她繼續做這個皇後也未嘗不可。畢竟她的母家，要更好拿捏。
至於青黛……
魏卓君不由得握緊了腰間的玉佩。
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崔晉事敗，怎麽偏偏被藤月撞上？若說與安王母子沒有關聯，魏卓君是不信的。
若是藤月與裴映洲投了安王，那青鸞軍……
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蕭賀，本宮一直將你當成至交好友，所以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蕭賀臨走前，魏卓君突然道：“若是你有不臣之心，別怪本宮今日未提醒你。”
“微臣不敢。”蕭賀面色不變，冷靜應聲，行禮告退。
郢都的冬日總是比旁處冷些，孟冬時節，冬日倦倦，陽光打在窗紙上透出模糊不清的剪影，時不時聽見幾聲寒鴉哀嚎。雖說太子與皇後的禁足已解，但是魏明帝有意冷落東宮，將接下來年節之事交由文貴妃和賢妃操持。
文貴妃還是一貫的不問世事，忙道：“臣妾清修多年，在宮中管管小事勉有餘力，若是主持新年諸事，難免思慮不周。還請陛下體諒。”
她欲言又止，最終話語溫柔道：“且皇後娘娘已解了禁足，娘娘為宮中操持半生，若是就此冷落，怕是叫皇後娘娘心寒。陛下便恢覆了娘娘的中宮之權吧。”
文貴妃謙讓不戀權的態度讓魏明帝很是滿意。
想起中宮，又是一頓頭疼。禁足才解便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由皇後操持，那他的怒氣豈不成了一場笑話？宮中那麽多妃子，難道除了皇後，便再無人了嗎？
他才是整個大郢真正的主人，難道還要怕區區中宮心寒？
文貴妃的脾性魏明帝了解，也就沒有強求，但若就此放過皇後，他實在心中不忿，太子屢屢挑釁，皆是她這個中宮沒有管教好，他自問自己看在往日情分上已經給了他們最大的顏面。
魏明帝轉而對一旁的賢妃道：“皇後今年身體不適，中宮事宜，便暫且全權交由你打理。”
文貴妃方才已經推卻，如今宮中只剩賢妃位分最高，皇帝既開了口，她自是不能再拂了對方的意，只能順從地道:“臣妾感念陛下對臣妾的信任之情，只是臣妾未曾主持過宮宴，恐力有不逮。”
“無妨。有朕在，你放手去辦。”魏明帝這才覺得舒心。
“臣妾謝陛下。”賢妃應了，但依舊柳眉輕蹙，似有哀愁。
到底曾是京中名姝，魏明帝對賢妃的能力是認可的，又見她愁眉不展的模樣，語帶關心道：“愛妃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何事不便？”
“臣妾無妨，只是有些想姐姐。”賢妃的目光投向桌子上的白瓷道：“姐姐最喜歡白瓷，以往臨近年節，宮中總會新來一批，如今姐姐不在，今年新進的白瓷，倒是大部分都送進臣妾宮中了。”
這倒是勾起了魏明帝的哀思。
睦景為人和善，賢妃進宮後，更是欣賞她的才華以姐妹相稱。整個後宮親如一家，他也十分舒心。
可惜好景不長，睦景去的早，連帶著先太子也病逝了。
魏明帝不禁安慰道：“你有此心，睦景在天之靈想必也會歡欣。”
雪停薄冰未化，此時的坤寧宮遠不如帝妃宮中和諧，皇後手中一向精貴的珠串散落了一地，她順手將一粒掉落在桌上的珠子拂開，冷笑道：“這個賤人倒是會討巧，怕陛下疑心自己爭權，將中宮之權盡數交予了賢妃。她以為本宮不知道，她與賢妃沆瀣一氣麽？”
“母後息怒。”魏卓君道：“文貴妃母子一貫善於示弱，父皇被迷惑也是正常。”
“眼下最要緊的，是裴家。”
“怎麽，你不惦念著裴家小女了？”皇後嗤笑道：“真真是三更見日，你竟會舍得對裴家下手。”
“以往是兒臣的不是。”魏卓君低頭道：“兒臣如今已經想清，青黛既為安王妃，裴家……便再難為我們所用了。”
“眼下四面楚歌，況且文貴妃或許知道先皇後的死……”
“住嘴！”聽到這話，皇後心中一緊，制止道：“先皇後為何而薨豈是你我可以置喙！先皇後是與陛下命星相克，此消彼長，為了陛下，才甘願犧牲自己！”
“你既要除裴家，便下手幹凈些，莫再讓人抓住把柄。此事非同小可，不過如今你父皇在朝中提拔寒門，蕭賀就是最明顯的例子，可見他對世家諸多不滿。”
“你父皇，到底是偏袒你的。”說到此，皇後嘆了口氣道：“雖說制衡，眼下沒了楊相，格局被打破，裴家樹大招風，也撐不了多久了。”
“母後……”
“母後，父皇如今已對我失了信任…難道母後還要猶豫不決嗎？”魏卓君道。
“再等等吧。”皇後道。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
她與魏明帝，並不是沒有好時日的。
魏明帝是她年少時第一眼便喜歡上的人，哪怕他們這半生一直在互相猜忌，皇後依然狠不下心。只是為母則剛，太子雖為正統，卻阻力諸多，他們需要做兩手準備。
入了冬，日子也感覺過的暢快些，藤月這些日子倒是清閑，裴映洲出獄後一切也回到了正軌。藤鷹與藤原回了尹州，臨近年關送來一方狐裘，春華便笑道：“二位殿下果然是最關心小姐的。”
忽聽得外面有人通報，不知哪來的少年，拎著一堆東西進了府中。
少年今日著的橙衣，像是冬日裏的一團火似的，猴一般竄進來，獻寶般道：“主上，青覺讓我給您送些年禮。”
青瑜心中高興，哥哥讓他來藤月府上送禮，說明二人關系已經破冰，往後怎麽做，還要看藤月的意思。最好是高喝一聲，將那拎不清的皇帝拉下馬來。
只是青覺曾說，眼下局勢不明，魏狗的兩個兒子各有各的心思，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藤月對這個少年很有好感，在青鸞軍這麽多年還能擁有這般純凈的眼神，一定是因為被保護的很好。
青鸞軍，這些年，到底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她心中憐惜，不禁問出了口。
少年也是有問必答，不曾隱瞞。
“青鸞軍都是自小經受過訓練的精銳之師，哪有什麽苦不苦的……”
青瑜話語帶笑，盡挑著些有趣的事說，連一旁的秋實也忍不住笑起來，幾人正說著，聽到春華輕聲喚道：“小姐，姑爺回來了。”
裴映洲今日下朝的早，路過明月樓，想起姑娘喜歡吃鹽水鴨，又折返回去買，誰知回來時，便見到這般情景，風亭湖將自己扔下水的少年笑意盈盈地和藤月說著話，姑娘耐心地聽，屋內其樂融融。
“今日怎回來的這般早。”藤月見到裴映洲，不禁問道。
裴映洲還未開口，便聽見那少年刺耳的聲音：“青鸞軍青瑜，給裴三公子賠罪。”
少年語氣坦蕩，恭敬行禮，全然忘記自己那日張狂的一句“呆子”。想起那日落水，裴映洲有些不自在，但面色不顯，道：“無妨。我還有事，便先回書房了。”
“哎，裴映洲……”藤月輕輕喚了聲。
郎君並沒有理她的話，似乎真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處理似的。
自從和裴映洲說開後，二人相處便如尋常夫妻一般，甚至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來。只是房依舊是分著睡的——裴映洲日日都在書房，不知忙到多久。
藤月也沒有多想，她一向不喜歡幹涉裴映洲的公務。倒是聽風，拎著一份鹽水鴨，不知如何是好般道：“小姐，這是郎君特地去明月樓買的鹽水鴨……”
他本該喊藤月夫人的，只是這些日子在春華秋實旁邊耳濡目染，也跟著喊起藤月“小姐”，裴映洲“郎君”或者“姑爺”來，全然忘記自己知道當初裴映洲為藤月搬出裴府，買下這棟宅子的憤懣。
裴映洲：誰懂，下班回來發現老婆和把我踢下湖的刺客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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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貴妃還是一貫的不問世事，忙道：“臣妾清修多年，在宮中管管小事勉有餘力，若是主持新年諸事，難免思慮不周。還請陛下體諒。”
她欲言又止，最終話語溫柔道：“且皇後娘娘已解了禁足，娘娘為宮中操持半生，若是就此冷落，怕是叫皇後娘娘心寒。陛下便恢覆了娘娘的中宮之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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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勾起了魏明帝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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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息怒。”魏卓君道：“文貴妃母子一貫善於示弱，父皇被迷惑也是正常。”
“眼下最要緊的，是裴家。”
“怎麽，你不惦念著裴家小女了？”皇後嗤笑道：“真真是三更見日，你竟會舍得對裴家下手。”
“以往是兒臣的不是。”魏卓君低頭道：“兒臣如今已經想清，青黛既為安王妃，裴家……便再難為我們所用了。”
“眼下四面楚歌，況且文貴妃或許知道先皇後的死……”
“住嘴！”聽到這話，皇後心中一緊，制止道：“先皇後為何而薨豈是你我可以置喙！先皇後是與陛下命星相克，此消彼長，為了陛下，才甘願犧牲自己！”
“你既要除裴家，便下手幹凈些，莫再讓人抓住把柄。此事非同小可，不過如今你父皇在朝中提拔寒門，蕭賀就是最明顯的例子，可見他對世家諸多不滿。”
“你父皇，到底是偏袒你的。”說到此，皇後嘆了口氣道：“雖說制衡，眼下沒了楊相，格局被打破，裴家樹大招風，也撐不了多久了。”
“母後……”
“母後，父皇如今已對我失了信任…難道母後還要猶豫不決嗎？”魏卓君道。
“再等等吧。”皇後道。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
她與魏明帝，並不是沒有好時日的。
魏明帝是她年少時第一眼便喜歡上的人，哪怕他們這半生一直在互相猜忌，皇後依然狠不下心。只是為母則剛，太子雖為正統，卻阻力諸多，他們需要做兩手準備。
入了冬，日子也感覺過的暢快些，藤月這些日子倒是清閑，裴映洲出獄後一切也回到了正軌。藤鷹與藤原回了尹州，臨近年關送來一方狐裘，春華便笑道：“二位殿下果然是最關心小姐的。”
忽聽得外面有人通報，不知哪來的少年，拎著一堆東西進了府中。
少年今日著的橙衣，像是冬日裏的一團火似的，猴一般竄進來，獻寶般道：“主上，青覺讓我給您送些年禮。”
青瑜心中高興，哥哥讓他來藤月府上送禮，說明二人關系已經破冰，往後怎麽做，還要看藤月的意思。最好是高喝一聲，將那拎不清的皇帝拉下馬來。
只是青覺曾說，眼下局勢不明，魏狗的兩個兒子各有各的心思，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藤月對這個少年很有好感，在青鸞軍這麽多年還能擁有這般純凈的眼神，一定是因為被保護的很好。
青鸞軍，這些年，到底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她心中憐惜，不禁問出了口。
少年也是有問必答，不曾隱瞞。
“青鸞軍都是自小經受過訓練的精銳之師，哪有什麽苦不苦的……”
青瑜話語帶笑，盡挑著些有趣的事說，連一旁的秋實也忍不住笑起來，幾人正說著，聽到春華輕聲喚道：“小姐，姑爺回來了。”
裴映洲今日下朝的早，路過明月樓，想起姑娘喜歡吃鹽水鴨，又折返回去買，誰知回來時，便見到這般情景，風亭湖將自己扔下水的少年笑意盈盈地和藤月說著話，姑娘耐心地聽，屋內其樂融融。
“今日怎回來的這般早。”藤月見到裴映洲，不禁問道。
裴映洲還未開口，便聽見那少年刺耳的聲音：“青鸞軍青瑜，給裴三公子賠罪。”
少年語氣坦蕩，恭敬行禮，全然忘記自己那日張狂的一句“呆子”。想起那日落水，裴映洲有些不自在，但面色不顯，道：“無妨。我還有事，便先回書房了。”
“哎，裴映洲……”藤月輕輕喚了聲。
郎君並沒有理她的話，似乎真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處理似的。
自從和裴映洲說開後，二人相處便如尋常夫妻一般，甚至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來。只是房依舊是分著睡的——裴映洲日日都在書房，不知忙到多久。
藤月也沒有多想，她一向不喜歡幹涉裴映洲的公務。倒是聽風，拎著一份鹽水鴨，不知如何是好般道：“小姐，這是郎君特地去明月樓買的鹽水鴨……”
他本該喊藤月夫人的，只是這些日子在春華秋實旁邊耳濡目染，也跟著喊起藤月“小姐”，裴映洲“郎君”或者“姑爺”來，全然忘記自己知道當初裴映洲為藤月搬出裴府，買下這棟宅子的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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