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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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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錯

秦韜避開程毓秀殷切期待的目光,終於承認,盧夢麟讓他去盧宅取出匣子時,他曾背著盧夢麟提前打開看過,之後又將魯班鎖覆原。

但是匣子中沒有武安侯的書信。唯一提及武安侯的,是一個叫“思絳君”的人與盧夢麟的幾封通信。但是從信中“思絳君”的回覆來看,盧夢麟對他很是傲慢與薄待,不能證明武安侯與盧夢麟有首尾。

“思絳君”是何人的化名,又與武安侯有何關聯......楊敏之陷入沈思。

秦韜道:“我把名單呈給大人,不求將功折過,但請您容情,寬恕家父!”

楊敏之嘆了口氣,道:“一步錯,步步錯。含光,一開始啞叔在通州碼頭找你求援時,你便做錯了。我與秦尚書沒有私人恩怨,饒不饒得過他,能決定的是律法,是朝廷和萬歲,而不是我楊敏之個人。”

“但是,”他話鋒一轉,又道,“如果含光你能就此放下對我的成見,配合都察院將主導這一切陰詭的幕後主使查出來,能為秦尚書通融轉圜的,我也不是不可以盡力。”

秦韜垂頭喪氣,他就知道,落到楊敏之手裏,就得被他牽著鼻子走。

他下樓從一個作匠手裏討了一套粗陋的紙筆和一柄裝了墨汁的墨鬥。

沈默了許久的程毓秀開口道:“秦韜,你告訴我,我來寫。”

秦韜愕然看她,脫口道:“不行!我已是行差踏錯,好壞總我一個人擔著就是!”

要想安穩度日,秘密就不要知道得太多。

程毓秀已經從他手中接過墨鬥置於桌案上,雙眸堅定清明,不容置疑道:“三郎已告訴我,你要辭官重回臺湖書院。既是程家書院的人,此番為了三郎,就由書院與你一起擔著罷。”

程家亦是百年清流之家,程三郎是將來要繼承她父親衣缽的人。臺湖書院執牛耳於江南士林,程家人可不是能隨意打發的窮酸教書匠,此事絕不會善了。

但是於秦韜而言,等那幕後主使伏誅,依然難辭其咎,他一無顯赫官身二無後臺庇護,單靠他一個人如何擔得起?不過又是被秦尚書利用,替他背黑鍋罷了。

楊敏之看了他們一眼,不置一詞,撩起衣袍一角下樓而去。

張姝在高臺一樓殿堂內,默默打量四周。

數十根巨大的盤龍柱支撐住明亮遼闊的殿堂。除了這些盤龍柱,其餘用於支撐的檁、梁和柱,以一種極為巧妙的連接方式,形成縱橫相錯的支撐。

屋頂房梁上,幾個作匠正在做最後的檢查。

張姝仰頭看去。

這偌大的殿堂,若從中抽出一根梁或柱,是不是也會在頃刻間轟然倒塌?就像杳杳曾經用算籌木條搭建的宮殿那樣。

她總是比別人膽小一些,也想得多些。若是陸蓁聽到此刻她心中的胡思亂想,該取笑她杞人憂天了。

仰頭看得太久,橫豎相間的木條密密麻麻的,直讓人眩暈。連垂著兩腿坐在房梁上的作匠似乎都輕微的搖晃起來,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

她被自己臆想出來的情景嚇到,不由擡腿後退,驀地撞到一個溫熱堅實的胸膛上。

“怎麽了?”楊敏之扶住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

張姝擡頭,映入他脈脈溫情的眼中。

“眼花了……以為有東西在往下掉。”她揉了揉眼。

眼睛裏真進了灰,越揉越癢,很不舒服。

“莫動。”

他捧著她的臉,把頭垂下來。她大驚,用力摳他手臂。

大庭廣眾之下,他也敢唐突。

還未掰開他的腕子,幾縷輕柔的涼風從他口中吹進她眼睛裏。

眼睛被涼風刺激的不斷眨動,頓時充滿盈潤的水色。

直到她接連眨巴的眼眸重新變得明亮清澈,他又仔細端詳了一陣,才放開她的臉。手指滑落下來時,在她粉潤的腮幫子上輕巧的捏了一記。

“你......”張姝脫口輕呼,才吐出一個字就馬上緊緊的抿住唇。朝四周張望,作匠們都在忙碌,無人註意到他倆,松了一口氣。

他從鼻子裏輕哼,發出一聲悶笑。退到離她一臂的距離,抖了抖被她拽得起皺的袖子,微笑看她,不說話。

他太愛捉弄人!張姝怯怯的嗔他一眼,含羞又著惱。

“剛才在看什麽?那麽入神。”少頃,還是他先開口。

張姝猶豫了一下,把她的疑問講給他聽。和他早些時候向工部員外郎提出的問題差不多,這些看起來既沒有鉚頭也沒有釘頭的木條是如何支撐起整個房梁的。

楊敏之對建造涉獵也不多,把她說的話還聽偏了去,笑道,“杳杳是我教她的”,又好奇問她,“姝姝小時候不拿算籌條搭房子玩嗎?算籌的玩法還有很多,可以做河圖洛書,還可以用於弈棋,以後我教你。”

“才不要你教。”

好似又有些悶悶不樂。和昨日上山時她伏在他背上說那些煩惱事時一模一樣。

楊敏之眉頭繃緊,說:“我去跟吳宣林說清楚,叫他莫要煩擾到你。”

剛才他靠在樓上欄桿處遙望湖岸邊的姝姝,看到吳宣林和她說了些什麽。心中微酸,恨不得立馬飛奔過去跟吳二郎說莫要打她的主意。姝姝傾心於他楊敏之,不會再心悅別人。

“要你跟他說甚?”這回張姝的聲音控制不住的上揚,話音剛出口就察覺自己的嗓門有些大,又柔緩下去,“適才......我剛剛......已經跟他說過了。他是明事理的人,慢慢會想通的......你冒然的去跟他說,說什麽都不合適,莫得還傷了人家的顏面......”

吳宣林跟她表白的那些話,她很是羞於啟齒。吳二郎還說他不會放棄,這話就更不敢說給楊敏之聽了。

楊敏之是何等機警的人,聽她吞吞吐吐的一頭說,一頭又臉兒紅眼兒羞、一幅難為情的模樣,就知道吳宣林還在肖想她,只怕還跟她剖白心跡了。

俗語有雲,烈女怕纏郎。姝姝心有多軟,他最清楚。這才多大會兒的工夫,吳宣林不過跟她說了幾句話而已,她就擔心、唯恐他傷害到吳二郎的臉面!

“他究竟跟你說了些什麽?這就心軟了?還是已經動心了?就這麽向著他?”他走到她跟前,耐著性子問她。卻不知心中的不快和醋意已經徹底沖垮了他的理智,說出來的話語言詞咄咄,句句如針一樣戳她的心。

張姝擡頭怔怔看他,一雙柔美眼眸裏水意直往外湧,哆嗦著低聲嚷道:“我口拙,謝絕不來人家的好意!沒有大人您巧舌如簧,慣會哄人騙人!”

她被他激起心緒,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淚花不受控制的往外湧,含恨泣道:“我豈止是嘴笨,也不如你認得的娘子靈巧!沒玩過算籌,更不會陪你手談,與您處不到一塊去!你就知道欺負我!”

就知道親她捉弄她。

張姝鉆了牛角尖,越說越發嫌棄自己,只覺羞愧難過,抽噎的快說不出話來。

楊敏之這才驚覺自己捅了個大簍子。哪曉得小女娘的心思說變就變,說委屈就委屈上了。

不顧她的躲閃,慌張的擦拭她臉上源源不斷淌出來的淚。心裏也跟著疼倒了一大片,不知該從何處哄起才好。

“我就只認得你一個娘子,又上哪裏認得別個娘子去!”

她堵得幾乎喘不過氣的鼻腔裏發出一聲冷笑:“從津口回來,你不是和一娘在船上對過圍棋麽?你若覺著那樣的娘子好,又何苦來招惹我!”

楊敏之楞住,過了半晌才回想起來。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她還記得!

“我......”他心頭焦躁,嗓子眼幹澀住,張了張口,“都是我錯,你莫哭了好不好?”

在朝堂上無往不利、心機過人、口才了得的楊敏之徹底敗下陣來......

秦韜和程毓秀寫完了名單,下樓。

楊敏之心中焦急,慌亂的連聲哄:“莫哭了!等我忙完當下的事,要打要罰皆隨姝姝的意!”

張姝也聽到了樓梯間的說話聲,慌得拿手背胡亂擦了一把淚,轉身背過去,戴上帷帽,往高臺外走。

楊敏之按捺住焦躁不安的心緒,雙眸回覆清冷深邃,從秦韜手中接過名單,草草瀏覽。

果然,除了大部分都在都察院懷疑和監視之內,還有幾個兵部官員和與之來往過密的官員的姓名第一次出現在他眼前。

“大人,關於‘思絳君’的消息實在有限,不過我認得他的字跡。”秦韜斂眉,斟酌出言。

楊敏之頷首,也許這個人就是武安侯本人也說不定。字跡是可以偽造的。

他將名單收好,又把剛才姝姝和他共同的疑問提出來跟秦韜請教。

提及自己的專長,秦韜頗有些自得。原來,他所用的這種搭建方法,依然是采用傳統的榫卯相合的方式,只不過多了些變化,從外表看不出鉚釘在何處,但實際上極為堅固。

程毓秀凝目環視了一圈,緩緩開口道:“這恐怕不只是脫胎於榫卯結構,還可以變化為機關。”

秦韜驚詫:“不可能的!這明明是......”

他與程毓秀對了個眼神,頓然明白,神色變得很難看,緩聲道:“你是從那本機關術殘稿裏發現的?”

啊啊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戀愛的酸臭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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