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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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Ⅵ】
秋日的夜風帶著一種瑟瑟的寒意穿透我的鬥篷，沙石的碎屑劃過我的臉，激起淡淡的疼痛。
我似乎，越來越虛弱了……竟然都能感覺到外界的溫度變化了。
我大約是知道我變弱的原因的。我的力量早就隨著血液一同融進哥哥體內了。也就是說，現在的我，沒有了洞悉的能力，沒有了預言的能力，有的只是玖蘭家特有的意念的能力，和這勉強被不屬於自己的血液支撐著的身體。
在我的鮮血盡數流入哥哥體內的時候，我就應該死去的。沒有了自己的鮮血，沒有了自己的能力，僅僅憑借著借來的鮮血和力量，我根本沒有打敗敵人的能力。
這一點，估計千夜，元老院都不知道，甚至哥哥也不知道。
因為，鮮血被吸食幹凈之後活下來的純血種，從我生活的那個年代至今，只有我一個。也只有我一個，能夠了解生命力與力量漸漸消失的感覺。
借來的終究不是自己的，即使我借的，是我親生哥哥的鮮血。這是不是也預示著，哥哥終究不會是我的呢？
我苦笑一聲：“哥哥啊，但願我能支撐到你的敵人全部死去，而你去往你夢寐以求的光明的時候吧！在這之前，我會努力變強的……”
元老院的那群老家夥們願意給我的機會，就是讓我一座一座摧毀掉吸血鬼獵人的分會，一點一點削弱獵人協會的力量。每摧毀一座分會，他們就會給我相當豐盛的食物。
這的確是機會，在吸血鬼的世界裏，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鮮血是吸血鬼的補品，吸食的鮮血越高等，力量也就會越強。對我這樣的吸血鬼也不例外。元老院每次給我的食物，都是貴族的吸血鬼，他們都是被家族淘汰下來的弱者，除了比較高等的鮮血之外，他們沒有任何長處。這就是弱肉強食，沒有力量，沒有血統，就會被奴隸，甚至被當做食物。就像是那些被我吸盡鮮血的貴族，就像是……被元老院奴役著的我。
因為沒有力量，所以我們都別無選擇。
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吧！在此期間，我已經幾乎摧毀了三十多個獵人協會的小規模分會。三十多個分會，連同其中儲存的資料，武器，以及分會中的獵人極其身為獵人的家人，我都消滅的幹幹凈凈，沒有一個活口。
我感覺當年那個黑暗嗜殺的吸血姬的影子又回到我身上了，不過這一次，不是為了殺戮的快感，而是別無選擇。
我拉了拉兜帽，緩緩走向面前不遠處的那間看上去簡陋卻很溫馨的小木屋。
這是這個地區吸血鬼獵人分會中最後一家獵人了。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原因，我竟將他們留到了最後。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當我踏入他們的小院的那一刻，木屋的門被打開了。
是一對年輕的夫婦。他們手中拿著武器。
“看來早就預料到我會來了啊！”我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縹緲。
“啊，最近附近的幾個獵人分會都被摧毀幹凈了，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我們想很快就輪到我們了，不過沒想到竟這麽快。”那個男人冷冷的開口，聲音中竟然沒有一絲恐懼。
這倒有意思了，因為這一個月我殺了那麽多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面對死亡如此坦然的人。
倒是值得敬佩呢！
我笑了笑：“我很好奇，既然沒有一個活口，那麽你們是如何知道那麽多獵人都被殺了呢？”
“因為每個分會都會定時聯絡，沒有聯絡就證明出事了，再派人調查很快就清楚了。”一邊的女人也是冷淡的開口。
“是嘛，看來元老院的考慮也不是那麽周全麽！嘛，不過，知道了我們也不怕……就是了，”我輕輕的笑著，伸手從腰間拿出了一把匕首，“我的時間不多，一起上吧！”
“等等，你是元老院派來的？你們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那個女人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切的問道。
“這誰知道呢，我只是……一個傀儡罷了。我代表的只是我，而不是元老院。”我把玩著匕首，頗有耐心地回答他們的問題。
“那你，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那個男人舉起長劍，遙遙地指著我。
“只是為了保護想保護的人而已啊……”
話音未落，我便消失在了原地，匕首閃著攝人的寒光，直指那個男人。
“鏘。”冷兵器的碰撞清晰的炸響。他的長劍劍面穩穩的抵住了我的匕首。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破風聲，我忙回頭，眼中紅光乍現，粉碎了疾馳而來的子彈。
我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地上。
那個女人手上的槍槍口還冒著白氣，剛才的子彈便是從她的□□中打出來的。
“到底是夫妻，不錯的配合。”風吹落了我的兜帽，我擡手，將飛揚的頭發別在耳後。
“純血種？！”那對夫妻在我擡眼看他們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驚叫。
……嗯，應該是看到了我的眼睛的緣故……吧。
“你是……狂咲姬緋櫻閑？”那個女人試探著問道。
“哈？”聽到這話，我高高地挑起了眉毛，“我和緋櫻閑長得很像嗎？有沒有搞錯，我哪點像她了，能力都不一樣好不好！餵你們什麽眼神？”
“呃……”似乎是被我的反應嚇到了，那個女人尷尬的眨了眨眼。
“算了算了，快點打吧，你們快點死了我好回去吃飯。”我不耐煩的擺擺手。
突然間聽到緋櫻閑的名字，我感覺到了些許的煩躁，下手的動作也快了兩分。
我一邊集中精力攻擊那個男人，一邊根據聲音來辨別那個女人射出的子彈位置，然後粉碎掉它。
這個女人拿的□□是六發子彈裝的，而且目測她沒有帶備用彈夾，只要她把子彈射完就不足為慮了。這麽想著，我更加迅速地攻擊著那個男人。
隨著戰鬥越來越膠著，我和那個男人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每一道傷口都深可見骨。
那個女人發射子彈的時間越來越長，似乎在等待著我體力耗盡，又像是在聚精會神的瞄準。
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面前的男人很顯然已經筋疲力盡了。也是，失血加上高強度的戰鬥，是個人都撐不住。我都有些力不從心了。
不得不說這對夫妻配合還真是天衣無縫啊，要是換個別的能力的吸血鬼，今天就死在這兒了。要麽被那個女人的子彈射中，要麽被那個男人的長劍刺穿。
我默默數著那個女人射出的子彈數量。
四，五，六！
呵，終於，要結束了！
我一個旋轉，踢在那個男人的手上，打落了他的長劍，緊接著拋出匕首，刺進他的左胸。然後我飛速轉身，在那個女人還沒來得及瞄準的時候，踢落了她的槍，踩住她的胸口，將她按在地上。
我擡手，操縱著那個男人掉落的長劍向我飛來，然後一把握住。
“劈哢——”尖銳的藍色電弧在我手中閃爍，劇烈的疼痛，和那時抓住血薔薇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疼痛。可是，這再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了。
“結束了啊……終於……”我喃喃自語，“就讓你們一同死去吧，也免得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傷心了……”
我擡起另一只手，隔空將插在那個男人左胸的匕首拔了出來。他已經窮途末路了，就算我不補刀，他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我的匕首對準那個男人的心臟，一手高高舉起長劍對準女人的心口。
“永別了。”
我狠狠地將匕首與長劍刺下。
“不要！！！”一聲尖利的嘶吼帶著強烈的絕望，在我即將刺穿那對夫妻的心臟時響起。
我一怔，下個瞬間，一個小小的身影便撲過來抓住了我緊握長劍的手。
是個滿臉帶淚的小男孩，
“不要，姐姐，求求你，不要殺我爸爸媽媽。”那個小男孩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還帶著哭腔，淚水順著臉頰跌落。但是他肉呼呼的小手卻緊緊握著我的手，握得生疼。
那個女人在聽到男孩的聲音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眼中再也沒有了之前冷漠的淡然，而是濃濃的恐懼。
啊，對了，其實這個女人並沒受什麽傷，其實她還是有能力戰鬥的，但我看到我長劍落下那一瞬間，她的眼中是滿足。
或許，她也是想要和她的丈夫一同死去的吧！
但是現在……
“可是……你的爸爸已經身負重傷，活不成了，你的媽媽想要陪著你爸爸呢！”我的聲音帶著不知名的調子，聽起來格外的縹緲，“你為什麽要跑出來呢？你的父母不是應該把你藏的好好的嗎？只要接著躲著，就能避開我，這樣你就可以活下去了呢！”
“我知道，媽媽說過的，如果他們贏了，我們就會繼續快樂的生活，如果爸爸媽媽中一個死了，那麽就全部不會回來了。可是媽媽你知道嗎，我不想一個人孤單的活著啊！如果爸爸媽媽不在了，我怎麽辦呢！”男孩放開我的手，抱著他的媽媽大哭起來。
他的媽媽眼中含淚，滿是愧疚地抱著小男孩。
我收回腳，扔掉長劍，同時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我轉身看向那個男人，發現他跪坐在地上，眼裏也都是眼淚。
這就是一家人嗎？久違了的感情啊！突然就想到了我和哥哥，不由自主的，心臟一陣緊縮。
過了半晌，待他們一家的哭聲都平息下來的時候，我冷漠的開口了：“小孩，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男孩茫然的擡起頭，眼睛因為流淚而變得紅紅的：“吸、吸血鬼。”
“那你知道你父母的身份麽？”
“吸血鬼獵人……”
“吸血鬼，和吸血鬼獵人的關系，你清楚嗎？”
“吸血鬼獵人，和吸血鬼，是……敵人。”男孩的聲音小了下去。
“啊，是的，那麽，你還想指望我放過你的父母嗎？”我看向小男孩。
只見他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攥著衣角，眼淚還在掉，但卻不再說話了。
“聽好了，小孩，我給你一個選擇。一個選項是你父母的願望，我殺死他們，放過你。”
我話音剛落，就看到那位年輕的母親眼中絢爛的光彩。
我頓了頓，繼續說：“自然，你可以選擇繼續加入吸血鬼獵人工會，然後變強，找到我，殺死我，為你父母報仇，啊，前提是我沒有在此之前死去。當然你也可以找個地方安靜的生活，做一個普通人，我絕對不會去找你。”
“孩子，快答應啊，別為我們報仇，找個地方定居，平安的長大，娶個賢惠的妻子，然後好好過一輩子！快，快答應啊！”那個母親急切的抓住小男孩，希望他答應我的話。
我也等待著那個孩子同意的答案。
片刻的沈默後，那個孩子開口了。他的聲音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帶著孩子特有的稚氣與純真，卻堅定地回答：“我選第二個。”
嗯？我有些驚訝：“我還沒有說第二個選項呢！”
“以姐姐的性子一定會說：‘第二個選項就是讓你和你父母一起死去。’吧！”小男孩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模仿著我的聲音說著我原本想說的話，“沒有爸爸媽媽的生活太孤單了，我想我如果一個人活著，一定不會忘記爸爸媽媽就在我眼前死去的事實，我一定不會安穩的生活的。”
原本打算勸小男孩的那個母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沈默了。任由小男孩接著說道：“而且，姐姐不是那些壞吸血鬼，姐姐是個好人。所以我也不願意成為獵人向姐姐報仇。所以啊，與其那麽糾結的度過一生，還不如和爸爸媽媽一起死去，那樣便不會孤單了啊！”
清脆的童聲在逐漸弱下來的風裏清晰的回響，我看著小男孩的笑臉，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轉頭看向那對夫妻，發現他們竟然也露出淡淡的笑意滿足的看著我。
為什麽，明明是我毀掉他們的幸福生活的啊？
為什麽，如果沒有我他們現在還是可以吃著飯，聊著天，在暖融融的屋子裏安然入睡的啊？
為什麽，他們應該恨我的不是嗎？為什麽要用這樣滿足的眼神看我？
我向後退了一步，第一次想要落荒而逃。
他們一家就這樣微笑著看著我，什麽也不說。
“你是……玖蘭憂憶吧！”那個男人打破了沈默。
我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啊，原來是玖蘭憂憶嗎？把你認成緋櫻閑真是對不起了！”那個女人一臉抱歉地笑著，“怪不得我的子彈沒碰到你就碎了，原來如此啊！”
“你們……知道我？”
“是啊，玖蘭家的始祖女皇，玖蘭憂憶嘛！”女人瞇著眼溫柔的笑，似乎是在說著一個朋友的事情。
我微微勾起嘴角，自嘲地說道：“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資格這麽說了……”我擡起手，緩緩地握了握：“我現在已經弱到連殺死吸血鬼獵人都需要拼上全力了……”
“我記得獵人工會的資料裏寫著，曾經的玖蘭憂憶可是戰場上無往不利的修羅呢！而且就在近一百年裏，工會的資料上寫的蘇醒過來成為元老院傀儡的玖蘭憂憶也是讓工會忌憚的恐怖存在。並且……玖蘭憂憶是一頭栗色的長發啊……”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女人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溫柔的看著我。她擡手撫上我的頭，我陡然一僵，她馬上放下手，向我道歉，“對不起，我忘了吸血鬼是很介意人類的觸碰的。但是，一定很辛苦吧，作為驕傲的純血始祖，變得弱小肯定是很嚴重的打擊吧！而且你看，你的頭發都變成雪白色的了，所以我才把你認成了緋櫻閑。”
頭發？啊，她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這一個月的戰鬥雖然讓我收獲頗豐，讓我對戰的技能變得越來越純熟，但是給我帶來的傷害也是致命的。元老院送來的食物只能勉強治愈我受的傷，而我的身體卻在持續的虛弱。高強度的戰鬥對身體的損耗太大了，短短一個月，我原本栗色的頭發就盡數變白，身體也能感覺到外界溫度的變化，而且也越來越容易累了。
“那麽就拜托你了呢，憂憶大人，我的丈夫快要撐不住了。”女人向我恭敬地低頭。
我點點頭，擡手，操縱著匕首刺進了男人的心臟。
“接下來就是你了。”我看著女人。
她鄭重地點頭，然後交代那個小男孩：“要閉上眼睛哦，媽媽怕嚇到你。”
男孩乖巧的點頭，閉上了眼睛。
我拿起長劍，刺進了女人的心口。
她軟軟的倒下，臉上帶著微笑。
我走向小男孩。
“姐姐，媽媽的槍裏還有一發子彈哦！”男孩睜開眼睛，看著我，“媽媽會在上了膛的槍裏安上新的彈夾，這樣就能多裝一發子彈。可惜遇上的是姐姐，在媽媽發出最後一顆子彈之前打掉了□□，不然姐姐也會死了。”
我拾起槍，看著璀璨的電光：“你不恨我嗎？是我毀掉了你的家。”
“不，”男孩搖了搖頭，坦然的看著我，“因為人死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活著的才是最辛苦的。爸爸已經沒救了，所以我和媽媽去陪他。現在活著的是姐姐，姐姐才是最辛苦的。”
我楞了一下，舉起槍：“閉上眼睛吧，應該很快的。”
“嗯。”男孩乖乖的閉上眼睛。
我對準他的心臟，緩緩扣動扳機。
就在我即將扣下扳機的瞬間，男孩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不要太寂寞啊！”
“砰。”子彈出膛，精準的射進他的心臟。
我看著倒在血泊裏的三人，他們的臉上都掛著微笑。
我沈默著放了一把火，點燃了木屋，於熊熊火焰中，我緩緩走出。
耀眼的火光吞噬了我身後那座溫馨的木屋，以及小院裏三具依偎在一起的屍體。
我的耳邊回蕩著小男孩的兩句話。
“姐姐是個好人。”
“不要太寂寞啊！”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是好人呢！寂寞嗎？也許……是吧！”
火焰的熱度逐漸離我遠去，我踉蹌著往回走。
我的身體自行恢覆的能力已經幾乎沒有了，此刻我也由於失血有些視線模糊了。
如果之前沒有踢掉那個女人的槍，或是那個男人多撐一會兒的話，現在倒在那裏的就是我了。
突然，我聽到一聲模糊的破風聲像我逼近，我詫異地回頭，突然胸口一疼，一個紫色十字架在胸前綻放。
我緩緩倒下，最後的意識，定格在不遠處那抹冰冷的身影上。空氣中傳來同樣冰冷的聲音。
“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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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夜風帶著一種瑟瑟的寒意穿透我的鬥篷，沙石的碎屑劃過我的臉，激起淡淡的疼痛。
我似乎，越來越虛弱了……竟然都能感覺到外界的溫度變化了。
我大約是知道我變弱的原因的。我的力量早就隨著血液一同融進哥哥體內了。也就是說，現在的我，沒有了洞悉的能力，沒有了預言的能力，有的只是玖蘭家特有的意念的能力，和這勉強被不屬於自己的血液支撐著的身體。
在我的鮮血盡數流入哥哥體內的時候，我就應該死去的。沒有了自己的鮮血，沒有了自己的能力，僅僅憑借著借來的鮮血和力量，我根本沒有打敗敵人的能力。
這一點，估計千夜，元老院都不知道，甚至哥哥也不知道。
因為，鮮血被吸食幹凈之後活下來的純血種，從我生活的那個年代至今，只有我一個。也只有我一個，能夠了解生命力與力量漸漸消失的感覺。
借來的終究不是自己的，即使我借的，是我親生哥哥的鮮血。這是不是也預示著，哥哥終究不會是我的呢？
我苦笑一聲：“哥哥啊，但願我能支撐到你的敵人全部死去，而你去往你夢寐以求的光明的時候吧！在這之前，我會努力變強的……”
元老院的那群老家夥們願意給我的機會，就是讓我一座一座摧毀掉吸血鬼獵人的分會，一點一點削弱獵人協會的力量。每摧毀一座分會，他們就會給我相當豐盛的食物。
這的確是機會，在吸血鬼的世界裏，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鮮血是吸血鬼的補品，吸食的鮮血越高等，力量也就會越強。對我這樣的吸血鬼也不例外。元老院每次給我的食物，都是貴族的吸血鬼，他們都是被家族淘汰下來的弱者，除了比較高等的鮮血之外，他們沒有任何長處。這就是弱肉強食，沒有力量，沒有血統，就會被奴隸，甚至被當做食物。就像是那些被我吸盡鮮血的貴族，就像是……被元老院奴役著的我。
因為沒有力量，所以我們都別無選擇。
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吧！在此期間，我已經幾乎摧毀了三十多個獵人協會的小規模分會。三十多個分會，連同其中儲存的資料，武器，以及分會中的獵人極其身為獵人的家人，我都消滅的幹幹凈凈，沒有一個活口。
我感覺當年那個黑暗嗜殺的吸血姬的影子又回到我身上了，不過這一次，不是為了殺戮的快感，而是別無選擇。
我拉了拉兜帽，緩緩走向面前不遠處的那間看上去簡陋卻很溫馨的小木屋。
這是這個地區吸血鬼獵人分會中最後一家獵人了。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原因，我竟將他們留到了最後。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當我踏入他們的小院的那一刻，木屋的門被打開了。
是一對年輕的夫婦。他們手中拿著武器。
“看來早就預料到我會來了啊！”我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縹緲。
“啊，最近附近的幾個獵人分會都被摧毀幹凈了，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我們想很快就輪到我們了，不過沒想到竟這麽快。”那個男人冷冷的開口，聲音中竟然沒有一絲恐懼。
這倒有意思了，因為這一個月我殺了那麽多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面對死亡如此坦然的人。
倒是值得敬佩呢！
我笑了笑：“我很好奇，既然沒有一個活口，那麽你們是如何知道那麽多獵人都被殺了呢？”
“因為每個分會都會定時聯絡，沒有聯絡就證明出事了，再派人調查很快就清楚了。”一邊的女人也是冷淡的開口。
“是嘛，看來元老院的考慮也不是那麽周全麽！嘛，不過，知道了我們也不怕……就是了，”我輕輕的笑著，伸手從腰間拿出了一把匕首，“我的時間不多，一起上吧！”
“等等，你是元老院派來的？你們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那個女人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切的問道。
“這誰知道呢，我只是……一個傀儡罷了。我代表的只是我，而不是元老院。”我把玩著匕首，頗有耐心地回答他們的問題。
“那你，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那個男人舉起長劍，遙遙地指著我。
“只是為了保護想保護的人而已啊……”
話音未落，我便消失在了原地，匕首閃著攝人的寒光，直指那個男人。
“鏘。”冷兵器的碰撞清晰的炸響。他的長劍劍面穩穩的抵住了我的匕首。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破風聲，我忙回頭，眼中紅光乍現，粉碎了疾馳而來的子彈。
我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地上。
那個女人手上的槍槍口還冒著白氣，剛才的子彈便是從她的□□中打出來的。
“到底是夫妻，不錯的配合。”風吹落了我的兜帽，我擡手，將飛揚的頭發別在耳後。
“純血種？！”那對夫妻在我擡眼看他們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驚叫。
……嗯，應該是看到了我的眼睛的緣故……吧。
“你是……狂咲姬緋櫻閑？”那個女人試探著問道。
“哈？”聽到這話，我高高地挑起了眉毛，“我和緋櫻閑長得很像嗎？有沒有搞錯，我哪點像她了，能力都不一樣好不好！餵你們什麽眼神？”
“呃……”似乎是被我的反應嚇到了，那個女人尷尬的眨了眨眼。
“算了算了，快點打吧，你們快點死了我好回去吃飯。”我不耐煩的擺擺手。
突然間聽到緋櫻閑的名字，我感覺到了些許的煩躁，下手的動作也快了兩分。
我一邊集中精力攻擊那個男人，一邊根據聲音來辨別那個女人射出的子彈位置，然後粉碎掉它。
這個女人拿的□□是六發子彈裝的，而且目測她沒有帶備用彈夾，只要她把子彈射完就不足為慮了。這麽想著，我更加迅速地攻擊著那個男人。
隨著戰鬥越來越膠著，我和那個男人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每一道傷口都深可見骨。
那個女人發射子彈的時間越來越長，似乎在等待著我體力耗盡，又像是在聚精會神的瞄準。
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面前的男人很顯然已經筋疲力盡了。也是，失血加上高強度的戰鬥，是個人都撐不住。我都有些力不從心了。
不得不說這對夫妻配合還真是天衣無縫啊，要是換個別的能力的吸血鬼，今天就死在這兒了。要麽被那個女人的子彈射中，要麽被那個男人的長劍刺穿。
我默默數著那個女人射出的子彈數量。
四，五，六！
呵，終於，要結束了！
我一個旋轉，踢在那個男人的手上，打落了他的長劍，緊接著拋出匕首，刺進他的左胸。然後我飛速轉身，在那個女人還沒來得及瞄準的時候，踢落了她的槍，踩住她的胸口，將她按在地上。
我擡手，操縱著那個男人掉落的長劍向我飛來，然後一把握住。
“劈哢——”尖銳的藍色電弧在我手中閃爍，劇烈的疼痛，和那時抓住血薔薇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疼痛。可是，這再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了。
“結束了啊……終於……”我喃喃自語，“就讓你們一同死去吧，也免得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傷心了……”
我擡起另一只手，隔空將插在那個男人左胸的匕首拔了出來。他已經窮途末路了，就算我不補刀，他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我的匕首對準那個男人的心臟，一手高高舉起長劍對準女人的心口。
“永別了。”
我狠狠地將匕首與長劍刺下。
“不要！！！”一聲尖利的嘶吼帶著強烈的絕望，在我即將刺穿那對夫妻的心臟時響起。
我一怔，下個瞬間，一個小小的身影便撲過來抓住了我緊握長劍的手。
是個滿臉帶淚的小男孩，
“不要，姐姐，求求你，不要殺我爸爸媽媽。”那個小男孩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還帶著哭腔，淚水順著臉頰跌落。但是他肉呼呼的小手卻緊緊握著我的手，握得生疼。
那個女人在聽到男孩的聲音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眼中再也沒有了之前冷漠的淡然，而是濃濃的恐懼。
啊，對了，其實這個女人並沒受什麽傷，其實她還是有能力戰鬥的，但我看到我長劍落下那一瞬間，她的眼中是滿足。
或許，她也是想要和她的丈夫一同死去的吧！
但是現在……
“可是……你的爸爸已經身負重傷，活不成了，你的媽媽想要陪著你爸爸呢！”我的聲音帶著不知名的調子，聽起來格外的縹緲，“你為什麽要跑出來呢？你的父母不是應該把你藏的好好的嗎？只要接著躲著，就能避開我，這樣你就可以活下去了呢！”
“我知道，媽媽說過的，如果他們贏了，我們就會繼續快樂的生活，如果爸爸媽媽中一個死了，那麽就全部不會回來了。可是媽媽你知道嗎，我不想一個人孤單的活著啊！如果爸爸媽媽不在了，我怎麽辦呢！”男孩放開我的手，抱著他的媽媽大哭起來。
他的媽媽眼中含淚，滿是愧疚地抱著小男孩。
我收回腳，扔掉長劍，同時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我轉身看向那個男人，發現他跪坐在地上，眼裏也都是眼淚。
這就是一家人嗎？久違了的感情啊！突然就想到了我和哥哥，不由自主的，心臟一陣緊縮。
過了半晌，待他們一家的哭聲都平息下來的時候，我冷漠的開口了：“小孩，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男孩茫然的擡起頭，眼睛因為流淚而變得紅紅的：“吸、吸血鬼。”
“那你知道你父母的身份麽？”
“吸血鬼獵人……”
“吸血鬼，和吸血鬼獵人的關系，你清楚嗎？”
“吸血鬼獵人，和吸血鬼，是……敵人。”男孩的聲音小了下去。
“啊，是的，那麽，你還想指望我放過你的父母嗎？”我看向小男孩。
只見他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攥著衣角，眼淚還在掉，但卻不再說話了。
“聽好了，小孩，我給你一個選擇。一個選項是你父母的願望，我殺死他們，放過你。”
我話音剛落，就看到那位年輕的母親眼中絢爛的光彩。
我頓了頓，繼續說：“自然，你可以選擇繼續加入吸血鬼獵人工會，然後變強，找到我，殺死我，為你父母報仇，啊，前提是我沒有在此之前死去。當然你也可以找個地方安靜的生活，做一個普通人，我絕對不會去找你。”
“孩子，快答應啊，別為我們報仇，找個地方定居，平安的長大，娶個賢惠的妻子，然後好好過一輩子！快，快答應啊！”那個母親急切的抓住小男孩，希望他答應我的話。
我也等待著那個孩子同意的答案。
片刻的沈默後，那個孩子開口了。他的聲音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帶著孩子特有的稚氣與純真，卻堅定地回答：“我選第二個。”
嗯？我有些驚訝：“我還沒有說第二個選項呢！”
“以姐姐的性子一定會說：‘第二個選項就是讓你和你父母一起死去。’吧！”小男孩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模仿著我的聲音說著我原本想說的話，“沒有爸爸媽媽的生活太孤單了，我想我如果一個人活著，一定不會忘記爸爸媽媽就在我眼前死去的事實，我一定不會安穩的生活的。”
原本打算勸小男孩的那個母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沈默了。任由小男孩接著說道：“而且，姐姐不是那些壞吸血鬼，姐姐是個好人。所以我也不願意成為獵人向姐姐報仇。所以啊，與其那麽糾結的度過一生，還不如和爸爸媽媽一起死去，那樣便不會孤單了啊！”
清脆的童聲在逐漸弱下來的風裏清晰的回響，我看著小男孩的笑臉，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轉頭看向那對夫妻，發現他們竟然也露出淡淡的笑意滿足的看著我。
為什麽，明明是我毀掉他們的幸福生活的啊？
為什麽，如果沒有我他們現在還是可以吃著飯，聊著天，在暖融融的屋子裏安然入睡的啊？
為什麽，他們應該恨我的不是嗎？為什麽要用這樣滿足的眼神看我？
我向後退了一步，第一次想要落荒而逃。
他們一家就這樣微笑著看著我，什麽也不說。
“你是……玖蘭憂憶吧！”那個男人打破了沈默。
我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啊，原來是玖蘭憂憶嗎？把你認成緋櫻閑真是對不起了！”那個女人一臉抱歉地笑著，“怪不得我的子彈沒碰到你就碎了，原來如此啊！”
“你們……知道我？”
“是啊，玖蘭家的始祖女皇，玖蘭憂憶嘛！”女人瞇著眼溫柔的笑，似乎是在說著一個朋友的事情。
我微微勾起嘴角，自嘲地說道：“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資格這麽說了……”我擡起手，緩緩地握了握：“我現在已經弱到連殺死吸血鬼獵人都需要拼上全力了……”
“我記得獵人工會的資料裏寫著，曾經的玖蘭憂憶可是戰場上無往不利的修羅呢！而且就在近一百年裏，工會的資料上寫的蘇醒過來成為元老院傀儡的玖蘭憂憶也是讓工會忌憚的恐怖存在。並且……玖蘭憂憶是一頭栗色的長發啊……”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女人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溫柔的看著我。她擡手撫上我的頭，我陡然一僵，她馬上放下手，向我道歉，“對不起，我忘了吸血鬼是很介意人類的觸碰的。但是，一定很辛苦吧，作為驕傲的純血始祖，變得弱小肯定是很嚴重的打擊吧！而且你看，你的頭發都變成雪白色的了，所以我才把你認成了緋櫻閑。”
頭發？啊，她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這一個月的戰鬥雖然讓我收獲頗豐，讓我對戰的技能變得越來越純熟，但是給我帶來的傷害也是致命的。元老院送來的食物只能勉強治愈我受的傷，而我的身體卻在持續的虛弱。高強度的戰鬥對身體的損耗太大了，短短一個月，我原本栗色的頭發就盡數變白，身體也能感覺到外界溫度的變化，而且也越來越容易累了。
“那麽就拜托你了呢，憂憶大人，我的丈夫快要撐不住了。”女人向我恭敬地低頭。
我點點頭，擡手，操縱著匕首刺進了男人的心臟。
“接下來就是你了。”我看著女人。
她鄭重地點頭，然後交代那個小男孩：“要閉上眼睛哦，媽媽怕嚇到你。”
男孩乖巧的點頭，閉上了眼睛。
我拿起長劍，刺進了女人的心口。
她軟軟的倒下，臉上帶著微笑。
我走向小男孩。
“姐姐，媽媽的槍裏還有一發子彈哦！”男孩睜開眼睛，看著我，“媽媽會在上了膛的槍裏安上新的彈夾，這樣就能多裝一發子彈。可惜遇上的是姐姐，在媽媽發出最後一顆子彈之前打掉了□□，不然姐姐也會死了。”
我拾起槍，看著璀璨的電光：“你不恨我嗎？是我毀掉了你的家。”
“不，”男孩搖了搖頭，坦然的看著我，“因為人死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活著的才是最辛苦的。爸爸已經沒救了，所以我和媽媽去陪他。現在活著的是姐姐，姐姐才是最辛苦的。”
我楞了一下，舉起槍：“閉上眼睛吧，應該很快的。”
“嗯。”男孩乖乖的閉上眼睛。
我對準他的心臟，緩緩扣動扳機。
就在我即將扣下扳機的瞬間，男孩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不要太寂寞啊！”
“砰。”子彈出膛，精準的射進他的心臟。
我看著倒在血泊裏的三人，他們的臉上都掛著微笑。
我沈默著放了一把火，點燃了木屋，於熊熊火焰中，我緩緩走出。
耀眼的火光吞噬了我身後那座溫馨的木屋，以及小院裏三具依偎在一起的屍體。
我的耳邊回蕩著小男孩的兩句話。
“姐姐是個好人。”
“不要太寂寞啊！”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是好人呢！寂寞嗎？也許……是吧！”
火焰的熱度逐漸離我遠去，我踉蹌著往回走。
我的身體自行恢覆的能力已經幾乎沒有了，此刻我也由於失血有些視線模糊了。
如果之前沒有踢掉那個女人的槍，或是那個男人多撐一會兒的話，現在倒在那裏的就是我了。
突然，我聽到一聲模糊的破風聲像我逼近，我詫異地回頭，突然胸口一疼，一個紫色十字架在胸前綻放。
我緩緩倒下，最後的意識，定格在不遠處那抹冰冷的身影上。空氣中傳來同樣冰冷的聲音。
“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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