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括坐在位置上沈默地聽完她的發言, 半晌才沈聲道：“……就你們兩個姑娘，說出國就出國，能行嗎？”

周深深笑沒說話，伏在他臂膀上嬌俏地笑道：“有什麽不行的，什麽時候你還這麽放心不下我了？”

他沒多說，見她堅持，只好道：“出國旅游有風險，到時候再看吧……如果時間允許，我陪你一塊兒去。”

周深深瞥他一眼，心說：我和好閨蜜一塊兒出門嗨, 你陪著我算怎麽回事啊？

但是瞧著他今天這臉色，想來一定是心情不好, 周深深沒有當即回絕, 起身往二樓走去。

臥室門口亮著一盞壁燈，光線有些昏暗, 她進門時擰亮了背景燈，打開衣櫃大門，接著拿了毛巾和換洗的浴袍徑直去浴室洗澡。

女人梳洗比男人要麻煩許多, 半個鐘頭過後, 她卸完妝, 洗好澡，又在裏頭吹幹了頭發，這才裹著浴巾戀戀不舍地走出來。

書房內，落地燈發出微弱的光線, 周深深揉捏著脹痛的肩頸走了進去，發現書桌上放著酒瓶和酒杯，還有香煙、打火機以及煙灰缸。

屋子裏開著窗，煙味已經消散地差不多了。

不知怎麽回事，她楞楞地看了一會兒，心臟咚咚跳了幾下，關上燈轉身往臥室走去。

蕭括已經合衣睡下，聽到她的動靜似乎被吵醒，眉間微蹙，輕輕地翻了個身。

周深深默然註視片刻，徑自脫了浴袍，掀開被子躺上床。

沈睡中的人感覺到一陣異樣，睜開眼皮子在黑暗中摸索到她的雙手，淡淡地答：“別鬧，早點休息。”

身旁的人略微一楞，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最後索性將人推開，翻身背對著他，“睡吧，沒意思。”

蕭括頓覺無言，猶自平躺了半晌，也就翻過身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深深醒來時發現蕭括已經不在床邊。

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半，尚早。

她以為蕭括與往日一樣早起是去準備早飯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片刻，最終沒了睡意這才慢慢吞吞地爬起身。

走出臥室，發現樓下傳來一陣關門聲。

周深深疑惑地下了樓，廚房裏冷冰冰地沒有熱氣，餐桌上也是幹幹凈凈的。

她心裏空蕩蕩的，說不清是什麽感受，恍惚間摸出手機給蕭括打了個電話。

電話剛播出去沒幾秒鐘，那頭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周一的早晨是忙碌的，醫院裏也並不例外。

蕭括到達住院部時，剛好到了親屬探視的時間。

他手裏拎著早點，坐著電梯徑自上了樓。

病房裏，吳曉燕還未醒來，鄒雨拿著洗漱用具從衛生間裏出來時，看到蕭括坐在病床前一臉呆滯的模樣。

“括子哥。”她忍不住開口叫他，“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蕭括沒回應，指了指放在床頭櫃上的包子和豆漿，示意她先吃早點。

鄒雨放下臉盆，擦幹凈手，在一旁找了個位置坐下。

“昨天晚上情況都好嗎？”

冷不丁地，他倏然開口問道。

鄒雨手裏拿著包子，聲音含糊道：“……夜裏麻藥過了，阿姨疼得受不了直嚷嚷，我把醫生叫來，醫生卻說沒辦法，只能忍著。”她喝了一口豆漿，聲音清明許多，喊他：“括子哥，要不你待會兒再去問問？沒有麻醉太受罪，天蒙蒙亮阿姨才睡下……”

蕭括點點頭，沒再多問。

吃了飯，鄒雨拎著熱水瓶出門，“括子哥，你先看一會兒，我去打壺熱水回頭給阿姨擦把臉。”

又過了半個鐘頭，到了醫生查房的時間，吳曉燕終於睜開眼混混沌沌地醒了過來。

見兒子大清早地坐在病床前，而鄒雨卻不知去向，她張了張嘴巴，只覺得嗓子像是火燒一般地疼。

蕭括猜出她所想，拿著碗和勺子一口一口地將清水餵進她嘴巴裏。

醫生看過傷勢之後，又詢問了吳曉燕幾個問題，臨走之前又對蕭括道：“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幾日務必讓你媽媽好好養傷，如果疼先忍忍……”

蕭括本來是打算讓醫生再配幾付止痛藥給吳曉燕試試，一聽這話便沒再多問，點點頭表示應允。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昨天我看房間裏只有一個小姑娘照料，這怎麽行呢。”主治醫生推了推眼鏡，建議說：“你去人力市場找個力氣大點的，女的最好……這以後還得讓專人好好照顧才是。”

等到醫生一走，吳曉燕咬著牙起身，憋了口氣說：“別聽大夫的，我這裏什麽都好……不用花那個冤枉錢請什麽護工，我看小雨也挺不錯。”

蕭括哭笑不得，“小雨有自己的工作，她還要上班……哪兒有空天天往醫院跑。”、

“那也不行，一個護工得多少錢？你一個月也才多少錢，聽媽的……別費工夫了，實在不行，把你舅舅叫來幫忙也可以。”

蕭括答：“現在不比當初，舅舅也有家庭要顧，再說了……我已經上班賺錢了，這些事情你就交給我吧，別操心了。”

母子倆說了會兒話，病房大門被人推開，是去而覆返的鄒雨，身後還跟著吳豐。

蕭括見舅舅來了，當即起身給他讓座，又找了杯子給他泡了茶招呼他坐下。

吳豐一進門，昂著頭這兒瞧瞧那兒看看，嘴裏嘖嘖稱讚，“括子現在真是長本領了，你瞧這病房，我剛剛問過護士了……VIP單間，哎呦……這一天得多少錢啊。”

蕭括臉上沒什麽表情，一字一句回道：“也沒多少錢，咱們花得起就行。”

“是是是，這話說得是。”

吳豐看著這個外甥，自從過完年回來整個人就大變了樣。

從頭到腳精心打扮，出門開著豪車，回家領著漂亮媳婦，現在就連這麽好的病房都住得起了，果然今時不同往日了。

之後吳豐又問起蕭括現在什麽打算，蕭括垂著眼皮如實答道：“媽這腳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我準備回頭請個看護，幫忙照料著……等什麽時候媽出院了，再把人遣走。”

鄒雨立在他身後，聽了這話當場回說：“括子哥，這得多少錢啊……要不還是我留下來陪阿姨吧，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用著也放心。”

蕭括淺笑道：“你有你自己的班要上，這事兒就不麻煩你了……”

鄒雨頓了頓，被他這話堵得啞口無言。

吳豐一聽，覺得有戲，回說：“要不這樣吧，你舅媽不是在老家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回頭我讓你舅媽過來，還是小雨說得對，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咱們沒什麽好擔心的。”

蕭括搖了搖頭，同樣回絕了對方的好意，“醫院的事情還是得找個專業的人幫忙照看，舅媽歲數也大了，哪兒還能麻煩她。”

謝過他的好意，蕭括對這事態度很是堅持。

病房裏氣氛頓時沈寂下來，吳豐被外甥當面拒絕，只覺得臉上無光，寒暄了幾句便準備起身準備先走了。

吳曉燕想讓他多留一會兒，他找了個借口頭也不回地出門了。

“小雨，你去送送。”她吩咐了一句。

鄒雨點點頭，開了門追出去。

一時間病房裏只剩下他們母子倆。

蕭括看了看時間，也該回去上班了，“媽……你先睡會兒，我叫了人下午就到。”說話間起身穿上外套，“我還有事，得回去了。”

吳曉燕支起身子倚在靠背上，口氣冷冷地，“你先別走，媽還有話要問你。”

蕭括手裏的動作一頓，回頭看她，見她臉上的神色說不出的難看，便沒再堅持，覆又坐下。

“還有什麽事嗎？”

剛過早八點，屋子外大片大片的陽光從玻璃窗投射進來，光影明暗交錯，映在吳曉燕的臉上，她的神情與周遭靜謐氛圍格格不入。

吳曉燕張了張嘴，淡淡地撇他一眼，擰著眉道：“你和周小姐的事情還準備瞞著我多久？”

蕭括聞言倒是有些錯愕，抿著唇想了想說，“媽，我沒準備瞞你。”

“哼。”吳曉燕嗤笑一聲，“你沒準備瞞著我，卻已經是先斬後奏了！我不管現在事情發展到哪一步，我不同意，我堅決不同意！如果你準備一意孤行，那麽接下來也不用來見我了，護工不用你找，下午我就出院回老家，以後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她的語氣有些急，惱怒難以抑制，臉色十分不滿。

蕭括沈靜片刻，眼皮子垂下，不動聲色的給她倒了杯水，“媽，你先消消氣。”他說：“這件事是應該先征得你的同意才是，兒子疏忽了。只不過……深深挺好的，我很喜歡她，我們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希望你能夠體諒。”

吳曉燕冷笑一聲：“挺好？體諒？”

“雖然我不知道小雨在你面前說了什麽，但是我可以拿我的生命保證，深深是值得我陪伴一輩子的女孩”

吳曉燕胸口起起伏伏，雙手握拳指甲掐進了手掌心，“你糊塗！”

“媽雖然沒什麽文化，但是至少還是會看報紙的！周小姐是什麽家境，我們又是什麽家境？括子……實話和你說了吧，媽是擔心你娶了媳婦，從此以後就背上倒插門女婿的名頭！”吳曉燕說著說著，恨鐵不成鋼地咬著牙，“如果那孩子真的像你說的那麽好，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她至少也應該過來看看我，詢問詢問我的意見，可是現在呢？過去這麽多天了，你們竟然把我當做傻子一樣瞞著，括子……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面前，蕭括能夠感受到她的痛苦和憤怒，但是他不想現在和她談這事。

因為之前不愉快的經歷，他本打算待吳曉燕的偏見慢慢消下去後，再帶著周深深來探望她，雖說主意是餿了些，卻總比現在的處境好點。

靜默數秒，蕭括忽而擡頭，試圖與她再次平靜交流。

“媽，這件事我會認真考慮，也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替我想一想。”

吳曉燕扭過頭，發出鄙夷的笑聲，轉頭打量他：“要不是為了錢……你那麽驕傲的性子，能這麽委曲求全？”

作者有話要說：  知子莫若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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