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非戰的手停頓在那裏, 因為壓抑到了極致，手背都泛起了青筋。

他生平第一次，聽到了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但其實, 那顆堅硬的心臟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裂縫, 此時此刻, 被她的聲音輕輕一敲, 就碎了。

過去這麽多年來，他上過戰場，也在生意場上拼過命，不管什麽困難, 他都能克服, 什麽都能解決。

可唯獨面對心愛的女孩子, 他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哄她。

他性格淡漠, 對什麽都漠不關心, 唯獨每次看見她，心口就會燃氣一把火，滾燙又熱烈。

可她的一滴眼淚，就能把它們全部熄滅。

“對不起……”

容茉側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可他的聲音又低沈又沙啞, 聽的她心裏一顫一顫的。

“都是我的錯。”

容茉咬住嘴唇。

“不哭了, 好不好？”

“我才沒哭。”容茉堵著一口氣回過頭, “誰哭了？”

她這麽一回頭，就對上了他發紅的眼睛, 還有臉上被她打過的印記。

那麽好看的一張臉，都被她那一巴掌給毀了。

聶非戰說：“是不是沒打夠？來，繼續。”

他說著就要拿起她的手，容茉連忙把手縮起來，“……你見過哪個淑女隨便打人的？”

這個混蛋，當她不心疼的嗎？

剛才那一巴掌，她可是下意識用了很大的力氣，那響聲她自己聽得都痛，這要是換成普通人，臉估計都得腫起來。

看著她往後縮的動作，聶非戰又心疼又好笑，“你在這裏打我，沒人看的見。”

容茉下意識的看了前面一眼，那意思，還有司機呢？

“哦，他沒事。”聶非戰知道她那一眼是什麽意思，說：“他要是敢說出去，我就弄死他。”

容茉：“……”

前面的何味給了他們足夠的私人空間，中間有隔板，所以他是聽不見後面兩人在說什麽的，就是突然感覺到渾身涼颼颼的，但他也不敢回頭看，只能專心致志的在前面開車。

——這要是看見了什麽不該看見東西了，他怕是要涼。

這幾年來，容茉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他在做什麽事情。

尤其是認識了段逍和他的夫人楚小恬之後，她通過楚小恬，知道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也知道了他在一些人眼裏，是多麽狠厲危險的人物。

聽他這麽雲淡風輕的一句說要弄死誰，容茉一不小心還真打了個寒顫。

她抽了抽鼻子，雙眼和鼻尖兒哭的通紅，縮在車門角落裏，整個人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聶非戰想伸手替她擦一下眼淚，容茉一擡手揮開，“別碰我。”

像是被欺負了只能可憐兮兮的保護自己的小貓似的，連聲音都發著顫。

聶非戰只能低聲下氣的哄：“抱你坐過來一點，好不好？”

“不好。”

她那樣坐著，實在是太可憐了，看的人心都疼的一抽一抽的，聶非戰強忍著把她抱過來的沖動，打開隔板，對何味說：“開快一點。”

車裏放著音樂，何味沒聽見，聶非戰怒道：“何味！”

這一聲低吼直接把何味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哎，聶老板您說。”

聶非戰冷冷問：“還有多久能到？”

何味：“您說多久就多久。”

這還不是取決於你能多久把容小姐哄好？萬一一會兒容小姐脾氣上來了，一腳把聶非戰踹下車……那可就好看了。

容茉忽然反應過來了，“等等，你要把我帶去哪兒？”

聶非戰剛要開口，容茉滿臉防備的說：“還是要去賣了我？”

聶非戰險些沒繃住表情。

那年他騎著機車把容茉從學校裏帶出來的時候，容茉問他去哪裏，他就說，要把她帶去賣了。

那時候容茉才十七歲，可即便五年過去，她的容貌看上去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五官比起五年前更加精致，眉眼間也少了幾分小女孩的稚氣，多了幾分嫵媚。

喜歡她，想要得到她的男人也越來越多，光是想方設法對付那些人，他就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

就在這個時候，何味把車停了下來。

容茉往車外一看，他們在雲廷酒店門口。

“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幹什麽？”

“帶你吃飯。”

容茉楞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沒吃？”

“沒人給你做飯。”聶非戰似乎想起了什麽，冷冷道：“林薩那個只會打架的女人，除了給你叫外賣什麽都不會，怎麽能照顧好你？”

其實聶非戰這麽說林薩也是給面子了，其他人口中的林薩，可是個比男人還要男人的……女人。

做飯？她不把廚房炸了就不錯了。

聶非戰到現在還忘不了，那天他在公司開會的時候，何味忽然一個信息發過來。

是林薩發在朋友圈的照片。

——第一次嘗試給小姐做飯，失敗了。

林薩朋友圈裏的人不多，朋友圈發的也很少，但何味有的是辦法知道她的動態，如果跟容茉有關，就直接截圖給聶非戰。

那是一張把鍋都燒焦了的照片，聶非戰當時一看，登時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整個會議室都靜了，所有人就這麽看著他冷著臉拿著手機出去，面面相覷，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是能肯定的是手機上肯定是有一條重要的信息。

聶非戰當時那個焦躁的神情，把很多人都嚇著了。

他當時就恨不得把林薩扔去烹飪班學個一年半載的再回來，她做出來的東西，是個人都不能吃，更何況是腸胃從小就嬌氣的容茉？

他不說還好，他這麽一說，容茉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

最近一段時間，林薩在嘗試過做飯不成功之後，只能選擇去給她買吃的東西，或者讓附近的酒店送過來。

容茉原本吃不慣外面的東西，可是最近一段時間那些飯卻出奇的合胃口。

她一直以為是林薩知道她的口味，精心挑選的餐廳，但是有幾次，有人送下午茶或是點心零食的時候，林薩也是一臉意外又不得不接受的表情，她問她是什麽時候買的，林薩每一次回答的時候都似乎有些……心虛？

難不成那些早中晚餐，每天的下午茶，其實都是……

容茉深吸一口氣。

不可能，這個男人怎麽可能會那麽細心？

重點是，他怎麽會對她這麽細心？

如果說保護她只是因為當年那個承諾，那麽現在呢？現在他保護她，又是為了什麽？

“你怎麽知道她照顧不好我？”容茉狐疑道：“還有，你怎麽知道，沒人給我做飯？”

聶非戰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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