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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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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聞潛掙紮著動了動手指,只感覺手腕處有鉆心的疼痛傳來。

他瞇著眼,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銬了起來,讓他動彈不得。

他自入封印以來便一直被困在黑霧之中,不斷地被眾生陰暗消極的情緒侵蝕。

一開始還能掙紮著清醒過來,時間久了,單妙便見不得他這麽痛苦,不允許他這般做。不知使了什麽法子,讓他一直陷入沈睡之中。

偶爾醒來便能看到門外的小院,以及坐在院子裏的單妙。

只不過這次什麽都沒有,周圍一片寂靜黑暗,無半分天光,連細微的風聲都聽不到,恍若一座天然的黑牢。

聞潛有些恍惚地想,他在這……那單妙去哪了?

怎麽沒見到他人!

聞潛念此,不由掙紮起來。

“你醒了?”忽然有低啞的男聲從遠處傳來,聞潛擡眼望去,遠處還是一片黑暗。

可這聲音……是單妙!

“妙妙?”

“別亂動。”單妙似乎狀態不好,咳嗽了幾聲才緩過來道,“你被衛蘇下了禁咒,再亂動,咱倆都不好受。”

聞潛聽到禁咒兩個字不由皺著眉:“怎麽回事?”

單妙笑了一聲,聲音裏透著股久違的輕快。

“說來話長,不過總算是能把你帶出封印了。”

“什麽!”聞潛聞言不由掙紮起來。

他一動彈便感受到手腕處灼烈的疼痛,而此時的單妙也發出一聲悶哼。

“都說了別亂動了。”單妙苦笑說,“他不知從哪尋來的法子,讓你我性命相連……”

“胡鬧!”不等單妙說完,聞潛急忙出聲斥道。

“嘿嘿,我也覺得胡鬧了些。畢竟師兄以後你的命可就在我身上了,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單妙笑嘻嘻道,“即便是我身為修士,壽命也終有盡頭,到時候咱倆死在一起也不錯。”

“依衛蘇的性子他不會做這種事,必定是你同意他試試這個法子。”

“不錯。”單妙說得理直氣壯。

“那現如今又是怎麽回事?”

“師父也覺得衛蘇這法子不錯,再加上她閉關後修為有所突破,所以再刻下同命咒的同時又將山上的封印挪了挪位置。”單妙話說得輕飄飄地,可聞潛卻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挪到哪了?”

“自然是我的識海內。”單妙說得輕松,仿佛這是一件極其簡單不需要承擔任何痛苦的事情,“所以,師兄你現在是在我的體內啊。”

“你瘋了,秦峰主怎麽會同意你這樣做!”聞潛有些氣急敗壞。

單妙則是聲音冷靜回道:“我可沒有師兄你瘋,我這樣可都是師兄你教得好。”

聞潛聽到他這般說,整個人如同洩了氣的皮球癟了下來。

“當初是我不對,失了心智,不應逼你進來。”聞潛神色灰敗地想。

他這人自小就壞得冒水,修道這麽多年心底也沒滋生些光亮來,心眼全使在了自己的小師弟身上,哪怕明知自己已深陷泥潭之中,依舊要把單妙拖下水。

果然,單妙如他所願,一齊跳了進來。

“你又在亂想什麽?”單妙微微感受著心中湧上來的情緒無奈開口,“話先提前告訴你,這同命咒可不僅僅是性命相連這麽簡單,連同你的情緒我也能略微知道些。”

“這些年來,你的狀態越來越差,連周邊的黑霧也越來越濃,我怕你漸漸被其腐蝕沒了神智,所以才央求師父將你封印在我的識海內。”單妙緩緩開口。

“而我也找到了些能夠緩解你身邊黑霧的法子。”

“白如玉留了封信給我。”單妙聲音中含著絲絲哀傷,“他說按照佛家的法子來說,既然魔尊是吸收眾生的惡念為生。那若是我每日行善,雖除不盡天下不平之事,但日積月累,最起碼能夠讓你好受些。”

“本來我就想著如何去嘗試此事,正趕上了衛蘇發現這個同命咒,所以央求師父。”單妙又咳嗽了一聲,聲音染著寒意,“求她立了誓,若你出了問題,便立馬殺了我。”

“這樣我才敢帶你下山。”

心裏估摸著時間,想著聞潛又陷入沈睡後,單妙便不再說話,腰間掛著明塵劍,慢慢走向了不遠處的城鎮。

他已經很久未下山了,剛開始踏入充滿煙火氣息的商鎮時,還有些許的不適應。

但再替小姑娘抓住偷錢的小偷,替奶奶找到丟失的小狗,替小孩摘下飛到樹上的風箏,替酒館老板處理掉鬧事的客人……等諸多此類的小事後,單妙吐了口氣,身上沾了些煙火氣。

下山的這幾年來,大至斬殺為非作歹的妖邪,小到伸手扶一把要過河的人。

百年來,日日行善,他一直在做。

雖然白如玉明確在信中告訴過他,這個法子不一定可行,但單妙卻覺得聞潛醒來的次數似乎要比之前多了些。

他就像是走夜路的人,即便有些光亮,也會奮不顧身的撲上去,只願為聞潛求的一線生機。

“千徑山招生了,快走報名。”身旁飛掠過幾個少男少女,衣袂翻飛之間充滿著朝氣,讓單妙也不由側目望去。

千徑山這些年來徹底放開山門,凡是達到資質的,皆可報名參加試煉,倒是一件比較熱鬧的事情。

算起來,他倒是很久沒有回去了,要不回去看看引璽那小子,還有自他離開,師父便一直在閉關,不知道這次出來沒有。

單妙這般想著不由跟著那幾個少年,一起走向了報名處。

“嗨,你也是來報名的嗎?”單妙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忍住了下意識出手的沖動,回頭看了眼正朝他笑得燦爛的女生。

“我叫林青珠,珍珠的珠。”模樣俏麗的女生扯著身旁的同伴一一介紹道,“這個是宋榕,那個拿著劍的是張硯雲,我們三個都想拜入千徑山,我看你一路走來,想必也是想入千徑山吧?”

單妙只覺得眼下這狀況十分有趣,他這些年來常在人間行走,自然會收斂些自己的氣息,修為又到這份上,眼前這幾個少年自然看不出來。

他只能含糊地點點頭問道:“我看廣場上有很多仙門,你們為什麽要報千徑山?”

“宋榕曾被衛真人救過,所以想拜入他門下。”

“張硯雲的腦袋裏只有劍,只想拜當今最強的劍修秦峰主為師,不過我覺得秦峰主未必能看上他。”林青珠侃侃而談道。

“那你呢?你為什麽來千徑山?”

林青珠嘿嘿一笑,頗為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劍修,自然是要入向來是憑借劍修聞名的千徑山。”

“那你也想拜入秦峰主門下?”

林青珠擺手:“我可沒那麽大的志向,我想拜的師父還不知道在不在山上呢?”

“哦?”

“是個叫單妙的劍修。”

單妙微微一笑看著眼前的少女,不著痕跡地問:“單妙,似乎沒聽過這個人?”

“他是秦峰主的親傳弟子。”林青珠見他這般說也不惱反而解釋道,“他生來劍骨,還未及冠便已金丹,一把明塵劍斬盡天下妖邪,可謂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不過你沒聽過也正常,單妙他曾遭大難,連曾經的聞峰主都認為他死了,給他立了碑。但吉人自有天相,單妙不僅沒死,反而還和聞峰主一起封印了魔尊。”

“這些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單妙雖臉上帶著笑,心裏卻在琢磨著眼前這人莫不是認識人的小輩,否則以她的年紀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嘿嘿,這自然是我的秘密。”林青珠眨了眨眼朝著單妙一笑,“對了,說這麽多,還不知道你要拜入千徑山的哪座山頭?”

單妙微微闔上眼,再睜開時,眼裏流光閃過,望向林青珠後笑了:“我還沒考慮好。”

一只三尾狐,看來是紅招的小族人,看起來像是初入人間,膽子倒是不小,她旁邊的那兩個倒是貨真價實的修士。

“那我們一起結伴而行,路上正好也有個照應怎麽樣?”林青珠大方地向他提出邀約,天狐族人本就生得俏麗俊美,她這一笑倒像是沖破烏雲的陽光,耀眼得很。

尤其這小姑娘又一副大方明媚的模樣,想必這張硯雲和宋榕都是這般被她拉來的。

單妙思索片刻便答應了她,又道:“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恐怕暫時不能與你同行。”

林青珠:“自然,若是……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單妙。”

“啊?”小姑娘一楞。

“湊巧罷了,我師父給我瞎起的名字。”單妙解釋道。

林青珠撓頭笑道:“也是,我聽聞單妙已經很多年沒下山了。若是你有什麽難事,就來那邊的客棧來找我們。”

“多謝。”

剛和這三人分開,耳邊便傳來一點聲響。

“醒了?”

隨後那點聲音又湮滅在空中。

單妙無奈扶額,隨後又很快翹起嘴角。

這麽多年來,他已經很熟練地能夠自我安慰了。

紅招正被族裏面的小輩煩的頭上冒火,時不時就有些蠢貨出去因為談情說愛被砍掉尾巴後,讓他收拾爛攤子的。

這時忽然見一道紙符飛來:“在?”

“不在。”

“喲怎麽火氣這麽大?”單妙倒是頗有情致地坐在窗邊喝著酒。

“什麽事快說,忙著呢。”

“忙什麽,需要幫忙嗎?”

紅招恨恨磨牙:“忙著給人撿尾巴。”

單妙忍不住笑出聲。

“呵,你還有心思笑。”紅招揉著眉心道,“我也算是服了這些小輩了,這已經是我近年來處理的第三起被人騙掉尾巴的事情了。”

“我尋思著要不要去搞點絕情水來給他們一人灌一點。”

“看你這麽生氣,我都不忍告訴你件事。”

紅招敏銳道:“不會是狐谷這幫崽子又做了什麽壞事被你逮住了吧?”

“那倒不是,你們族裏有沒有一個小林青珠的小姑娘。”

紅招想了想,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一個翹著三條尾巴,笑得燦爛的小姑娘,回道:“是有,咋啦?”

“她也被人騙著看尾巴了?”紅招話氣有些急切,這林青珠可謂是這些年來族裏資質最好的小狐貍,若不是他一直忙著處理事務,恨不得放到身邊養著才好。

“不是,我今天看見她報名參加千徑山的招生大賽了。”

“什麽?”紅招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覺得自己似乎沒聽清楚。

“她還說想當單妙的徒弟,覺得單妙是一個大英雄。而且這小姑娘對我的事情可謂是如數家珍……”

單妙話還沒說完,紅招便覺得一陣頭疼,腦海裏閃過幾個自己喝醉之後在這小姑娘面前胡說八道的事情,好像那時也說了些單妙的事情。

紅招一陣牙疼,只好訕訕笑了兩聲:“是嗎……哈哈哈……”

“她人呢?我這就去把她領回來。”

單妙飲完杯中的酒回道,顯然是不介意這件事:“不急,我幫你看著呢。這姑娘天賦不錯,藏得很好,身邊還有兩個修士少年,看模樣像是被她耍得團團轉。”

紅招聽到這也笑了一聲:“這些小狐貍裏,就屬她最機靈,天天鬧著學劍,我拗不住,也隨了她。”

“看你這語氣,似乎對她印象也不差,不如真讓她拜你為師如何?”

單妙無奈笑了一聲:“我現如今這情況,哪裏還有心思收個徒弟放在身邊。”

紅招聽他這麽說也沈默了一下:“那他如今怎麽樣?”

“老樣子,不過比以往倒是好了不少,至少如今還有清醒的時候。”單妙嘆了口氣,“白如玉這法子也許真的可行……只不過他……”

紅招聽他提及白如玉,情緒瞬間也有些低落:“只可惜他已經不在了……”

“現如今王鈺怎麽樣?”

“還是那個老樣子,守著心口處的那個小鳳凰,說那個是白如玉呢。”紅招聲音惆悵,“罷了,不提這個,等有空來我這邊轉轉吧,好久沒一起喝酒了。”

單妙理所當然道:“這是自然,等我回山裏看看,然後便去找你。那你也別來了,我將這小姑娘帶回去給你。”

紅招笑道:“也行,我這邊正好還有些事,那我就備好酒等你。”

單妙回了句好,將壺中的最後一點酒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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