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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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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祖師

尹青嵐聲音淡淡:“李懷信跟你們有沒有關系?”

她話音剛落,面前的香線便撲簌簌往下掉灰,掉到一半又猛然停住,竟然也有幾分心虛模樣。

“既然有關系,我要去蓬萊。祖師爺給弟子行個方便,就給個指引吧。”尹青嵐瞧著香線:“蓬萊碧游宮是上清祖師爺的道場,祖師爺別說是很久不下來,忘記路了。”

面前的香線一顫,連帶著空氣裏飄起的青煙都有些扭曲。

最後在尹青嵐的註視下,在窗外法則轟隆隆的雷聲裏,一點微弱的靈光從裏面分離出來沒入尹青嵐的眉心。

她閉眼又覆睜開,微笑彈指掐滅香線。

“多謝祖師爺。”

尹青嵐說不要別人跟著去也就真沒讓人跟著去,王宥和徐止怎麽勸都勸不動。

她自己去了渤海,走到海邊隱去身形踏著海浪來到海面上,根據剛才三清給的位置一路找尋過去。

半道上她的口袋就開始震動,那顆碧綠的珠子抑制不住從袋子中飛了出來,在尹青嵐面前轉一圈,遙遙在前邊兒領著路。

珠子和蓬萊有感應,果然是李懷信從蓬萊仙島中拿來的東西。

尹青嵐跟了上去,踏浪千裏,最後和珠子在一處緩緩停下。

尹青嵐看著腳下平靜的海面,手邊青銅錢悠然傳響。她按著靈寶天尊給的法訣撥動周圍陣法的乾坤八卦。很快一個漆黑的漩渦慢慢在海面上形成,中間的孔竅越來越大周圍靈氣也漸漸濃郁起來。

尹青嵐盯著那顆珠子,見它迫不及待往漩渦裏面鉆,擡手把粘在自己身上的陰氣抓起來掐滅後也毫不猶豫跟著進入了蓬萊島。

古籍記載,海外有仙島,名為蓬萊。

蓬萊是仙人居所,碧游宮是神仙道場,反居水面以下,位於渤海以東,自成一方小世界。聽起來厲害,但靈氣枯竭這麽多年了,也不能指望裏邊兒還能維持什麽樣的天寶幻境。

尹青嵐穿過滔天水浪,一踏進去就踩到滿地的落葉枯枝。

這裏一共有七十多座島嶼,幽靜的海水上面環繞著層層霧氣,暗色的山峰橫臥在島間連綿起伏。

這裏面最宏偉的建築就是靈寶天尊的道場碧游宮,盤踞在主峰上。黃金鋪就磚石,琉璃鑄就瓦臺,奪目耀眼,一眼就便能望見。

尹青嵐估計是這幾百年來蓬萊仙島的唯一訪客。但她也不想參觀別的的地方,目標明確,直奔靈寶道場。

那個碧綠色的珠子跑地比她還著急,速度飛快。尹青嵐筋脈靈氣枯竭,差點都沒跟上,眼睜睜看著那珠子一路狂飆撞開門,劃過堆疊無數典籍的大殿往地下沖去。

一般來說地下修築密閣藏的大多是珍貴的天生靈寶。但尹青嵐隨著珠子一路往下,來到一個封閉昏暗的密室裏看到的卻只有一朵靜靜懸浮在水池子中央的青色蓮花。

莖葉剔透,豐盈清靈,體型碩大無比,足足有六七米。雖沒有開放,但已經可以窺見其每一片耀眼清麗的蓮葉。在這不大的水池子周圍,靈氣已經濃郁到變為液體,微微打濕了尹青嵐的衣裳。她沒有感覺到一絲不適,反而是覺得如沐春風,仿佛有一只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她看著這朵奇異萬分的青蓮,緩緩靠近水池,不由自主將手指伸入了池水中。

原先她在上面看著七十幾座島嶼暗淡,以為是這裏靈氣枯竭,沒想到是都匯聚到了這座池子裏,就這樣供養著這朵蓮花。那顆碧綠的珠子漂浮在蓮花的尖尖上面,震動兩下。

蓮花原本微微閉合的花瓣便緩緩張開了,露出裏面形狀奇怪的蓮臺。裏面只有一個孔洞,碧綠珠子歡快不已環繞一圈,緩緩落在蓮蓬托上,渾然天成。

這顆珠子不是玉石,不是翡翠,竟然是一朵蓮花的蓮子。

尹青嵐此刻的心情相當覆雜。

她不是不識貨的人,蓮花在道教裏的含義又非常的特殊。當初混沌之中生出了混沌青蓮,繁衍遠古眾神,以身化道。這樣的混沌靈物,尹青嵐早就有所耳聞。

別的先不說,這朵蓮花從模樣上與典籍中描繪的混沌青蓮異常相似,又被周密養護在三清的道場裏,實在是很難不讓尹青嵐多想。

那順著這條線再往下想一步,為什麽她看到這朵蓮花,心中會詭異地生出親切之感?

悠悠蓮花香飄逸而來,連同那些霧氣在水面上交織形成幻影。一滴水珠顫悠悠從那半翹起的蓮花瓣上飛出,落在尹青嵐不自覺皺起的眉間,微涼溫和。

尹青嵐一怔,下意識舒展眉心,擡眼看著水面上呈現出走馬燈似的幻境。

古神開天前一片混沌,沒有六界、沒有輪回。難以言喻的青蓮在天地間卓然而立,蓮葉舒展在混沌雲霧之間,重重蓮花瓣舒展在息壤之上,遮天蔽日。

隨後天地異動,青蓮分崩離析,根莖葉各化其靈,演化出了天地六界。

青蓮以身化道,即將消失不見。在它即將堙滅的最後關頭,有一只手突兀伸出護住青蓮一根莖葉,一把將它拽出天道欽定堙滅於虛無的結局。

幻境後面畫面繁多,不甚詳細飛速掠過。依稀可以看出是巫妖之爭,龍鳳大戰,封神榜定下天庭原班人馬......一直到滅世靈劫之後,一顆圓滾滾的蓮子不知從何而來化為一道靈光從天上劃過,落入凡間杭城一個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子腹中。

尹青嵐神情猛然怔楞住。

女子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遭逢亂世,她與心愛人分別,在冬日的某個清晨以繈褓將這個孩子包裹好後把孩子放在青嵐山下。

恰好紫袍道士帶領弟子下山除妖,走到半道上聽到嬰兒哭聲。他發現了荒草中的嬰兒,抱起嬰兒後窺見了嬰兒身上的靈骨和深厚道緣,於是破例收留在道觀中。

一幕幕場景如浮光掠影飛快劃過,尹青嵐眼睛睜大,右手慢慢捏緊了青銅錢。

她回想起老道士向她解釋她名字的由來。老道士說過,他在山間撿到尹青嵐的時候,尹青嵐不過足月。被人好好地放在籃子裏,身上裹著衣物,衣領上繡著一個“尹”字。

因為是在青嵐山腳下撿到的尹青嵐,青陽子就以“青嵐”做了尹青嵐的名。

青陽子也是窮苦人家出生,沒認識幾個大字,能取出這個名字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他摸著胡子,對著尹青嵐洋洋得意道:“老道我法號青陽,你與我天生就有師徒緣分吶。”

現在看來,老道士向她闡述的身世中經過許多善意的美化。

實際上包裹尹青嵐的繈褓並不幹凈整潔,光溜溜的嬰兒在天寒地凍中被放在山野裏,能撐到道士下山被發現已經是福大命大。

尹青嵐心情覆雜:“竟然是這樣。”

本以為是她是封印鬼道跳脫六界之後才不是人,沒想到她原來從一開始就不是人。甚至連動物都不是,而是一顆...圓滾滾的蓮子?

眼前的這株青蓮想必和混沌青蓮有著密切的關系。李懷信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從蓬萊仙宮中取走了這顆蓮子,所以才在及冠之年便有了地上仙的修為。在蜀地稱雄,建立地宮,以屍解仙的術法意圖覆刻土伯之路。

千年後,他離證道只差臨門一腳,卻偏偏陰差陽錯遇到尹青嵐。

幻境消散,一道幽幽的嘆息聲回響在周圍。

這裏除了尹青嵐沒有別人,當著嘆息聲突兀想起的時候,尹青嵐著實驚起一身雞皮疙瘩。她警惕地朝著上面看去,看到那青蓮周邊出現細小的漩渦,從裏面緩緩飄出三枚光點

“誰?”

一個聲音悠悠從中間那個光點裏傳出來,聽得出來是個男子:“你祖師爺。”

祖師爺?

尹青嵐皺眉,猜測道:“元始天尊?”

水面驀然蕩開波紋,對面傳來一陣響動,仿佛有誰擠了上來:“我也是你祖師爺。”這道聲音稍微顯稚嫩,聽上去不過是個少年。

尹青嵐沈默半晌,喚道:“靈寶天尊。”

對面很高興地誒了一聲。

尹青嵐揉揉額頭:“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事已至此,你心中必有許多困惑。”元始天尊慢悠悠道:“其實我也是。”

尹青嵐被這話弄得嘴角一抽,問道:“什麽?”

“當初混沌青蓮即將消散,我費大力氣大功夫和天道對著幹也不過保下青蓮一根莖葉,栽種於這方息壤煉化而成的靈池當中。”元始天尊微微笑起來,端得是仙風道骨。

他接著說道:“後來我見李唐王朝皇子李懷信,從他身上看到了與這枚蓮子的聯系,就任由他取走了這枚蓮子。”

尹青嵐皺眉:“那我……”

元始天尊知道她要說什麽,搖頭:“非也,你與我沒有關系。”

這就是整件事情最奇怪的地方,他也不清楚尹青嵐是怎麽一回事。

當初混沌清蓮化萬物,他眼疾手快才保留下來一枝根莖。尹青嵐出生的時候,元始天尊種的青蓮一個勁搖擺,把三清弄的滿頭霧水莫名其妙。後來還是上清覺得不對勁,瞞著法則查探發現得尹青嵐。

那時候他們也是相當震驚。這六界之中,怎麽會突然出現一顆純正的混沌蓮子的托生靈體?

眼看元始天尊越扯越偏,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開口,把話題扯了回來:“說正事。”

靈寶天尊的道場雖然可以暫時瞞過法則的眼睛,但他們在三十三重天,神識呆的時間久了難免會被法則發現。

這道聲音應該就是太清,道德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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