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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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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之事

一個登臨合道臻境的修道者,尹青嵐還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她的全盛時期也曾經站在人族的巔峰,如果條件允許,她也可以立即羽化登仙。但毫無疑問,距離合道成聖她還有一段距離。

但打架就是打,打不過也要打。外面還有段玦的事要她去處理,現在賭的就是靈氣枯竭這麽多年對李懷信也有所消耗。

尹青嵐心下思緒百轉,面上不露半分。暗自準備已久的陣法亮起,靈氣瞬間化為鎖鏈封鎖李懷信住周圍的生路。

“眼熟嗎?”她輕聲說道,對著李懷信露出一個假模假意的笑:“首都的陣法,你破過一次。”

靈氣滾動縈繞著天雷,威力比起首都陣法來說上了不止一個臺階。

“你把它改過了,它在你手上更厲害。”李懷信伸手,剛碰到陣法立即皮開肉綻。他看著自己手掌上再次被劃出的血痕,赤紅的血液從裏面緩緩滲出。他活了這麽久,兩次受到傷害都來自尹青嵐。

“你天賦很強,可惜生不逢時。你若是與我一個時代,說不定能與我一同成聖。你我意趣相同,可堪為伴。”李懷信說道。

“一個人寂寞就去輪回裏找你娘。”尹青嵐眉間淬著冷意,手中掐緊陣法。方位變換,萬千殺機幻影重重困殺李懷信。千鈞重靈力壓下,天雷環繞在他身邊轟然炸開:“我沒空跟你玩過家家。”

“何必把話說的這麽絕對,我不比段玦差。”李懷信語氣誠懇,黑白太極圖的虛影在他腳下展開:“我會比他更看重你。”

尹青嵐扯唇,乾坤變化,陣法之中生死顛倒。

一枚青銅錢看到破處,裹挾靈火自後面迅速穿過李懷信心臟。

李懷信身影翻起漣漪。

尹青嵐手腕翻轉,毫不猶豫擰碎他的心脈:“拿分身和我打,沒看出你看重我。”

靈氣四散,前面的身影連同周圍藏經閣一起破碎成千萬片。

幻象消失以後,顯露在尹青嵐面前的是一方短短的臺階。

粗劣的石頭簡單鋪築,每天無數上山下山的人一腳一腳把上面的坑洞磨平。尹青嵐對這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自己在這裏長大,跟著青陽子在這裏習武修道。後來段玦來了,夏天的夜裏她就帶著段玦在這裏擺上涼席,拿把扇子倒頭就睡。

這裏是杭城,五方觀。

尹青嵐握緊紅繩,不露聲色往旁邊看去。沒有瞧見李懷信的人影,瞧見大殿正前一個巨大的石爐子,上面雕紋繁重,裏面是堆成小山的香灰。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那,拿著把鏟子處理香灰。

道袍寬大的袖子拿粗布條綁著,青陽道士動作麻利。他一輩子修道,身體很好。老了也精神奕奕,一天到晚閑不住手腳。

尹青嵐看著這背影,收起青銅錢,往青陽子那邊走去。

“回來了。”青陽子沒有回頭,手伸進香爐把香灰一把一把鏟起來:“送臭小子去上學了吧。”

上學?原來是這個時候。

現在說起來估計都沒人相信,段玦少年時候很有一段時間不願意去學校。那時不像現在小學中學界限分明,尹青嵐自個教他認字算術,等有點模樣了就直接托關系把他塞到洋人辦的學堂裏。想著學點東西,以後不管是自立門戶還是回段家爭奪家產報仇雪恨,總歸是有點用處。

沒想到一向乖順的小崽子死活不願意,抱著尹青嵐的腰啪啪掉眼淚。膽大包天逃了兩回課被尹青嵐發現後,每天都要尹青嵐扭送他去上學,在校門口戀戀不舍分別許久。

“送去了。”

尹青嵐在原地站了兩秒,緊繃的肩背放松下來一點。她走上前接過青陽子手裏的鏟子:“我來吧。”

“送他去,回來也不知道買幾個燒餅。”青陽子吹胡子瞪眼:“你也不懂事。”

“那麽油的東西少吃點,晚上牙祭那只燒雞還不夠?”尹青嵐手腳麻利,幾下把香爐處理好,用桶裝著倒到一旁松樹下:“你在這裏怎麽樣?”

“什麽在這裏,我現在好的很。”青陽子哼哼,撩起道袍在一旁坐下來:“你看看你,一張臉白的,半點血色都沒有。養你這麽大,不知道照顧你自己,成天幫著那小兔崽子收拾爛攤子。”

“他這時候才多大,我把他帶回來的,我不得照顧。”尹青嵐哭笑不得:“我後來可就對他狠心,好幾次我都沒管他。”甚至在鬼道以後,她尋遍世間不得補救之法,心裏其實已經懦弱地把段玦當做一個死人,不敢祭拜也不願意立墓。

“你不比他大多少,管他幹什麽。”青陽子揮揮手,往旁邊院子裏一指:“看看,殷當家和謝當家都過來看你了。”

尹青嵐心下一動,擡眼看去,果然見殷如皎和謝豐一前一後掀開簾子從後面走進來。

殷如皎面若春花,一身蘇繡旗袍招搖。謝豐略低下頭從門內走出來,微微長的頭發,高鼻深目,年輕俊朗。

“這麽久不見,還在忙著帶孩子呢。”殷如皎說話貫來不客氣,夾槍帶棒:“幹脆你退下來就陪小孩算了,這不比捉鬼抓妖有經驗。”

謝豐跟在她身後,手裏拎著一個錦盒,裏面裝著層層疊疊的胭脂。他總是沈默寡言,對人做事略微顯得冷峻。

謝豐站在離尹青嵐兩三步遠的地方把盒子遞過來:“給。”

“謝謝。”尹青嵐笑一下。

“傻呆子到街上雲容山居轉了一上午買來的。”殷如皎的眼睛彎彎挑挑:“喜不喜歡。”

尹青嵐聽得出她的語氣帶著一些揶揄。她啞然,擡頭去看謝豐的表情,頗為以外地發現這人露在外面的耳朵尖有一點紅。

這還真是...放在以前,她這方面壓根沒開竅的時候,還真是發現不了。

尹青嵐莞爾,接過盒子笑道:“我很喜歡,很漂亮。”

“等你空下來,帶你家孩子來湘西玩吧。”殷如皎也很少有這樣輕松快樂的時候,她拿扇子掩住唇:“我的婚禮就排在下月月末,算好幾天算出來的黃道吉日,你一定得過來。”

“行啊。”尹青嵐略微揚起眉回想一下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的確是帶著段玦一起去了,坐的還是主桌。殷如皎和那個祝由十三科傳人牽著紅綢站在最前面,春風滿面,肉眼可見的幸福。

“能再見到你們真好。”尹青嵐慢慢把手裏的紅繩扯出來,感懷道:“時間過得太久,我都快要記不清這時候我們的樣子了。”

“什麽太久?”殷如皎挑眉,有些疑惑尹青嵐說的話:“我前兩天不還過來找你打麻將?”

一旁的謝豐沒說話,尹青嵐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竟是說不出的靜默沈甸。

故人之貌,往日之事,相隔生死不可追尋。

尹青嵐擡手青銅錢浮在指尖:“抱歉,這次外面還有事。在這耽擱久不好,下次再見。”

青銅錢熾熱的靈氣在三人錯愕的眼神中迸發,瞬間將後山上的屋子吞沒殆盡,連帶著對面三個人影也被焚燒成一團。

最後一層幻境徹底碎裂。

尹青嵐緩緩睜開眼,眼前還是先前那個院子,自己站在樹下,身邊空餘一人。

外面的動靜相當吵鬧,尹青嵐看過去,發現那些美輪美奐的殿宇已經完全坍塌,碎木頭染著火焰散落各處,宮墻之外尖叫聲此起彼伏,隱約可以看到黑霧中翻滾的蛟龍。

是常雲珈。

地宮建設玄妙,不只是在地底下,已然是自成一個小世界,所以才禁得住一幫人這麽折騰。

尹青嵐目光遙遙看向上方,沒有在那黑霧中看到段玦的身影。

李懷信以分身拖住她在這裏,想來就是和太陰一起去對付段玦了。

太陰掌握鬼道另外一半力量,本來就可以牽制段玦,再加上一個李懷信...尹青嵐頭回起了擔心的情緒。

她飛身掠起,陰氣黑雲一樣籠罩著這座地宮。青銅錢被刺激的嗡嗡響,環繞護衛在尹青嵐周邊,周圍劈裏啪啦火光四射。

隱約的長吟聲響起,陰氣翻攪,一個巨大猙獰的蛟龍頭驟然出現在尹青嵐面前。長須擺動,吐出一口炎熱的鼻息。

常雲珈盤旋在陰氣中,被不分敵友都是吞噬的陰氣刮得皮開肉綻,鱗片都脫落不少。

“周南池呢?”尹青嵐擡手,靈氣聚攏在蛟龍身上,那些嚇人的傷口迅速愈合。

“送他上去了。”常雲珈尾巴甩動,一道妖力往上面去。

尹青嵐這才看清楚他在幹什麽。上面不知道什麽時候破開一個大洞,隱約可見一片狼藉的鬼國神宮。地宮在下面不安分地顫動,帶著巨大的力量往上頂撞,竟是想要從地下升起去到外面。

還好常雲珈死死堵在這片缺口,壓抑住了地宮的異動。

“你最好快去看看,段玦發瘋了。”常雲珈下一句話又扔下一個炸彈。

“到處都是陰氣。”

周南池上去幫特控部的那些人,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

常雲珈身上被尹青嵐治好的傷口一碰到黑霧就又裂開,皮開肉綻。蛟龍看起來像是一條脆皮澱粉腸,有點滑稽的淒慘。

他是當世大妖,原本可以不要這麽狼狽可惜段玦心裏對他有實實在在的殺意,這些先天陰炁順著主人的心意,一到他身邊就凜冽無比,惡毒燒灼他的皮肉。

“段玦發瘋?”尹青嵐心下一凜。

她到底困在幻象裏多長時間了,這又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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