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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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鬼面
果然。
段玦：“我過去是誰不重要，你知道我將來是你尹前輩戶口本上的人就行。”
尹青嵐豆腐腦也不喝了，手裏拿一雙幹凈的筷子“啪”一下往段玦蒼白的手背上打過去。又快又狠，半點不留情面。
她掰開段玦的手，拿過他手裏被點醒的柳木童，狠搓一把它的小腦袋：“醒了就起來，說說看，昨天晚上都聽到些什麽東西？”
這柳木童不似一般小鬼，陰邪可怖，叫人看了心裏發毛。它渾身泛著嫩綠，躺在尹青嵐手裏哆哆嗦嗦抖成一團，尚且稚嫩的童聲結結巴巴覆述昨天晚上飯席散去後各人回去說的話。
昨晚在場的人除剛被撤去陰氣的殷闌風外一個沒少。
柳木童迫於對段玦巨大恐懼，間諜工作做得很仔細，事無巨細一一覆述，連一些人回去和人調情的話都沒落下，男女老少聲線惟妙惟肖。
這讓旁邊的徐止他們聽得有些不自在。但段玦就不一樣，坦然得很，心裏沒有一點負擔。
他過去在亂世是霸道慣的，半點不覺得自己侵犯在公民隱私。
謝家人回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查特控部兩位新顧問的身份，然後聚在一起扯著和政府商議的那份協議摳摳搜搜。滿心想著減少退讓的利益，根本就沒把查術士的事放在心上。
尹青嵐在柳木童額心一抹，它就恢覆原先雕刻小人的模樣，一動不動縮回尹青嵐手心。
祝阮菱還沒見過耳報神，在旁邊巴巴看著好奇。尹青嵐順手遞給小孩玩，然後看向殷闌風，溫和道：“特殊情況，還望諒解。”
殷闌風笑了，忍不住搖搖頭：“段先生抹掉我的陰氣已經是給我面子。”
“謝家來的這些人裏沒人和那術士聯系。”尹青嵐嘆氣，她已經很久沒有處理過摻雜這麽覆雜人際關系的麻煩事，頗為生疏。又實在是避世久了，對和這群小輩慢慢磨沒興趣：“這樣，你先通知他們不要聲張。”
她想想，說道：“那合棺葬到現在陰氣估計不好藏，我手上雖然沒有那人的陰氣，但有這次受害者的八字。”
合棺葬術之所以少有人練成，一是因為其煉制過程極其殘忍，被陰山派先人嚴令禁止；二是因為煉制條件苛刻，成功練成且有記載的歷朝歷代寥寥無幾。
合棺葬男子八字須極陰，女子也是如此。而且八字要契合，不能相沖。同時輔以陰山派秘法陣術，差一步都會前功盡棄。
“對面在申城的時候已經召過魂，這樣難得一見契合的八字，應該不會輕易放棄。”尹青嵐彈了彈一旁乖巧不已的紙人，對著殷闌風示意道：“那就看看，你的功力和那人相比誰更勝一籌。
早飯吃得差不多了，眾人移步大廳。
殷闌風揮手叫紙人從院子墻根下搬來一塊通體潔凈的青石。取出一張白紙，拿著剪子絲絲縷縷剪成一個女子模樣。
不知是術法要求還是殷闌風做事力求妥帖，他手上的紙人栩栩如生，發髻笑臉活靈活現。
尹青嵐看著殷闌風靈活輕快的動作，想著怪不得陰山術法學的人少。就單論驅使紙人的術法，天生手笨的人還真不一定能成。
紙人剪好後安安靜靜躺在殷闌風手上。
朱砂為陽，陰山派多用白紙墨字。殷闌風提筆沾墨，看向尹青嵐：“那姑娘的八字？”
“癸巳、巳未、乙未、辛巳。”尹青嵐拿出一個透明封口袋，取出裏面的發絲：“她叫丁瑤月。瑤池瑤，天上月。”
殷闌風道聲好，撩起衣服端坐在蒲團上。他眼瞳顏色濃郁近黑，二指纏繞起陰氣牽引過口袋中的發絲，慢慢融進紙新娘背後的生辰八字中。
紙人飄浮起來，立在空中，距離殷闌風不過幾寸距離。
“去找召你的人。”殷闌風聲音輕輕的：“把他帶過來。”
他話音剛落，紙人便突然開始簌簌劇烈顫動，面上自然浮現出大團紅色。
殷闌風右手掐訣，兩滴墨水從一旁浮起沖向紙人眼眶處。落墨點睛，紙人生靈。紙人伶仃的脖子撐起來，怪異地瞧向殷闌風。
一旁布上放著一只黑繩纏繞的鈴鐺，殷闌風右手拇指為支點按在鈴鐺口處一轉。陰氣流入紋路，鈴鐺開始響動。
鈴響三下，生魂擾，陰山鎖魂術。
與殷家老宅相距甚遠的一處昏暗房間內，躺在床上閉目而眠的男子突然出了汗。
他無意識抖動兩下，眼皮底眼珠轉動。突如其來的鈴聲尖銳無比，陰冷纏密，層層疊疊鋪天蓋地，硬生生擠在腦袋裏幾乎叫人頭骨裂開。
殷宅，殷闌風周身陰氣縈繞成覆雜的網陣，他往震動不已的鈴鐺上一點，道：“來。”
叮鈴、叮鈴......
房間屋檐很長，投下的陰影完全遮住東面狹小的窗戶。
在窗戶斜右邊三米遠的地方放著一張紅木祭臺，供著一尊青面獠牙的惡鬼像。黃銅煙灰上的香線極長，灰白煙灰轉了兩圈，飄飄忽忽向男人飄去，隱入鼻端。
男子原本唇色都已經灰白，額角青筋暴起。吸入這白霧後驀然睜眼噴出一口黑血，幾串粘稠的血珠從他七竅滾落，浸濕了被褥。
他睜開眼，胸膛尚且起伏不定，腦中鈴鐺的聲音沒有半點減弱。
陰山鎖魂非同尋常，還沒等緩過來，中年男人就從床上連滾帶爬摸到地上，拿起桌角一疊白符紙扔在一旁火盆子裏燒，直到腦中鬼魅的鈴聲漸漸停下來。
等最後一點似是而非的鈴聲消失後，男人重重咽了下口水，松口氣膝行幾步上前重重磕在鬼像前，整個人爬伏下來，無比虔誠。動作又大又局促，還帶翻了身側的小桌子，殘湯剩飯散落一地：“…多謝鬼力大王深威，誅斥萬鬼。”
殷闌風搖鈴動作突然停下，清俊長眉攏起，默不作聲，右手並指往紙人身上一點。紙人眼中的墨色迅速擴大後又縮小，猙獰邪祟的氣息消失了
它安靜一會站起來，環視一圈後，倆黑漆漆有些滲人的眼珠子就盯著尹青嵐不動了。
這紙人就是丁瑤月，或者說，是丁瑤月存下的一點魂魄記憶。
殷闌風松開手，紙人順勢飄蕩而起落在尹青嵐肩膀處。在場這麽多人，紙人對段玦的畏懼顯而易見，對將它點化的殷闌風也不親近，唯獨親近尹青嵐。
“果然還沒有劃掉這個八字生成。”殷闌風若有所思：“他周圍的護咒很有些古怪，我沒能扣出他的魂。”
“沒事，你先去通知謝家人，把這個帶上。”
尹青嵐彈出一道靈氣打在柳木童上，那小東西一骨碌從祝阮菱手上爬出來，敏捷地溜到殷闌風身上待著。
“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知道我們不按程序辦事。他要是再不做點什麽，我們就會殺了他。”尹青嵐耳邊有一點癢癢的觸感，紙人一直扒著她不放。薄薄的身體立在她肩膀上，手勾著她的頭發。她微微歪過頭，任由紙人貼著臉頰：“要麽動手反抗，要麽死，不怕他沒有動作。”
接下來便是等。
尹青嵐沒什麽事幹，和世家扯皮談協議的事是特控部一處三人的工作，不是她的。她坐在殷宅書房一個下午，看完殷闌風拿給她的殷如皎的書信筆記，再擡眼看窗外時就發現天黑了。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圓，沈沈掛在樹梢邊。尹青嵐站在窗邊許久，看著那圓乎乎的月亮。
如果再沒有動靜，就讓殷闌風再用一次鎖魂術。
她想道，隨後轉身看著坐在桌前練習符箓的三人，微微揚起笑：“三種咒術各五十次，阮菱翻倍，完成就能去休息了。”
辦了兩天公差，徐止三人都快忘記他們到尹青嵐身邊是來做學生的。結束一天勞累後苦哈哈坐在客廳，手邊各自堆一疊黃紙，皺著臉畫艱澀難懂的符箓。
段玦洗過澡出來，微涼的深秋天氣裏單穿一件單薄的襯衫，端著盤瓜子邊嗑邊看尹青嵐。他總是看著尹青嵐，只要人在身邊，段玦的眼珠子都是黏在尹青嵐身上的。
外面庭院空蕩蕩，白日裏忙忙碌碌的紙人沒了蹤影。如水月光下是一片照不透的濃黑，從遠處圍墻開始朝這邊蔓延。
段玦挑眉，鋒銳犬齒嚼碎滿口瓜子仁咽下。他把盤子放在一邊走到尹青嵐身旁，夜風拂開他優越眉骨處散亂的發。
短暫的寂靜後，兩人面前憑空浮現一張人臉。
那是一張很俊俏的男人的臉。面上塗了一層白/粉，眉毛用石炭畫得細彎，唇中點著紅到詭異甚至發亮的口脂，臉側有四點血痣。
這張臉湊得很近，近到尹青嵐可以聞到他面皮上若有若無的怪異香味。很膩很濃，摻雜厚重血腥味。
男人僵死的眼珠縮得很小，直直望向尹青嵐。
“新娘子。”
他的聲音也是陰柔，空蕩蕩的，蛇一樣叫人心口處開始發毛：“新娘子，快過來。”
“你是我的妻。”
屋內，祝阮菱罵一聲臟話，踢翻長凳反手抽出桃木劍，手腕一轉劍尖挑起黃符沖向外面。道家口訣念動，火符伴隨靈氣燃起。祝阮菱毫不畏懼，一劍刺向這突然出現的悚然鬼面。
爆開的靈氣落了空，男人臉突然消失，再出現時躍動在祝阮菱身後，張開腐爛的嘴發出長長尖嘯。
院子裏桂花樹好聞的味道漸漸被一種濃厚的腐爛臭味掩蓋，乍然屋檐下一滴水滴在跟著跑出來的徐止額頭上。徐止心下覺得不好，來不及擡頭看，腳下一個急剎車先向旁邊避開。
下一秒，一只猩紅的利爪劃過地面，留下深深痕跡。蓮華修紋的婚服披散，鬼新娘青白的臉和緊鎖成針孔大小的鮮紅瞳孔叫人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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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青嵐豆腐腦也不喝了，手裏拿一雙幹凈的筷子“啪”一下往段玦蒼白的手背上打過去。又快又狠，半點不留情面。
她掰開段玦的手，拿過他手裏被點醒的柳木童，狠搓一把它的小腦袋：“醒了就起來，說說看，昨天晚上都聽到些什麽東西？”
這柳木童不似一般小鬼，陰邪可怖，叫人看了心裏發毛。它渾身泛著嫩綠，躺在尹青嵐手裏哆哆嗦嗦抖成一團，尚且稚嫩的童聲結結巴巴覆述昨天晚上飯席散去後各人回去說的話。
昨晚在場的人除剛被撤去陰氣的殷闌風外一個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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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青嵐在柳木童額心一抹，它就恢覆原先雕刻小人的模樣，一動不動縮回尹青嵐手心。
祝阮菱還沒見過耳報神，在旁邊巴巴看著好奇。尹青嵐順手遞給小孩玩，然後看向殷闌風，溫和道：“特殊情況，還望諒解。”
殷闌風笑了，忍不住搖搖頭：“段先生抹掉我的陰氣已經是給我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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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想，說道：“那合棺葬到現在陰氣估計不好藏，我手上雖然沒有那人的陰氣，但有這次受害者的八字。”
合棺葬術之所以少有人練成，一是因為其煉制過程極其殘忍，被陰山派先人嚴令禁止；二是因為煉制條件苛刻，成功練成且有記載的歷朝歷代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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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吃得差不多了，眾人移步大廳。
殷闌風揮手叫紙人從院子墻根下搬來一塊通體潔凈的青石。取出一張白紙，拿著剪子絲絲縷縷剪成一個女子模樣。
不知是術法要求還是殷闌風做事力求妥帖，他手上的紙人栩栩如生，發髻笑臉活靈活現。
尹青嵐看著殷闌風靈活輕快的動作，想著怪不得陰山術法學的人少。就單論驅使紙人的術法，天生手笨的人還真不一定能成。
紙人剪好後安安靜靜躺在殷闌風手上。
朱砂為陽，陰山派多用白紙墨字。殷闌風提筆沾墨，看向尹青嵐：“那姑娘的八字？”
“癸巳、巳未、乙未、辛巳。”尹青嵐拿出一個透明封口袋，取出裏面的發絲：“她叫丁瑤月。瑤池瑤，天上月。”
殷闌風道聲好，撩起衣服端坐在蒲團上。他眼瞳顏色濃郁近黑，二指纏繞起陰氣牽引過口袋中的發絲，慢慢融進紙新娘背後的生辰八字中。
紙人飄浮起來，立在空中，距離殷闌風不過幾寸距離。
“去找召你的人。”殷闌風聲音輕輕的：“把他帶過來。”
他話音剛落，紙人便突然開始簌簌劇烈顫動，面上自然浮現出大團紅色。
殷闌風右手掐訣，兩滴墨水從一旁浮起沖向紙人眼眶處。落墨點睛，紙人生靈。紙人伶仃的脖子撐起來，怪異地瞧向殷闌風。
一旁布上放著一只黑繩纏繞的鈴鐺，殷闌風右手拇指為支點按在鈴鐺口處一轉。陰氣流入紋路，鈴鐺開始響動。
鈴響三下，生魂擾，陰山鎖魂術。
與殷家老宅相距甚遠的一處昏暗房間內，躺在床上閉目而眠的男子突然出了汗。
他無意識抖動兩下，眼皮底眼珠轉動。突如其來的鈴聲尖銳無比，陰冷纏密，層層疊疊鋪天蓋地，硬生生擠在腦袋裏幾乎叫人頭骨裂開。
殷宅，殷闌風周身陰氣縈繞成覆雜的網陣，他往震動不已的鈴鐺上一點，道：“來。”
叮鈴、叮鈴......
房間屋檐很長，投下的陰影完全遮住東面狹小的窗戶。
在窗戶斜右邊三米遠的地方放著一張紅木祭臺，供著一尊青面獠牙的惡鬼像。黃銅煙灰上的香線極長，灰白煙灰轉了兩圈，飄飄忽忽向男人飄去，隱入鼻端。
男子原本唇色都已經灰白，額角青筋暴起。吸入這白霧後驀然睜眼噴出一口黑血，幾串粘稠的血珠從他七竅滾落，浸濕了被褥。
他睜開眼，胸膛尚且起伏不定，腦中鈴鐺的聲音沒有半點減弱。
陰山鎖魂非同尋常，還沒等緩過來，中年男人就從床上連滾帶爬摸到地上，拿起桌角一疊白符紙扔在一旁火盆子裏燒，直到腦中鬼魅的鈴聲漸漸停下來。
等最後一點似是而非的鈴聲消失後，男人重重咽了下口水，松口氣膝行幾步上前重重磕在鬼像前，整個人爬伏下來，無比虔誠。動作又大又局促，還帶翻了身側的小桌子，殘湯剩飯散落一地：“…多謝鬼力大王深威，誅斥萬鬼。”
殷闌風搖鈴動作突然停下，清俊長眉攏起，默不作聲，右手並指往紙人身上一點。紙人眼中的墨色迅速擴大後又縮小，猙獰邪祟的氣息消失了
它安靜一會站起來，環視一圈後，倆黑漆漆有些滲人的眼珠子就盯著尹青嵐不動了。
這紙人就是丁瑤月，或者說，是丁瑤月存下的一點魂魄記憶。
殷闌風松開手，紙人順勢飄蕩而起落在尹青嵐肩膀處。在場這麽多人，紙人對段玦的畏懼顯而易見，對將它點化的殷闌風也不親近，唯獨親近尹青嵐。
“果然還沒有劃掉這個八字生成。”殷闌風若有所思：“他周圍的護咒很有些古怪，我沒能扣出他的魂。”
“沒事，你先去通知謝家人，把這個帶上。”
尹青嵐彈出一道靈氣打在柳木童上，那小東西一骨碌從祝阮菱手上爬出來，敏捷地溜到殷闌風身上待著。
“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知道我們不按程序辦事。他要是再不做點什麽，我們就會殺了他。”尹青嵐耳邊有一點癢癢的觸感，紙人一直扒著她不放。薄薄的身體立在她肩膀上，手勾著她的頭發。她微微歪過頭，任由紙人貼著臉頰：“要麽動手反抗，要麽死，不怕他沒有動作。”
接下來便是等。
尹青嵐沒什麽事幹，和世家扯皮談協議的事是特控部一處三人的工作，不是她的。她坐在殷宅書房一個下午，看完殷闌風拿給她的殷如皎的書信筆記，再擡眼看窗外時就發現天黑了。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圓，沈沈掛在樹梢邊。尹青嵐站在窗邊許久，看著那圓乎乎的月亮。
如果再沒有動靜，就讓殷闌風再用一次鎖魂術。
她想道，隨後轉身看著坐在桌前練習符箓的三人，微微揚起笑：“三種咒術各五十次，阮菱翻倍，完成就能去休息了。”
辦了兩天公差，徐止三人都快忘記他們到尹青嵐身邊是來做學生的。結束一天勞累後苦哈哈坐在客廳，手邊各自堆一疊黃紙，皺著臉畫艱澀難懂的符箓。
段玦洗過澡出來，微涼的深秋天氣裏單穿一件單薄的襯衫，端著盤瓜子邊嗑邊看尹青嵐。他總是看著尹青嵐，只要人在身邊，段玦的眼珠子都是黏在尹青嵐身上的。
外面庭院空蕩蕩，白日裏忙忙碌碌的紙人沒了蹤影。如水月光下是一片照不透的濃黑，從遠處圍墻開始朝這邊蔓延。
段玦挑眉，鋒銳犬齒嚼碎滿口瓜子仁咽下。他把盤子放在一邊走到尹青嵐身旁，夜風拂開他優越眉骨處散亂的發。
短暫的寂靜後，兩人面前憑空浮現一張人臉。
那是一張很俊俏的男人的臉。面上塗了一層白/粉，眉毛用石炭畫得細彎，唇中點著紅到詭異甚至發亮的口脂，臉側有四點血痣。
這張臉湊得很近，近到尹青嵐可以聞到他面皮上若有若無的怪異香味。很膩很濃，摻雜厚重血腥味。
男人僵死的眼珠縮得很小，直直望向尹青嵐。
“新娘子。”
他的聲音也是陰柔，空蕩蕩的，蛇一樣叫人心口處開始發毛：“新娘子，快過來。”
“你是我的妻。”
屋內，祝阮菱罵一聲臟話，踢翻長凳反手抽出桃木劍，手腕一轉劍尖挑起黃符沖向外面。道家口訣念動，火符伴隨靈氣燃起。祝阮菱毫不畏懼，一劍刺向這突然出現的悚然鬼面。
爆開的靈氣落了空，男人臉突然消失，再出現時躍動在祝阮菱身後，張開腐爛的嘴發出長長尖嘯。
院子裏桂花樹好聞的味道漸漸被一種濃厚的腐爛臭味掩蓋，乍然屋檐下一滴水滴在跟著跑出來的徐止額頭上。徐止心下覺得不好，來不及擡頭看，腳下一個急剎車先向旁邊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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