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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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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祟

崔靈姝臉色煞白。

匆匆從宮殿中出來,找了一處隱秘的地方,對著空氣喊起來,“怎麽回事,昨天到現在,他們幾乎都沒把我放在眼裏,母後剛剛都不認識我了。”

腦海中的聲音發出冰冷的嘲諷,“呵,一口一句母後喊得真親切,你真的是她的女兒嗎?”

“掉下去的那個才是人家生養了十多年的孩子,你算什麽東西?可不要太執著於這些虛幻的感情。”

“虛幻?”崔靈姝變得煩躁起來,摘下了頭上的金簪,握在手中,“如果沒有這些虛幻的東西,我和你怎麽完成任務?”

她來到這個世界,腦海中就跟隨兩條進度條。

一條是他人對自己的好感度。

一條是自己一路打怪升級,從這個世界各地收集的機緣和寶物。

分別代表著感情線和劇情線。

每一次她進入世界做任務,替主世界收集氣運,系統都會將每個位面格式化一本書,以書中劇情為指引,她要做的就是走完劇情感情線,完成任務,將這兩條進度條都拉滿,才能攜帶所有氣運離開。

她一直努力在刷感情線,這個身體有著血脈優勢,對於她而言,獲得好感度比劇情線簡單。

本來,溫宜笑出嫁之前,她“好感度”的進度條都已經過半,皇後的好感度幾乎要抵達頂峰。

但就在剛剛,好感度攔腰折斷。

“我早就跟你說過,感情是不穩定的東西,你得劇情和感情線兩把抓,這下好了,劇情線一點進展也沒有,感情線現在出事了吧?”

“我知道出事了,”崔靈姝在走廊下踱步,“你凈知道落井下石,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作為我的輔助系統,我要聽你告訴我現在該怎麽辦?”

先刷滿感情線,將來可以利用別人對她的感情來驅使他人來為自己獲取機緣,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劇情刷滿,這是她慣常的方式。

故而每次選擇身體的時候,她都喜歡選擇柔弱,美麗,無害的身體,這樣的女子最容易獲得人的憐惜。

在經歷過數個位面以後,從未曾失手過。

腦海中的聲音沈默了一下。

“或許只是暫時的,你之前的氣運大半是在女配身上獲取的,女配死了,自然會暫時受到波及,也許過段時間會好些。”

“你的意思是讓我什麽都不做白等嗎?”

崔靈姝嗤笑一聲,把手中金簪狠狠釘入墻縫中,“沒用的東西,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會和你合作。”

……

她的眼睛好美。

——這是溫宜笑第一次見到梁悅的感受。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

她的眼眸如盈滿的一汪清泉,波光瀲灩。

論姿色梁悅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唯獨雙眸,為點睛絕筆。

很難想象,以前她是個瞎子。

她淺淺微笑,眼眸流轉著謝意,“三位辛苦了,暫時在莊子上歇下吧。”

“怎麽會辛苦?”裴青嵐溫聲道,“降妖除魔是我的本分,小姐客氣了。”

溫宜笑默默將她打量了一遍,凡人如果招惹了邪祟,要麽印堂發黑,精神氣差,但她氣息穩定,表面上看不出端倪。

她大膽地上前一步,拉住梁悅的手。

忽然的舉動讓梁悅一驚,不知所措地看著她,溫宜笑眨眨眼睛,露出溫和的微笑,小姑娘的笑意最具親和力。

“梁姐姐這些天被妖魔所困,一定不好受,放心吧,我一定幫你把那東西給揪出來。”

梁悅笑容還是有點不自然,默默抽回了手,“那就謝謝這位妹妹了。”

溫宜笑若有所思地背過手去。

掌心是她剛剛畫下的驗妖符,如果梁悅這幾天有被附身過,身上一定會留有妖氣,她的掌心的符咒必然發燙。

一點反應都沒有,真是奇怪。

這只怪物藏得那麽深嗎?

那只能等晚上再看看。

夜裏,才是妖魔活動的時間。

……

餘暉撒滿城郊,天色漸晚。

溫宜笑撿起一根樹枝,背著手在院子裏漫無目的地游蕩。

比起梁家在鎮上的家宅,郊野外的農莊荒蕪而偏僻,屋檐下懸掛院子裏空蕩蕩的,雜草生長。

雖然梁悅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但是淪落到這種境地,被孤零零丟在荒郊野嶺中,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

還守在農莊的都是些老婦和看院的家丁,壯著膽子才敢守在這個地方。

遠遠望去,小姐的閨房落寞而又寂寥,四角屋檐,掛著殘破的風鈴,早已無法發出脆響。

唯一與鎮上梁府相似的,是無處不在的除妖陣法,狗血塗紅的整片白墻,既血腥又不雅觀。

溫宜笑感嘆:“真醜啊……”

餘綏不知道怎麽接話,只能轉移話題道:“小公主,你有什麽想法了嗎?”

溫宜笑已經轉悠了半天,莊子裏上上下下逛了不下十遍。

餘綏看不清她的思緒。

她扔了樹枝,“去看看那個姓裴的什麽嵐,他又在幹什麽。”

裴青嵐在畫陣。

他跪在地上,潔白的衣角臟得不成樣子,一邊翻書,對著上面的誅邪陣一筆一劃地描摹著。

旁邊的朝曦雙手抱胸,斜視著地上的裴青嵐。

這樣看起來,裴青嵐才想是個婢女而朝曦是他養尊處優的主子。

裴青嵐用的正是雞血。

向來朱砂畫出來的陣法是最劣等的,其次是牲畜的血,最上乘的是畫符者本人的血。

一般來說,用自己的血容易遭反噬,而且渾身上下,哪一塊不是肉,術士不會輕易取血畫符。

溫宜笑不喜血腥氣,畫符只用朱砂。

見了鮮活的雞血,她微感不適。

裴青嵐畫完陣法後衣服上蹭了不少雞血,他看向溫宜笑,道:“餘姑娘……”

溫宜笑微微皺眉,“你叫誰餘姑娘?”

“我不就是在叫你,餘綏姑娘?”

真、餘綏:“……你現在的名字叫餘綏。”

溫宜笑有個缺點,就是她記憶有點不太好,老是會忘記一些東西。

“哦。”

溫宜笑差點沒想起來,“差點忘了。”

她繞著地上巨大的一灘雞血走了一圈,實在沒看出來他畫的是什麽東西。

“你殺了幾只雞?”

裴青嵐打了個哈哈,抱著那本書皮都要破了的《誅邪大法》,指著地上的陣法和她介紹:“這是誅邪符。”

“和以前那些江湖騙子不同,這本書是我花了幾百兩銀子在一個老術士那裏收回來的,人家的祖傳真跡,因為他要絕後了所以才給我的,這個是書上最強悍的誅邪陣。”

“畫於院落中庭,陣法便可覆蓋整座庭院,庇護家宅,只要妖邪邁入其中半步,便會魂飛魄散。姑娘今夜大可安睡!”

溫宜笑若有所思,五行之法,各有不同,術士之間門道不通,常常會彼此間懷疑,認為自家方才是絕學,對方就是個騙子。

同樣的,來到梁府的一個又一個術士,他們興許都覺得前人的陣就凈是些鬼畫符,對付不了妖魔,只有自己的陣法才是獨一無二,最有用那個。

——真不知道他們哪裏來的自信。

裴青嵐也是一樣的,和所有術士一樣,剛剛來到這裏,做的第一步就是先行布下屬於自己的陣法。

術士間的術法靠的是民間自己開創,口口相傳,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衍生出無數脈絡與分支。

裴青嵐畫的陣法極偏,溫宜笑看不個章法來,但她大抵能夠預見,裴青嵐的死因。

她指了指院子,“大哥,這裏是西苑,院子的中庭在那邊,你都畫錯了。”

陣法她看不出來,但是院落格局她了然於心,這院子兜兜轉轉了那麽多次,她不可能認錯。

裴青嵐驚訝地瞪大眼睛,“不可能吧,我按照書找的位置。”

話罷,他理直氣壯地將書上的圖畫指給溫宜笑看。

溫宜笑上去瞇著眼睛看了半天,果然發現了些什麽。

她把書上下轉了一圈,“書皮掉了可能看不太清,你拿反了,這樣看才是正確的。”

裴青嵐笑容凝滯,從溫宜笑手中奪拿書,重新回去摸索。

不久之後,外面又傳來公雞“咯咯咯”的慘叫聲。

餘綏大受震撼:“雞做錯了什麽?”

學藝不精,裴青嵐用實力打消了溫宜笑找他合作的想法。

與其擁有一個腦子不太正常的隊友,溫宜笑還是不願意拉低團隊平均水平。

夜色漸深。

天邊湧出的烏雲漫過天際。

溫宜笑提著一盞燈籠,獨自行走在荒野中。

她一手拖著隨地撿來的枯枝,眼前一望無邊的黑暗。

“小公主,已經很晚了,裴青嵐還在守著梁小姐,你為什麽這個時候出來?”

溫宜笑說道:“捉些東西,驗證一下我的想法。”

她漫不經心地掃過四周,今夜的風不算太大,四處的枯葉緊伏於大地,風中微微抖動,四面八方像是蟄伏著無數兇猛的野獸,一雙雙碧綠的眼睛於黑暗中點亮,深深地凝視著溫宜笑,無聲地張開血盆大口。

少女的血肉,對於那些東西來說,是大補。

到了秋冬之際,郊區最為不太平,常有行道之人死於妖祟。

就算是個大男人,也不敢在大晚上獨自一人跑出來。

這無異於送死。

到了晚上,溫宜笑也有些困了,情不自禁打了個哈欠,“綏綏,我有些害怕,你和我說說話吧。”

餘綏:我看你可不像是害怕的樣子。

“別怕呀,小公主,打不過你還有我。”

話音未落,突然停下腳步,與此同時寒風急轉,卷起她的燈籠,火燭幾乎在一瞬間熄滅。

溫宜笑嘴上說著害怕,身體和動作從容不迫。

她嘴上念念有詞,頃刻間燈芯再次覆明,與其熄滅距離之短仿佛無縫銜接,看上去仿佛只是燭火一晃,火焰竟成了碧藍色。

以現形符為燈芯,是為照魂燈。

燈火所照之處,妖魔無所遁形。

冰藍的燈火掃向四周,四處隱匿的妖魔,此刻全都暴露於她眼前。

堆積如山的黑影,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黑氣,四面八方呲牙咧嘴。

祟。

這種最低級的妖物,由人死後的怨氣化成,連游魂都比不上,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掩飾自己的欲望。

溫宜笑活動著手腳,一揮手中的樹枝,目光橫過四周,“都一起上吧。”

……

不久後。

溫宜笑樹枝上掛滿了整整一串的祟回到了府中

這玩意本來就是怨氣化形,沒什麽重量,看起來一只有普通人體型大小,一串十來個,笨重龐大,溫宜笑扛起來卻一點負擔都沒有。

她翻墻進了莊園,迎面碰上裴青嵐用長長的竹子串了一長串的雞,放在爐火上烤。

不用想都知道,是為裴青嵐陣法而光榮犧牲的倒黴蛋。

溫宜笑下午時看到一地雞血還沒感覺有什麽,如今這麽直觀地看到長長的竹子居然掛滿了赤身裸t的烤雞,竟不下十幾只。不由驚嘆:雞做錯了什麽?

裴青嵐殺了梁家這麽多只雞,梁家就一點意見也沒有嗎?

裴青嵐正專心致志地給雞刷油,烤得其通體金黃,外皮微酥,香氣飄開來。

溫宜笑拎著樹枝上的一串祟,正好和他大眼瞪小眼,彼此之間,都有些尷尬。

緘默許久,還是裴青嵐先打破尷尬。

輕咳一聲,問道:“吃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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