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少年期(十九)

關燈
少年期(十九)

朝霞的餘暉下,幾人一同跌入崖底。

老虎撲了個空,煩躁地踱步低吼著......叢林一側走出一個軍裝羽冠的男人,他一手按壓在它的頭上,那只唬人的東西頓時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了。

懸崖下烏黑一片,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又像是不見月光的夜晚。

但細看,似乎有一抹金色的光一閃而過,流星化空,絢爛至極。

他側首望去,瞳孔微瞇,猶如野獸捕食般的光芒消散在眼底。

要是沒看錯的話,剛剛掉下去的不止那兩個寒酸的平民。

——還有一個,是誰?

“撲通——”

巨響傳來,暮暮降落失敗,三個人打著滾掉落在了地上。

金發的少女劇烈喘息著,月牙白色的衣裙粘上了不少灰塵,就連臉蛋上也臟兮兮的一片。最為可憐的還數那對瑩藍色的翅膀,它們無力地垂落在背後,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

懸崖足有50多米的深度,是失足必死的恐怖高度。

幾人躺平了一會,聽到了體內強烈的心跳聲,它鏗鏘有力地跳動著,比以任何一次都要鮮活。

是活著的聲音。

伊爾貝率先反應過來,他顧不上自身的疼痛、飛快爬起來扶住了暮暮:“——你怎麽樣?還能走嗎?”

豆大的汗珠從少年額上滴落,伊爾貝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染上了焦急的顏色。

暮暮順著他的力道直起身來,大腦還是蒙的。

她本想逞強說聲沒事,但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一張口就是痛呼:“......我的腿!”

暮暮試著蹬了蹬腳,腿上卻沒有一點反饋。

她眼眶瞬間紅了。

指尖顫抖地指著小腿肚,暮暮語氣可憐兮兮的:“好痛......我動不了了,它是不是斷掉了?嗚嗚......”

她該不會後半生只能呆在輪椅上吧?

腦海中想象著這個場景,暮暮小臉煞白。

聞言,伊爾貝低頭去看她指著的地方,慌張的動作比暮暮本人還要緊張的樣子。

金發少女抽了抽鼻子,還在悲傷地問:“傷口大嗎,會留疤嗎?我還能好嗎?”

伊爾貝看著她腿上的淤青和擦傷,還好,沒有明顯的傷口。

於是搖了搖頭:“沒有斷,之後塗些藥就能好。”

從半空墜落時,他們兄弟兩個在最下方,抵擋了大部分的沖擊,盡可能減輕了少女受到的傷害。但也許翻滾時她的腿還是碰上了樹根,所以導致暫時性麻痹了。

金發少女明顯是被嬌養著長大的,她宛如神明的造物,太為光彩,就算站著不動也自帶聖潔的光芒,有之前的對比,所以臉上沾了灰塵才顯得格外慘烈了些。

但卻並無大礙。

——至少比躺在地上、他那許久都不能站起來的弟弟好上很多。

見她沒事,伊爾貝心底的鯁刺終於落下,松了口氣。

實際上,在他們出生的村鎮,孩子們從能動開始就會幹著數不清的體力活,哪怕是幾歲大的幼童都在日覆一日的勞作中被迫懂事,故而,伊爾貝最瞧不起像瓷器一樣脆弱易碎的人。

但他看著暮暮原本白皙的小腿上、布滿的淤青,眼眸沈了沈。

伊爾貝還記得在懸崖上她沖過來時那雙堅毅的眼睛......要是用死氣沈沈來比喻飽受波折的平民,那眼前這名少女毫無疑問有一雙靈動富有生命力的、比誰都要高潔的靈魂。

他又如何能去嘲笑這樣的人呢。

聽聞不能動的小腿沒有大礙,暮暮逐漸停止了哽咽。

她從來不是難纏的類型,很快就自己哄好了自己,但對於救人而受傷這件事,暮暮沒有覺得後悔。對她來說,生命的價值在任何時候遠遠高於其他的東西。

她眼尾水紅,眼睛卻亮晶晶的,像藏了星星一樣:“那就好,你們也沒事吧?伊索他......伊索!”

暮暮環視一圈,看到還在地上蛄蛹的棕發少年,睜大了眼睛。

瘦弱的伊索沒有像哥哥一樣的好體格,在沒有人為他做緩沖的情況下一連翻了好幾個大跟頭,這會虛弱到講不出話來。

好一會他才從地上爬起,棕發少年淚眼汪汪,第一句話就是感謝:“謝謝你暮暮,你又幫了我們,嗚嗚嗚,我都不知道要怎麽報答你了——”

他想著,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拯救兩個不相幹的陌生人,這種畫本裏才會出現的天使少女真的存在嗎?

是的,伊索用勉強還算好使的頭腦想清楚了前因後果。

住在天空之城中的少女為什麽對他的紋身感興趣呢?甚至在聽聞他們將蝴蝶作為祭品,獻祭給神靈的故事後,表情忽然變得震驚了起來,迫不及待要與他們分別。

在見到掉落懸崖後她身後展開的那對翅膀,伊索瞬間明白了。

只有一種情況能解釋:——她與他們不同,她並不是人類!

伊索後悔向少女說祭祀的事情,這明顯嚇到她了。

但即使這樣,她還是選擇救了他們。

“你沒事就好。”

暮暮見兩個少年臉色只白了一會,就活蹦亂跳像個沒事人一樣,頗有些羨慕。

眼下三個人在懸崖底部,這裏長著巨樹,在樹葉的遮蓋下幾乎看不到太陽,而地面不停流淌著像樹杈一樣匯聚在一起的小溪,水資源豐富。

謝天謝地,暮暮早在沈微渡的要求下將整個森林的大致路線記在了心裏——她知道有一條小路可以回到上面,只不過需要繞一些遠路。

“你還能走嗎?”伊索擔憂地看著她。

暮暮還沒來得及苦惱,就看到黑發少年在她面前單膝蹲下,回頭看來的側臉繃得很緊。

伊爾貝:“......我背你吧。”

只能這樣了。

暮暮感激地望著他:“謝謝你。”

她不出意料的輕,背著她像背著一團雲朵似的,他順著暮暮指路的方向走著,伊索確認了一下草藥還在,也忙跟了上來。

一時間,幾人各懷心思,誰都沒有講話。

暮暮不太習慣低沈的氣氛,她悶聲道:“——你們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比如為什麽我跟你們不太一樣,長著一對很怪的翅膀。”

要說兩個少年沒有看到,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們只不過體貼地沒有追問。

但這正給了暮暮很大的壓力,要知道這個國家對待蝴蝶可不怎麽友好。

聽後,伊索的反應激烈:“你的翅膀才不怪!”

他漲紅了臉,就像長翅膀的人是他似的,拼命維護著,“我敢肯定,這絕對是造物主最偉大的傑作,我們正是靠它才活下來的呢!”

瑩藍色的翅膀宛如夜空的星河、破曉前的黎明,是比浮在天空的城堡更為真實的神跡。

暮暮楞了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也太誇張了啦。不過我還是小小擔憂了一會的,萬一你們知道以後也把我當成神靈的食物來對待,我不就慘了嘛。”

“我怎麽可能這麽對你啊,”伊索小聲嘀咕,“實際上,塞拉羅納有明確法律不允許平民使用血祭的方式來祭拜,這只能在貴族中小範圍實施。我們家雖然信仰唯一神,但是從來沒有做過血祭的事,‘供品’都是死掉很久的動物。”

暮暮恍然大悟:“是我誤會了?”

“......誤會倒也談不上,”伊索垂下了眼睛,誠實地說,“畢竟動物們因為血祭滅絕,這是不變的事實,並不會因為平民和貴族的區別就說對它們殘害不存在。”

說到這裏,小少年長著雀斑的臉皺了皺,顯得憂郁無比。暮暮猜測他可能對國家的現狀有些許不滿。

在這個騎士至上,貴族可以肆意欺辱平民的時代,很多人活的都很艱難。

但伊索很快振作起來,對暮暮展露出一個平緩的笑容:“你放心,關於你身份的事情,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看著他的笑臉,暮暮不由也放松了很多:“我也相信我救人的眼光!”

不走運的是,他們才移動了沒一會,天空就漸漸下起雨來。

雨水由小變大,頃刻間就成了傾盆的聲勢,再這樣走下去,先不說體弱的暮暮,就連經受過正規訓練的伊爾貝都經受不住。

幾人決定找個地方躲雨,等天放晴後再行動。

暮暮又經歷了一次樹洞體驗,傍晚氣溫驟降,她屈膝坐在樹洞的最裏面,雙手抱著膝蓋不知想些什麽。

看著臉色沈重的兩個少年,她輕聲問道:“你們之後打算怎麽辦呢?”

外面還有等待治療的母親,同時也還有正在追捕他們的騎士。

回去是肯定的,但能不能安全,誰也無法確定。

伊索看了看哥哥的臉龐,後者捏緊了指節:“不知道,總不能躲一輩子——只能期望貴族沒有功夫管我們的閑事。”

暮暮的情緒低落下來,心中湧現出一股無力感。

但剛剛救人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能力,她的翅膀現在還收縮在了體內無法展開,短時間根本派不上用場,更別提其他的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暮暮有意緩解氣氛,她擠出一個笑,說起了自己以前的事來:“你們不知道,我之前也住過樹洞呢!那時候正值梅雨季節,我的小房子在大雨的沖刷下塌掉了,只能在樹洞裏躲雨。”

似乎沒想到她也有這麽慘的經歷,兩個少年的目光看了過來,帶著好奇的光彩:“然後呢?”

“——當時的我覺得很委屈,覺得這是無妄之災,甚至都做好了後半生也要住在樹洞的準備了,”暮暮做出一副倒黴的表情,見伊索跟著她一起嘆氣,忍不住笑了笑,“但實際卻不是這樣的。就在第二天,我獲得了一個比之前更好的房屋,它很大很漂亮,陪伴了我很長時間。”

“自那之後我就覺得,或許當時認為百分百不能度過的難關,也有在第二天化解的可能,畢竟人不會一直倒黴下去的,不是嗎?”

兩雙琥珀眼睛齊齊望著她。

而暮暮頭發潮濕,衣服染上了灰塵,盡管她此時並不是最好的狀態,也依然閃閃發光:“而今天,住在樹洞的我們也跟當時的我一樣,也許同樣有‘新的房子’在未來等待著我們。”

為了即將到來的幸福,暮暮心底暗道。

不得不說,少年在她的勸說下放松了很多,甚至有心情一同開玩笑了。

伊索嘻嘻笑道:“期待明天的‘新房子’!這樣說來我以後就不用攢錢買房嘍?”

暮暮“......那只是比喻啦!”

不知不覺間,他們的關系拉進了很多。暮暮望著洞口逐漸漆黑的天色,心跳聲融入了雨聲裏。

不知道殿下此刻在做什麽......如果他之後有登錄游戲,如往常一樣將視線投放在家園中,或許就會發現她不見了。

暮暮不想讓殿下那樣好的人擔心自己,但被全然遺忘的感覺也不太好受。

這樣想來,她到底還是自私的吧。

想讓那個人更多地看著自己,想每天與他在一起。

懷帶著思念,暮暮頭靠著膝蓋,深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了。一種被迫從熟睡中醒來的混沌感席卷了大腦,暮暮掙開眼睛,雙眼無神地盯著樹洞不停滴下來的水滴看。

一滴、兩滴,啪嗒,其中一顆突兀地砸到了她的眉心。

冰涼的觸感直入大腦,金發少女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眨眨眼,水潤的藍色瞳孔帶著疑惑:伊索和伊爾貝並不在洞口裏。

環視一周,暮暮發現了一條純白的絲巾。它疊放整齊地躺在幹燥的空地上,能看得出來被人小心地呵護著,並沒有讓絲巾裏的草藥沾染上一絲水汽。

這正是暮暮交給伊索的東西。

兩個少年不見了蹤跡,但絲巾還在這裏,暮暮聯想到一種可能:他們去尋找食物了嗎?

眼下天已經半亮,這個時間去找食物很正常,但暮暮覺得比起食物,他們更應該抓緊時間趕路才是,畢竟森林並不安全。

這樣想著,暮暮緩緩移動到洞口,探出了自己毛茸茸的金色腦袋觀察外面。

雨下了一整夜,到現在也沒有完全停下,毛毛細雨落在了發絲和眼睫上,這一幕跟她第一次躲雨時不知不覺重合了。

那時的暮暮世界很小,光是看著淅瀝瀝的雨滴就能獨自待上半天。但她這會被另一件事情占據內心,不敢輕易放松下來:她並沒有在外面看到兩個少年的身影。

即使是找食物,也不該走很遠的距離才是。

暮暮無意識咬住了下唇,櫻粉色褪去,上面蒼白無比。

假如,伊索他們離開並不是因為尋找食物,那還能發生什麽情況呢?

即使相處時間並不長,暮暮也知道他們值得深交,不可能存在將她丟下獨自離開的事,更何況治愈他們母親的草藥還在這裏。

那就只剩下了一種可能。

——在暮暮熟睡時,兩個少年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可能是那只龐大的老虎,也可能是飼養老虎的人。

對方不但沒有放過他們,甚至還找到了崖底!

暮暮帶著他們跳崖時,這人並不在場。所以伊爾貝他們為了不將她亞人族的身份暴露在貴族的視野下,而選擇去引開敵人。

如果真的是她料想的這個可能,那他們豈不是兇多吉少?

暮暮猛地起身,酸麻的腿使不上勁,釀蹌著向前傾倒了幾步。她穩住身形,將絲巾揣在了懷裏,一步步離開了樹洞。

——不管怎樣,她必須盡快找到他們。

雨天的路並不好走,幸好暮暮腿部的血液恢覆了循環後,走起路來並沒有一開始那麽吃力了。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她依稀能分辨出泥土地中腳印的痕跡。

沒有被雨水沖刷掉,也就說明他們離開的時間並不長,她還是有希望與他們匯合的!

金發的少女加快腳步,不顧潮濕的樹葉打濕衣服,撥開樹叢就往裏鉆。這裏植物生長茂盛,視線遮擋嚴重,她努力分辨著腳印,朝更深處走去了。

在她走後不久,一個男人來到樹洞,摸了摸尚且帶著餘溫的空地。

他眼中劃過一絲暗芒,皮制的鞋子重重踢了一腳洞口。尚且帶著冰涼怒氣的腳尖踩在了一人的脊背上:“與你們一起的人,在哪?”

男人沒有忽略伊爾貝看到空無一人的樹洞時、松了口氣的神情,他瞇了瞇眼,拋出一連串的問題:“是男是女、什麽模樣,你最好知無不言。”

貴族的騎士身姿挺拔,綠色的眼睛平淡地註視著他:“因為我很好奇,你們是如何能從這五十多米的懸崖摔下來幾乎沒有傷勢。如果沒有外力幫助,你們現在該是一灘看不清模樣的肉泥才對。”

“只有一種可能,”貴族說,“——昨日,我看到了一抹金色的光,是‘它’救了你們。”

他想要求知的正是這件事。

但追蹤到崖底,他並沒有看到印象中的金色光輝,而是被這兩個本該死掉的小鬼兜著圈子放了一會風箏——好在白虎的嗅覺靈敏,抓捕他們輕而易舉。

但他想知道的事沒有得到解釋,這讓天性傲慢的男人感到不悅。

他道:“......小鬼,你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你此刻擁有一個價值千金的秘密。但如果你拒絕將它提供出來,那性質就截然不同了,明白嗎?”

伊爾貝匍匐在地上,被老虎撕咬過的腰腹抽搐不停,他渾身沾了泥水,只剩小半張幹凈的臉。

少年漠然地扯起嘴角:“你看到了,裏面根本沒有人......將我弟弟放了,這跟他沒有關系。”

與他猜測的一樣,這個狗屎貴族還沒有看到暮暮的臉,她還有機會隱藏住自己。

他無比慶幸她走掉了,沒有落到塞拉羅納這腐朽的、早該滅亡的國家手裏。

如果可以,她該回到天空之城——浮起來的花園還沒有沾染地面的塵埃,那裏是幹凈的樂園,幻想中的聖地。她和她的家園,都是神的造物。

“呵,你猜我發現了什麽?”這邊,貴族看著地上的痕跡,不似剛剛的浮躁。

他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一串屬於女孩兒的腳印,深淺不一,她是一只腳受傷了嗎?”

伊爾貝睜大了眼睛。

“——你說,一個腳部受傷的小女孩,能走多遠呢?”

暮暮走得滿頭細汗,但屬於少年們的腳印在這裏就消失了。

這個地方不太妙,周圍有幾顆小樹折倒,葉子碎得滿地都是,像是某個大型動物肆虐過的痕跡。

這讓暮暮想起了那只老虎......他們該不會已經被捉走了吧?

她捏緊了懷裏的絲巾,焦急地查看著附近。看了一圈沒有找到血跡,她微微呼出一口氣。

但同一時間,有一道強烈不容忽視的呼吸聲在背後響起,一起一伏,粗重低沈。

金發少女身體僵硬,被按住了定格建似的,雙肩顫抖地回頭望去。

——那只白色黑紋的老虎窩在叢林中,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如果不是它失去了耐心忽然暴露了蹤跡,暮暮根本無法發現它就在這裏。

驚恐之下,她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

僵持了一會,暮暮試探性地後退了一小步,卻見原本還松弛懶散的白虎瞬間收縮了瞳孔。

它緩慢站起身,屬於獸類的野性展露無疑,暮暮覺得自己在那雙橙黃的眼珠裏,也只不過是個稍微大一些的麻雀罷了。

但麻雀還能飛上一飛,她的翅膀現在連放出來都困難,更別提飛到空中了。

陸地生物的霸主抖了抖毛發上的水珠,四肢充滿了爆發力,在全力奔跑的情況下,她跑不出三米就會被追上。

怎麽辦,暮暮飛快思考著,她慶幸著這只白虎暫時沒有吃她的想法,但一直僵持著只會對她更加不利。

忽然,白虎揚起腦袋低吼了一聲,嘶啞的聲音沖破了樹叢的桎梏,遠遠傳遞了出去。

沒多久,樹葉的沙沙聲響起,一個身穿軍裝,五官深邃的男人用劍柄抵開雜亂的葉子,遙遙望了過來。

暮暮一瞬間確定了白虎的目的:它在叫人。

這只白虎果然是被飼養的......!

想起故事中,被釘在血祭臺上的蝴蝶們,暮暮大腦空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她絕對不能被抓住。

會死掉的。

翅膀剝離,取出蝶骨,然後如其他漂亮的蝴蝶一樣消散。

女孩仿佛被嚇傻了一樣,怔在原地,輕輕發抖。

她有一頭很耀眼的金發,正如記憶中,墜落懸崖的那抹顏色。

是她。

騎士心滿意足,找到她後,那兩個平民便也沒有用了。

她看起這樣乖順,想必會好好回答他的問題。

騎士剛剛站定,白虎見到了主人,俯首湊過去蹭了蹭他——但就這一會兒功夫,那個被他評價為膽小乖順的女孩抓住了機會,迅速跑開了。

一人一獸楞了楞。

身後很快傳來追逐的聲音。

暮暮沒有回頭,她不想被抓住的信念太過強烈,身體本能地選擇狹小的縫隙逃亡,一時間真的將老虎阻隔在了身後。

但這樣的局勢註定不會持續很長時間。

她又一次聽見了呼吸聲和劇烈的腳步音,近在咫尺。

暮暮嗚的一聲哭了出來,她腳下一空,肩膀撞到了樹幹。

跑動被迫停下——少女上氣不接下氣地嗚咽著,抱著腦袋蹲在樹後,幾乎預知到要死去的未來。

但肩膀上傳來的並不是預想中的疼痛......而是一只帶有溫度的手掌。

暮暮頓了頓,怔然地回頭看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