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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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期（一）
——戰爭。
暮暮還能想起弱雲提起這個詞匯時悲傷的目光，所以給她無憂無慮、尚且單純的心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暮暮心中，戰爭是能奪取人快樂的東西，所以她無法理解為什麽眼前的人還能笑著講出來。
黑發藍眼的男人聞言還驚訝了一瞬：“你小小一團，懂得還不少。”
他一掌擒著暮暮後背的衣料，宛如抓著烏龜的殼子一樣將小孩從被褥中揪了出來。
但看到她身上這身淺粉的、烏山元素濃郁的羅衫裙時，男人不由蹙起了眉。
暮暮皮膚白皙，關節粉潤，大眼睛宛如琉璃一般，就算長了一頭金發，穿這樣的衣服也毫無違和感——但他自帶了八級濾鏡，怎麽看怎麽覺得礙眼。
屬於他們國家的幼崽穿著敵國標志性的衣衫，就像自己的東西染上了討厭的味道一樣。
維斯嘖了一聲，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僅存的理智告訴他，現在沒有能給小孩換衣服的地方。
他只能忍著不耐。
比起衣服，更令他在意的卻是另一方面：“你說戰爭是不對的，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不對呢？”
“——就因為會死很多人，會有人流血受傷嗎？”
暮暮尚且沒有意識到他話語裏的危險。
維斯執著她一側的臉龐，頭顱微垂，那雙玉石一樣的藍色眼睛帶著涼薄的笑意：“可有些地方自古以來就是貧瘠的荒地，如果不去搶，不去爭，那就只能活活餓死。”
“——為了活下去而發動的戰爭，又有什麽不對？”
明知道不做出什麽就會餓死，難道還要讓他們在臨死前感謝上帝嗎？
又是這種目光。
暮暮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被他盯著的感覺很不適，宛如被某種肉食動物鎖定了一樣，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註視範圍之內。
她楞楞地沒有說話，下一秒，壓迫感突然消失了。
臉頰上的手松開，維斯宛如街上任何一個疼愛幼崽的哥哥，為她重新掖了掖被角。
“好了，就算現在天真些也無所謂，畢竟你年紀還小。”
他笑了笑，語氣期待：“但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會認真教導你，好將你早日培養成一名合格的皇室。”
“好好期待吧？小孩。”
好可怕。
暮暮身體埋在柔軟的被褥中，瑟瑟發抖。
這個人跟她之前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是個外表溫和，內裏卻十分強勢且有侵略性的人。
這種侵略不是行為上的，而是意識上的——也就導致雖然維斯沒有做出實際傷害她的事，但暮暮卻不敢與他對話了。
沒有經歷過戰爭的小孩有被嚇到，她自己怕依然無法反駁他說的每一句話，怕不知不覺間就被帶偏了。
暮暮蜷縮在角落裏，委屈到想哭。
——她好想神明。
待在他的身邊，暮暮最大的困擾就是吃什麽穿什麽，快樂的情緒就占了一天總量的十分之九。
那個人會牽引著她，鼓勵著她，為她的心靈帶來溫暖的能量，而不是恐懼。
淩晨的雞鳴響起，已經到了第二天。
“我們要轉移位置了。”
小少年伽溪說著，將廚房烤好的雞腿遞給了她，“咦？你沒睡好嗎？”
暮暮一夜未眠，兩只眼睛下掛上了大大的黑眼圈。
她現在早就不是當初缺乏安全感的小人了，既然神明說過他們第二天就能重逢，她便堅信他一定會來。
所以她才等了整整一夜……
她該不會被綁匪斥責吧？
暮暮大眼睛閃了閃，心虛地移開了眼。
而問出聲的伽溪卻腦補到了另一個方向。
......畢竟和小孩同一個房間的那位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小孩沒準是受了委屈。
以為她被難搞的殿下為難了，伽溪目帶隱隱帶著憐愛。
將食物餵到了她的唇邊，小少年嘆息道：“.....就算沒有睡好也沒辦法了，快吃些東西填填肚子，待會還要趕路呢。”
暮暮被他手上的香味生生喚醒了意識。
她眼睛直直盯著金黃色、烤的脆香的雞腿，喉嚨做出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她嘴上還在警惕地問：“去哪裏？要離開嗎？”
說著，咬了一口噴香的肉。
小人眼睛一亮，又追著他的手吃了好幾口。
“喝點水，”伽溪餵了她一些溫水，隨後又解釋道，“——因為這裏還是烏山的地盤，盡管現在看上去沒有任何動靜，但我們已經在他們的監視下了。”
只不過礙於明面上的友好合約，他們肯定不會有動靜就是了。
在他看來，烏山這個老對手一向以和為貴的作風，輕易是不會出手的。
伽溪雖然沒有多在意，但長時間暴露在敵人視野下弊大於利，盡快將弱小的幼崽送回國才是最要緊的。
“總之我們待會兒就出發，要趕很多兇險的近路，所以一定要吃的飽一些。”
他們好像誤會了。
暮暮從開始就想說：“我跟你們又沒有關系，你們到底為什麽隨便綁架人？”
這些人只看外貌就隨便將她的國籍定下來了，這個行為妥妥的是耍流氓！
要是論與他們長相相似的人，暮暮覺得比起自己，埃爾他們要更符合一些。
但他們就是不聽，暮暮有些生氣：“我不要離開烏山，我要待在神明的身邊。”
“對她說那麽多幹什麽，”黑發藍眼的維斯步伐散漫地走了出來，他坐在了椅子上，拖著長長的強調回了一句，“過會兒直接轉移不就好了，怎麽著，你還想參考下她的意見？”
伽溪訕笑一聲：“殿下，您也吃些東西。”
少年做派老成，另一人卻隨性肆意。
伽溪面上恭維著比他大很多年歲的青年，他們兩個人宛如年齡相反一樣，奇怪的是誰也不覺得有問題。
暮暮憤憤望了他一眼，心底再次覺得還是神明更值得尊敬。
沒多久，暮暮被他們帶著再次出發了。
他們的出行方式同樣是馬車，這會正不快不慢地行駛在荒無人煙的街道上。
伽溪在前面駕車，黑發藍眼的男人則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暮暮爬起來，雙手扒著窗戶往外看了看，頓時小臉發白。
淋目山的山腳盡管位置偏僻，但有很多人居住，所以十分熱鬧......而現在這片土地不但沒什麽人，還偶爾有瘦骨嶙峋的鬣狗穿插著飛奔而過。
現在跑掉......肯定會被吃掉吧？！
暮暮嚇了一跳，迅速又坐了回去。
感覺這兩個人好像認定了她逃不掉，所以根本懶得管她了。
聽著耳邊輕淺的呼吸聲，暮暮更加悶悶不樂。
男人似乎睡著了，一只手肘抵在了窗戶上，撐著頭，看起來很放松。
暮暮：“......”
暮暮決定吵醒他，好讓綁匪知道綁架她的後果！
“我，我脾氣很壞......”
她給自己打氣，伸出小手準備來個突然偷襲。
就在這時，暮暮左臂的金色紋路再次跳躍，灼熱的溫度從手腕上傳來，那一塊的肌膚燙到仿佛燃燒起來了一樣。
她吃了一驚，忍著不適掀開了袖子。
只見絢麗的鎏金色分散又聚集，最終定格成了【LV25】的字樣。
等級再次提升了！
與此同時，暮暮眼前仿佛出現了重影，昏昏沈沈的提不起精神。
——跟上一次相同，因為等級的快速提升，她的身體無法承受似的出現了短暫發熱的癥狀。
好困。
小人打了個哈欠，窩在了座位上陷入了沈睡。
維斯聽到了小團子的嘀咕聲。
她決定要使壞似的，沖這邊伸出了手，他唇角下壓，沒動聲色，正想瞧瞧她到底有怎樣的壞脾氣。
卻不想她忽然沒了動靜，並且發出了幾個字的囈語。
男人睜開了眼睛，他淺色的瞳孔如水晶一樣，與漆黑的眼睫形成了極為美麗的色彩對比。
睡著了？
他皺了皺眉，下一刻小團子滾了過來，同樣傳遞而來的是她身上滾燙的體溫。
......不對，是發燒了。
“伽溪，”馬車的布簾拉開，“停住，去鎮裏一趟，這小孩不太對勁。”
馬蹄聲迅速止住。
在聽雨的視線下，巨大的車身調轉了頭，轉而又朝著來時的方向移動去著。
樹林中，隱匿身形的侍衛擰緊了眉：......為什麽忽然回去了？
西域的人之所以走得匆匆忙忙，正是因為他們想將金發的幼崽送回國去。
難道是他們一貫隨性的皇子改變了想法？
不，這個可能性相當小。
——最差的情況，是小元寶出了問題，讓他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改變了計劃。
如果真的是這樣......
聽雨思慮再三，還是冒著被發現的風險跟了上去，縮近了與馬車的距離。
而馬車上，幾人的表情都不怎麽樂觀。
駕車的伽溪率先發現了不對，他們來時的小鎮盡管人煙稀少，也不是像此時一樣連個人都看不到。
“皇子殿下，前方有埋伏也說不定，我們不能往前走了！”
他說著，狠拉了一下馬車的韁繩，停止了繼續前進。
維斯站出來望了一眼。
他的視野宛如天空中的游隼一樣，極為廣闊，自然註意到了更多的不尋常。
“我很納悶。”
黑發藍眼的男人聳了聳肩。
他瞳孔內映出了昨夜與小孩談論過的，烏山廢太子的身影：“——這個小孩跟你到底是什麽關系？竟然勞煩半身入土的你親自走一趟。”
面對這位認識許久的敵國未來掌權人，沈微渡看起來也沒有想要閑聊的意思。
他側身站著，矜貴與清冷渾然天成，宛如雪後松竹，眼裏清寂無波。
“這裏的藥不會管用，現在將她交給我。”
他說著，側目道：“至於你們二人，我不阻攔。”
維斯：“......要是我說不呢？”
沈微渡視線一頓，放在了他的身上。
等級提升是因為支線任務的“探索小人天賦”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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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藍眼的男人聞言還驚訝了一瞬：“你小小一團，懂得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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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會死很多人，會有人流血受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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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下去而發動的戰爭，又有什麽不對？”
明知道不做出什麽就會餓死，難道還要讓他們在臨死前感謝上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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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溪在前面駕車，黑發藍眼的男人則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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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脾氣很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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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暮暮眼前仿佛出現了重影，昏昏沈沈的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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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她忽然沒了動靜，並且發出了幾個字的囈語。
男人睜開了眼睛，他淺色的瞳孔如水晶一樣，與漆黑的眼睫形成了極為美麗的色彩對比。
睡著了？
他皺了皺眉，下一刻小團子滾了過來，同樣傳遞而來的是她身上滾燙的體溫。
......不對，是發燒了。
“伽溪，”馬車的布簾拉開，“停住，去鎮裏一趟，這小孩不太對勁。”
馬蹄聲迅速止住。
在聽雨的視線下，巨大的車身調轉了頭，轉而又朝著來時的方向移動去著。
樹林中，隱匿身形的侍衛擰緊了眉：......為什麽忽然回去了？
西域的人之所以走得匆匆忙忙，正是因為他們想將金發的幼崽送回國去。
難道是他們一貫隨性的皇子改變了想法？
不，這個可能性相當小。
——最差的情況，是小元寶出了問題，讓他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改變了計劃。
如果真的是這樣......
聽雨思慮再三，還是冒著被發現的風險跟了上去，縮近了與馬車的距離。
而馬車上，幾人的表情都不怎麽樂觀。
駕車的伽溪率先發現了不對，他們來時的小鎮盡管人煙稀少，也不是像此時一樣連個人都看不到。
“皇子殿下，前方有埋伏也說不定，我們不能往前走了！”
他說著，狠拉了一下馬車的韁繩，停止了繼續前進。
維斯站出來望了一眼。
他的視野宛如天空中的游隼一樣，極為廣闊，自然註意到了更多的不尋常。
“我很納悶。”
黑發藍眼的男人聳了聳肩。
他瞳孔內映出了昨夜與小孩談論過的，烏山廢太子的身影：“——這個小孩跟你到底是什麽關系？竟然勞煩半身入土的你親自走一趟。”
面對這位認識許久的敵國未來掌權人，沈微渡看起來也沒有想要閑聊的意思。
他側身站著，矜貴與清冷渾然天成，宛如雪後松竹，眼裏清寂無波。
“這裏的藥不會管用，現在將她交給我。”
他說著，側目道：“至於你們二人，我不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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