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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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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這一早,馮嘉與陳二過來尋她,馮嘉一進醫館,看見楊泠在忙,便背著手慢慢看藥櫃,直等楊泠忙好,三個人才有空坐在一塊閑聊。

馮嘉道,“三娘,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楊泠收起脈枕,把鐘大夫留給她的醫書又擺上來看。

“邊關又起戰事,可恨的北胡國言而無信,看見我女國此次糧荒一事,竟再度侵擾邊關,邊關將士不敵,節節敗退,聽聞邊關戰事不妙。”

馮嘉剛說完,陳二接著道,“先前我們女國曾給北胡人送了錢寶,她們今年又來,定是瞧我們糧荒,想趁機欺負我們,再要財帛。”

“所以,我們女國關閉互市是應當的,北胡人貪得無厭,誰會樂意與這樣的蠻國往來。”

馮嘉與陳二一同罵著北胡國,楊泠卻忽然想到,傅琴隨容城的人一路往北而上,北胡人挑起戰事,是否會遇上傅琴?傅琴是否會遇上危險?

可她隨即放平了心,傅琴是書中男主,不會有事,倒是她,為這個人著想做什麽?

自一月前的傅琴一事後,楊泠拼命沈浸在勞作中,不讓自己空閑下來,她將傅琴帶給她的疼痛壓在腦後不去回想,如此,才能逐漸從之前心底裏有的一股,莫名沈悶的心傷中走出來。

或許還要再給她一點時間,她就能徹底好起來,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療傷。

楊泠翻過一頁書,冷靜道,“我們女國糧種上個月便已開始,而國庫放糧,一直穩定民心,女國內裏不亂,兵力可全部調去邊關,北胡人不會討到好。”

“可北胡人乃異族人,驍勇善戰,又生長於馬背之上...”馮嘉憂心,“即便我們將士身著甲衣,我也害怕不敵蠻人。”

“別怕,”楊泠繼續分析,“按這消息來看,北胡人與我女國的戰事,至少已發生近半年,至今還未聽到她們進入邊關內的事,可見她們並未成事,你們不必太擔憂。”

楊泠之所以這麽肯定,是因為書中沒有寫北胡國占領了女國,書中只寥寥幾筆一帶而過這場戰事,是以楊泠認為,這場戰事最後會以女國勝出為結局。

但她沒料到的是,雖然沒有新的戰事消息傳到鶯歌鎮這兒,卻有另一個令人驚恐的消息隔日,抵達到鎮子上。

周靜園命人將楊泠傳進府衙裏,楊泠到了後,便見周靜園對面前站的兩名中年娘子畢恭畢敬道,

“如今鶯歌鎮上,便是這位楊小娘子醫術還行,徐大人,您看可用否?”

堂中站立的徐晗,在見到楊泠之後,眉頭微皺起,她問楊泠,“你醫術師承鐘鉉?”

鐘鉉,既是鐘大夫,楊泠作為她的關門弟子,跟著鐘大夫學習醫術,是整個鶯歌鎮都知曉的事。

楊泠點點頭,“我先生是鐘大夫,不過,我醫術遠不及她。”

站在徐晗身側的另一人車籃忽然問,“辛類之藥,與什麽藥合用,可化陽氣?”

“辛類之藥,與甘類之藥,合用一起,可化陽氣。”楊泠答。

“那麽甘類之藥,與什麽藥合用,可化陰液?”車籃又問。

“甘類之藥,與酸類之藥,合在一起,可化陰液。”

“熱毒之邪,其性疾速,常挾穢濁之邪侵犯人身的病癥,是六邪中哪一邪?”徐晗突猝不及防問楊泠。

風、寒、暑、濕、燥、火,這六邪之性,似乎與徐晗問的,都有出入,楊泠眸裏露出絲疑惑,不答反問,“敢問,這邪氣病情是否危篤?”

“是。”

“是否凡觸之者,多可發病?”楊泠再問。

“是。”

楊泠的心跳快起來,“若果真如此,發病急驟,其性疾速,又能觸之可得,便不該是六邪之氣,而是,癘氣。”

癘氣,瘟疫也。

楊泠不禁倒吸口氣,女國之內,生出瘟疫了?

難道,周靜園將自己找來,與面前陌生的二人相見,為的就是這事?

徐晗卻在見到楊泠準確說出答案後,忍不住轉頭與車籃互看一眼,車籃上前一步,沖楊泠有禮作揖,“鐘老的學生果真名不虛傳,我是翰林醫官局醫官車籃。”

徐晗也朝楊泠擡手作揖,“翰林醫官局副使徐晗。”

楊泠見此,冷靜擡手回禮,“小民楊泠,見過徐大人,車大人,還請二位大人細說。”

徐晗道,“去歲北胡人來犯,在我們邊關肆虐殘殺,因我女國正逢天禍,未能及時焚燒填埋屍首,之後暑熱,癘氣開始在邊關四處發散,形勢危矣。”

“如今朝中禦醫已去一半,趕至邊關,不幸全都染上此癘,我們特奉聖人之命,一路千裏趕往各路州縣,召集醫者,帶去邊關共商對策,不知楊小娘子你可願前行此事?”

楊泠震驚在那,女國果真出現了瘟疫?!

這是書中沒有的事啊,女國怎會出現瘟疫?楊泠思緒飛速運轉,去,必須得去,倘若她不曾習得醫術,或會猶豫,可如今她已初識醫中世界,怎能不去?

何況,她身上還有著一個天賜,‘天目’,或許也能幫助到女國子民一二?

楊泠非常冷靜地思考,她知道,自己醫術淺薄,此去邊關,若有個不慎,她很有可能將命隕邊關,但那又如何?

她本就是這書中裏,多出來的人啊。

只要她能幫得上忙,與其最後死於傅琴報覆,不如死於給他人行醫救治中。

想到這,楊泠點了下頭,“我願意去。”

徐晗與車籃皆面露驚喜,“小娘子真不愧是鐘老門生,你放心,後面回了容城,我定會為你求得厚利,絕不虧待於你。”

楊泠搖搖頭,“我不為利。”

徐晗更加高興,她催促道,“若已決定,需盡快動身,我們一行人還有祗候相隨,今夜你便隨其中一人動身趕往邊關,我們還要繼續再去下一個鎮尋醫。”

楊泠應好,徐晗讓祗候姚憶,帶領包括楊泠在內,和這幾鎮尋來的幾位大夫們,一同趕赴邊關。

楊泠返回醫館,匆匆收拾好行囊就去驛館匯合,驛館內,還有另三名鄉間大夫,早一同候著了。

見人到齊,姚憶讓四位大夫上了馬車,自己駕馬趕往去邊關的路。

車內有位大夫憂心,“我不過是個赤腳婦,從前只會幫著村裏婦人接生,裏正偏要我跟過去,我實擔憂,那疫病可不是說笑的,萬一我不幸也...”

另一名大夫冷哼一聲,“既貪生怕死,馬車才剛驅使,你趁機逃走便是。”

“說的容易。”赤腳婦嘆氣,“我逃了,我家中夫郎怎辦?”再說,她也收了裏正給的好處,不舍得退還。

或是四人陌生,或是話不投機,赤腳婦說完,車內陷入沈寂,楊泠並不愛多言,她安靜聽著,轉頭看向車外。

車外漆黑一片,唯有馬車四周掛起的燈照亮路途,夜不趕路,她們卻依舊要行於途中,形勢應當是太危急了吧,徐晗她們,已等不及慢上一步。

楊泠閉上眼,開始默背醫書,她心神沈澱下來,翺翔於醫海之上,腦中不慌不忙開始覆習起功課。

馬車晝夜不停,姚憶駕著馬車一路馳行,天亮了,楊泠四人坐在馬車裏一夜都已困倦,姚憶卻還精神抖擻繼續駕車,待到得一處驛館,姚憶讓四位大夫下車用飯、如廁,自個去找水灌滿水囊,餵馬兒吃草。

邊關遙遠,楊泠四人一路忍受艱苦,進了官道後路子好走起來,姚憶也開始不再夜裏趕路,她與楊泠幾人一同夜裏歇息,白日出發,中間不曾停息。

即便如此,馬車將將抵達邊關時,時節也已近深秋,這一路竟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楊泠看著一路景致,從一碧千裏的江南水鄉,到金黃廣袤的大漠草原,心中對邊關的荒涼之感,又有了深刻體會。

已經近三個月過去,如今九月下旬,邊關的疫情好些了嗎?

目前沒有傳出疫病擴散的消息,楊泠覺得,應當好些了吧,疫病不似小病,幾個月就能好起來,若連著近三月還沒有好轉,疫病勢必會擴散開來,除非...

就在楊泠一行人即將抵達邊關時,楊泠想到什麽,心頭突突跳了起來。

疫病若無解,只得以血肉犧牲,將城門關住,送染疫之人去遠處自生自滅,病疾之人全都死了,疫病源頭也就能控制下來。

楊泠心下暗暗猜想,邊關疫情真的會以此方式得到暫緩嗎,她微張開口,看向車窗外天地茫茫山地一色的草原景色不語。

楊泠想的不錯,女國各路州縣的醫者抵達太慢,邊關疫病早已采用更為酷烈的方式,粗暴簡單地斬斷了疫病源頭,邊關子民死亡不少,而邊關之內,活下來的人,全都保住了。

幸運的是,因為邊關起了疫病,北胡人中也有人被感染,北胡人因此後退回草原,休生養息,暫停戰事。

然而與女國的這一戰,北胡人什麽也沒搶到,冬季又將到來,北胡人缺的一應物資,全沒著落,北胡軍隊首領娜日邁憂心不已,開始打算,是否要對女國,進行又一次侵占。

楊泠幾人的馬車,今日剛停在驛站處,楊泠就敏銳察覺出不對,這一路下來,空中的風味,是燥熱的草泥之氣,而今日風中漂浮的,不止草泥之氣,隱隱還有鐵器血氣之味。

楊泠站在這山間官道上臨時搭起的棚子驛站,擡頭掃向四周,四周蒼茫大地,一望無垠,而遠處環山群繞,連綿起伏,根本沒看出有什麽不妥之處。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楊泠收回目光,如此安慰自己,她拿出水囊,剛裝滿水,驛站外便傳來縱馬飛馳的蹄踏聲。

接著,無數吶喊聲隨之出現,驛站裏的人全都喊叫著沖了出來,“逃啊,快逃啊,北胡人又來啦。”

“楊泠,逃啊,往前邊逃,跑得越遠越好。”赤腳婦喊著,將楊泠用力朝前一推,自己率先往一側山脈跑去。

楊泠見此不禁也心慌起來,跌跌撞撞沖出驛站,邁腿跟著大家跑起來,可大家四下散開,不知往哪跑,楊泠慌亂間,下意識按著赤腳婦喊的,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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