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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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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能多賺些錢,自然是好,楊泠沒有異議,她爽快地答應下來,想到預支工錢的事,還想跟管事姑子提起,誰知匆匆又來一人,與姑子耳語幾句,二人急步離開。

楊泠沒能說出口,她算了一下,傅琴的藥剛剛好夠吃這幾日,她這幾日忙完,再抓新的藥回去便能續上傅琴的藥,只是,前提必須是寺裏肯提前給她預支工錢。

一連幾日,楊泠都在鴻飛寺寺外同幫工們住在一起,早起晚睡地幫寺裏扛物擡飯,好不忙碌,等這一陣活計忙完,已是好幾天沒回傅家。

今日在鴻飛寺裏還是未遇到住持,但今日可以回家了。

楊泠搬完食客的齋飯,顧不上與幫工們一塊去吃飯,返身便進了寺廟裏尋住持,她轉了一圈,總算見到個路過的姑子,幾步上前攔下。

“敢問...這位姑子,我是寺裏請來的幫工,今兒有些事想找住持問問...”楊泠詢問住持在何處,誰知這姑子聽完楊泠的話後,搖了搖頭,

“實在對不住,你想提前支錢,這事不必去問住持,我也能告訴給你,先前曾有幫工如此,說辭與你的一樣,只道家中老小無米下鍋,又病兒臥床,支使了寺裏好幾月的工錢,再不見其人,從此寺裏有規矩,絕不會提前付工錢。”

楊泠著急不已,“我不要一個月的,成嗎?我只要我這幾日的...”

“那也是不成的,若是娘子拿了銀錢,明日再不來,到時我們又要上哪再尋幫工?”那姑子還在婉拒,一側屋裏忽響起一道聲音,

“既是出家人,為何無菩薩心腸。她既說了是為給家中夫郎買藥,無論是否真假,救病要緊,便是把她這幾日的銀錢結算給她又能如何?”

這聲音一響起,楊泠二人皆嚇了一跳,原來這間屋子裏竟有香客在,卻是位聲音平和的男音,不知為何此刻沒有出去食用齋飯。

楊泠聽見這仗義之言,不由感激道,“多謝這位郎君相幫,也是我為難了寺裏。”

姑子聽此嘆口氣,“娘子莫怪,此規矩自定下後,再無更改,你這話頭一提,不應你顯得無情,應你又壞了規矩。罷了,寺裏貴客既如此幫你說話,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找住持說此事。”

楊泠心知姑子話裏的意思,是嫌她如此給寺裏添麻煩,她才剛來幾日,便要如此,後頭別的幫工知曉,不知會如何效仿。

可楊泠沒有法子,傅琴還等著藥治病,她豈能讓他又停藥數日,說來說去,都是原身的過錯,敗光傅家家財,還突然魂神不在,引她而來。

楊泠點點頭,正要應好,屋裏香客突然又道,“慢。”

屋子的窗打開一縫,一截幹凈的手腕伸出來,香客隱在窗後開口,“我願借給這位幫工銀錢二十兩,只等月末,娘子後面有餘錢還我便好。”

二十兩?

楊泠喜出望外,她看看姑子松口氣的模樣,趕緊對香客不住感謝,“大恩不言謝,不知郎君家住何方,他日我得了工錢,該如何還郎君銀錢呢?”

郎君卻隨意地,“我這些日子常住寺廟裏,你到時讓這位姑子交給我下人便可。”

這是不想點明自己身份了,楊泠明白過來,看姑子閉嘴不言的模樣,自己伸手上前接過郎君的銀袋,“實在感謝郎君,到時我定如約還錢。”她說到這,繼續誠懇道,

“不瞞郎君,這錢我借了,下個月卻不一定能按時還上,我在鴻飛寺的工錢,一月也只得五兩銀子,郎君借我二十兩,我不吃不喝,也要四個月才能還清。”

“不要緊。”郎君忽然笑一下,“我記得你,那日在店鋪裏,我見著你給自己的夫郎買澡膏,我知你沒有說謊,便願意借你,救人一命要緊,你不必急著還。”

楊泠與姑子互看一眼,楊泠疑惑回想,她實在想不出,給傅琴買澡膏那日,曾見過這位郎君,也是,那時她的心思只在澡膏上,哪裏會留意他人?

“想不到世上還有這般心善的郎君。”姑子笑道,“娘子遇上貴人了,快拿筆紙寫一張借據給恩人吧。”

楊泠感激應好,隨姑子去寫了借據交由郎君,心中總算松了口氣。

拿到藥錢的楊泠,忙完寺廟的活後,匆匆趕回鎮上買藥,馮娘子一見楊泠,登時鼻孔朝上哼出一氣,“怎麽?三娘,來給夫郎買藥嗎?”

楊泠點頭應是,將錢遞過去,“再開一個月的藥,這是十五銀錠子。”

馮娘子吃驚地上下打量楊泠,“喲,三娘,你果真改好了?竟肯舍得花這般多錢給你夫郎買藥?”

她邊說邊收下楊泠的銀子,一邊稱藥,一邊口中不住道,“我是不知你現下是裝著蒙我,還是果真改好起來,但凡你有點良心,都不該敗光一個病人的續命錢,罷了罷了,橫豎你還沒露出馬腳,我也只得陪你這麽演下去。”

馮娘子說話難聽,楊泠心中卻無半點氣惱,本來麽,這說的就是原身,不是她,馮娘子說的極對,倘若是她遇見原身這樣的賭鬼,她可不屑於搭理。

再則,傅琴的藥有著落了,這便是今日讓她高興萬分的事。

楊泠想到今日寺廟裏遇見的那位郎君,心頭一暖,能遇見這麽好的善人,實在是她的幸運。

馮娘子將一大包藥材包好,用一根根繩子串起來,楊泠接過,掛在肩上,轉身出屋,她從始至終聽著馮娘子罵她,沒有半個字反駁,倒讓馮娘子疑惑地對旁人道,“怪哉,這往常最渾的三娘,瞧著好似真變了。”

十五兩銀子買了傅琴一個月的藥,還剩下五兩銀子,楊泠轉身去集市上,將最後的一塊豬肉買下。

又買一袋米扛著,加些許菜,足夠傅琴重雪二人吃上一陣子了。

傅家裏,重雪略有些焦急地站在窗前,不住盯著前院的門罵,“該死的楊泠,殺千刀的楊泠,若不是她,郎君今日怎會如此?”

他不安地來回在窗邊走動,口中繼續謾罵,“和離了該趕她走才是,可她走了,咱們沒錢過日子,只能在家中盼著她帶錢回來,郎君,你說我們往後該怎麽辦?”

他年歲小,卻也懂一點事了,對於不能徹底將楊泠趁機趕走,感到很無奈又窩火。

楊泠離家幾日,傅琴便聽重雪咒罵了幾日,他病痛在身,難受不已,明日又將斷藥,只覺心頭愈加沈郁,轉過頭對重雪輕聲道,“別氣了,回來坐會。”

重雪搖頭,“我要看看,那賭鬼究竟會不會給郎君帶藥回來,那天還說的言辭鑿鑿,真比唱曲還好聽。”

重雪還在咒罵,忽聽傅琴又劇烈地咳起來,嚇得他一個轉身返回,撲到床前,“郎君,郎君,咱們還有銀錢嗎?讓重雪去給你抓幾副藥回來吧。”

傅琴用力咳完,唇色越顯蒼白,他搖搖頭,兩眼沒有神采地對重雪道,“家中...早無銀錢,從前,她拿著所有田契、地契,早賭完了。”

楊泠倒是給過他銀錢防身備著,可他見到她的臟錢就惡心,不屑用她的錢。

“可是,郎君,那日倌樓的人來,你不是說...”

傅琴又咳起來,“當日,我是想,將這間屋子抵給她,換你...”他話音未落,重雪雙目含淚,恨恨不已,“郎君,你怎如此傻?換我做什麽?楊泠,我絕不會原諒她這個賭鬼,有朝一日,待我長大了,我必得殺她!”

傅琴咳得無力,轉開臉,他的心木然得很,自傅家傾覆滅亡,他便不該獨活於世。

偏母親不忍他蒙冤受苦,以傅家世代交情相托,讓故友將他送離了京城,故友也不敢與傅琴沾上太多關系,只告訴他,走的越遠越好,他便拖著病體,帶著重雪一路逃奔至這最遠的山裏。

原先還有母親留給的家財可以度日,他雖病痛纏身,到底能靠著這些財寶緩緩過上許多年,可自從遇見楊泠後,她僅用一年時間,便揮霍完他的全部救命家當。

想到前幾日楊泠寫完一封和離書就此丟下他,她使他再度沒有了家,使他陷入更加惶惶然的境地。

傅琴忍不住擡頭四望,看著貧寒空蕩的屋舍,頓生出一股煢煢孑立,孑孓而行的感覺,不知未來自己與重雪該如何活下去。

她卻頭也不回地離開。

傅琴眼眶微微濕潤起來,此等絕情絕義的女子,利用完他便甩手扔掉,叫他更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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