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

林渝遞給那人一杯藍鯊，交接的時候兩個人手指微微重疊，明晃晃的肢體接觸，但他面無異色，跟那人說說笑笑，看上去關系很熟稔。

熟人還挺多的。

郁時川冷冷地盯著那邊，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免費的檸檬水，有個男的突然坐到他身邊，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吧臺，了然於心地笑了笑，主動搭話：“帥哥，你也喜歡他啊？”

郁時川斜弋了他一眼，眼神不善。

“不奇怪。”男人聳聳肩，可能燈光太暗了，沒註意到郁時川臉色有多臭，“好多人就是因為喜歡他才來這兒的，年紀小，長得好看，講話又溫柔。尤其是那雙眼睛，真漂亮對不對？”他輕笑一聲，眼中似乎裝了些迷戀，“看誰都好深情啊，誰不想住進那樣一雙眼睛裏呢？”

“嗤。”郁時川從鼻腔裏冷笑了一聲，站起身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他，毫不留情地嘲諷，“你是窮得沒地方住嗎？還他媽住眼睛裏，去申請個公租房吧，二逼。”

他仰頭喝光了杯子裏最後一口水，沈著臉朝吧臺走去，直接站到那個賴著不走的男的身邊，居高臨下：“滾開。”

那男的楞了，有些詫異地轉過頭來，確定郁時川這句話是沖自己說的，不悅地說道：“不是哥們你誰啊，有病呢是吧？”

郁時川搶過他手裏的玻璃杯“咚”一聲砸吧臺上，把周圍的人都嚇得一顫，郁時川指著他的鼻子，眼裏帶著赤裸裸的攻擊性：“老子再說一遍，滾。”

林渝終於從愕然中回過神來，趕緊伸手按住郁時川的手背，面帶歉意地對那個男人說道：“不好意思，你先走吧，這杯酒我請，真的抱歉。”

有腦子的人都能從林渝話裏聽出來他倆關系不太一般，男人只是來喝個酒，又不想惹事，鐵青著臉站起來，狠狠瞪了郁時川一眼轉身走了。

林渝緩緩放開手，移開了視線，彎腰拿出毛巾擦拭桌上溢出來的酒液，低頭客氣地問：“喝點什麽？”

“喝你媽。”郁時川看到他這副樣子就來氣，瞪著他的眼神像是想把他活剮了，眉間都是戾氣，“擡起頭來看著我。”

林渝下意識擡起頭。

郁時川仿佛有些煩躁，又像是有些掙紮，和林渝靜靜地對視了幾秒後一咬牙攥住了他的手腕，壓低聲音問：“玩夠了嗎？”

林渝不明所以。

“我沒興趣接著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林渝。”郁時川說，很不耐煩，“你他媽給我見好就收。”

片刻安靜，林渝表情似乎有些錯愕，過了一會，他重覆了郁時川那兩個字：“把戲？”

像是覺得荒謬，林渝自嘲地笑了笑，抽出了手腕。

“如果你不點單的話，可以麻煩讓一下嗎？別擋著後面的客人。”

郁時川表情僵在臉上。

又是這種拳頭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上一次林渝這樣對他還是撞見他和易姜接吻。只不過那個時候的林渝很好騙，三言兩語就任自己的底線被擊潰。

這次顯然再沒有那樣簡單了。

郁時川站在吧臺前，心裏憋著一股撒不出來的狠勁兒，簡直想直接越過吧臺強行把他從後面拖出來。

旁邊有人在跟同伴竊竊私語，小聲地問：“這是誰啊，小林的男朋友？"

"不是吧？從來沒見過。"另一個人笑了一聲，聽起來有點嘲諷，“我看就一自以為是的追求者。”

“嘖......”

可能是仗著酒吧裏音樂聲大，那兩人討論的音量其實也並不算多小，直接傳到了郁時川耳朵裏。

上會在宿舍樓下還能勉強算作是他氣勢更勝一籌，但這回明顯就不一樣了。

囂張了這麽多年，從來都是他給別人難堪，什麽時候輪到別人對他用這種態度？郁時川臉色極其難看，滿身都是風雨欲來的低壓，他還能好好站在這兒沒翻臉把桌上的東西全掀翻已經算是意志過人。

不知道是誰知會了酒吧老板，羅傑一帶著審視的目光從遠處走過來問林渝，刻意高聲：“有事沒小渝？要不要喊保安？”

保安可嚇唬不到郁時川，警察來了他都未必怵，羅傑一這句話只會進一步將他激怒。

林渝眼見著郁時川目光動了，趕緊趕在郁時川徹底爆發之前下狠心對著他低聲道：“你不是讓我別後悔嗎？現在是什麽意思，你後悔了？”

這話瞬間把郁時川點醒了。

他現在是在做什麽？像新聞裏求愛不成死纏爛打準備破防發瘋的傻逼男，周圍人看著他的眼光都帶上了防備和異樣。

雖然他壓根不在乎這個，但林渝這麽一點出來明顯味道就變了。

羅傑一已經打電話準備喊人來，真等保安來了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林渝表面淡定，但其實害怕郁時川真的在這裏和保安起沖突，他見不了郁時川受傷，哪怕已經下定決心和他劃清界限。

沈默的幾十秒變得如此漫長，酒吧裏所有震耳欲聾的音樂都從耳邊消失，林渝撐著平靜的面皮和他對視。

所幸他那句話很有效，郁時川最終還是走了。

臨走時用手惡狠狠指著他眉心，扯了個意味不明的冷笑。

郁時川說：“算你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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