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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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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因為王爺姨父的預言,林青瑜曾經真的以為自己能憑一己之力將整個大旻朝推向工業時代!然而事實卻證明,光靠她一個人的話,好像並沒有什麽卵用!

林青瑜早就將蒸汽機圖紙畫好,可等到真正動手研制的時候才發現,最大的難題不是如何將氣缸與凝結缸通過一個閥門分開,也不是如何避免鍋爐和機器因為高溫高壓發生爆炸。

而是如何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甚至威逼利誘鑄造司、軍器司的人幫忙打造蒸汽機各個零部件。

王爺姨父雖然不幹實事,但好歹也擔著個神機營總督造的名頭。

鑄造司主事葛川被他一個時辰至少攪擾磨纏三、四次,實在是忍無可忍,只得不情不願地接過圖紙,讓鑄造司裏的工匠師傅們連夜趕工,用了不到六日的功夫,就將蒸氣缸、活塞等鑄造零件都給造了出來。

朱成宣看著被鑄造司送過來的零部件非常高興,有些期待道:“阿瑜,你之前說將圖紙變成實物很耗時間,我瞧著也不盡然,這不是挺快的嘛!”

林青瑜拿著一個自制的、精密度不高的游標卡尺檢測著各個零件的尺寸規格,看著測量出來的各種數據林青瑜心裏有些發虛,意有所指道:“姨父,只造出個鋼鐵模型可不行,還是要經得起煤炭沸水的洗禮才算成功。”

朱成宣不解道:“你這不是廢話麽,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去溜溜,本王還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您能明白那是最好。”

林青瑜訕訕一笑,小心翼翼試探道:“就是……,恩、那個,姨父啊,在您的心裏承受範圍內,您大概能接受幾次試驗失敗啊?”

“我倒是無所謂,關鍵是要看徐直那老頭願意給我們撥幾回款,恩?!……不對!”

朱成宣回過神來,拍了拍手邊碩大的氣缸,有些不敢相信道:“它、它難道不合格嗎?”

林青瑜聞言一下子垮了肩膀,苦著臉點了點頭。

朱成宣見此沈默片刻,緊接著便一蹦三丈高,大罵道:“葛川那個奸賊!我說他怎麽這麽快就弄好了,原來是在敷衍本王呢!這個臭不要臉的打鐵匠!老子非罰他去掃馬圈不可!”

朱成宣提著衣擺就要沖去鑄造司算賬,林青瑜趕緊將他拉住,急忙勸道:“姨父,您先冷靜,您聽我說,這真不怪葛主事!這就跟先天不足一樣,真不能怪人家不盡力!”

朱成宣瞬間停在原地,有些無奈道:“阿瑜,你能收著點力道麽?姨父這胳膊都快被你拽脫臼了。”

林青瑜趕緊放手,朱成宣輕輕轉了轉胳膊,恢覆理智後又冷靜問道:“什麽先天不足?你先給我解釋解釋具體是怎麽回事。”

“蒸汽機制造的難度主要在於鑄造工藝,以及加工精度。”林青瑜同樣拍了拍那個大氣缸,有些無奈道:“簡單來說,就是大旻朝如今的鑄造工藝水品還達不到要求。”

這哪裏簡單了,這才最是困難好麽!

朱成宣有些無措道:“那、那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林青瑜倒是半點也不擔心,十分淡定道:“嗨!實驗嘛,多試試不就行了,咋們將就現有的水平先造一個出來燒一燒試試,看看哪裏有問題,再摸索著改進就是!您放心好了,鑄造工藝什麽的,我多少也是懂一些的。”

朱成宣被她安撫住,十分支持道:“那就按你說的做,我趁著明後兩日休沐的時候再去莫大匠府上拜訪拜訪,讓軍器司的人也抓緊些時間。”

整個神機營機械制造水平最高的就是軍器司,蒸汽機上所用到的閥門、調速器、傳動系統等精密一些的零部件都是委托給軍器司幫忙制造的。

林青瑜有些期盼道:“希望軍器司的加工精度能達到標準吧。”

朱成宣此時也不覆熱情,有些頹唐道:“嗨,這叫什麽事!想吃個紅繞肉自己出菜譜不說,還得自己費勁/調/教/廚子,研制實物真心不容易!那個徐老頭也是摳得要死,撥個幾百兩銀子都跟要他命似的,難,真特麽難!”

想到自己去戶部要經費時的心酸往事,朱成宣恨恨道:“不管了,他要是不給,本王就真的背著被褥枕頭去戶部衙門口打地鋪!”

朱成宣說這話時瞥了林青瑜一眼,看得林青瑜心裏頭直發毛。

林青瑜一點也不想去打地鋪,她連忙將游標卡尺等工具收好,語氣敷衍道:“那個,姨父啊,我明日要去南雄侯府一趟,得先回去養足精神,今日就不陪你加班了哈!”

朱成宣聽了這話立馬被勾起了心思,也不再糾結討要經費的事,眨著眼八卦道:“南雄侯府給你下了帖子?!嘖嘖……,看來南雄侯是坐不住了,這是打算出來當和事佬呢。”

朱成宣好奇道:“阿瑜,你老實告訴我,方元柔被抓進大牢的事,是不是你哥算計的?”

林青瑜聞言卻是一臉懵逼,隨後又憤憤不平道:“自從在宮宴上跟我哥相認後,您跟葛主事就天天逼著我加班,我到如今都沒時間跟他單獨見過面兒呢!我甚至都不知道方元柔是幾時被抓的!”

朱成宣聞言感嘆道:“看來定國公是不想叫你被安鄉伯府那些人煩心呢。”

朱成宣琢磨著曹信業這護妹的心思還是得讓阿瑜知道才好,於是便將這幾日定國公府與安鄉伯府之間的沖突都簡單說了說。

朱成宣道:“宮宴過後,你哥先是派人上門要回了這些年送進安鄉伯府裏的財物,討要的過程有一點點暴力,聽說安鄉伯太夫人都氣病了,派人送信給你哥說是要當面跟他解釋什麽,結果你哥理都沒理。

後來又有個叫鵲喜的姑娘一紙訴狀遞到了京兆尹衙門裏,狀告方元柔謀害包括她母親在內的數人性命,因為嫌疑過重,方元柔已經在京兆尹大牢裏關押了三日,到如今都還未放出來。

昨日傍晚的時候,安鄉伯府太夫人披頭散發地跑去定國公府大門口又哭又跪,鬧得定國公府也被人指指點點,好在安鄉伯方元德很快就將他老娘帶回了家去。”

朱成宣最後總結道:“我琢磨著安鄉伯太夫人估計還不知道你在神匠坊,不然說不得早就來尋你麻煩了,……對了,你知道南雄侯是誰吧?”

林青瑜點頭,回答道:“知道,送帖子的人提過,說按輩分我得稱南雄侯為舅公,他跟我祖母是同胞兄妹,不過我聽玉珠兒姐姐說,安鄉伯先太夫人似乎也出自南雄侯府,是南雄侯跟我祖母的親姑姑。”

朱成宣道:“確實如此,南雄侯府跟曹、方兩家都是姻親,所以他才有資格跳出來和稀泥麽。”

林青瑜心裏有數,便也不再多說什麽,收拾好東西後便下衙去了。

京城八月比紹興寒涼,身上早已經穿不得單衣。

韓秀蘭前些時候在玉珠兒的陪同下去布莊買了許多衣料,親自動手給林青瑜做了一身雙層秋衣。

金黃色的雲煙衫上繡著銀白色的秀雅蘭花,地黃色古紋千水裙只將將垂至地面,手上挽著一條金絲碧霞羅薄霧紗。

墨發盤成隨雲髻,只斜斜戴著一枝鏤空樣式的蘭花珠釵便靈動十足。

定國公府的馬車上,林青瑜跟曹信業相對而坐,腳長手長的兄妹倆像兩只正在對眼的大螃蟹。

林青瑜最先受不了,沒話找話道:“身世的事情,宮宴結束後我就跟阿娘……,呃,也就是我養母都說了。”

我養父養母一家都是很好的人,阿爹他們中秋時候要來京城,到時候可以一起聚聚麽?”

一向不茍言笑的曹信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他盡量柔聲道:“我早就該上門拜訪的,只是被一些小事拖著,倒是怠慢了阿瑜的恩人跟親人。

中秋時候正好,等我收拾了那些罪有應得之人後,便親自上門致謝。”

林青瑜聞言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想了想只試探問道:“那個……,哥,你打算如何收拾那些罪有應得之人啊?”

曹信業聞言目光閃了閃,笑著問道:“阿瑜希望哥哥如何收拾他們?”

林青瑜明顯聽出他在說“哥哥”二字時停頓了兩秒,心裏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林青瑜對方元柔等人其實並沒有多少怨恨,厭惡她們也不過出於對生母的同情,以及不能證明身份的憋屈罷了。

真相大白之後,林青瑜甚至轉頭就將她們拋在了腦後,熱情忘我地投入到了蒸汽機研制當中。

林青瑜心想自己之所以這麽看得開,一是因為她活了兩輩子,二是因為有韓秀蘭一家的情感接濟。

但曹信業跟她卻是不一樣的,他為了家族不滿十歲就上戰場,他每年都會給妹妹準備很多禮物,可最後卻發現僅剩的血緣至親被人掉包丟棄了。

林青瑜沈默了片刻後,才望著曹信業,嚴肅認真道:“哥,不管怎麽樣,我都不希望你為了那些罪有應得之人臟了手。”

曹信業被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無奈道:“罪有應得之人自有大旻律來制裁,哪裏輪得到你哥哥我臟了手,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林青瑜面上閃過幾分尷尬:“……”

咳,好吧,看來不用擔心他哥在南雄侯府暴起傷人了,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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