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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君子庖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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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裳給蘇風暖找了件十分素雅的錦繡軟裙,拿著來到屏風處。

蘇風暖立即對他說,“扔進來就行了,你別進來。”

葉裳輕笑,“你怕什麽?左右我又吃不了你。”話落,他自然無比地挑開簾幕進了屏風後,面不改色地瞅了她一眼,將衣裙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又轉身走了出去。

動作自然順暢,行為舉止再君子不過。

蘇風暖無語極了,一張臉變幻好半晌,才咬牙從木桶裏鉆出來,擦凈了身子,穿了衣裳,走了出去。

葉裳對外吩咐,“換一桶水來。”

千寒應聲,帶著人將那桶水擡了出去,很快又換了一桶幹凈的水擡進了屏風後。

蘇風暖沐浴之後,通身舒暢,不想再折騰回蘇府了,索性就直接來到葉裳床前,鋪好被褥,動作利落地爬上了床,躺在了葉裳的床上,蓋著他的被子,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葉裳脫外衣的功夫,回身便見她已經睡下了,他一時好笑,“這麽困嗎?”

蘇風暖困濃濃地“嗯”了一聲,“困死了。”

葉裳無奈,每次來他這裏,說不上三兩句話,她便累得睡著,如今依然一樣,他揉揉眉心,“那你睡。”話落,進了屏風後。

蘇風暖當真很快就睡著了。

葉裳沐浴出來,蘇風暖已經進入了夢鄉,睡的十分安然踏實香甜,他弄出細微動靜根本就沒吵醒她。他擡步來到床前,上床挨著她坐下,瞅了她片刻,洗幹凈的人兒身上溢出絲絲香蘭草的香氣,十分好聞,她睡著的樣子,幹凈漂亮,這張臉真是怎麽看都如鬼斧神工精雕細琢般的精致。

他盯著她看了片刻,忍不住伸手輕輕去摸她的臉。

蘇風暖安靜地睡著,半絲不受困擾。

葉裳輕輕描繪著她臉龐輪廓片刻,撤回手,把玩著她的秀發,心中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想著,她武功極高,這些年在外,一定不會如在他身邊一樣這麽任性踏實安然全無顧忌地熟睡。

在江湖上常年跑的人,都有著警惕心,尤其是她這樣的人,交情廣布天下的同時,得罪的人也一定廣布天下。

他想著,這樣沒有警惕心,除了她的家人外,大約只有在他面前了?

有一個人,優點數不過來,缺點也一大堆,有一個人,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讓他牽掛、喜歡、深愛、惦念、惱怒、氣憤、放不開、放不下、恨不得將她栓在腰帶上。天下也就只有一個她了。

半個時辰後,葉裳揮手熄了燈,挨著蘇風暖躺下,將她的身子圈在了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月光透過窗子映入內室,一室馨然。

第二日,蘇風暖睡醒後,睜開眼睛,天已經晌午。

床上只她一個人睡著,她伸手摸了摸,身邊的被褥已涼,她推開被子坐起身,掃了一眼屋內,空無一人。她穿鞋下了地,來到門口,打開房門,外面陽光直辣辣地照在了她身上。她伸手擋了一下眼睛,片刻適應後又拿開,仰頭看天空,日頭在天空正中間,顯然真的已經晌午。

她靠著門框站了一會兒,想著難道她一覺睡到了現在?

這時,千寒走過來,對蘇風暖見禮,“姑娘,您醒啦?”

蘇風暖看著他,問,“葉裳呢?進宮去了?”

千寒搖頭,“世子在廚房,給您做菜呢。”話落,他補充道,“皇上設宴是在晚上。”

蘇風暖點點頭,轉身又回了房。

她梳洗一番後,葉裳還沒回來,她便又出了門,去了廚房。

自從葉裳學做桂花糕之日起,就在正院特意設置了一處小廚房,以專他用。

蘇風暖剛靠近小廚房,便聞到了裏面傳出的飯菜香味,她吸了吸鼻子,頓時覺得餓極了。來到門口,向裏一看,只見一個小廝在燒火,葉裳站在鍋前,拿著長勺,正對著鍋內攪拌。

鍋內是一鍋魚湯,羹鮮肉美。

蘇風暖倚靠在門框上,瞅著葉裳,覺得他一身錦袍,拿著長勺,清俊好看極了。

葉裳聽到動靜,偏頭向門口瞅來,當看到她懶洋洋嘴角含著笑極其歡喜的模樣,也嘴角勾了勾,對她笑著說,“我估摸著你快醒了,還差這最後一道湯,就可以吃飯了。”

蘇風暖點點頭,問,“這湯還要多久?”

葉裳道,“一盞茶差不多。”

蘇風暖立即轉身,快步跑了出去,丟下一句話說,“那還好,你先做著,我去去就來。”

葉裳不明所以,不再管她。

不多時,蘇風暖覆又來了小廚房,手裏拿了一個畫板,一張空白卷軸的畫紙,手裏握著一支筆,來到之後,瞅了葉裳一眼,二話不說,便對著畫紙畫了起來。

葉裳挑了挑眉,“你急匆匆的這是做什麽?”

蘇風暖頭也不擡地道,“畫你。”

“嗯?”葉裳放下長勺,要走過來。

“你別動,該幹什麽幹什麽,也別說話,安靜點兒,就像剛才那樣。”蘇風暖伸手制止他。

葉裳於是又拿起長勺,站在鍋前,漫不經心地對她笑著說,“難得你有這個雅興,可別把我畫成人不人鬼不鬼難以入目的模樣。”

蘇風暖輕哼了一聲,嘟囔,“小瞧我。”

葉裳輕笑,“畫完了給我。”

蘇風暖一邊畫著,一邊道,“憑什麽要給你?我畫的。”

葉裳不容置疑地道,“你畫的是我,所以,必須給我。”

蘇風暖無言,不再說話。

葉裳輕輕攪拌著鍋裏的湯,片刻後,回頭瞅她,見她偶爾擡眼看他一眼,畫的極其認真,筆觸嫻熟流暢,沒有停頓,而且手法極快。

一盞茶後,葉裳放下了湯勺,吩咐小廝滅了火,拿湯盆從鍋裏往出盛湯。

湯盛好好,葉裳吩咐小廝端去畫堂,洗了手,走到蘇風暖面前。

他來到近前時,蘇風暖最後一筆也畫完,她放下筆,搓搓手,對他偏頭笑,“你看看,我畫的如何?”

葉裳來到她身邊站定,看向畫板上的畫卷,裏面是廚房內一覽無餘的情景,他站在鍋前在攪拌湯,鍋裏的湯冒著蒸蒸熱氣,小廝蹲在竈前燒火,火苗偶爾竄出來,小廝偏著臉躲避,不遠處的桌案上擺著十多個菜品,也冒著輕輕的熱氣,一看就是剛做好的。

這是一幅即時即刻的廚房內景,他的人是近景,其餘景物是背景。

他姿態散漫,手裏拿著長勺,眸光認真,這樣看來,真真正正的姿容傾世,豐姿無雙。這樣的男子,明明該君子遠庖廚,與廚房這樣的地方不相幹,但偏偏他站在這裏,絲毫不違和。

這幅畫,筆鋒該細膩處,溫柔如水,該粗糙處,寥寥幾筆,粗糙至極。但合在一處,不得不說,畫畫之人的畫技,雖然稱不上獨一無二的畫技大家,但也當世難得的佳作。

佳作不再於精雕細琢的畫工,而在與畫畫之人的心境。

對於畫技到了一定境界之人,追求的便是心之開闊高遠,不拘泥與絲毫精刻之處。

葉裳看著面前的這幅畫,許久沒說話。

蘇風暖伸手推他,“到底如何?好不好啊?你說話啊?”

葉裳依舊不言語。

蘇風暖卻自己得意地道,“我覺得呢,這是我目前為止畫的最好的畫了。”話落,她動手就要往起收畫,“你不喜歡,我收起來了啊。哈哈,若是拿出去賣的話,一定能賣一個好價錢。”

葉裳頓時臉一板,伸手擋住她的手,偏頭瞅她,“你竟然想拿出去賣?”

蘇風暖對他眨眨眼睛,“我題上我師兄的字,一定能賣個天價。你不知道,以前我和師兄闖蕩江湖時,沒銀子花了,他就作畫出去賣,漸漸地竟然有了些名氣……”

葉裳輕哼,“你休想拿我的畫出去賣。”話落,他板著臉道,“題上你的名字。”

蘇風暖看著他,“我的名字不值錢。”

“廢話這麽多做什麽?這是你做的畫,自然要你題字。”葉裳將筆塞給她,“就題暖暖。”

蘇風暖咳嗽了一聲,“題我的字,這幅畫可就大折價錢了啊,你可想好了?”

葉裳輕哼一聲,“就題暖暖。”

蘇風暖見他堅持,心情大好,點頭,“好。”話落,她拿筆剛要題,問他,“要題詩嗎?”

葉裳搖頭,“你來題詩的話,一準沒好詩,不題也罷。”

“誰說的?”蘇風暖不滿,不聽他的,轉眸想了一會兒,行雲流暢地題了一首小詩,在末尾,題上了蘇風暖三個大字。

葉裳站在一旁,雖然嘴上說著不要她題詩,但並沒有阻止她。待她題完,他臉色微紅,輕嗤,“果然是不堪入目的亂七八糟的詩,不登大雅之堂。”

蘇風暖大,伸手捏他的臉,取笑道,“葉世子,看清楚這幅畫,你身在廚房,不是朝堂,你讓我怎麽踢一首你登大雅之堂的詩句?”

葉裳拍掉她的手,也跟著她笑了,伸手將畫慢慢地仔細地卷了起來,拿在手裏,對她說,“走了,吃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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