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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二十一點之前,由罪犯偽裝的醫護和病患分別在一層和六層的八個病房內安裝了炸彈。十二點整,整棟樓的監控系統癱瘓。好在監護宮警視的警察反應及時,第一時間疏散了人群,隨後又有掩護工作的公安幫忙,萬幸沒有出現人員傷亡,除了……”

匯報的人看著517病房內的一地狼藉,不說話了。

517病房內,玻璃碎裂一地,半面窗簾顫顫巍巍地掛在窗前,門板、墻面上出現幾個彈孔和一串焦黑痕跡。兩個公安正跪在地上拍照取證。

“那個人從高空躍下來……”

相機留存了窗沿上的鞋印,支離的碎屑被按在橡膠手套裏,湧井拓哉身子撐出窗外,朝天臺方向看去:

“天臺和其它偽裝病房有做痕檢嗎”

“痕檢分析結果幾個小時後才能出來。不過,照我觀察,天臺以及其餘偽裝出來的病房外都沒有人為降落的痕跡。那些假扮宮警視的同事們按照吩咐,一直關著燈拉好了窗簾,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遭遇危險和刺探,整晚風平浪靜。”

矢川明走進來,他的臉色有點難看,精神在疲憊和憤怒之間撕裂拉扯。

湧井拓哉斜靠在窗邊,喃喃自語:“沒有經過事先探查,組織的人直接從高空抵達了宮警視所在的病房……”

“以及被我們逮捕的誘餌。軍用防暴盾會大大降低機動性,沒人會帶著一個防暴盾去探查位置信息——那個人也是,直接獲知了宮警視的精確位置。”

“基安蒂和科恩也差點被劫走 。那麽多審訊室,昨晚那隊殺手可是直奔那兩個人的關押地。”湧井拓哉自嘲般側過臉,半晌長長吐出一口氣:“好吧,‘那件事’也算明了了。”

矢川明直接了當地嘲諷道:“我們設置了七個病房,再加上關押那兩個人的審訊室,這麽多種排列組合,為什麽……”

湧井拓哉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他壓低眉目,目光沈沈地籠在後輩身上,“公共場合,謹言慎行。”

第二階段計劃的另一目的,在於揪出潛藏在警察系統高層的臥底。

有權限探究警察廳最高級別審訊室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在計劃開始之前,公安設計了七座一模一樣的病房。這七間病房,每一間裏面都有一個“宮紀”。

他們制造假情報,將不同的病房信息傳遞給擁有臥底嫌疑的七個人。

零組公安接受宮紀的提議,將她真正的位置信息傳達給了深受她懷疑的警察廳次長。結果,就在昨晚,組織成員直接了當地闖進了宮紀所在的房間。

“那個……”站在一旁的警察從耳機裏接受到了長官的信息,對面前的公安匯報:“看守在五層樓梯間的警官醒過來了,他說他能夠提供嫌疑人的關鍵信息。”

矢川明頓感不妙。

公安趕到的時候,病床上的警察不顧自己傷勢把老舊的鐵床沿敲得哐哐作響:

“我看到了他的臉,因為他是宮警視的熟人我才……”

矢川明幾步跑過去,一把捂住那個警察的嘴巴。

“這件事我們私底下談。”矢川明按住掙紮不斷的警察,對在場其他人扯出一個尷尬的笑。

“那輛車從京都出發,走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失去了視覺和聽覺,袖川裏深在出發前還讓我吃一種藥,我偷偷把藥吐了出來,但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陷入了睡眠。一覺醒來,我在跟在袖川裏深旁邊,走進了一段狹小的路,路的盡頭有一個人在等著我們,那個人替袖川裏深拉下了手動電梯,我感到我在不斷下降……”

下降?

錄音的公安對視了一眼。

這是一間狹小的暗房,各種儀器亂七八糟地擺在桌上,旁邊是一座昏黃的電燈。電線在桌子底下糾集,背後是等墻高的投影屏幕,前方,隔著一面玻璃,津川優子坐在黑暗裏。

優子被剝奪了視覺和聽覺,模擬當時的五感體驗。她的聲音縹緲空靈,經過電流傳輸和音頻降噪,聽起來像山林精怪的密語。

她繼續說了下去:“走出電梯,我感受到一陣微弱的風,聞到了沈甸甸的濕土味道……不過泥土的味道時有時無,它被參加會議的那些人身上的熏香掩蓋。我在那裏待了十分鐘左右,十分鐘後,那裏的人陸陸續續從我身邊離開,我想借助體感數清楚那個地方到底有多少人,但我失敗了——有人坐著輪椅,路過我時動作很大,但有人經過時像一陣微風,我的直覺告訴我那裏有人,但是我的感受很微弱。”

“老人一般行動弛緩,不可能走路不發出聲音。”玻璃外,一個影子靠近另一個影子,悄聲耳語:“他們身邊帶著組織的‘聯絡人’。”

“我在一個人的帶領攀爬了四十六階樓梯,輕微的氣流從頭頂灌下來,在路途中,我又聞到了泥土的氣味,於是我假裝要摔倒,扶著墻壁,在指甲裏留下了一點粉末。”

那一點粉末被放進了取樣袋裏,被技術部門的人帶走,進行成分分析。

通過土壤成分分析鑒定,警察廳可以初步確認俱樂部的大致範圍。

當優子擡起手,讓人看到她指甲裏的泥土時,許多公安都非常驚訝——優子才十八歲,她細心、膽大,又有著非同一般的情報嗅覺。如果接受正常的警校教育,她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情報工作者。

“從密道裏走出來,我聽到鐘聲撞響……那是鐘聲還是風鈴聲?但是風鈴的響聲清脆而密集,那種鐘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頻率並不固定。在被保鏢推入車裏時,我又聽到了一種奇怪的鳥的叫聲。”

“停一下。”總負責人擡手。

守在門口的公安走進去,輕輕拍了拍優子的肩膀。

優子取下隔音耳機和眼罩,純黑的眼睛裏映著一豆光。

總負責人問:“你能分辨出那是哪種鳥類的叫聲嗎?”

優子搖頭。

總負責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好了,暫停一下,好好休息吧。”

他轉頭對站在後邊的公安說:“帶一份鳥類叫聲取樣音頻回來。”

柯南帶著沖矢昴,鬼鬼祟祟地溜進了宮紀的家裏。

雖然他已經猜到宮紀被帶走是警方計劃的一部分。可是當昨晚的鬧劇落下帷幕,得知確切消息的那一刻,他整個人慢慢泡入一種急躁的、恐懼的情緒中。

他深夜從毛利事務所跑出來,恰巧撞上了沿著道路慢慢返回米花町的安室先生。

那一晚圓月隱於薄雲之間,鈷藍的天空中隱約綴著幾顆星星。天氣看起來很好,安室透卻像被大雨淋過,他的發梢淌著水,滴滴答答鉆進領口裏,更恐怖的是他的手指,那些細小的傷口像是被魚的牙齒啃噬過,往外擠著粉色的血水,看上去像是在一秒一秒地潰爛。

雖然很不願意去揣測,但是柯南的大腦下意識給出了讓安室透變成這副模樣的原因:他不受控制地嘔吐過,反應劇烈到像是要把胃袋倒出來,他還在意識混亂間弄傷了自己。

這個渾身濕透的人身上沈沈壓著一種暴怒卻頹然的氣息。他看到柯南,便低下頭,神色變得溫柔起來。

“你還要去醫院嗎?那裏很危險。”他笑了笑,說:“快回家去吧,已經結束了。”

柯南後退一步——他被嚇到了,安室透像是靈魂被砸碎,只餘身體本能在說話。

柯南回憶起那一幕,恍恍惚惚地走進了宮紀的臥室。

“這個房間有人來過。”沖矢昴四下掃視了一眼,提醒心不在焉的小偵探。

“說不定是公安……”柯南不過腦子地回答。

“不,公安即使碰亂她的擺設,也會刻意覆歸原位。你看那一架書,他們高低錯落不一,她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淩亂的排列,而動過她房間的人顯然性格隨意,或者心浮氣躁。”

柯南迅速清醒了過來,他往書桌前走了幾步,“她說過她屋內的擺設從不移動,鑰匙就藏在鎖的旁邊。”

書桌下有一個密碼櫃,柯南將密碼櫃從木桌裏拖了出來,瞥了一眼密碼鎖,“我們需要找到一個四位數密碼。”

這一眼看過去,他頓了一下,說:“這個密碼櫃也被人動過,不知道有沒有被打開。”

沖矢昴抽出書架的那十幾本書,快速瀏覽了一遍,“這些書都有被翻閱過的痕跡,但是裏面沒有任何標註。”

最後,他抽出一本《烏鴉》,目光停在了這本書的扉頁。

“怎麽了?”柯南湊過來。

“是蘭薩德的筆跡。”沖矢昴說。

扉頁上寫著一句話:“我將蝴蝶拖走,分割,重組,完成我的創造,再將她們送給你。作為交換,我可以看到小紀為我種植的玫瑰嗎?”

柯南擡目看了一眼陽臺上快要枯萎的紅玫瑰。

“試一試這個。”沖矢昴指著扉頁上的出版年份——1930。

居然還是珍貴的絕版書。

柯南撥動四下轉盤,機械密碼鎖應聲而開,——輕松到讓他有種不真實感。

然而,密碼櫃內滿是淩亂的文件。

“這裏面的文件都被人翻過。”柯南的聲音沈了下來,他俯身把裏面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擡了出來,“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帶走關鍵信息。”

柯南和沖矢昴分別翻動這些文件——大都是有關“逆行性遺忘癥”的科研著述和論文,在這些文件最下面,壓著一個灰色筆記本。

“這是那個潛入宮警視家裏的人最先看到的資料。”柯南拍了拍筆記本的封面。

這是一本從10月16日開始的用藥記錄,柯南看著那些字跡,心臟狂跳,不受控制地出聲念了出來:“十月十六日,土曜日,今天是用藥第三天……10月21日,木曜日,他出現在了波洛咖啡廳。今天中午陽光很好,我靠在他肩膀上休息了五分鐘。”

柯南猛然擡頭,和沖矢昴對上了目光。

“10月21日,那一天中午安室先生有出現在波洛咖啡廳嗎?”

沖矢昴思索了幾秒鐘,對柯南搖頭,“他是在下午四點鐘回的波洛咖啡廳,而宮紀所指的‘中午’一定是警察的午休時間。”

這是敘述性詭計,而敘詭裏面必然含有其他信息量。

兩個詞匯從柯南腦子裏跳出來:“Crème de la crème”和“cat’s pyjamas”,最好的那部分——這是在蘭薩德的監視下,宮紀傳達給他的信息。

“貓咪的睡衣和安室先生有關,他是最好的那個人……”柯南小聲重覆著宮紀的話語,抱著筆記本來到了客廳。

在宮紀濃烈錦簇的客廳,最顯眼的是那那個巨大的酒櫃。

柯南凝望著那個巨大的酒櫃,目光一點一點探過去,從威士忌到伏特加,從琴酒到味美思,甚至連檸檬汁、氣泡水和蜂蜜都放在上面……

某種靈感一晃而過,柯南不受控制地前走了幾步。他目光一晃,重新閃退回檸檬汁上。

不、不是檸檬汁,還有氣泡水、蜂蜜……

沖矢昴的腳步在身後響起,他伸出手:“柯南?”

如同刀斧轟然劈下,柯南的身形忍不住顫了顫,他甩開沖矢昴按住自己肩膀的手,快步朝酒櫃跑去。

某種可能性閃電般游曳過他的腦海,發現真相的戰栗感使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他先確認了三樣東西所在的位置,又著急地拿出手機,查閱了某個時間節點。

看到答案的那一刻,柯南緩緩呼出一口氣。

沖矢昴也走了過來,他在柯南查資料的時候敲了敲酒櫃側邊,又隨便移開幾瓶酒觀察酒櫃底部,得出一個結論:“這是一個能夠觸動機關的暗櫃,按照這些酒的數量,暗格密碼可以排列出億萬種可能性。”

他一低頭,看到柯南的神態,詫異地問:“你已經知道密碼了?”

柯南點點頭,他踩著椅子,分別將琴酒、檸檬汁和蜂蜜按照順序取了下來。

柯南拿走檸檬汁的那一刻,酒櫃底部的某個暗格突然彈出。

“猜對了!”柯南興致勃勃地從椅子上跳下來,“琴酒、檸檬汁和蜂蜜,可以調制出雞尾酒‘蜂之膝’——Bee\'s Knees,形容極好的事物,而這款雞尾酒的配方完成於1930年,和《烏鴉》的出版年份一模一樣!”

柯南和沖矢昴一同湊過去,去看躺在暗格裏的東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紙片,上面記載著某個經緯度。

化學組成測試以及泥土強度活性指數顯示,優子指甲裏的“粉末”是某種礦物摻合料。

“這類礦物摻合料至少含有火山灰、水泥、水和砂,火山灰含量大約在40%左右,抗壓強度大約為6.9MPa,強度活性指數在54%。”[1]

“我們接到津川優子的求助時,她正處在位於長野縣北佐久郡與群馬縣吾妻郡交界處的淺間山[2],據她所說,她在保鏢的車裏待了大約兩個多小時。”

總負責人圈起群馬、長野一帶的山脈,雙臂撐在桌上,沈聲道:“這一帶分布著大量活火山以及休眠火山,從這塊區域出發,駕車兩個小時左右,恰好可以到達淺間山一帶。”

津川優子重新回到了暗室,公安開始為她播放存錄了三百多種鳥類的鳴叫音頻。

在聽過大約一百四十多種鳥類啼叫後,津川優子突然皺起眉,“停一下。”

公安將音頻倒帶回去。重覆播放四五遍後,津川優子肩膀放松下來,確認道:“是它,這是哪種鳥類?”

公安比對著資料,回答:“是栗耳短腳鵯[3],廣泛分布於群馬縣山林。”

“isle俱樂部在群馬縣山區的地下。”總負責人一錘定音,“火山灰、電梯降落,通風井逸出氣流……有且只有赤城山[3]擁有建造地下城的條件——它是群馬縣內唯一一座休火山。”

參考資料:[1]周官封,秦明昌. 東非地區火山灰檢測與應用技術研究[C]//.中國水利學會2021學術年會論文集第三分冊.,2021:148-152.DOI:10.26914/ckihy.2021.057509.

[2]《樹木與樹葉》

[3]《樹木與樹葉》

[4]赤城山(日語:あかぎやま)位於日本關東地區北部的群馬縣境內,是一座休火山;赤城山與關東北部另外兩座山脈—榛名山、妙義山經常被合稱為上毛三山,榛名山和妙義山都是活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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