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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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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組

“鏈接”對宮紀來說是一個重要命題,是宮紀認識世界的關鍵。

小時候,宮紀來到新的環境,她和伯父伯母、宮治宮侑這四個節點相互鏈接,組成了一個家庭。

後來她跨入更廣闊的新世界,鏈接——這個資源定位符號也越來越多,朋友、同學、同事……這些重合或不重合的節點鏈接成她的交際圈。

社會關系網絡系統中,各個節點之間是無向的。但是認知節點之間通常是有向且發散的,1+1=2,一個問題通往幾個答案。這些節點按照邏輯組成一個與世界匹配的認知網絡。

她的認知系統本身有一些異於常人的地方。

例如在日常語境中,別人看到一根針會聯想到它的材質是不銹鋼,它的功能是縫補衣服,而宮紀的第一聯想則是寒針將傷害自己。

“一切事物的原始狀態,都是一堆看似毫不關聯的碎片,但是這種混沌狀態結束後,這些無機的碎片會有機地匯集成一個整體。”[1]

起初,宮紀的思維系統是一個符合泊松分布的隨機網絡,在那個階段,世界是隨機而無序的。

小時候,她觀察世界。她發現一周內7天,伯母周一到周四都為家裏小孩買來布丁,下一周也會如此嗎?她不知道。

而隨機事件發生在她身邊的各個角落。概率在她的直覺中建立起來,新的概率又在反直覺。

這個世界多變又覆雜,宮紀抓不住規律,於是整日整夜地惶恐不安。終於有一天,還是小孩的宮紀祈求伯母,希望她能保持規律,下一周的周一到周四也帶布丁回來。

“針”是一個節點,它可以和“縫補衣服”鏈接起來,它可以和“不銹鋼材質”鏈接起來,或許也可以和“刺入自己的眼球”鏈接起來。但是世界告訴宮紀,這是一種弱鏈接,你為什麽要把註意力放在一件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上?

宮紀只能盡量去忽略那些弱鏈接。

宮紀就是這樣磕磕絆絆地認識了世界,並將自己縫合其中。

歷經十幾年的解析、重構與搭建,宮紀的思維系統終於搭建完成,這些常識節點不再是隨機分布,它們在邏輯的支撐下,形成了一個類似於無標度網絡[2]的系統——有序的世界在她面前展開。

再為自己制定一個光明的目標,她終於變成了一個能夠存活在社會秩序中的、完整而自洽的人類。

宮紀的大腦中是一片蔚藍的光海。數不清的知識節點熠熠閃光,更多的細線將這些節點彼此鏈接。一個節點被觸發,聯想機制啟動,邏輯如蛛網一般在這片區域裏亮起。這些彎曲的鏈接線光芒或強或弱,構成覆雜卻完整的思考路徑。

但是,有關“DNA屍檢技術”的節點卻是孤零零立在那裏,找不到任何一根可以與之相連的細線。

說不定還有更多像這樣孤立的節點潛伏在宮紀的大腦中,它們被砍去了鏈接,無法彼此聯系。

赤井秀一說得對,自己的記憶和認知出現了問題。

宮紀心想:這些孤立節點需要刺激物來激活。這一次是柯南提出的“假死計劃”和宮紀的認知產生了沖突,更久遠的刺激物是高野秀樹的死亡畫面——白色環境裏的血液。

醫院、實驗室,這些雪白的空間被潑上鮮血,有一定幾率觸發宮紀的記憶閃回。

她完全沈入了繁亂的思緒中,突然間,耳邊響起一聲脆響。

“哢噠”一聲,行李箱的鎖扣在宮治手底下彈開。

宮治將行李箱攤在地上,疑惑地看著突然被驚醒的宮紀:“你在想什麽?”

“在想自己的生存環境。”

宮紀嘆息一聲,將在自己手裏待了半天的襯衫疊好,放入行李箱中。

此時是下午六點半。陽光、和風以及蟬鳴從半開的窗戶裏流淌進來,空調微弱地響,向下灌輸冷氣。

宮紀和宮治面對面坐在地毯上整理行李箱。她拿起一件襯衫翻折,隨口問宮治:“你知道自己為什麽和宮侑長得一模一樣嗎?”

“我和他還是有點細微差別的。”

面對這個從小被叔叔阿姨問到大的問題,宮治毫無感情地背誦:“因為我和他是同卵雙胞胎,我們的DNA序列基本一致。”

“是的,同卵雙胞胎理論上具有相同的基因組。”

宮紀專註手頭上的事情,漫不經心地說:“你和宮侑的DNA分型極大概率也是一樣的,所以說你要是幹了什麽壞事還在現場留下了血跡,完全可以嫁禍給宮侑。”

“你能不能正常一點。”宮治拿手背貼了貼宮紀的額頭,擔憂地說:“是不是48小時沒睡覺的緣故?感覺你現在腦子好像出了點問題。”

我的腦子真的出現了問題。

宮紀默默地將襯衫疊好,壘進行李箱裏。

宮治已經選好了分店地址,明天晚上將要動身回家。

腿邊的手機突然亮起,他將手機撿起來,盯著屏幕上的消息,猶豫了十幾秒鐘。

最終宮治無奈地垂下了手臂,還是決定向宮紀告發那群小孩:“三個小孩說明天要來和我告別,他們還想潛入警察醫院,去見那位失憶的姐姐。”

“那個女人是我的嫌疑人。”宮紀不以為意:“小孩們做不到的,接手她的不是警視廳。”

接手庫拉索的,是警察廳的“零組”。

那通電話的最後,降谷零說:“小紀,你要記住消失的監控,以及最後的晚餐。”

皆河圭死亡的事件裏,拘留所的監控被更高的權限入侵替換。

《最後的晚餐》裏,長桌落座十三個人,其中有耶穌,有一個背叛者。

全日本共有20個警視監,其中9位是各府縣的本部長。警視廳和警察廳留守11人,再加上更高層級的警視總監和警察廳廳長,東京警察系統的權力巔峰共13人。

降谷零暗指這13個人裏,藏著一個組織臥底。

降谷零最後說:“你是我的協理人,你可以和‘zero’接洽。”

zero,零組,警備企劃課裏的秘密小組。據說全組上下不到十個人,這些精英中的精英直屬於警察廳那位最高長官。

據說,這次潛入東都游樂場搜尋庫拉索的公安名單,就是由警察廳廳長負責擬定。

在降谷零的語義中,“耶穌”指代警察廳廳長,可以完全信任。

就在幾個小時前,宮紀和傳說中的零組成員會面,交接庫拉索的相關事宜。

零組來了兩個人,一位不茍言笑的四十歲大叔,一位入組不久的天之驕子。他們穿著警服,卻並沒有掛胸前名牌。

那個目測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不停地往宮紀那邊瞟。

他們身處警察醫院的昏暗走廊,交接情報像是在搞什麽見不得人的碰頭行動。宮紀在文件上簽完字,將鋼筆旋進筆帽勾在寫字板上,轉頭問道:“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的有的。”那個年輕人小雞啄米般點頭。

宮紀和中年人都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宮紀順手將寫字板遞給他,洗耳恭聽。

這位年輕的零組成員顯然有著出色的套話技術,他竭力壓制住自己的激動之情,板正一張臉:“我聽說,我們組長是以潛入搜查官的身份認識了你。”

宮紀遞寫字板的手凝固到了半空中,她勉強分出一點禮貌來應付:“是的?”

“真的嗎真的嗎?”對面年輕人眼裏的光彩再也壓制不住,他雙手一接寫字板,微微俯身:“我聽過你和我們組長的八卦。一個恐怖分子和一個警察,你們在那個階段就互生好感了嗎?”

“咳咳!”

身後不茍言笑的中年人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年輕公安顧不上前輩的提醒,他看著宮紀,非常真誠地發言:“得不到答案,我今天晚上會睡不著。”

宮紀面無表情地松了手:“我應該不用對你的睡眠負責。”

宮紀不能貿然和降谷零聯系,但她獲得了零組的幫助。

深夜十二點,萬籟俱寂,空無一人的馬路上突然出現了兩個可疑人物。

赤井秀一來到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樓下,逗貓一樣,用一只激光筆朝著二樓的窗戶長長短短地閃照三下。

片刻後,緊閉的窗戶裏探出了柯南的腦袋。

赤井秀一將激光筆收回口袋,接住了從窗戶裏跳下來的柯南。

宮紀不解地看著赤井秀一:“你一個特工喜歡和小孩子玩激光筆嗎?”

她又看著還穿著睡衣的柯南:“為什麽不走正門非要跳窗?”

“走正門的話容易吵醒蘭姐姐啦。”柯南踩一踩地面,擡頭看著宮紀:“我們可以執行假死計劃嗎?”

“計劃通過了。”宮紀低頭,無奈地和他對上了視線:“我已經拜托專業人士尋找身高、骨相和庫拉索差不多的屍體,明天就能有結果。”

“我們需要在三天內行動。”宮紀說:“警察醫院外圍無線電被竊聽的狀態不能維持太久,在組織作出更加激進的策略前,我們要盡快將假情報洩露給組織。”

十二點五十,兩個成年人帶著一個穿睡衣的小孩,偷偷摸摸爬上了雙輪式摩天輪的內部。

他們在巨大的倒V型塔架中,發現了兩座纜索升降機。

兩座升降機位於塔架東西兩側。柯南拿出平板,用鈴木集團千金給的權限,調出了整座東都游樂場的監控。

他切換著監控頻道,擡起頭看著面前的升降機:“這兩座電梯裏面都有監控誒。”

在柯南的旁邊,宮紀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一條內部短訊。

她擡起頭,對柯南和赤井秀一說:“庫拉索那邊出現了一點變故。”

最近看到學校大草原上有很多男生在玩激光筆,感覺很好玩。

[1]是對混沌理論的一種描述。

[2]scale - freework, 與隨機網絡相對。在無標度網絡中,少數的節點往往擁有大量的連接,而大部分節點卻很少,一般而言他們符合zipf定律,(也就是80/20馬太定律)。將度分布符合冪律分布的覆雜網絡稱為無標度網絡。

無標度網絡的重要特性是“針對隨機故障的魯棒性和針對蓄意攻擊的脆弱性”。魯棒是Robust的音譯,也就是健壯和強壯的意思。它也是在異常和危險情況下系統生存的能力。——摘自百科。

我覺得宮紀的思維圖景很像無標度網絡,對無標度網絡的淺薄理解來自《巴拉巴西網絡科學》。

大部分人的思維階段變化是:先對日常生活中的事情習以為常,再去通過概率論等學課去糾正思維方式,符合”常態理論”(即第一次驚喜第二次習以為常)。小紀從小的思維模式是:先抽象後具體,先建立模型再將具體事物填充。比如她會計算伯母每周買布丁的概率,觀察這件事的發生規律,但是伯母第二周沒有買布丁回來,她建立的模型、得出的規律就坍塌了。

此外建立宮紀的思維圖景還涉及到一些“聯想啟動機制”、“系統1和系統2”的知識,這些知識在一本書裏都有很好的闡釋。《思考,快與慢》,真的很推薦這本書!讀完之後會對自己的思考方式有更加深刻的認識。

今天日六失敗了,明天能日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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