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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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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川

時間倒回一天前。

一杯牛奶,半份沙拉,吐司抹上草莓醬。早川理紗坐在餐廳裏,晨光豐沛溫柔,窗簾像一層柔和的、朦朧的、沾滿了陽光的水波那樣輕輕飄動。在這樣陽光充足的早晨裏,早川理紗的內心萌生著小小的希冀。

“……氣象臺發布暴雨藍色預警信號,未來24小時內東京地方將有暴雨,降雨將集中在25日18時到26日淩晨3時之間,請諸位居民帶好雨傘,合理調整出行,避免……”

電視臺的女性播報員聲音優美溫柔,早川理紗切了臺,屏幕上出現家門口的道路景況。她看一看時間,已經是快要八點鐘。

還有一分鐘,他就要從我家門口經過。

早川理紗幾口吃完吐司,拎起書包,聲音清清亮亮地對廚房裏的媽媽打了聲招呼,穿上鞋子沖出門去。

她從門口臺階一躍而下。跨進白日清晨的那一瞬間,她先是感到風,微風把她的鬢發吹起;她看到雲,在頭頂的蒼穹上散發著乳白色的光輝。對面是寬闊的、敞開的大路,心心念念的身影從她眼裏一掠而過。

在這匆匆而過的一分鐘,她的心臟因那個掠過的身影而填得滿滿當當。隨後那個人遠去,變成了街道盡頭一個小小的色塊。早川理紗走上那條平整的大路,悵然若失。

在這個春天,她喜歡上了一個人。

這種事情發生在猝不及防一瞬間,說不準就是在他笑得露出虎牙的那一秒,或是他舔掉冰激淩尖尖的那一刻,在那神秘的瞬息之後,她開始懷揣著一腔隱秘的愛意。

她的愛情說不定有一種高貴的力量。她的同學們開始說“理紗怎麽變得更漂亮”這種話——她杏核狀的眼睛裏總是盛滿光芒,撲閃的睫毛和栗色的頭發上跳動著歡快的陽光,臉龐洋溢著隱秘又天真爛漫的幸福。

這個美好的早晨給了她無限的期待和勇氣,她在這寬敞明亮的大路盡頭輕輕呼出一口氣,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和喜歡的人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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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0。

警視廳搜查一課。

宮紀兩條腿踩在椅子邊緣,以一種把自己完全蜷進椅子的姿勢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她一只手臂抱著膝蓋,另一只手拿著罐咖啡,反覆看眼前的監控。

她桌子一邊擺著幾個空掉的咖啡罐,另一邊壘著整整齊齊兩排咖啡,中間立著電腦,屏幕上同時播放著事發地周圍四條街道的六支監控。

宮紀喝了一口咖啡,再一次標記了兩個節點,截圖留證。屏幕裏悠悠的光襯得她臉色青白得像是要掉下漆來。

又一遍監控看完,眼睛有點酸澀。宮紀把額頭磕在自己膝蓋上,臉頰深深埋進臂彎,閉著眼恢覆著自己發澀的眼睛。她兩側的頭發無精打采地垂了下來,整個人像只洩了氣的小熊。

周圍的警官們看著這一幕,欲言又止。

原來宮紀警官是一認真工作就會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類型呢。

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不尋求其他人的幫助,不和同事們討論案情,一個人邊灌咖啡邊全神貫註地看監控,一邊思考一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宮紀休息了幾分鐘,從臂彎裏擡起頭來,拉回進度條,打算再看一遍監控,確認自己的想法。

佐藤手裏捏著幾張照片走過來,她拍拍宮紀的椅背,把宮紀從自己的世界裏喚了出來。

宮紀緩緩轉頭,眨著一雙困澀發紅的眼睛看她。

佐藤把手裏的現場照片遞給她,宮紀一邊翻照片一邊聽佐藤說道:“調用魯米諾試劑還是花了點時間。我親自去現場監督了血液反應,現場血跡明顯,雖然被大雨沖得亂七八糟,但還能在墻壁上觀察出濺射狀痕跡,頸部大動脈被劈砍形成的痕跡尤其明顯。鑒定結果認為那條巷子就是第一案發現場,應該沒有拋屍的可能。我們又在附近街道搜尋過,沒有發現疑似兇器的刀具。”

她說完又擔憂地看著宮紀,沒忍住伸手撥了撥她淩亂的額發,“眼睛怎麽紅成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宮紀揉了揉眼睛,說著我沒事。

“怎麽才兩個多小時,眼睛就成了這樣子?”佐藤輕輕皺眉。

居然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了嗎?她撐著椅子扶手,側過身急急切切地問佐藤:“受害人的面部比對結果出來了嗎?”

佐藤嘆了口氣:“他們說人工比對不容易,要再給他們一點時間。”

宮紀把差點沖到嘴邊的那句“他們是廢物嗎”強行給咽了下去,沖佐藤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那希望他們加快速度。”

佐藤看了一眼她的電腦屏幕:“有發現什麽線索嗎?”

宮紀聞言伸手從桌子上拽過了她的本子,迫不及待地要和佐藤分享:“監控我已經看過了好幾遍,我覺得自己應該找出了所有可供突破的線索節點。如果不是拋屍的話,排除掉可疑的車輛停留,範圍又能縮小許多,比如……”

佐藤突然伸手輕輕揪住了她的臉頰,打住她的話,俯下身溫和地問她“你不和同事們一起討論嗎?”

宮紀先是無意識地用側臉頰貼了貼佐藤的手心,然後才反應過來佐藤到底說了什麽。她一手撐著桌沿緩緩轉過椅子,面無表情地對上了十幾道殷切的目光。

於是此刻她只能站在會議桌最前,一手拉開一張地圖,從手邊的打印機裏扯出幾張監控截圖照片,把它們貼在白板上。

往下看一眼佐藤,她正兩只手支著下巴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面對大多數人,宮紀當場展示了什麽叫做區別對待。她的聲音冷漠得像是在對著一群木頭說教:“請各位打開紀尾井街二號監控,15時36分04秒,這裏有一個穿連帽衫背包的人……”

下面的警官慌忙地調動著監控,整個會議室一片手忙腳亂。

宮紀往下覷了一眼,擰起眉,冷聲提醒自己左手邊那個目光不知道往那裏聚焦的巡查部長:“最右側,那片灌木叢後面。”

巡查部長握著鼠標的手一抖,連忙去看那個快要和灌木叢融為一體的連帽衫——這也能看得出來背了包嗎?

宮紀繼續敘述:“……最後是河內街監控,09時43分16秒,出現一個手持大容量斜挎包的女人。好在昨晚深夜大雨,街道上人也並不多,我一共篩選出14人。根據他們來時和離開的方向,要到達案發現場,8人需要經過耕木區的新米花街道,6人要經過中央街道。”

說完,她雙手撐著會議室長桌,微微傾身,目光逡巡過在場的同事:“諸位還有什麽補充嗎?”

總不能連小學生都不如吧?

眾人齊刷刷低下了頭。

宮紀腦子裏轉了一圈宮治灌輸的“職場友好法則”,勸說自己不能夠在入職第二天就以語言攻擊同事,即使間會議室裏的同事要麽警銜比她低要麽和她同級也不行……

最終她還是沒忍住,用一種委婉的說法開口:“這裏只有四條街、六支監控,每支也就只有十八個小時而已……”

一位警官弱弱地舉手抗議,聲音細小如蚊吶,“宮警官,這才兩個小時……”

宮紀直白地用那雙血紅的兔子眼盯著他。

那位可憐的警官戰戰兢兢地把尾音吞了下去。

佐藤看著屏幕裏鋪設開來的米花町道路建築平面地圖,搜索了一下兩條街道的監控設備:“米花中央街道和新米花街道都在住宅區。米花中央街道只有連接主要交通線處有一處監控,新米花路一處監控都沒有。”

“是的,這個人的反偵察意識還算不錯。但估計幸運女神站在我們這邊,這裏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宮紀的聲音活潑了起來,她為這份驚喜由衷地感到雀躍。

她一手合上本子,拿筆點了點地圖裏的耕木區和中央街道,“這一帶都是富人住宅區,他們這種獨棟別墅都喜歡在門口安置一個可視門鈴攝像頭”。

“我們需要拿到這一帶的門鈴攝像,再和道路監控裏的14位嫌疑人選進行比對。”

佐藤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對同事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起了電話:“餵?什麽事?”

她猛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嗎?”

令人鼓舞的消息接踵而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佐藤掛了電話,和宮紀對上視線,溫和地詢問她:“我帶人去調查受害者的社會身份,你和其他人去調取門鈴攝像?”

宮紀點了點頭。

佐藤拍了拍她的肩膀:“記得向目暮警官申請報備。”

16:30。

米花町二丁目21番地,宮紀按響工藤家的門鈴。

裏面走出來一個粉毛瞇瞇眼男性,宮紀打開警察證舉到他眼前,毫無靈魂地開始例行公事:

“冒昧打擾,因為案件需要警視廳希望能夠調取貴宅昨天的24小時家庭監控,我們承諾會對您的監控路線做好保密措施,並在瀏覽後迅速銷毀,您有權利按照法律對我們的……柯南君?!”

她餘光裏瞥到了一個藍色的身影跑了出來。

察覺到眼前的粉毛男性並沒有不耐煩的情緒,她分出心對小學生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只是幾個小時而已。”江戶川柯南糾正他。

眼見著柯南又要開口詢問她案件進展,宮紀及時打斷施法,她對粉毛男性揮了揮手裏的警察證,接上了之前的話:“……希望您能配合調查。”

“請稍等,我去取電腦。”

宮紀凝視著這位粉毛男性的背影,無視柯南的“你就告訴我案件進展嘛宮警官”之類的塑料撒嬌請求,自言自語地出聲:

“我們已經取得了四位居民家的監控,他們每一位都會請我們進屋工作。日本人很重視這方面的禮儀吧?他看上去也不是個沒有禮貌的人,為什麽會把我們攔在門外?”

“還有一點也很奇怪。他明明開門時用的是左手,走路卻把左手一直插在兜裏,左臂一點也不擺動。你知道槍手步態嗎?”

柯南虛假撒嬌的童音卡在喉嚨裏。

宮紀擡起手來,對著柯南展示了一個左手持槍的動作:“就是非慣用手一側行動,慣用手保持靜止,以便能夠隨時拔槍……不僅是手臂,走路的體態也像受過專門訓練。他是不是左撇子?”

柯南被嚇得一激靈:“怎、怎麽可能呢?這個猜測也太像小說情節了……哈哈。”

“也是。”宮紀的肩頸放松下來,有些懊惱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估計是我今天精神太緊繃了,所以看什麽都覺得不對勁。”

“久等了,”不禮貌的沖矢先生單手端著電腦走了出來,左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修長的指節落在黑色的鍵盤上分外賞心悅目:“我已經把監控調出來了,警官小姐把u盤遞給我就好。”

柯南:!

宮紀:這人明明就是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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