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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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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楊一帆出院那天,是個大晴天,春天的陽光本來就是暖和的,在同樣溫度下,春天要比秋天要暖,楊一帆穿了件襯衫,外面罩了件薄薄的綠色毛衣馬甲,從住院部大門出來的時候,吸進來的空氣都覺得甜,盡管在醫院也沒待多長時間,楊一帆恍若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他人懶但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他需要跟人說話交流,不然會憋壞。

楊恩林開著車把倆人送回家買好飯,在家吃過飯後就出門了。

楊一帆也見怪不怪,吃飽喝足後把自己丟到床上,林硯端著一杯水,手指敲兩下門進來,讓他喝藥,手裏除了一杯水,還有一沓試卷。

高二下學期,該學的內容他們基本學完了,現在差不多已經開始從頭覆習,每天的試卷比之前更多,白花花的試卷在林硯手裏,楊一帆看一眼後就用毛毯把自己卷起來,想耍賴。

林硯沒慣著他,把試卷放在書桌上,伸手拉過毛毯,再去拉人,楊一帆沒睡著,帶著倦倦的小尾音喊林硯名字,“太多了。”

可不是麽,那麽多張試卷,看著就讓人心怵。

林硯給他備藥,頭也沒擡,“你先喝藥。”

楊一帆反過來摟著人的腰,“你餵我唄。”

醫院開了四盒藥,每盒藥吃兩片,林硯扣完最後一片藥,撩起眼皮看他,無話可說,直接塞到他手上,“快喝。”

還當是小時候,楊一帆不喝藥的時候都是林硯拿著藥在後面追,小孩兒沒什麽力氣,林硯就一只手挾住他的下巴,讓他張嘴,楊一帆更是沒力氣,抵不過林硯後就會乖乖把藥吃了。

楊一帆渾身懶肉,哼哼兩下,晃悠悠坐起來,猛地把藥倒進嘴裏,往嘴裏灌水,一咬牙伸著脖子咽下去。

“啊!太苦了!”

藥丸不及時咽下去,表面的糖衣很快就化了,苦澀的藥味兒彌漫在口腔裏。

林硯往他嘴裏塞了塊兒糖,楊一帆也沒註意到他是什麽時候拿的,緩好勁兒後歪倒下去,“這藥,真的比我命還苦。”

林硯沒理他的自言自語,翻著那沓試卷,快速翻看,最後那麽厚厚一摞卷子被林硯挑得就剩下十幾張,每科也就兩三張,其他的林硯直接放到一邊,看樣子沒打算讓楊一帆做。

楊一帆瞟見後,誒了一聲,“你幹啥呢?”

林硯把那十幾張卷子按照科目分好,淡淡接:“就做這些就夠了,其他的沒必要寫。”

有些試卷出得質量差,有水平的學生基本能看出來些門道,更不用說林硯這種天賦極高又格外努力閱題無數的人,大致掃一眼,每道題在考察什麽就一目了然,楊一帆的心情隨著那些被丟棄的試卷直接變得輕松起來,麻溜從床上起來,“哎呀,只用做這幾套啊?”

林硯筆都給他準備好了,“今天做完。”

楊一帆臉上的笑還沒展開就瞬間凝固,“今天?”他不敢相信,“今天寫完,林硯你別太看得起我。”

林硯搖頭:“寫思路給我看就行。”

這話尤指數學,楊一帆其他科目還算可以,數學差得有點兒突出,缺課缺了那麽久,明天就又開始上課了,還會有新的作業,再拖下去只會越攢越多。

楊一帆苦巴張小臉想跟林硯討價還價,但是沒真說出來,一是他覺得這話說出來沒用,林硯那性子說一不二的,二是他也知道林硯為他好,布置下來的任務完全是為楊一帆量身制定的,有林硯這樣的人給他補功課,楊一帆心想要是再叫苦連天,那可真是枉費林硯的用心。

於是楊一帆只是象征性地抱住林硯,把頭埋進林硯衣服裏,臉胡亂蹭著,嘴裏咕咕噥噥的,全是些沒意義的音節。

林硯任由他抱,就算抱到地老天荒這些題該做還是得做。

楊一帆從他胸口擡起頭,用嘴巴輕輕蹭過他的下巴,小聲問:“林硯,我想咬咬你。”

兩個人上半身幾乎是貼在一起的,楊一帆的手摸著林硯的脊背,摸兩下撓兩下的,他也不是故意的,純屬因為習慣,林硯的下巴是這兩天沒來得及刮幹凈的胡茬,他有點兒潔癖,因為楊一帆住院,他每天也沒怎麽睡好,楊恩林不讓他晚上待在醫院,也不讓他請假來醫院,所以他每天三點一線跑,上完課就去醫院,再從醫院回家。

楊一帆蹭著蹭著覺得好玩,開始用腦門蹭,也不紮,青少年的胡茬不茂密,楊一帆基本就沒有。

林硯兩只手攀在楊一帆肩膀上,聽到這話後就放了下去。

楊一帆總是在不經意間惹得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咬這個字眼太形象了,林硯睫毛都顫了一下。

這不是楊一帆第一次咬林硯,那天在醫院的病床上,楊一帆用牙齒輕輕嚙咬過林硯的鎖骨,牙齒磕在林硯皮膚上,稍微用力,留下一個牙印,但很快就消失了,電視劇裏面演的都是假的,不符合科學,哪能咬一下就能留下很深的痕跡,楊一帆照著之前咬過的地方重新咬了一遍。

他其實並沒有用力,也算不上是使勁兒,打心裏不舍得,再親昵的動作他做不出來了,咬這個動作還帶著點兒玩鬧的意味。

就像小蟲子在鎖骨和脖子裏爬,爬得既輕又緩,癢得厲害,林硯抓緊桌子邊沿,不疼,但是多年的木質桌子被他硬生生摳下來些木屑,他後仰脖子,抓住桌角,全身的力氣聚集在那只手上,春天的午後,房間裏沒有開燈,晴天大亮,小區裏的桃花開得粉嫩,花香四溢,房間裏的味道多了層暧昧不明,林硯的眼神搖搖晃晃,看著天花板上的條紋,不斷吞咽著喉嚨。

楊一帆只不過用了牙齒,偶爾不當心用舌尖緩慢滑過,滑過鎖骨的凹陷處,還有喉嚨凸出來的那塊兒,他聽著林硯粗重跟平時大相徑庭的呼吸聲,細聲呢喃:“林硯。”

林硯只感覺自己被浪花高高舉起來,一層高過一層。

海邊潮起潮落,潮水達到最高點,浪花猛地降落,激蕩起千萬層海浪,巨大海浪撲向楊一帆,將楊一帆完整包裹,把他從海裏緩慢推向沙灘上。

就像兩只近乎擱淺的魚,撲騰兩下尾巴後就徹底沒了力氣。

楊一帆渴得厲害,他從林硯身上撤離,抓起水杯,咕咚幾下把剩餘的水一飲而盡,臉紅撲撲的,他快速看向林硯,林硯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閉著眼睛,嘴巴微微張開,緊抓住桌角的手指關節都泛白。

莫名的,楊一帆看著這樣的林硯,心中升起來一股說不清楚的異樣感。他覺得這樣的林硯,跟他以前見過無數次的林硯都不一樣,而這樣的林硯,對他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楊一帆喝完水就那樣看著林硯,一直等林硯平覆好呼吸,胸腔起伏變緩,林硯睜開了眼睛,先是看到模糊的天花板,而後是楊一帆殷紅的嘴唇,他又想起那種觸感。

那種溫暖就像這春天一樣的觸感。

林硯的上衣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推到一起,露出來線條十分好看的肌肉,不光是他的衣服,桌上的那幾套題散落一起,白花花一片,試卷上的字他看不清了,腦海裏就只有那一抹紅,是點綴在白雪上的紅梅。

楊一帆沒有多麽不好意思,蹲在林硯身邊,跟林硯的手指勾纏,隨意晃晃,“林硯。”

也只是喊喊林硯的名字。

過了一會兒,林硯才從喉嚨裏快速沈沈嗯了一聲,然後握住了楊一帆的手,緊緊握住。

楊一帆把額頭貼著林硯的手背,說話的聲音中不由得帶著哄,“下次換你親親我好不好?”

他都沒用“咬”這個字眼。

林硯的手背上青筋微微跳動,也很燙,楊一帆就那樣貼著他的手背,特別安心。

林硯總會讓楊一帆覺得安心,不管他面前是什麽洪水猛獸,只要林硯待在他身邊,他就沒了害怕這件事情,就算林硯不說話他也覺得安心,因為他知道林硯的用心並不在嘴上。

從楊一帆喝完藥到現在,似乎也沒有過去多久,但實打實過去了一個小時。

楊一帆蹲得腿麻,借林硯的力氣站起來的時候他聽到林硯又嗯了一聲,楊一帆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沒有詢問二遍。

回答沒回答又有什麽關系,楊一帆心想,管他呢。

那些試題楊一帆還是做完了,在林硯的監督下,林硯這人有時真的有種可怕的冷靜,整理好心情以後就拿過一本書,坐在楊一帆身後,守著人做題。

楊一帆偷奸耍滑,有他看著那些技倆全都不好用,老老實實做完一張又一張試卷,按照林硯跟他說的辦法,只整理做題思路,確實比之前做題速度快很多,這些日子林硯也沒少給他開小竈,都是把題目分好類型講的,全程一對一,就算再不開竅,也會有點兒進步,楊一帆做題的確覺得順暢多了,越做越起勁兒。

楊恩林從外面回家看到這場景還嚇了一跳,嘖嘖個不停,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楊一帆居然能從天明學到天黑。

楊一帆一扭頭,窗外天色昏暗,只有遠處點點粉霞。

林硯沒有多留,楊恩林回來後沒多久就打算回家,楊恩林留人在家吃飯,也不是晚飯,是他打包回來的夜宵,五點多那會兒林硯給楊一帆煮了碗湯圓,一袋湯圓挺多的,湯圓也大個兒,楊一帆自己吃不完,剩下大半碗,林硯只能解決了,所以他倆現在都不餓。

楊一帆鬧騰幾下去洗澡,林硯也要回去了。

楊恩林把飯放到廚房,喊住了林硯,表情有些覆雜,最後嗨了一聲:“叔也不瞞你,有啥說啥了。”

一般這種時候,楊恩林都是有正事要跟林硯說的,所以林硯往他那邊走兩步,說:“叔您說。”

楊恩林琢磨著咋說,最後索性也直接問了,“你是不是把你爸拉黑了?你爸今天跟我打電話了。”

林硯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沒掩飾,“嗯。”

楊恩林心想這老林真會辦事兒,這讓他咋跟孩子說啊,都是半大小夥子了。

林硯繼續說:“叔,沒事兒的話我先回去了。”

楊恩林哎哎兩下:“那什麽,你爸這兩天要回來,打你電話打不通,讓我跟你說一聲。”

就算聽到這話林硯也只是點點頭:“知道了叔。”

楊恩林趕緊接道:“有啥事兒跟叔說,你知道我是跟你站一塊兒的。”

這也不光是因為楊一帆,楊恩林打心底裏心疼這小孩兒,見到自己都是一口一口叔,太懂事兒了,他讓小時候的楊一帆多跟他玩多多少少也有點兒這種意思,有人陪著還是好得多。

林硯對他笑笑,“我明白的。”

楊恩林把他送出去,擺著手還是不放心:“可得跟我說,別見外,你跟楊一帆沒啥區別。”

這再三囑咐的,換成楊一帆早就嚷嚷著說他啰嗦了,可性格就這樣,楊恩林就愛操心。

楊一帆洗完澡後林硯早就走了,回到屋裏趴床上覺得身子底下有異物感,翻身一看才發現是林硯忘在這裏的外套,楊一帆疊好打算給人送下去,頓了頓,又把那件衣服展開,捂到自己臉上,歪倒床上的同時用力吸了一口。

不打算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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