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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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
朔風陣來，素雪紛飛，綿延不盡的山巒皆披銀衣。
山腳下，分明雪花遍地，樹卻蔭綠，從山林中淌下的泉水沾著熱意，涓涓匯入蕭瑟屋舍外的平湖。
謝影盤腿坐在湖邊，運轉一個小周天後掀眼看著平曠的湖面。
不時有雪花墜落，落入湖中，化作素白的花朝下游流去。
看著朵朵白花順水而去，謝影站起身來朝拱橋上走去，卻聽身後一聲叫喊：“阿影，你又想溜出去，趕緊給我從橋上下來。”
謝影身軀一震，望著檐下美貌女修彎了彎唇，若無其事聳了聳肩：“我只是悶得慌，散散步而已。”
可檐下之人仍是橫眉立眼，不為所動，謝影只好擺了擺手，從橋上下來。
“阿娘，我這不就回來了嗎。對了，阿爹不是今日要從秘境出來，您還不去準備準備嗎？”
元芷這才舒展眉眼，回屋前又囑咐道：“我跟你爹從前山退下來，做這無權無勢的掛名長老，多少人眼紅我們這洞天福地，你莫要再跟謝溫那丫頭起爭執了，她性子驕蠻你又不是不知道。”
謝影捂著耳朵乖乖應下，元芷這才放心離去。
在她轉身那一刻，橋上的少女驟然冷了眉眼，回頭望著素白，沒有邊際的穹頂出神。
她已經回到過去十年了，卻一次沒有見過餘盡州，天啟宗也沒有這個弟子，他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回來的那日剛好是仙魔大戰，為了救爹娘，她故意被妖獸襲擊，爹娘擔憂她便立刻從主戰場離開。
事後爹娘常常惋惜，若是在大戰中掙一份功勞，族長之位便在手邊了。
她不敢告訴他們，上一次他們力戰邪魔，卻落得一個神魂隕滅，後人受辱的結局，只能安慰他們嫡系又如何，連白山哪有好像與之人，拿一個表面榮光的長老之位便不錯了。
雪雀從橋上飛來，望見亭中端坐之人愁眉不展的樣子，便也閉上嘴落在她肩頭。
“他們可有消息了？”
雖然知道是白問，可謝影仍心存幻想。
雪雀垂著頭，也是一副蔫巴巴的樣子，“天啟宗根本沒有一個叫餘盡州的弟子，按照你的描述，那是一個天賦高又勤奮的人，若是入了玄門不會無名的，你會不會搞錯了。”
謝影緊抿著唇，實在想不出明明回到了過去，為何沒有餘盡州的蹤影，即便是只有她一個人回到過去，這世上也該是有他的存在。
雪雀想哄她開心，可她托付要找的人一個都沒找到，只能連連嘆氣。
謝影擡手敲了敲她的腦袋，“那個小少年呢，十年前他替我傳信，將我爹娘從戰場上帶回來，他說了會回來找我的，怎麽也一點音信都沒有，是不是你偷懶？”
雪雀捂著腦袋，落地化形成一個小女孩，趴在謝影腿邊，叫苦不疊，“你你可不能冤枉我，自他離開後，我每年那時候都去山門口迎接他，人影都沒見到，當年他便到了築基，現在修為怕也不低，只怕是他無心來連白山。”
也不是沒有可能，爹娘只是虛名長老，除了這一方福地外，他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有什麽能讓別人掛心的呢。
想到這裏，謝影也不再去執著，只祝願那個小少年能修得大道，脫俗世苦。
正想著，天人橋上的風鐸忽然作響，橋上逐漸顯出一個人形來，雪雀識趣地飛出去。
紫衣墨發的男子手持幾卷書冊擡步走下，望著謝影笑道：“元芷長老說你在府中閉門思過，我還不信，如今看來，你當真是長大了。”
都多少歲了，也算活了兩輩子，聽到長大二字，她便覺得臊得慌，可當謝幽看過來時她只耷著眼道：“什麽叫閉門思過，謝溫驕橫跋扈，都想搶我的家了，我如何能忍她。”
謝幽笑笑，一擡手，書卷上的術法散去，從祖師經典變成法術靈陣。
“我還怕元長老發現，如今看來應當大大方方給你才是。”
接過書，謝影卻沒翻動幾頁，而是看向謝幽，“謝先生當真準備一直在學宮做夫子嗎？”
謝幽垂著眼，摁下被風拂開的書卷，笑笑道：“能被前族長賞識，入學宮為教，已是我的福氣，何況與書同行，本就是我所求。”
謝影看著他，沈默許久才揚起一抹笑，“這世上真是少有先生這般淡泊高雅之人。”
謝幽還想說些什麽，雪雀突然飛回來，湊到謝影耳邊：“聽說有人將謝溫小姐打了一頓，現在上門賠罪了。”
謝影眼皮一顫，想都不想便朝天人橋沖去，雪雀連忙喊：“謝影，你趕緊給我回來，若是讓長老知道你出去了，會扒我的皮的！”
見謝影火急火燎，謝幽問雪雀：“她雖要強，卻是個穩重的性子，究竟發生了何事？”
雪雀知道謝幽一向關心謝影，便如實相告，謝幽擡步往橋上走：“我去看看。”
沖出雪瀾谷那一刻，謝影只覺心頭沸騰，恨不得立刻趕到前山。
路上遇見謝溫的侍女，小侍女陰陽怪氣：“呦，這不是在雪瀾谷禁足的謝溫小姐嗎，怎麽自個兒下山了。”
若是放到往日，謝影早跟她鬧起來，可是今日，什麽事情都入不了她的耳。
見謝影目不斜視離去，小侍女只覺納罕，急忙趕回去尋自家小姐。
到達連聖宮外，謝影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上，不知不覺竟走上了勤務殿的路，弟子看到她只覺頭大：“雪瀾谷的份例元長老已經著人領過了，影小姐可是有什麽不滿意？”
謝影一楞，待看清周遭景物後竟沈沈笑出聲來，小弟子不敢言語，只能等她開口。
連白山誰人不知雪瀾谷中的那位小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連混世魔王謝溫小姐都敢打，雖然元長老跟淳長老只是虛銜，可修為高深，又是出了名的護犢子，誰敢招惹她。
漏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謝影不自覺轉頭，與窗外長廊上之人遙遙相望，頓覺腦袋如炸開一般。
從月洞門追過去時，廊下已空無一人。
謝影只覺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下，莫不是她出了幻覺，看錯了。
若真是他，為何這些年都找不到他半分影蹤。
一陣恍然中，肩頭被人拍下，謝影猛然回頭，待看清眼前人後扯起一抹牽強的笑，“先生。”看到謝影的神情後，謝幽問：“阿影這是在找誰？”
謝影搖搖頭，失魂落魄地往雪瀾谷走，卻在轉角看到一道瘦長的身影，素色道袍隨風翻飛。
謝影不自覺出口喚道：“餘盡州！”
那人頓下步伐，緩緩轉過身來，本鋒利冷清的眼眸在看到她後微微一變，卻仍是邁開步子離去。
謝影欲提步追去，謝幽喚她：“阿影，淳長老應當出秘境了。”
“幫我告訴父親母親，我有事，天黑前一定回來。”
留下這句後，謝影便沒了蹤影。
望著謝影的背影，謝幽叫住過往的弟子，“方才那人是誰？”
追出連聖宮後，謝影站在蜿蜒平曠的山道上，四處張望，一無所獲。
半山腰的崖洞裏，素色道袍的男子負手立著，連飛鳥掠肩而過，都不去動作。
遠處蒼茫山林一片皓白，餘盡州在崖洞駐足良久，準備擡步時忽見一只劍掃來。
他拂袖擋開時與謝影遙遙而立。
“餘盡州，你躲什麽躲！”
他靜靜看著她，卻道：“仙子認錯人了。”
謝影盯著他的眼眸，忽然諷笑一聲，轉身一躍，墜入崖中。
寒風肆刮，臟腑悶痛，墜下幾丈後，仍不見人追來，謝影心頭一片涼意，欲召來佩劍時，手臂被抓住。
望著那雙漆沈眼眸，謝影扯出一抹笑，“餘盡州，別裝了。”
回到山頂後，餘盡州漠然而立，謝影死死拽著他的衣袖，“說句話。”
寒風刮來，只聽他默嘆一聲。
謝影忍不住笑，笑著笑著有幾分哽咽，一掌拍向他的心口，落下時化作沒有變絲毫靈力的一拳。
“這些年你到哪去了，我四處找你找不到，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
她憤然開口，他握住她冰涼的手，眼瞳黯然，“曾經你說回到過去不要去找你，我不敢來。”
謝影怔住，頓時說不出話來，他忽然彎唇，擡手將她眉上雪花拾去，“其實十年前我們便已見過了。”
她後知後覺，仔細端詳著他的臉，腦海中閃過那張青黑枯瘦的臉，忽然道：“原來你小時候這麽醜。”
餘盡州眼皮一抽，“為了盡早築基，我服用了很多丹藥，藥性相沖，便成了那副模樣。”
謝影狐疑道：“真的嗎，可你不像是會用丹藥修行的人。”
餘盡州忽然邁步，牽著她的手走在高崖邊，指著遠處。“看到那裏了嗎，從那座山過去，行千裏路便是幽冥川，幽冥川中有化魔花，只要拿到化魔花，天魔便再也無法蘇醒了。”
謝影卻神情凝重：“既然化魔花便可除去天魔，為何沒人去摘化魔花。”
“還記得雙鏡考驗嗎？”
謝影心中了然，“很難出來是嗎？”
餘盡州道：“進去之後記憶全無，裏面盡是誘惑，即使有人能拿到化魔花，出來時卻要舍去平生一切珍視的東西。”
謝影沈默下來，不敢再去想化魔花，只道：“所以你根本沒有拜入天啟宗是嗎？”
餘盡州看著她並未作答，謝影努力揚起笑容，平靜道：“這便是你不來找我的原因。”
她越是平靜，他心中愈發艱澀，只能緊緊將她擁在懷裏，“在離開連白山的第二年，我知道了化魔花的存在。”
她沈默許久，擡頭望著他的眼眸，“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他看著她，終是回道：“今日。”
她揪著他的衣袖，笑了出來，笑得眼裏都有了淚，“我們成婚。”
忽而一場大雪，幾乎壓彎枝頭，漫山遍野皆是銀白，亦堆滿了他們的肩頭。
他沈默，她平靜笑道：“你以為不成親，你便能瞞得過去？我們要對抗的終究不是有情眾生。”
“那我若是死了呢，忘了你呢，你以後該怎麽辦？”
謝影知道他生氣了，低著頭道：“曾經那一次婚禮，我們都不愉快，我想既然重來了，便痛痛快快辦一場。其他的，我不敢去想。”
他再次沈默，她續道：“原諒我現在是個膽小鬼，不敢隨你同去，就當給我留個念想好嗎？”
“阿影……”
他擡手托著她的臉頰，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望著她，想將她牢牢鎖入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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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影盤腿坐在湖邊，運轉一個小周天後掀眼看著平曠的湖面。
不時有雪花墜落，落入湖中，化作素白的花朝下游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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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我這不就回來了嗎。對了，阿爹不是今日要從秘境出來，您還不去準備準備嗎？”
元芷這才舒展眉眼，回屋前又囑咐道：“我跟你爹從前山退下來，做這無權無勢的掛名長老，多少人眼紅我們這洞天福地，你莫要再跟謝溫那丫頭起爭執了，她性子驕蠻你又不是不知道。”
謝影捂著耳朵乖乖應下，元芷這才放心離去。
在她轉身那一刻，橋上的少女驟然冷了眉眼，回頭望著素白，沒有邊際的穹頂出神。
她已經回到過去十年了，卻一次沒有見過餘盡州，天啟宗也沒有這個弟子，他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回來的那日剛好是仙魔大戰，為了救爹娘，她故意被妖獸襲擊，爹娘擔憂她便立刻從主戰場離開。
事後爹娘常常惋惜，若是在大戰中掙一份功勞，族長之位便在手邊了。
她不敢告訴他們，上一次他們力戰邪魔，卻落得一個神魂隕滅，後人受辱的結局，只能安慰他們嫡系又如何，連白山哪有好像與之人，拿一個表面榮光的長老之位便不錯了。
雪雀從橋上飛來，望見亭中端坐之人愁眉不展的樣子，便也閉上嘴落在她肩頭。
“他們可有消息了？”
雖然知道是白問，可謝影仍心存幻想。
雪雀垂著頭，也是一副蔫巴巴的樣子，“天啟宗根本沒有一個叫餘盡州的弟子，按照你的描述，那是一個天賦高又勤奮的人，若是入了玄門不會無名的，你會不會搞錯了。”
謝影緊抿著唇，實在想不出明明回到了過去，為何沒有餘盡州的蹤影，即便是只有她一個人回到過去，這世上也該是有他的存在。
雪雀想哄她開心，可她托付要找的人一個都沒找到，只能連連嘆氣。
謝影擡手敲了敲她的腦袋，“那個小少年呢，十年前他替我傳信，將我爹娘從戰場上帶回來，他說了會回來找我的，怎麽也一點音信都沒有，是不是你偷懶？”
雪雀捂著腦袋，落地化形成一個小女孩，趴在謝影腿邊，叫苦不疊，“你你可不能冤枉我，自他離開後，我每年那時候都去山門口迎接他，人影都沒見到，當年他便到了築基，現在修為怕也不低，只怕是他無心來連白山。”
也不是沒有可能，爹娘只是虛名長老，除了這一方福地外，他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有什麽能讓別人掛心的呢。
想到這裏，謝影也不再去執著，只祝願那個小少年能修得大道，脫俗世苦。
正想著，天人橋上的風鐸忽然作響，橋上逐漸顯出一個人形來，雪雀識趣地飛出去。
紫衣墨發的男子手持幾卷書冊擡步走下，望著謝影笑道：“元芷長老說你在府中閉門思過，我還不信，如今看來，你當真是長大了。”
都多少歲了，也算活了兩輩子，聽到長大二字，她便覺得臊得慌，可當謝幽看過來時她只耷著眼道：“什麽叫閉門思過，謝溫驕橫跋扈，都想搶我的家了，我如何能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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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怕元長老發現，如今看來應當大大方方給你才是。”
接過書，謝影卻沒翻動幾頁，而是看向謝幽，“謝先生當真準備一直在學宮做夫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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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影看著他，沈默許久才揚起一抹笑，“這世上真是少有先生這般淡泊高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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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謝影火急火燎，謝幽問雪雀：“她雖要強，卻是個穩重的性子，究竟發生了何事？”
雪雀知道謝幽一向關心謝影，便如實相告，謝幽擡步往橋上走：“我去看看。”
沖出雪瀾谷那一刻，謝影只覺心頭沸騰，恨不得立刻趕到前山。
路上遇見謝溫的侍女，小侍女陰陽怪氣：“呦，這不是在雪瀾谷禁足的謝溫小姐嗎，怎麽自個兒下山了。”
若是放到往日，謝影早跟她鬧起來，可是今日，什麽事情都入不了她的耳。
見謝影目不斜視離去，小侍女只覺納罕，急忙趕回去尋自家小姐。
到達連聖宮外，謝影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上，不知不覺竟走上了勤務殿的路，弟子看到她只覺頭大：“雪瀾谷的份例元長老已經著人領過了，影小姐可是有什麽不滿意？”
謝影一楞，待看清周遭景物後竟沈沈笑出聲來，小弟子不敢言語，只能等她開口。
連白山誰人不知雪瀾谷中的那位小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連混世魔王謝溫小姐都敢打，雖然元長老跟淳長老只是虛銜，可修為高深，又是出了名的護犢子，誰敢招惹她。
漏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謝影不自覺轉頭，與窗外長廊上之人遙遙相望，頓覺腦袋如炸開一般。
從月洞門追過去時，廊下已空無一人。
謝影只覺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下，莫不是她出了幻覺，看錯了。
若真是他，為何這些年都找不到他半分影蹤。
一陣恍然中，肩頭被人拍下，謝影猛然回頭，待看清眼前人後扯起一抹牽強的笑，“先生。”看到謝影的神情後，謝幽問：“阿影這是在找誰？”
謝影搖搖頭，失魂落魄地往雪瀾谷走，卻在轉角看到一道瘦長的身影，素色道袍隨風翻飛。
謝影不自覺出口喚道：“餘盡州！”
那人頓下步伐，緩緩轉過身來，本鋒利冷清的眼眸在看到她後微微一變，卻仍是邁開步子離去。
謝影欲提步追去，謝幽喚她：“阿影，淳長老應當出秘境了。”
“幫我告訴父親母親，我有事，天黑前一定回來。”
留下這句後，謝影便沒了蹤影。
望著謝影的背影，謝幽叫住過往的弟子，“方才那人是誰？”
追出連聖宮後，謝影站在蜿蜒平曠的山道上，四處張望，一無所獲。
半山腰的崖洞裏，素色道袍的男子負手立著，連飛鳥掠肩而過，都不去動作。
遠處蒼茫山林一片皓白，餘盡州在崖洞駐足良久，準備擡步時忽見一只劍掃來。
他拂袖擋開時與謝影遙遙而立。
“餘盡州，你躲什麽躲！”
他靜靜看著她，卻道：“仙子認錯人了。”
謝影盯著他的眼眸，忽然諷笑一聲，轉身一躍，墜入崖中。
寒風肆刮，臟腑悶痛，墜下幾丈後，仍不見人追來，謝影心頭一片涼意，欲召來佩劍時，手臂被抓住。
望著那雙漆沈眼眸，謝影扯出一抹笑，“餘盡州，別裝了。”
回到山頂後，餘盡州漠然而立，謝影死死拽著他的衣袖，“說句話。”
寒風刮來，只聽他默嘆一聲。
謝影忍不住笑，笑著笑著有幾分哽咽，一掌拍向他的心口，落下時化作沒有變絲毫靈力的一拳。
“這些年你到哪去了，我四處找你找不到，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
她憤然開口，他握住她冰涼的手，眼瞳黯然，“曾經你說回到過去不要去找你，我不敢來。”
謝影怔住，頓時說不出話來，他忽然彎唇，擡手將她眉上雪花拾去，“其實十年前我們便已見過了。”
她後知後覺，仔細端詳著他的臉，腦海中閃過那張青黑枯瘦的臉，忽然道：“原來你小時候這麽醜。”
餘盡州眼皮一抽，“為了盡早築基，我服用了很多丹藥，藥性相沖，便成了那副模樣。”
謝影狐疑道：“真的嗎，可你不像是會用丹藥修行的人。”
餘盡州忽然邁步，牽著她的手走在高崖邊，指著遠處。“看到那裏了嗎，從那座山過去，行千裏路便是幽冥川，幽冥川中有化魔花，只要拿到化魔花，天魔便再也無法蘇醒了。”
謝影卻神情凝重：“既然化魔花便可除去天魔，為何沒人去摘化魔花。”
“還記得雙鏡考驗嗎？”
謝影心中了然，“很難出來是嗎？”
餘盡州道：“進去之後記憶全無，裏面盡是誘惑，即使有人能拿到化魔花，出來時卻要舍去平生一切珍視的東西。”
謝影沈默下來，不敢再去想化魔花，只道：“所以你根本沒有拜入天啟宗是嗎？”
餘盡州看著她並未作答，謝影努力揚起笑容，平靜道：“這便是你不來找我的原因。”
她越是平靜，他心中愈發艱澀，只能緊緊將她擁在懷裏，“在離開連白山的第二年，我知道了化魔花的存在。”
她沈默許久，擡頭望著他的眼眸，“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他看著她，終是回道：“今日。”
她揪著他的衣袖，笑了出來，笑得眼裏都有了淚，“我們成婚。”
忽而一場大雪，幾乎壓彎枝頭，漫山遍野皆是銀白，亦堆滿了他們的肩頭。
他沈默，她平靜笑道：“你以為不成親，你便能瞞得過去？我們要對抗的終究不是有情眾生。”
“那我若是死了呢，忘了你呢，你以後該怎麽辦？”
謝影知道他生氣了，低著頭道：“曾經那一次婚禮，我們都不愉快，我想既然重來了，便痛痛快快辦一場。其他的，我不敢去想。”
他再次沈默，她續道：“原諒我現在是個膽小鬼，不敢隨你同去，就當給我留個念想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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