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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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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

錦盒上了年頭,銅鎖也有了銹跡,看得出來是盡心保存,卻難逃歲月的侵蝕。

謝影的目光從錦盒上移開,問:“這是什麽?”

周盡長指搭在錦盒上,走到她身邊,卻道:“會開鎖嗎?”

謝影擡手想看看錦盒,可周盡手腕一轉,錦盒被他舉高,他眼中含笑,“謝姑娘,說說怎麽找到陳家的吧。”

袁明跟劉文水主仆頓時也緊盯謝影,大有一種她吞了線索獨自行動的譴責之意,謝影懶得理他們,望著周盡,也笑著:“那周大人是怎麽找到陳府的呢?”

周盡淡淡看她一眼,卻是邁開步子朝前方走去,袁明本抱著劍立在一側,忽然走過來,“謝姑娘,夜路走多了小心遇到鬼。”

謝影眉梢一挑,掀眼看著袁明,語氣並不算友善,“袁道君都不怕遇鬼,我怕什麽。”

“更何況”她話音一轉,目光在前邊低聲交談的劉文水主仆身上掃一圈後道:“我從沒有誅殺同伴之心,也無陷害同伴之意,鬼再怎麽著也不會被我碰上吧。”

聽著她話中譏嘲,袁明面沈如水,可謝影卻勾唇一笑,“袁道君啊,我有些好奇,是什麽改變了你的想法呢?”

“不是我。”袁明忽然面色緊繃,眼中閃過疑色,“在避水丹失效的那一剎,一道黑影閃過,我們都被掀翻在水裏,若非從水上探來的一根枯藤,我們便上不來了。”

瞧見謝影垂眼不語,袁明以為她不相信,於是補充道:“我知道你懷疑他們的傷是我所為,可若真是我出手,我不會放任他們上岸。”

“謝姑娘,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都要提醒一句,鴻翔鎮之事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簡單。”

“我知道。”謝影停下步子,眼神幽靜,“可那根樹藤是怎麽來的呢?”

“不是你嗎?”袁明忽然眼眉一跳,盯著謝影,竟沈默片刻,“我以為是你放的。”

謝影想起無端出現在湖邊的周盡,莫名一笑:“也許有人善心大發吧”

謝影走出陳府時,周盡已經上了馬車。她望了眼垂著薄紫軟玉風鐸的馬車,擡腳跨了上去,掀開車帷裳,與周盡面對面坐著。

周盡端坐著,手上托著一卷書,竟是沒看她一眼。

謝影撐著下巴看著他,“周大人啊,提供線索的人是明確指出那女子來了陳府嗎?”

他長指點在書上,緩緩翻開一頁,眼眸落在書卷上,眼睫垂落一片陰影,整個人仿若入定般,外界聲音半點入不了他耳。

“周大人。”在她叫了好幾聲後,她終於耐不下性子,擡手叩住他的書卷,逼他擡眼,“周大人,交換線索吧。”

他深看她一眼,竟是笑了,“謝姑娘做事當真是半點誠意都沒有。”

謝影壓著他的書卷,似是聽不到他的嘲諷般,凝視他幽深的眼眸,靜靜道:“找到陳府是因為我從失蹤名冊上發現有一名失蹤女子已有婚配,雖然這在失蹤女子中不算特殊,畢竟才十九歲,符合失蹤女子的年齡範圍,可怪就怪在這名女子似是特意趕回的。”

他放下書卷,安靜聆聽著,她往後一退,坐穩後又道:“這名女子叫王霜,是東城墻下的鐵匠之女,當你們提及面紗女去往城東時我便想起了她。”

“你懷疑她沒死。”周盡接過話來,擡手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又道:“你又暗訪發現王霜回鴻翔鎮是因為收到了一封信,所以你去了鐵匠鋪,又從王鐵匠口中得知王霜與陳亭月之間的事情。”

“沒錯。”謝影有些意外他竟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不禁又對他警惕了幾分。

“那周大人是從何人口中得知該來陳府呢?”

他並未立刻作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鋪在案面上,上面潦草寫著一句話:她是梧桐巷陳府中人。

謝影凝視那張紙條,拿起來看了看,察覺到指腹的粗糲,彈走指上的碳灰後湊近鼻前聞了聞,然後眉頭一皺。

“發現了什麽?”周盡問。

謝影看他一眼,留下一句“我知道是誰送的。”後掀開車帷裳跳了下去。

一陣馬的嘶鳴聲傳來,謝影縱馬穿過街巷,消失在陳府門口。

周盡透過被風吹起的車簾,凝視著謝影的背影,吩咐道:“跟上去。”

謝影趕到鐵匠鋪時已人去樓空,她行走在狹窄的鐵匠鋪內,目光落在“精兵利器”四個大字上,伸手掀去匾額,竟在後面發現了一處暗格,暗格裏是一柄破舊的提燈,兩本交疊的書卷。

那書卷正是陳容身上的案件卷宗。

那燈正是那一夜小巷內,刺到謝影眼眸的燈。她望著那燈,沈默片刻,提起它放在了風箱下。

此時周盡也趕到了鐵匠鋪,袁明幾人緊隨其後,看到卷宗後,幾人面上不無震驚,“這怎會在此?”

謝影攥著那兩冊書卷,沈思片刻,“兩種可能。”

“書生是王鐵匠抓的。”周盡神情平靜,看了眼書卷後又道:“或者,書生是自己跑的。”

“若書生是自己跑的,卷宗為何會在鐵匠鋪內?”袁明問。

謝影隨手在窗牖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聽著袁明的問話,靜靜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所以是書生自作聰明,想獨吞線索,可卻撞上了王鐵匠。”袁明托著下巴,又道:“無論怎麽看,王鐵匠都嫌疑很大。”

“可是他的動機是什麽?”一向默不作聲,沒有存在感的刀疤臉忽然問道。

“報仇哦。”謝影眨了眨眼睛,“陳亭月害了王霜,作為父親為女兒報仇,這並不意外。”

話音落下,鐵匠鋪內頓時鴉雀無聲,劉文水瞠目結舌,結巴半天才說出幾個字:“所以書生是陳亭月?”

一切似乎都隱隱明晰了起來,除了那位面紗女,可鐵匠鋪內的氣氛仍然十分凝重。

“你怎麽知道?”刀疤臉目光緊鎖謝影,神情並不友善。

謝影環臂靠坐在椅子上,長指輕敲著扶手,竟語出驚人。“猜的。”

一時間,眾人皆哽了一下,刀疤臉向來不給任何一個人面子,當即冷道:“謝姑娘,請不要隨意開玩笑。”

“哦。”謝影靜靜道:“若你們覺得幕後之人是王鐵匠,那你們便去找王鐵匠吧。”

說罷,她輕拂衣擺,起身往鐵匠鋪外走去,可刀疤臉哪裏肯放她離去,雙刀橫向謝影脖頸,語氣森涼,“謝姑娘似乎瞞了我們很多事情。”

謝影輕輕勾唇,竟是頭都沒回,“我瞞你們什麽,你們有什麽值得我瞞的。”

這話並不友善,袁明與劉文水皆皺起眉頭,可她接下來的話更是令人惱火。

“出門在外,各憑本事。不過是一同坐了馬車,怎麽這就是自己人了嗎?”

“況且。”她語調嘲諷,“賞金就五十兩,說好怎麽分了嗎?”

提到五十兩賞金,幾人神情微妙,竟是沒有人再開口,除了那個一直高高掛起的周大人。

在這緊張的氣氛中,他竟負手走過來,淡聲道:“不過五十兩銀子,破了這個案子,我給你們每人五十兩。”

本是一個臺階,可謝影並不買他的賬,望著他那雙長眼,笑道:“周大人腰纏萬貫,可我謝因哪怕再缺錢,也用不著在別人眼色下辦事。”

刀疤臉本已準備收刀,聞言濃眉一擰,“謝姑娘的性子烈得很,可性子烈在刀劍下可討不到好。”

說罷,他五指合攏,揮刀刺向謝影的額發,他是想給謝影一個教訓,可謝影卻握劍一揮,身子都沒動一下,刀疤臉便被劍氣撞到了墻上。

本是看熱鬧的劉文水呆立著,竟是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去扶刀疤臉,扶起刀疤臉不自覺地退後一步,離謝影遠一點。

謝影收回劍,靜靜立在門口,外頭日光打在她身上,她面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能不能討到好,打了才知道。”

她緩緩走到他身邊,無比溫柔道:“現在學乖了嗎?”

刀疤臉死死盯著謝影,眸中幾乎噴出火來,“你究竟是什麽人?”

袁明跟劉文水眼中閃過窺伺,周盡倒是面色平靜,目光在謝影那柄劍上停留許久。

謝影卻是勾唇一笑,靜靜看著刀疤臉,語氣平靜極了,“那你是什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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