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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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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烏崈圖霆果然派了人,去到牧畜營調查塬日鉉的底細,蕭嬋未表態,顯然也是同意他的做法的,只在淩湙面前,還要表現出氣憤模樣,讓淩湙對烏崈的行為,不要生氣在意。

這點子籠絡人心的小伎倆,淩湙怎又看不出?

況這摸排的局面走勢,本就是他有意引導,為的就是讓這兄妹兩人徹底放心,不止為了打消他身份疑慮,更為了能進一步接近二人,成為兩人的親信。

所以,面對蕭嬋打著愧疚名義,行離間烏崈反拉攏他的行為,淩湙更顯得通透豁達,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坦蕩樣子,話亦說的足夠漂亮。

淩湙,“郡主待我自是誠意滿滿,大徵文士有一句箴言束己,叫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我自問無有虧欠和隱秘,王孫不放心要查,於我而言其實是件好事,那表明他願意用我,只有不重視,才會有忽視,我若想要在您二位帳下效力,自是期望著您二位能對我有更深的了解,如此,才能讓我們彼此信任,放開糾結疑慮,共同為我們的前景努力,郡主,江州景觀瑰麗,您向往,我亦然,所以,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

在用人不疑上,淩湙的高度,是烏崈和蕭嬋所不能達的,反套路引導,比左遮右掩來的更讓人放心。

人總是更願意相信自己查到的“真相”,單憑一張嘴表赤膽忠心,淩湙還沒那麽天真。

蕭嬋沒料淩湙如此開誠布公,一番話讓她心潮澎湃,竟是真心生了愧疚,認為自己或許真是小人之心,妄測了淩湙的真心,當即感動的眼圈泛紅,似含著無限柔情般脈脈的凝視著淩湙,俏目生輝,“想不到你竟如此光明磊落,倒顯得我兄妹二人心胸狹隘了。”

淩湙微笑,身姿筆挺的立在帳內,心道:也不會有時間讓你們細細摸排了。

果然,不出兩日,淩湙等到了荊北南線的武家軍,與盤踞東線的那三支民義軍開戰的消息,而此戰當中最出人意料的結果,便是據守南川府的江州軍,不知何因竟冒然出兵,爾後落入叛民陷阱,整支軍除了留守南川府裏的萬餘兵,其餘數萬連同此次出征的將領一起,俱傾覆於此戰。

消息傳至京畿與江州,滿天下嘩然。

鄂魯緊急令人叫了烏崈王孫,蕭嬋在自己的帳內得到消息,也立刻帶人趕了過去,淩湙當時正在南城墻頭上與人飲酒,被她派來的木序叫下城頭,一臉覆雜的傳達了王孫與蕭郡主的命令。

要淩湙立即往烏崈王孫帳中等候。

至此,淩湙便知,烏崈的調查到此為止了。

能在這個時候,還記得他說過的,不宜在鄂魯面前露面的話,就表明著此兄妹二人,信了他的身世來歷,不再對他設防。

木序領他進了帳子,並未留下守著,而是退到了帳簾處,更證實了淩湙的推測。

烏崈允了他獨留帳內,不擔心案幾上的書冊信件,有最後一重考驗,亦有一點防備的信任。

淩湙獨在帳內等了半天,期間木序有為他送過膳食,爾後他又向木序要了茶水,問了王孫帳前為何留他,而非王孫麾下親衛。

那木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嗡聲嗡氣,“我本就是王孫帳前親衛,後得郡主看重,這才到了她帳下。”

哦,淩湙懂了,意味深長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這是烏崈明目張膽放在蕭嬋身邊的眼線,她敢收敢用,還把自己麾下的親衛隊交由他管理,心計可謂明朗。

就不知,現在的木序,還有幾分真心對著舊主烏崈了。

淩湙那眼神穿透力實在強,木序只一瞬便感覺自己無所遁形,在送了兩輪茶水後,便指了另一人上前伺候,謂之理由為,換崗時間已到。

至天將黑,各處篝火點燃,帳外才傳來重重腳步踢踏聲,隨後,帳簾被人從外掀起,一股冷風穿過,烏崈圖霆和蕭嬋裹著一身寒霜入了帳。

二人臉色俱都難看的很,一前一後走到帳中心案幾處,等成排伺候的侍女將盛滿酒肉的桌子擡上來,默默吃了半飽後,才擦了嘴說話。

期間淩湙未發一聲,只安靜的等著二人結束,銅甕中熬的奶白的羊湯,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他亦跟著喝了兩碗,裹了個內外皆熱。

“江州來使死了,連同他帶來的貨物,全都被大徵叛民搶劫一空……”

烏崈圖霆用力一拍桌面,怒聲大吼,“那裏面還有本王的仙葩膏,是本王花了萬金托人特意帶過來的……大徵叛民,一群烏合之眾,可惡的是竟然這群賤民,江州兵也打不過,兩萬人,說是入江成龍的兩萬人,結果上了岸全成了蟲,廢物、廢物,大徵軍如果全是這種廢物,我們還聯什麽姻?直接帶兵打過去就好了,根本不是對手。”

蕭嬋沒有像烏崈那樣發火,而是對著淩湙道,“聽說武大帥帶的全是老弱殘軍,可那群殺了江州兵的叛民,正是被他的兵打縮回東線的,塬日鉉,你說,會不會是武大帥故意散布的消息,實際上,他帶出來的就是精兵強將?”

淩湙故作思考,後沈沈點頭,“郡主聰慧,就我之前在京中的聽聞,武大帥與大徵皇帝關系非常惡劣,已經處於撕破臉的狀態,大徵皇帝明知他惡疾纏身,命不久矣,卻還強令他出征,全不顧多年的君臣情義,所以我猜想,那老弱殘兵之說,定是武大帥故意放出來叫天下人看的,目地,自然是要激大徵皇帝補錢補糧再補兵。”

烏崈圖霆聽的頭大,拍著案幾狂怒,“那也不能說明他厲害,只能說吃了江州軍的叛民本身,並沒有什麽作戰實力,不過靠著人多熬死了江州軍,廢物,根本就是一群在富裕之地,養軟了骨頭的廢物。”

淩湙沒接口,蕭嬋倒是忍不住打斷他道,“行了,再發火有什麽用?好在我們只是損失了一批仙葩膏,鄂魯那邊卻是等不及與江州使見面了,你沒看突峪當時的臉色,他到此為了什麽咱們心知肚明,王兄,現在正是時候,你快點催部下往角力臺上發力,只要殺了他們上去挑戰的勇士,穩住十次連勝,我們就有理由逼他們撤離城主府,交出西炎城防,不讓他們再有接觸江州使的機會。”

烏崈圖霆點頭,終於克制住了脾氣,按耐住聲音道,“王妹說的很對,明日,我就讓也炎安排人上角力臺,爭取用十連勝逼他們交出城防管控權。”

淩湙點著面前的桌幾,淡淡開口,“這只是你們內部的安排,王孫、郡主,你們可有想過,那三支大徵叛民,是怎麽得到江州使要來西炎城的消息和路線的呢?還有,據我所知,東線禦馬場被奪,有鄂魯將軍襄助之恩,照理來講,那群叛民應當是感恩鄂魯,與其有隱秘交情才對,萬不可能做出形同背叛之舉,你們可有想過原由?”

二人被淩湙的話引的陷入沈思,一時竟無頭緒,互相望著對方搖頭,“為何?”

對啊!

按理,那群叛民應當是與鄂魯一條心才對,那禦馬場都是裏通外賊的互幫著奪走的,東線與西炎城又接壤最多,南城門前二十裏處,那一片空白地,別人不敢靠近,可東線叛民卻是被允許,可以縱馬橫走的。

沒理由會出現,他們襲擊來往西炎城的江州軍。

淩湙見二人齊齊望來,擡眼掃了一下帳周,後道,“王孫現在要做的,是派人攔截鄂魯將軍派出去找叛民頭領的探馬,切斷他們接觸的機會,若我所料沒錯,那群叛民大概率是受了武大帥的誆騙,打錯了人……”

二人一驚,擡眼望向淩湙,卻見他淡然一笑,挑眉,“這雖然對鄂魯將軍是個壞消息,但對我們而言,是個好消息啊!”

二人不解,繼續等待淩湙分析,淩湙點著桌幾輕聲道,“東線叛民畫地為牢,明顯的沒有壯大趨勢,我若是鄂魯,在搶了大徵皇帝的禦馬場時,就會將整個東線納入西炎城版圖,偏他以為放著那群烏合之眾,能給大徵內部攪生戰禍,殊不知,憑武大帥的統兵才能,拿著那群叛民才更好作文章,你們看,這不就是借著叛民之手,一滅江州軍,二提軍中勢,三升北境威,他本就英武蓋世,有戰神之名,這下子,誰還敢往他頭上潑臟蓋汙?那前陣子對他不好的流言,現在怕是被一片讚譽覆蓋了,鄂魯將軍真是……蠢吶!”

烏崈圖霆啪的將身前的案幾推翻,臉色陰沈,“我定要將此蠻夫行徑,報予爺爺知道,哼,這西炎城,以後就無需羌部接管了,什麽半年一輪換,早該廢了這規矩。”

淩湙低頭舀了一碗熱奶茶,味道自然不可能與他前世喝的比,奈何這裏沒得選,偶爾喝喝還別有風味,比單純的粗茶要好下口些。

堂堂王孫帳內,連口好茶都沒有,全是江州那邊粗黑的茶末,以次充好傾銷過來的。

奸商無疑了。

蕭嬋皺眉,“那我們攔他的探馬作何?便是打錯了人,也是該死的罪過,讓他們狗咬狗不是更好?”

淩湙笑了一聲,望著蕭嬋,“那三支叛民號稱十萬眾,連武大帥都不敢正面開戰,反而要用計分而劃之,那如果他們在投降與投江之間,選擇了投城,你們當如何?有沒有想過,鄂魯會為了江州的支持,引那群叛民入西炎城,一舉絞了你們兄妹二人?然後將你們的死亡,偽裝成意外,蕭郡主,您二位來此的目地,涼王應當非常清楚,那如果……只是如果,鄂魯在你們死後,編造你們心急與江州建立聯系,私出西炎城與之相會,爾後慘遭大徵叛民殺害,嗯,讓我想想,依涼王的身體狀況,他能受得了你們二人身死的噩耗麽?會不會……嗯,就……”兩手一攤,做了個歸天的表情。

烏崈圖霆瞪著眼睛一瞬間乍起跳腳,“他敢!”

蕭嬋則倒吸一口氣,驚道,“他……敢麽?”

淩湙咧嘴齜牙,“就說你們帶了多少人來吧?有沒有可能在他與那沒有十萬,也有六七萬的叛民手中逃脫的可能?有沒有?”

蕭嬋低頭默了默,半晌搖頭,“如果單是鄂魯手上的兵,我們當然不懼,可若加上那六七萬叛民,耗也要耗死我們了。”

淩湙再接再厲,“突峪正是因為得知王孫來此的目地,他才匆忙趕來的,江州與涼羌聯姻,並未指一定跟誰,當二選一,變成了唯一,得到江州財力支持的他們,還會與你們分治西炎城麽?便是沂陽山草場,他們也有能力爭一爭區域豐茂劃分權了吧?蕭郡主,牽一發而動全身吶!”

這個事實即便淩湙不說,他們心裏也清楚,不過都作著表面功夫,還沒到正式攤牌的時候,可一旦局勢真如淩湙判斷的成了真,後果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

烏崈圖霆立刻伸著脖子向帳外叫人,“也炎,進來。”

帳簾一動,也炎立刻扶刀大步邁入,低頭行禮,“王孫,屬下在。”

烏崈圖霆沈聲發令,“立刻帶人守著南城門,但有發現鄂魯的人出城,即刻跟上……滅口。”

淩湙瞇眼,東線那波叛民,定然在急惶惶等鄂魯的人前去問原由,若左右等不到,他們定然會派人來探,只要有兵靠近西炎城,就能坐實了他們與鄂魯聯合謀這兄妹二人命的計策。

屆時,武景同就能帶人來撿漏了。

情勢越緊,這兄妹二人越會緊緊依靠他出謀劃策,興許也能解了幺雞那邊的危機,免他於車輪戰中爭奪生機。

鄂魯、突峪,你們可莫要讓本城主失望才好!

城主府中央大廳,赫然站著的是前不久,才與淩湙把杯換盞的城南守將,正一臉謀略的將想法倒出,全沒意料到,出自他口中的大概語意,都來自塬日鉉酒後推杯換盞時的妄言。

淩湙用潛移默化的方式,將自己的想法通過哥倆好的交情,灌輸進了幾個能與鄂魯和突峪接觸的將領耳中,但有事發,會讓他們第一時間從中提取到有用信息。

所以,這城南墻頭上的酒,三五不時的飲宴,哪有那麽好喝的?

草蛇灰線,從來不是單埋一條線。

鄂魯心煩氣燥,被這突變打的措手不及,顯然也意識到了時間方面的短板,在努力想辦法拖延交接城防的時間。

而突峪臉色極為難看,望著鄂魯,“舅舅,派人去問問,另外,安排人準備上角力臺,城防我們不能輕易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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