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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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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遠處馬蹄陣陣,帶起沖天卷煙,目測竟有萬餘兵馬,而領頭之人一箭不中,忙收弓斂息伏於馬背,漸次落於奔騰的馬陣之中,一晃眼竟是找不見了蹤影。

豐倫臉上嘲諷之色更濃,噴出的冷嗤毫無掩飾,“卑鄙小人。”

淩湙手提長鞭,斬=馬=刀橫放於閃獅背上,彎刀緊隨鞭尖而來,被他一手撈住,斜斜挽了個刀花顛了顛趁手度。

豐倫這刀顯然也是根據他本人的型體特制的,下弦月單掌厚,刀柄綴著寶石,通身玄青色,樣式倒是比一般的彎刀長些,配著他豐猿長臂,揮劈的力道能裂山石。

淩湙並不眼讒這種刀,見豐倫眼神緊盯而來,倒是笑著誇了句,“好刀,將軍族裏的鑄械師手藝很不錯。”

說著就將彎刀調轉頭,以柄對向拋去,豐倫訝色上臉,長臂一伸就接刀於掌中,聲線倒比之前緩了些,“是,我族的鑄械師得到過狼神的指點,彎刀取獠牙之姿,自是飲血神兵……”

話未完眼神便觸及淩湙擺放在馬背上的斬=馬=刀,頓了頓之後又道,“你這刀型制倒不似大徵制式軍械,敢問出自哪位大帥之手?”

豐倫沒說的是,大徵制式軍械根本沒能,在他的彎刀下走過五合之力的,就大徵那種樸刀,三五把彎刀同擊,斷刃簡直太容易,這也是大徵兵好打的原因之一,兵不趁手,累累人頭盡可收。

淩湙揚唇微笑,舉了刀淩空舞出一抹寒鋒,嘴上回著豐倫的話,眼睛卻望向遠遠策馬往這裏奔的一行人影,“這是小子根據孤本殘繪覆刻出來的戰刀,非是大師之作,豐倫將軍,暗箭之人非我安排,你可信?”

豐倫隨著淩湙的眼神移向遠處來兵,臉色始終處於黑沈狀,雙刀盡握一只大掌當中,另一手控馬往己方軍中去,邊走邊道,“行詭計者兵行險招,這話同樣用於對戰當中,你的刀大開大合,與我相擊未有猶疑閃避,而這箭來的時機如此危詭,若是你安排的,難道是想與本將軍同歸於盡?呵,本將軍戰績百回,這點栽贓伎倆自有辨別之力,小城主無需解釋,本將軍自有成算。”

兩人說話瞬息而止,幺雞提刀遠遠沖來,警惕的站在淩湙身後,眼睛也望向了塵煙渲起處,豐倫將軍歸軍後迅速站回指揮位,冷冷的盯向駐馬停頓在兩軍陣戰邊緣之人,目露鄙視語帶嘲弄,“本將軍以為是哪路宵小,竟想趁著我們陣戰比試之機一箭雙雕,卻不想竟是周將軍,呵,周將軍這箭射的當真機巧。”

近前的周延朝神色訝然,一身玄鐵黑甲罩著其威風赫赫,身板挺直,腰腹緊繃,他本面容俊朗,素服長袍時近似儒生,玄鐵戰甲披身更中和了他本身的文氣,魁梧裏透著儒雅之風,抱拳未及開口,兜頭就叫豐倫嘲的神情不解,更語帶了質疑之聲,“豐倫將軍這是何意?本將軍並未持弓。”

說著眼神便瞟到了淩湙身上,意外的對上了他冷淡的眼神,聲音不由頓了頓,“可是怪我馳緩慢了?抱歉,我的副將弄錯了方向,去了涼州衛,這一來一去的便耽誤了功夫。”

淩湙別開眼神,眼睛移向他身後的軍陣,竟從中看到了隴西府的兵,季二夾在軍陣當中朝他擠眼睛,鄭高達則板著臉坐的筆直一動不動,而兩人中間騎坐著一個生面孔,見淩湙望來,倒是沖他露了八顆牙齒,季二以唇型相告,左隴衛的。

韓崝身份敏感,自然不能代替左隴衛出兵,他們隴西府全境兵將受召時,左隴衛那邊便出了個百戶來,是已經投到韓崝手裏的兩個百戶中的一個,名叫於正平的敦實漢子。

豐倫確實沒看清挽弓之人,但要他相信周延朝全然不知,亦不可能被當傻子糊弄,當即招手擺開陣勢,沖著淩湙和周延朝道,“我不管你們誰破了陣前規矩,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本將軍揮兵攻城了,左右軍列聽令,持戟,擺陣,準備開戰。”

淩湙一夾馬腹,直接帶著幺雞退了一射之地,將戰場轉移給了周延朝,聲音感激又欣喜,“多謝周將軍肯伸手搭救我邊城百姓,若非您來的及時,小子且不知後頭該用什麽招拖延戰事,周將軍真乃神兵天降啊!”

周延朝愕然的看向退如脫兔的淩湙,一時啞然失聲。

他示意身邊親衛放冷箭時,是見陣戰中心二人焦灼在一起,雖不見面容神情,可戰到如此生死關頭,必然已生你死我活之恨,能一箭穿兩人固然好,便是一個不中,也能令二人更生眼紅仇怨,陣前戰一破,武德自不必遵守,他要的就是兩人當即開戰。

別看他身後萬餘兵將,可真正屬於隨州衛的只七千多點,餘下的全是召自隴西府,中軍帳虎牌調兵,誰敢堅辭不出?如非涼州衛兵實不能動,他連七千衛都不會帶,只多帶足兩千護持己身。

他萬沒料到的是,淩湙如此機警冷靜,而豐倫看似向邊城宣戰,但整軍矛頭卻正正指向了他帶來的軍陣。

周延朝很快意識到,自己預估錯了形勢。

這兩人雖打的不可開交,竟未有超脫陣前戰的深仇積怨,而能令兩人如此行為的,只能是雙方都遵守住了陣前戰的規矩,光明壘落的在正常比試,昨日身死的那員前鋒將,竟未能激出豐倫將軍的怒火,更未有殺紅眼的情況發生。

他大意了。

豐倫將軍非常生氣,若非淩湙的鞭子長且快,他就是不死也重傷在箭矢之下了,這個周延朝在隨州戰場那邊倒似個規矩人,沒料背地裏竟也有如此小人之舉。

雖說戰場之上兵不厭詐,可正常的兩軍對壘,便是冷箭也只會在大戰開啟時,萬不會有兩軍主將還在戰陣之中比試,旁個卻迫不及待往比試中心放箭的行為出現,那不是襄助,那是陷死。

一旦比試失去平衡,腦袋發熱的兩方便再也不會遵守公約,混戰會立刻啟動。

豐倫將軍得虧沒有中箭,否則他身後的兵將定會因冷箭而動兵,那時便是他也壓制不住這股憤怒的兵潮,形勢會立刻朝著周延朝期望的方向發展。

而淩湙若生出借勢要他命的想法,抵著他的身體往飛來的冷箭上撞,他背後又未長眼,竟很難想像後果,這也是他駭然汗下的原因。

周延朝更似心中塞了塊棉花,他不能指責淩湙為什麽不配合他的冷箭,將豐倫推入箭矢範圍,一了百了的要了這個敵將的命,因為常理人心上,大徵的軍民會下意識的,忘了武德這回事。

逮著機會能要了一個涼羌大將的命,這是多大的功勞?便是身死,頂多名聲毀譽參半而已。

淩湙所為,正正反反,一個都沒踩中他預設的點,反而被動轉主動的,將戰陣中心移到了他手裏。

周延朝北境帶兵十幾年,萬不能因冷箭之事傷了名譽,自不肯擔冷箭之責,更不好當場指責淩湙箭下救人之舉,甚至汙他與敵勾連之言,也說不得。

一切概因了這場陣前戰的規則之舉,相反,今日之後,淩湙光明壘落之讚譽,將傳遍整個北境,再有涼羌鐵騎來襲邊城,遞戰書比送響箭更為鄭重。

靠,他的隨州都只在擁有中軍帳指揮權的時候,才有接戰書資格。

周延朝簡直嘔的要吐血,偏還要端著身份與淩湙交涉,“你城內有多少兵?叫他們出來擺陣準備迎敵。”

若非大帥看中這個小子,周延朝根本不欲與他相交,如今硬忍著心梗與他好聲好氣,面色卻逐漸陰沈了下來。

淩湙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兩手一攤,作光棍狀,“城內沒兵,只有區區千餘守城衛,周將軍,邊城窮啊!沒人肯來投我,而肯來的都是拖家帶口的老弱婦孺,唉,沒辦法,我就只能將最近賺到的錢,全用在了城樓上,砌了這麽個烏龜殼似的堡樓,但有半點兵力,我直接拿錢養兵了,你說是不是?”

他們說話,豐倫那邊已經撒兵出去,將周延朝帶來的軍陣團團圍了起來,三萬對一萬,圍的半點不費勁,而樓堡上的齊葙,則騎兵出了城,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周延朝,臉若冰霜般的抿著唇到了淩湙身邊。

遠處射來的冷箭,來勢如此洶洶,但凡武藝差點,此刻都該命喪黃泉了。

齊葙非常生氣。

周延朝卻被淩湙的說法驚住了,張大眼睛失聲質疑,“千餘守城衛?你莫不是在誆騙本將軍?”

睜眼說瞎話不是你這樣的,整個北境都知道,周邊零散的村落有六成都投進了邊城,你說沒壯年參軍,誰特麽信?

齊葙深吸一口氣,替淩湙撐腰,“我家主上說的沒錯,城內確實沒兵,只有一群老弱婦孺,周將軍是否要用那些老弱當人墻阻敵?”

歷來戰役之前有一卑鄙行事,就是用虜獲的百姓為大戰祭血,敵騎驅策手無寸鐵的百姓到陣前砍頭祭旗,為攝軍心也為提己方氣勢,齊葙如此提議,顯然是氣狠了,以此反嗆周延朝。

周延朝立時色變,盡乎要以為齊葙知曉了他的秘密,再定晴一看,更震驚駭然,嘴中脫口而出,“你的腿好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好了?這是怎麽回事?

他的眼睛不自覺的盯向身側的副將,那副將也一臉震驚,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他明明記得,是自己親手斷的腿,當時骨骼的碎裂脆響都記的牢牢的,是個再也站不起來的結果。

可現實是,齊葙好了,他的腿不僅能動,上陣策馬都已無礙的樣子。

太詭異了,這怎麽可能?

淩湙甩了甩斬=馬=刀,瞇眼來回打量著周延朝和他身邊副將的臉色,周延朝回神很快,立馬收住了神色,並且極快的轉了聲調,露出一副高興樣,“太好了,齊大哥,恭喜你。”

齊葙深吸口氣,攥緊了馬韁繩,不依不饒,“把放冷箭的那人交出來,他該受到軍法處置,延朝,無論是不是你下的令,此舉都有違戰陣之道,你進軍營的第一課裏,該學過治軍之法,屬下出錯,主將亦當受罰,尤其你現在還領著中軍帳,此事若傳出去,你當以何為本,立足軍中?大帥如此信重於你,你要怎樣報答他的提攜之恩?你莫讓他失望。”

周延朝叫齊葙教訓的臉色漲紅,青紫發黑,各色交織,郁氣堵心的想要怒斥他沒資格再教訓自己,然而,多年隱秘埋心,令他不敢露半絲異常,忍的心中幾欲吐血,拱了手與齊葙好言,“齊大哥,非是我不願交出那人,實在是跑馬途中發生的變故,我並未看清他的臉,再有,我相信他只是一時著急,欲救人而用錯了方式,畢竟涼羌擾邊日已久,厭怒情緒積攢太多,一時失手而已。”

淩湙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兩人交鋒,見齊葙忍無可忍似要大發雷霆,忙好心提醒道,“周將軍,你的兵叫人圍了。”

可別敘舊了,不是時候,且你們看著關系挺違和的,一點不像老友重逢,齊葙還正常點,至少態度上瞧著延續了從前的相處模式,未因現時的身份地位而生隔離,但周延朝這副作態,感覺驚異比驚喜多,尤其他身邊的副將,眉眼間竟有倉惶之色。

他在倉惶什麽?

經淩湙一提,周延朝立刻將註意力轉回了戰陣之上,就見豐倫冷著臉,已經排布好了兵力,他帶來的兵除了後方城樓那塊地方,餘下三面盡被堵的嚴嚴實實,而更令人發懵的是,隴西府的兵竟與他的兵分隔成了兩端,叫人一看就知道,這不是出自一個州的兵源。

周延朝本就心中梗著氣,如此情形形如打臉,當時就令他火大的吼出聲,“鄭高達,為何與前隊分散隔開?站回去。”

鄭高達昂著腦袋,站在隴西府兵列前端,臉色極不好看,聲音也冷掉渣,“我府兵力不下於你帶的人馬,周將軍,你這馳援邊城之說,是否過於牽強?我隴西府難道不需要兵力駐守?你一管全拉了過來,可有想過後方若有敵騎偷襲,我隴西府的百姓又將怎樣?周將軍,我定會去信跟大帥告你無理調兵的。”

他乃涼州守備,職級上只低了周延朝一等,且按正理來說,紀立春才是他頂頭上司,周延朝若沒有中軍虎牌,鄭高達根本不鳥他,如今更有淩湙在場,他直接就不怵他了,聽令?想屁吃。

齊葙不可思議的看向周延朝,無法相信他如此一而再的發昏招,淩湙都沒動過調隴西府各衛兵力的想法,周延朝居然一管把隴西府的兵全拉這邊來了,他是不是發了癔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周延朝大怒,沖著鄭高達就道,“我令你回防與前陣合兵,你敢不聽令?鄭高達,你別逼我陣前殺將,抗令不遵者,我有先斬後奏權。”

鄭高達梗著脖子,拿手比劃,“來,你爺爺的脖子在這,姓周的,你只是代管中軍指揮,你別忘了,大帥如今可還沒入京,你如此行事,叫他知道,你且等著他處置你,老子就是人頭落地,也還是那句話,我隴西府的兵不是給你拉來當墊腳石的,我隴西府後有成千上萬戶百姓,他們才是我需要保護的對象,而非成為你私心利益下的犧牲品。”

連他主子都不敢輕易動隴西府的兵,寧可花光所有積蓄建個碉堡自保,這姓周的臉可真大,一道虎牌發過來,就將他隴西府的兵全拉來了,好在是來的邊城,要是去別的地方,他是死也不會有人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冤害。

鄭高達聲音都劈了,青筋暴起,一把將淩湙曾經給他解釋的,關於隴西府兵力安排等考量給說了出來,不然依他的性子,邊城有兵來襲,早帶著手裏的人來救援了,肯安然呆在隴西府內,一個是因為淩湙確實不需要他救,另一個就是淩湙說的,他背後是隴西府萬千百姓,幾衛兵力不可輕易損耗,能不動便盡量不動。

周延朝叫鄭高達一把扯了臉皮,嘩的一下拔了刀,戾氣上湧,瞪著左右親衛命令,“拿下他,軍法處置。”

淩湙策馬往旁邊踱了兩步,聲音不大不小,“可看清了射箭之人?”

鄭高達立刻刀指前方一兵甲小將,聲震四野,“就是他,屬下親眼看見他拉的弓。”

若非實在沒看見他與周延朝交頭接耳,鄭高達不吝用他攀扯上姓周的。

淩湙笑了聲,誇道,“眼力不錯。”

之後在周延朝驚愕措之不及下,一把投擲出手中的斬=馬=刀,直直將那放冷箭的親衛釘在了地上。

隨州兵馬大嘩,俱都震驚不已的朝淩湙瞪來,周延朝身體晃了一下,好懸穩住了沒掉下馬來,臉色瞬間蒼白,聲音都裂了,“你……大膽……”

怎麽回事?隴西府的兵將竟然全是他的人?

淩湙點頭,沒容他將話喊完,“是,我一直挺大膽的,周將軍,他難道不該受到軍法處置?你任人唯親,不舍得重罰,我可以替你代勞啊!”

說著頓了一下,挑眉,“或者,他本就受你指使,才讓你不願懲治於他,那這樣一算,真正觸犯了軍法的,應該是你啊周將軍?”

豐倫從旁看了一出好戲,頓時覺得這戰不打也值了,真天大的笑話,戰陣還沒開,這大徵軍內自己先內訌了。

謔,這真是比打了大勝戰都還要叫人高興的消息,大徵軍這真是到了末路危途了,軍心不穩,離潰散也不遠了。

有意思,而且他剛才聽到了什麽?武大帥移交中軍帳之權,原來是要上京裏見皇帝,北境三州的涼州衛,並不服這個周延朝統管,謔,這麽好的消息他們竟然不知道。

豐倫立刻鳴金收兵,決定馬上回王帳,談什麽判談判?不談了,直接打涼州衛去,破涼州,取道登城,可以直入關內,大片山河可以盡歸我涼羌之手,嗬,也該到了我涼羌鐵騎入主關內稱皇的時候了。

三萬敵騎如潮水般退走,令隨州兵衛大松了口氣,周延朝也暗暗吐了口氣出來,當敵將面前內訌,不是個好事情,幸虧這個豐倫走了,周延朝一時竟覺得他狗屎運上身。

然而,淩湙卻立即黑了臉,望著遠去的敵騎,轉臉沖著周延朝道,“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周將軍,我不知道你叫什麽沖昏了頭腦,竟做出如此不明智之舉,現在,我要恭喜你……”

說著指了指跑的只剩個灰塵飄上天的敵騎道,“只多三日,涼州那邊將有大軍壓境,你若不回援,恭喜你,北境城破,你不僅會害的城內百姓死傷無數,更會害的武景同在京中身首異處,武大帥不用進京了,他就是去了,也只能替武景同收個屍,周將軍,你莫不是故意的吧?武景同死了,你這中軍指揮權是不是就沒人搶了?”

周延朝瞬間拔刀朝淩湙砍來,口中大喝,“你敢汙蔑本將軍?受死!”

淩湙的刀還釘在那名親衛的屍體上,但好在幺雞就在他身邊,一把架了刀擋住周延朝的攻勢,口呼,“卑鄙小人,先放冷箭,後抽冷刀,你當的什麽狗屁將軍?這樣腦羞成怒,莫不是叫我主子說中了心思?呔,吃你爺爺一刀。”

周延朝帶來的親兵,立刻呼啦全圍了上來,要將淩湙和幺雞、齊葙三人打落馬下擒住,然而,他們忘了隴西府的兵,鄭高達手一揮,季二和於正平立刻招呼身後衛所兵丁,搶先隨州兵一步,團團將他們隔離在了周延朝和淩湙、幺雞的打鬥圈外。

鄭高達半點不擔心淩湙他們,指揮人將兵刃對準隨州兵,周延朝的副將震驚怒吼,“你們要幹什麽?造反麽?讓開,不然休怪我等刀下無情。”

季二早憋不住了,此刻敵騎已撤,終於有他說話的時候了,當即呸一聲豎了眉毛,“誰特麽跟你們有情?紀將軍在涼州衛孤立無援,我們在隴西府勉強度日,你們隨州倒好,兵強馬壯的顧著自己逍遙快活,一點不管兄弟衛的死活,馳個援居然還他媽的省兵節衛,征用我們隴西府的兵,我們要有餘力早去馳援涼州衛,幫自己的大將軍了,用得著你們在這拿瓜皮做人情,來白嫌我們主子的感激?你們怎麽這麽會算啊?是鐵公雞投胎來的吧!”

於正平這是第一回跟季二、鄭高達他們打配合,前頭鄭高達懟周延朝的時候,他已經驚過一回了,沒料季二也不遑多讓,一張嘴也能將人嗆死,且還扯的有理有據,當然,若他不知道自己衛所過的什麽日子的話,可能真要被季二這大義凜然之勢給震到。

幺雞打周延朝簡直綽綽有餘,一把斬=馬=刀直接將周延朝的刀給劈斷了,要不是淩湙制止的及時,他甚至連周延朝的腦袋也能削掉,齊葙握著刀險險駕住幺雞的攻勢,一張臉也黑的厲害,“幺雞,他殺不得。”

周延朝第一次體會斬=馬=刀的厲害,眼睛都直了,頭皮連同整個後背心麻的沒了知覺,那種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暈眩,叫他一時發不出聲,直楞楞的望著擋在他身前的齊葙背影。

為什麽是他?為什麽又是他?為什麽自己一遇到他就沒好事?為什麽……?

明明是自己先認識的三姐,若非在軍中受到他的幫助,覺得他是個可結交之人,也就不會將他帶去給三姐認識,不讓他與三姐認識,就不會讓武夫人從那麽多,世交家裏擇出他來讓武大帥指婚,他錯了,他不該結交此人的,此人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災難。

淩湙見幺雞的刀被架住,而自己的刀則被鄭高達趁機拔了出來,於是策馬到了鄭高達身邊,一手接過刀一邊問他,“兵都拉來了?隴西府那邊……”

鄭高達一咧嘴,“主子放心,那邊留了兵的,我只帶了一多半出來,但左右兩衛的兵是全叫抽了出來,周延朝是帶人直接進衛所敲戰鼓集的兵,他們不防,就全露了頭。”

隴西府有城門樓子,而左右兩衛只有營門哨,周延朝帶著七千多隨州兵,進左右隴衛根本沒阻力,結果一敲鼓,就將衛所裏的兵全給敲了出來,直把季二他們給氣炸了。

淩湙點頭,吩咐道,“一會兒事了趕緊回去,派人去給紀立春報信,讓他防備太郯坡調兵,叫他躲著,別出戰。”

看豐倫那架勢,回去定要進涼王帳提議去打涼州衛,紀立春自打開戰,就一直龜縮在城內,豐倫如要激他出戰,定然會派人在城下辱他先人,這種罵戰方式常用於縮城不出者,是不想給予陣前戰,覺得對方不配的一種釣戰方式。

他怕紀立春忍不了,一旦開了涼州衛大門,那形勢就嚴峻了。

隨州那邊當有大帥的親信,現只希望武大帥能權衡利弊,知道自己什麽該幹什麽不該幹。

淩湙正擰眉思索當前的局勢,覺得錯有錯著,如能攔下武大帥進京的步伐,也未嘗不好,武景同那邊,只要北境與涼羌的戰役一天不歇,他就不會有性命之憂,頂多暫時失去自由而已。

正想的入神,就聽幺雞驚訝之聲頓起,整個聲音裏居然還帶上了慌亂,“齊先生,齊先生……你、你……我……”

淩湙立刻回頭,卻見幺雞的斬=馬=刀刀尖正直直的紮在了齊葙的後腰上,而齊葙正張著手臂似推似拉的扯著周延朝。

而周延朝的臉上,則帶了一抹詭異的微笑,眼眶微紅,聲音奇輕,“齊大哥,齊葙,你的命怎麽這麽硬啊~你怎麽還不死呢!”

齊葙瞪大了眼睛,錯愕的看著眼前的周延朝,似不解似疑惑,可後腰上傳來的疼痛,束縛住了他的思維,令他沒辦法集中精力,只對著身後的幺雞道,“我說了,你不能殺他。”

幺雞驚慌的一把將刀抽出來,卻不想一蓬血從齊葙的後腰眼處嗞了出來,直直澆了他一身,幺雞聲音都劈了,急促辯解,“我沒有要殺他,是他在你背後要拿斷刀捅你,我……我……”

可是人人的眼睛都只看到,是他擡手捅了齊葙。

幺雞眼睛都急紅了,扭頭直找淩湙,聲音都抖了,“主子,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淩湙沈著臉急步走向齊葙,一把接了他軟倒下來的身體,擡腳對著周延朝就踹了出去,“把他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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