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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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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姑娘,你說可不可笑,後日便要啟程去那勞什子地方,偏這會子那周瑞家的來,說公中銀錢吃緊,要借姑娘的陪嫁銀子周轉,還說等明兒下午一定送來,”侍書送了宮裏嬤嬤回來,氣道,“姑娘為了家中遠嫁,她們倒好,該給的陪嫁給不出,反還來勒逼咱們的,打得一手好算盤,宮中給的那點子份例嫁妝要到了她們手裏,哪還有送來的,打量咱們去了那蠻荒僻遠之地,也沒處說理了······”

“侍書,你明日便家去罷。”探春坐於案前,以手支頤,耳邊聽著丫頭憤憤之言,面上平靜無波,不知在想什麽。

侍書一楞,快步走到她跟前,“撲通”一聲跪下,急道,“姑娘不喜歡聽這些,我不說就是了,何苦一開口就攆人呢?我自小同姑娘一處長大,自然是要一直跟著姑娘的!”

探春從來不是個傷春悲秋的性子,可離家在即,也難免傷懷,雙手扶起侍書,道:“我是不得已,你又何必。”

“我橫豎是要跟著姑娘的,姑娘若還記著從前的情分,就快莫要再說那種話,沒得叫人難受。”侍書雖起身,仍是不依。

“好丫頭,你若執意相隨,我必不叫你一片心錯付,往後咱們二人便相依為命,到那南蠻見識一番,也不枉為人一回,好過只能圈在這四方天地!”探春原本心中的惶恐不安散去八九分,餘下的一二分也被暖意和豪情壓下,主仆倆相視一笑,俱是淚意盈盈。

“喲,這是做什麽,怎得對著抹起眼淚來了?”

黛玉來時得知探春已搬到趙姨娘的院子,心中正嘆,誰知一進屋就見主仆兩個眼淚絲絲的對坐著,不由惻然。

“林姐姐!”探春驚喜的迎上來,拉著她的手往內室走,“你怎麽有空過來?身子可大好了?”

初回京時,黛玉因不想見賈家人,便一直稱病不出,這會子笑道:“已經好了,多謝三妹妹記著。”

“這說的什麽話,沒得生分了,”探春拉著人在桌邊坐下,又親自倒茶,“從前咱們吃在一處,玩在一處,我面上雖同你不甚親近,可心裏卻知道你的為人,也念著你的好。”

又道:“可嘆我這些年委曲求全,萬事不敢隨著自己的性子,連親娘、弟弟都遠了,一味小心討好,還是落得這個下場······”

說著 ,便紅了眼眶。

“妹妹快別這麽說,你心裏覺著遠了,我看未必······”說著,便將趙姨娘派人去林府的事說了。

黛玉自小習慣分離,只覺是人生常態,可近來也不知怎麽,倒有些看不得了。

探春聽了倒沒有落淚,只是眼眶更紅,“姐姐看到我如今住在何處了,最後這段時日不肯再委屈自己,所以搬回了這裏,姨娘什麽都沒說,只帶著人同我收拾東西,環兒也懂事多了,總過來尋我說話······”

黛玉點頭:“正該如此。”

探春卻搖頭:“是我任性,只想著自己心緒,卻不顧念姨娘和弟弟往後的日子難過,原不該如此······”

黛玉早已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寄人籬下的小姑娘,這些年宮中府裏,也接觸過些達官顯貴人家,自然知道正房太太若想磋磨妾室庶子,有的是不顯山露水,卻叫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因此思量片刻,慢慢道:“你是為著南安太妃的孫女才要遠嫁,何不憑著這份情,求個恩典呢?”

探春面上止了痛悔,若有所思,“你是說·····”

黛玉見她聽進去,便不再多言,轉而示意新月將方才去馬車上取來的小木箱放在桌上:“我知道妹妹才高,亦有志向,今日之困,不過是眼前之困,定能安然跨過······後日我便不來了,這些算我給你添妝,此去千萬珍重自身。”

探春打開那沈甸甸的小箱,上頭是兩本書帖,將書帖拿起,卻見下頭是一層金燦燦的金錠。

見她一臉怔楞,黛玉道:“從前爹爹常說,窮家富路,我便想著,送什麽都不如這個好,南蠻路遠,妹妹路上需要什麽,便自行添置吧,權當是我買給妹妹的。”

“林姐姐······”探春一時感動的不知如何是好,賈家雖沒落罪,卻也算得上被抄了一次,本就入不敷出,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全靠老太太的私產撐著,節衣縮食才勉強過得。

可她留心計算著,便知道老太太的資財也不剩多少了,更何況早已分過一回。

當日寧府闔府下獄,榮府原地看押待查,好容易還了清白,家中卻再無進益,老太太便將手中現銀分了分,前些日子又悄悄將自己叫過去,拿出一千兩銀票,說是一早備下的嫁妝。

這一千兩,便是她壓箱底的銀子了。

除此之外,賈家再也拿不出旁的,她的嫁妝皆是宮中和南安王府送來撐場面的,不過虛有其表罷了。

因此,這些金錠,真正是雪中送炭,久旱甘霖。

黛玉只拍拍她的手,又坐了會便起身離開了。

翌日午後,天兒有些陰沈沈的,瞧著要起風,荷塘裏魚兒都冒出頭來,浮在水面上換氣。

黛玉瞧了半晌,覺著有趣,便捧了一個巴掌大的白玉罐坐在假山下避風處餵魚。

“姑娘,方才宮裏下了旨意到賈家,要提趙姨奶奶做平妻呢。”新月抱著一件藕色繡綠梅披風過來,邊給她披在肩上,邊道。

黛玉微微揚起臉,讓她系上帶子,“三妹妹如今封了公主,她的生母自然不能位份過低。”

“是。”新月微笑,又道,“只是二太太一聽便暈了過去,這會子還沒醒呢。”

王夫人引以為傲的出身、做貴妃的女兒和生來帶著通靈寶玉的小兒子,都已不能給她依仗,如今連正妻之位都要與旁人分,還是一向最看不上,在她手底下討生活的趙姨娘,叫她怎麽能接受,只怕醒來還有的鬧呢。

不過,這是宮裏的旨意,再如何鬧也不能更改了。

可誰料,王夫人竟再也沒醒過來。

探春出閣那日,照原本趙姨娘是沒資格前去相送的,可如今她母憑女貴,也成了正室夫人,自然便不一樣了,因此一大早便張羅起來。

待吉時到,宮中送嫁的嬤嬤和南安太妃也已到了,眾人都整妝穿戴好,卻唯獨遲遲不見王夫人。

因探春此行先走水路,一行人須得要前往碼頭,又怕誤了時辰,正要命人去催,忽見玉釧兒哭奔過來。

“老爺!太太,太太歿了!”

眾人大驚,賈政自前院快步過來,細問玉釧兒,原來王夫人自昨兒下午被擡回房,只晚間醒了一回,也吃不下飯,只用了些藥便又睡了,早上玉釧兒因記著時辰,叫了幾回,卻無人應聲。

王夫人自病了,脾氣便越發不好,對底下人動輒斥罵責罰,也不大愛說話,玉釧兒便不敢很叫,只得等著,直到眼看著要出門,這才硬著頭皮將床帳掀開,就見王夫人臉上青白,僵臥在床上,已然沒了氣息。

她驚慌之下什麽都顧不得了,家中主事的都在探春這裏,便一路跑了過來。

眾人聽完皆是大驚,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姨娘正給探春整理嫁衣,聞言卻是一喜,隨即強行壓住,面上一片悲痛,走到匆匆趕來的賈政身旁,朝眾人哀切道:“三丫頭原是在太太膝下養大,如今太太去了,自然該盡孝心······”

“夫人慎言,如今三姑娘貴為公主,怎能為臣婦守孝,況且,又不是生母,”宮裏來的嬤嬤和南安太妃低聲交談幾句,越眾而出,意有所指的重重看了趙姨娘一眼,又朝賈政道,“再者,家事如何能大過國事?大人,這樁婚事關系著兩國邦交,絕不能節外生枝······”

賈政不顧趙姨娘眼色,拱手作揖,問道:“那依嬤嬤,該如何是好?”

那嬤嬤環視一周,道:“既然府上王氏夫人病重,不去也使得,便在家中休息養病為好,橫豎還有趙夫人,又是生母,想來一切諸事必定更為盡心周到。”

眾人自然無有異議,賈政便將李紈、寶釵叫到近前囑咐一番,命對外只稱王夫人病重,待探春大婚後第二日再行發喪,就說癥重不治。

二人雖懵著,也只得點頭答應。

吉時要緊,隨後,送親隊伍便浩浩蕩蕩出了城。

林家得信時,已是第二日,黛玉聽新月說完,也是一驚:上回見,王夫人雖面有病氣,卻還能前來待客,怎得這樣突然······

一時有些多想,只以為是因著趙姨娘做了平妻,被生生氣死了。

又自責起來:她給探春出註意,確是存了點子壞心,不想叫王夫人好過,卻從來沒想過會逼死她。

如此,便心中有些不安。

林如海指派了人前去吊唁,回來就看到女兒白著一張小臉坐在花廳,以為她嚇著了,走到近前,正要開口,便被拽住了衣袖。

“爹爹······”黛玉拉著父親袖子,將自己所為盡數告知,隨後便有些害怕的垂首聽訓。

林如海聽完,不由挑眉:他一直覺得女兒雖然心有玲瓏,聰穎明慧,卻性子過於孤高,往後難免吃虧。

如今看來,倒是也肯使些手段的。

“同你有何幹系,莫要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

說著收了笑,眼中閃過狠厲,“為父說了,一定為你母親報仇!”

黛玉聽了怔住,一時有些反應不及。

“不過以其人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同你母親之事有關的,我已處理幹凈,絕不會放過一人。”林如海見她模樣,恐心中難受,便不再多言,只又道,“老太太那裏,該如何便如何,你母親一向孝順,想來這也是她願意看到的。”

黛玉不知自己怎麽回到房裏的,只有一個念頭在心中翻湧。

原來王夫人真的不無辜。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春去夏往,秋日來,眼瞅著婚期近了,黛玉卻有些郁郁然。

每日在府裏流連閑逛,只覺處處都舍不得。

更不願留父親一人守著這偌大的宅子。

林如海從前在揚州也有兩個侍妾,賈敏去後,他自己也身中劇毒,好容易撿回條命,自此便格外註重保養身子,上京時便一個都沒有帶來。

黛玉也曾勸過,要派人將兩位姨娘接來,都被林如海拒絕了,便也不好再勸。

只如今自己要離開家了,實在是放心不下。

淩珺已好些日子沒見到黛玉了,這日終於忍不住,變作貓兒來尋她,卻撲了個空。

躲在廊上聽兩個丫頭說話,才知曉黛玉近日神思恍惚,總不開懷。

小貓甩甩尾巴,輕巧躍上房頂,放眼看去,見黛玉正坐在湖心亭看著殘荷落淚。

面上一凜,幾個騰挪跳躍,便到了跟前,悄無聲息落地化成人。

“怎麽哭了?”

黛玉冷不丁嚇了一跳,回頭見是他,眉目一擰,嗔過去一眼,扭頭仍看著湖面。

淩珺擡步過去,食指曲起,在她腮邊輕輕刮了一下,拭去淚珠,低聲問:“做什麽不理人?”

黛玉側身,將頭靠在圓柱上,目光落在湖心一株幹枯蓮蓬上,察覺身旁的人仍看著自己,慢慢道:“我舍不得父親······”

“我當是什麽,”淩珺失笑,走到她身旁坐下,“也值當你郁郁寡歡至此。”

話落,就見那雙淚光點點的含情目睜得圓圓的瞪著自己。

“同在京中,又離得這般近,你時常過來便是,何至於偷偷掉珍珠兒呢。”

黛玉搖搖頭,“到底比不得如今方便······”

淩珺亦擰眉,沈思片刻,道:“既如此,只要岳父大人不嫌我,咱們成婚後便住在林府,可好?”

“當真?”黛玉聞言一喜,再無半點郁郁,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

“自然。”

“那我去告訴父親!”

黛玉說完,也不顧他還在這裏,拎起裙角跳起來便跑遠了。

“你小心些,仔細摔了······”

她哪裏還聽見,淩珺笑著搖搖頭,轉身消失在原地。

“胡鬧!”

因女兒即將出閣,林如海告了假,此時正站在廊下看著家仆裝點庭院:掛上紅綢彩燈,各處張貼囍字。

聽見女兒興沖沖跑來之言,雖心中寬懷,面上卻不讚同。

“你不懂事便罷了,怎麽榮親王也跟著亂來!”

黛玉咬唇,“爹爹就舍得女兒嗎?”

林如海摸著她的頭,語重心長道:“玉兒,莫要任性,淩珺王爺之尊,怎可住在妻子娘家,這叫朝堂百官和京中百姓如何看他?”

“他由著你,是想叫你高興,可你也要體諒,為他著想些才是。”

見她若有所思 ,顯見是聽進去了,又道:“往後同在京中,你若想家了,便只管回來。”

黛玉聽父親如此說,只得點點頭。

林如海拍拍她的頭,似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寵溺又包容,“去罷。”

八月十三,宜婚娶。

黛玉早早起來,盛裝打扮,跟隨父親祭祖敬天,後開大門,燃放鞭花爆竹。

早有前來賀喜的同僚親戚候在門前,林如海自去迎接招待。

相比前院吵嚷熱鬧非凡,黛玉的院子清靜多了,只隱隱能聽到鞭炮人聲傳來。

林府人丁單薄,只一些遠親,賈家年裏有白事,不好上門,因此並無人敢來打擾黛玉,她也樂得躲清靜。

於靜慈一早便來了,賴在她院裏說話。

“姐姐的嫁衣真好看,這樣式京中少見呢!”

大紅嫁衣流光溢彩的掛在屏風前,輕靈不失端莊,華貴亦精致,於靜慈捧著長長的裙擺,新奇的摸了摸上頭的金線祥雲繡花。

新月端著一碟藕粉桂花糖糕,一壺薄荷清茶進來,聞言笑道:“王爺因嫌內務府做工死板,特地自蘇州尋了繡娘制成的,自然好看。”

“王爺待姐姐真好,”於靜慈小心放下嫁衣,摸了塊桂花糕,邊咬邊道,“也是,若能娶到姐姐這樣的美人兒,便是天上的月亮也要摘來捧到眼前的,只可很我不是男子,不然如何也要同王爺爭一爭的。”

黛玉失笑,打趣她道:“渾說什麽呢,你若是男子,可要安世子如何呢?”

於靜慈六月同安國公府的嫡孫定了親,這位安世子同於靜慈身世差不多,也是養在老國公膝下,才成年便請封了世子。

聽聞,安世子本是個板正的性子,卻在燈會上對於靜慈一見傾心,回去便求了國公爺上門提親。

“林姐姐!你又笑我!”安世子生的一表人才,學問也好,於靜慈提及未婚夫,面上緋紅一片。

“不笑你,”黛玉拿起一個蘋果冰她的臉,“等你成親,我便將繡娘借給你,也做一身這樣的嫁衣,可好?”

於靜慈爽朗,並不似尋常女兒家害羞膽小,拉著她道:“那便說定了!”

時間既慢也快,兩人嘰嘰咕咕說了半天話,日頭還不到正中,可及至用過午飯,尚不覺呢,天色便暗了下來,吉時已近。

黛玉由幾個丫頭服侍著重新梳洗上妝,於靜慈在一邊跟前跟後,托腮看著。

親王妃品級妝發繁瑣,幸得有她在一旁說話,才不覺無趣。

待妝成,黛玉只覺腦袋上有千金壓著,一品王妃冠由純金制成,其上有各色珠寶玉石鑲嵌,分量著實不輕。

“你這丫頭,一天不見人影,我便知你在這裏,快莫要搗亂,隨我去前廳罷!”於老太太同宮裏撥來的嬤嬤一起進來,拉過於靜慈笑道。

黛玉行動有些不便,只能含笑示意,於老太太繞著她看了一圈,口中不住讚嘆:“嗳呦,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新嫁娘,真是······真是,天上的仙子也不過如此了吧?”

“咱們王妃自然是仙姿月貌,姝色無比,”幾位嬤嬤也笑著讚同,隨後領頭的嬤嬤上前扶起黛玉,“吉時到了,王妃該出門了。”

黛玉起身,環視閨房,慣常用的東西已經裝起來了,雖然大紅喜物擺的各處都是,也顯得有些空蕩,如同她現在的心情,期待歡喜中摻雜著空落。

看罷,轉身放下蓋頭,被丫頭、嬤嬤簇擁著走出房門。

親王娶妻,接親走的主路皆以紅毯覆蓋,沿途掛著大紅燈籠,將傍晚照的有如白晝。

王府更是擺了流水席,如此排場少見,京中百姓愛湊熱鬧的,午後便在街邊候著,以便占據最好的地方,更有街邊酒肆的二樓早早已被訂了出去,方便看熱鬧。

鑼鼓喧天聲中,接親隊伍出了林府大門。

榮親王玉面劍眉,親自騎著胸前掛了大紅綢花的高頭白馬,走在十二擡花轎旁,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意氣。

沿途看熱鬧的人群發出恭賀歡聲,自有王府的小廝擡著銀錢果子一路潑灑。

黛玉捧著玉如意,坐在安穩寬敞的轎中,耳邊是震聲賀喜,心裏漸漸也雀躍起來。

到了王府,跨馬鞍、拜高堂,夫妻對拜,黛玉被兩個嬤嬤扶著,只能從紅蓋頭下看到方寸。

好容易禮畢,進了新房,隨著喜嬤嬤的唱和,紅蓋頭由一柄鎏金秤桿挑開。

燈火流光中,新娘坐在漫天大紅裏,一身金紅嫁衣灼灼,是最奪目的所在。

淩珺似有些怔楞,她甚少穿這樣熱烈的顏色,原以為正紅太艷,會奪了她的光彩,卻不想,竟是這般襯她。

喜嬤嬤笑著上前將秤桿接過,提醒道:“王爺,該飲合巹酒了。”

淩珺回神,在眾人偷笑中,取過兩杯酒,一杯遞給黛玉。

飲畢,淩珺還要去前廳待客,正要走,又被叫住。

回首就見他的新娘在燭火掩映中,淺笑叮囑:“你記得少喝些酒。”

“喲,新嫁娘擔心了!”

淩珺抿唇一笑,點點頭,在眾人打趣中去了。

“姑娘,用些吃食吧。”圓月小心替黛玉揉捏頸肩,道。

好容易送走了前來道賀湊趣的宗室貴婦,黛玉便卸了妝,拆了發冠,坐在桌前歇息。

廚房才送了一桌席面,並各色精巧點心茶果來。

雖午後用了些飯食,可成親實在是勞累人,這會子早消耗盡了。

舀了一碗紅棗山藥燕窩羹,邊吃邊道:“你們也來用些,忙了一天了,也該乏了。”

圓月等便各自撿了愛吃的,或坐或站,主仆幾個邊吃邊閑話。

吃過飯,黛玉重新梳洗,換了身衣裳,便拿了本書倚在床頭翻看,丫頭們自在一邊收拾、規整帶來的東西,又將她常用的放在順手處。

西洋鐘擺了九下,不知不覺到了巳時,約莫前頭該散了,黛玉放下書,正要叫人去看看,便聽見院裏傳來說話聲。

是周行將人送回來了。

後知後覺心中惴惴起來,忙下了床。

耳邊聽見外間淩珺揮退了丫頭們,腳步聲便往裏間來了。

黛玉一慌,竟下意識想躲一躲,只才動了一下又頓住:他已經繞過屏風,往這處來了。

淩珺提前服了避酒丸,因此,雖飲了不少酒,卻並沒有多少醉意,見她面若霞雲,一雙含情目似喜非喜,看燈看地,就是不肯看他,心裏了然。

黛玉深知他的酒量,隨著人到了近前,酒氣越發重,心裏一擔心,也顧不得旁的了,“不是叫你少飲些酒,怎的······”

話音未完,肩頭一沈,頰邊有熱息傳來。

側首看去,只見他玉白的面上浮了一層薄薄的紅暈,睫毛濃黑,越發俊俏乖順的很。

丫頭們被他攆走了,黛玉只得攬著腰,小心將人扶到床邊,他雖醉了,卻還配合,倒也沒費多少力氣。

只是才坐下,正要起身,卻有一股力將她一扯,天旋地轉間,便摔在了床上。

所幸床上鋪了厚軟的褥子,又有他的胳膊墊著,並不曾摔疼了。

黛玉緩了緩,一擡眸,就落入一雙星目中。

淩珺不知何時睜開眼睛,此時正虛虛覆在她身上,同她臉對著臉,靠的極近,呼吸相聞。

他雖沒有壓實了,她卻也動彈不得,只能在那雙深邃星目的註視下漸漸地紅了臉。

淩珺垂首,一手向後一揮,床帳紛紛落下,掩盡了春情。

燭火劈啪,圓月高懸,桂子香氣彌漫涼夜,真正是個花好月圓之夜。

完結啦,大家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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