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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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便是這樣，在叔母的說和下，我舍了那搭進去的半副嫁妝，同賈璉簽了和離契書。”
黛玉聽完，心中亦是覆雜難言，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鳳姐瞧她這個樣子，倒是先笑了：“妹妹不必替我憂心，那樣的窩囊日子我早就過夠了，正愁不能離了那火坑呢！”
她是個要強的性子，無論如何不肯於人前示弱。
黛玉體諒，只做不知。
“姐姐今晚就在府裏歇下吧，正好陪陪妞妞。”
鳳姐心中感激，卻搖頭道：“不了，你不日便要大婚，我如今的情狀實在不宜多留，免得給你招來閑話。”
黛玉還要再勸，鳳姐只道：“我不與你客套，待將來你成婚後，自然有登門的日子。”
她堅持即刻要走，黛玉只得親自送往門外：“姐姐如今可是回王家了？”
“回什麽王家，”鳳姐淡聲道，“府上有喜事，叔母雖不肯明面上開口，難道我還當真不知好歹，巴巴兒的回去觸黴頭？”
話雖如此說，其中怨怪卻是掩不住。
涉及家事，黛玉便不好插言，因只道：“那姐姐可有落腳的地方？”
鳳姐收拾情緒，道：“我已命人去城郊一處莊子收拾了，暫且就住那兒。”
那莊子雖偏了些，卻一向收成不錯，所以鳳姐還算上心，每每要過問幾句，莊子上的管事也是她的心腹。
黛玉點頭：“如此便好，若有什麽要幫忙的，只管開口。”
“眼下倒當真有一事要妹妹幫忙，”鳳姐聞言，站定，道：“你給我那血燕極好，這幾日全靠它撐著，妹妹若有，就再與我些吧。”
黛玉一聽，知她不到萬不得已斷不會開口，自然答應，隨手招了一個小丫頭去取，兩人便站在門內說話等著。
“再不成想，我會有今天。”鳳姐看著雨後隱隱露頭的太陽嘆道。
黛玉亦想起初見時她意氣張揚的模樣，心中也感慨不已。
“世事無常，”她輕嘆，“都說禍福相依，如今禍事已了，福氣自然在後頭呢。”
鳳姐聞言，眼簾微動，“借你吉言了。”
那小丫頭腳程快，說話間已捧著兩大包東西過來。
黛玉將血燕、人參並一些常備丸藥遞給鳳姐，“莊子上不比家裏，若有什麽缺的少的，姐姐不要客氣。”
人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鳳姐望著兩包有錢難尋的名貴藥材，心中感激，面上動容，卻越發口拙了，“多謝。”
她不是忸怩的性子，說完重重握了握黛玉的手，回身登上馬車，卻又頓住。
“聽我一句勸，少同賈家來往。”
黛玉一怔，鳳姐苦笑，道：“有些事，我也說不清······妹妹若信我，好歹心中有數罷。”
黛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目送她的馬車遠去。
回到後院，還在想著鳳姐所說，連屋裏站了個人都不曾發覺。
淩珺耐著性子等了許久，見人終於回來，卻只顧發呆，眼睛一眨，便輕步挪到她身後。
存心想嚇唬她一番，卻又擔心真嚇著了，因一時只兩手比比劃劃，不知從何下手，欲要算了，又不甘願。
正糾結間，門外跑進來個小丫頭，見著他，原本蹦蹦跳跳的步子一頓，歪著腦袋小聲道：“你是誰？”
黛玉疑惑，正要說話，忽的福至心靈，轉身向後看去，只見身姿俊秀的青年站在那裏，張著兩只手，難得有些呆呆的樣子，不由笑出聲。
“你做什麽鬼鬼祟祟的？”
淩珺抿抿唇，若無其事的把手背到身後，踱到桌邊坐下。
巧姐兒已悄悄走到黛玉跟前，正牽著她的手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淩珺餘光瞥見，暗自冷哼。
這小丫頭總賴在林府，時時黏著黛玉，他這些日子也忙，好容易偷偷來一回還總撲空，每每見不到人。
因此轉過身直直盯著她，也不做聲。
巧姐兒有些害怕，自以為不動聲色的往黛玉懷裏藏了藏，就見那個人瞇了瞇眼睛，目光越發不善。
黛玉不察，摟著巧姐兒逗趣：“妞妞莫怕，這是榮親王，不咬人的。”
巧姐兒聽說，眼睛卻是一亮，當真不怕了，從她懷中離開一些，看著淩珺道：“我知道！我在家時都聽說了！”
淩珺自己倒了盞茶端著，“哦？怎麽說的？”
“她們說林姑姑的未來夫婿是個頂頂厲害的王爺，就是你！”巧姐兒到底年歲小，性子未養成，在林府住了這些日子，倒是活潑起來，往前一趴在桌上，大眼睛全是好奇，“你是林姑父，你哪裏厲害了，我怎麽瞧不出呢？”
淩珺明顯被取悅到了，也不與她計較，輕哼一聲，“我自然哪裏都厲害。”
黛玉見他得意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淩珺仿佛這才覺得不好意思，便又板起臉，故作老成。
巧姐兒轉過臉來扒著黛玉道：“姑姑，是真的嗎？”
黛玉看了那雖板著臉故作老成，耳朵卻豎起來了的人一眼，笑著道：“是的呢，可厲害了。”
巧姐兒得了答案，還是一向信賴的林姑姑所言，更加深信不疑，滿是崇拜的看著淩珺。
因圍獵之日臨近，他忙著準備，兩人已好些日子未見，黛玉恐他此來有事，便哄著巧姐兒道：“妞妞來找我做什麽呀？是有什麽事嗎？”
巧姐兒搖搖頭，“新月姐姐叫我問問姑娘，中飯想吃什麽，廚房裏有新鮮的香椿芽和紫蘇葉，還有五彩野雞、一整只乳豬，新月姐姐說，這樣的小乳豬烤出來又嫩又香，可好吃了。”
一副垂涎欲滴的小模樣兒。
黛玉不由笑道：“既如此，就烤些肉來吃吧。”
巧姐兒便歡呼一聲，“好！那我去告訴新月姐姐！”
說著便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黛玉看著她開心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轉眼就見淩珺正盯著自己。
“看我做什麽？”下意識的摸摸臉，問他。
“你很喜歡這個小丫頭。”
淩珺喝了口茶，道。
黛玉點頭，“我成日在家中亦是無聊，有她在，平添許多樂趣呢。”
淩珺不置可否，黛玉笑道：“你怎麽過來了？可是有事？”
“明日便要啟程去圍場······”淩珺沈吟。
黛玉等了一瞬，見他不往下說，便道：“我知道呀，才給父親收拾好行禮。”
“你想不想去？”
黛玉一楞，圍獵是朝中盛事，除宮妃隨行，貴族宗室女眷亦可參加，可她本不愛熱鬧，又不善騎射，因一早說了不去的。
“怎麽了？”
淩珺搖了一下頭，“無事，怕你在家無聊。”
黛玉不免失笑，“你這小氣鬼。”
淩珺卻不依不饒，“你當真不去？”
黛玉倒是有些驚訝，他少見如此糾纏，便不由認真了些，“你想要我去呀？”
淩珺點頭。
黛玉納罕，歪著腦袋看他，直把人看的側開身去，才笑著道：“那好罷，去逛一逛也是好的。”
她如今身體大好，連著心緒也開闊了，好說話的很。
淩珺見她答應，似乎微微松了口氣，急忙便道：“到了圍場，你就跟著母後她們一處，不必理會旁人。”
黛玉道：“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嗎？”
淩珺頷首，又道：“賢德妃也會去。”
黛玉驚訝：“不是有了身孕，怎的······”
淩珺面上浮起一絲微妙，道：“她執意要去，皇上便準了。”
黛玉只覺奇怪，此前還聽鳳姐說過，貴妃因好容易得了這一胎，便格外仔細，常日只肯躺著，甚或飯食都要在床上用，如今竟願意舟車勞頓，隨侍圍獵······
淩珺見她又走神，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臉頰。
黛玉回神，捂著腮躲到一邊，嗔了他一眼：“別鬧。”
淩珺把手背在身後，悄悄撚了撚，觸感猶在，彎了彎唇角。
很快到了啟程那日，黛玉提前進宮，跟著太後從宮裏出發。
她起的早，這會子便不大有精神，只強撐著陪太後說話。
“哀家乏了，要睡一會兒，就不拘著你了，去後頭找皇後玩去罷！”太後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笑瞇瞇的道。
此時已出了城，行至一處水秀林綠之地，隊伍停下修整。
黛玉下了太後的駕輦，一股清涼濕氣撲面而來，流水潺潺聲甚是悅耳，原來旁邊有一條寬闊的河流。
皇後的車駕在稍後一點，黛玉扶著一個小宮女沿著河邊往回走。
天底下最尊貴的兩個女人都在這裏，自然守衛森嚴，不遠處有侍衛並內侍背對而立，隔出一片空地。
黛玉趁機活動了一下筋骨，腳下踩著鵝卵石小心前行。
忽的身側小宮女跪地行禮，原是淩珺來了。
“你怎麽過來了？”
黛玉越過他往遠處看去，宗室女眷離這裏有些距離。
淩珺不語，只塞了一個小匣子給她。
黛玉打開一看，裏頭整齊的碼著一盒甘草梅片。
她正覺口中乏味，驚喜的看了他一眼，眉眼彎彎的拈了一片放入口中，酸甜清爽，很是提神。
四下看看，無人註意這邊，便又撿了一片餵給他。
淩珺垂首含過那梅片，同時擡手摸了摸她發髻，而後才離開。
黛玉等他走遠了，才後知後覺的撫向發髻，摸到一片略帶滋潤的軟嫩觸感。
摘下一看，是一朵不知名的粉色小花，花瓣處有小小的缺口，像顆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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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收拾情緒，道：“我已命人去城郊一處莊子收拾了，暫且就住那兒。”
那莊子雖偏了些，卻一向收成不錯，所以鳳姐還算上心，每每要過問幾句，莊子上的管事也是她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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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成想，我會有今天。”鳳姐看著雨後隱隱露頭的太陽嘆道。
黛玉亦想起初見時她意氣張揚的模樣，心中也感慨不已。
“世事無常，”她輕嘆，“都說禍福相依，如今禍事已了，福氣自然在後頭呢。”
鳳姐聞言，眼簾微動，“借你吉言了。”
那小丫頭腳程快，說話間已捧著兩大包東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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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糾結間，門外跑進來個小丫頭，見著他，原本蹦蹦跳跳的步子一頓，歪著腦袋小聲道：“你是誰？”
黛玉疑惑，正要說話，忽的福至心靈，轉身向後看去，只見身姿俊秀的青年站在那裏，張著兩只手，難得有些呆呆的樣子，不由笑出聲。
“你做什麽鬼鬼祟祟的？”
淩珺抿抿唇，若無其事的把手背到身後，踱到桌邊坐下。
巧姐兒已悄悄走到黛玉跟前，正牽著她的手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淩珺餘光瞥見，暗自冷哼。
這小丫頭總賴在林府，時時黏著黛玉，他這些日子也忙，好容易偷偷來一回還總撲空，每每見不到人。
因此轉過身直直盯著她，也不做聲。
巧姐兒有些害怕，自以為不動聲色的往黛玉懷裏藏了藏，就見那個人瞇了瞇眼睛，目光越發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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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姐兒搖搖頭，“新月姐姐叫我問問姑娘，中飯想吃什麽，廚房裏有新鮮的香椿芽和紫蘇葉，還有五彩野雞、一整只乳豬，新月姐姐說，這樣的小乳豬烤出來又嫩又香，可好吃了。”
一副垂涎欲滴的小模樣兒。
黛玉不由笑道：“既如此，就烤些肉來吃吧。”
巧姐兒便歡呼一聲，“好！那我去告訴新月姐姐！”
說著便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黛玉看著她開心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轉眼就見淩珺正盯著自己。
“看我做什麽？”下意識的摸摸臉，問他。
“你很喜歡這個小丫頭。”
淩珺喝了口茶，道。
黛玉點頭，“我成日在家中亦是無聊，有她在，平添許多樂趣呢。”
淩珺不置可否，黛玉笑道：“你怎麽過來了？可是有事？”
“明日便要啟程去圍場······”淩珺沈吟。
黛玉等了一瞬，見他不往下說，便道：“我知道呀，才給父親收拾好行禮。”
“你想不想去？”
黛玉一楞，圍獵是朝中盛事，除宮妃隨行，貴族宗室女眷亦可參加，可她本不愛熱鬧，又不善騎射，因一早說了不去的。
“怎麽了？”
淩珺搖了一下頭，“無事，怕你在家無聊。”
黛玉不免失笑，“你這小氣鬼。”
淩珺卻不依不饒，“你當真不去？”
黛玉倒是有些驚訝，他少見如此糾纏，便不由認真了些，“你想要我去呀？”
淩珺點頭。
黛玉納罕，歪著腦袋看他，直把人看的側開身去，才笑著道：“那好罷，去逛一逛也是好的。”
她如今身體大好，連著心緒也開闊了，好說話的很。
淩珺見她答應，似乎微微松了口氣，急忙便道：“到了圍場，你就跟著母後她們一處，不必理會旁人。”
黛玉道：“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嗎？”
淩珺頷首，又道：“賢德妃也會去。”
黛玉驚訝：“不是有了身孕，怎的······”
淩珺面上浮起一絲微妙，道：“她執意要去，皇上便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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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珺把手背在身後，悄悄撚了撚，觸感猶在，彎了彎唇角。
很快到了啟程那日，黛玉提前進宮，跟著太後從宮裏出發。
她起的早，這會子便不大有精神，只強撐著陪太後說話。
“哀家乏了，要睡一會兒，就不拘著你了，去後頭找皇後玩去罷！”太後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笑瞇瞇的道。
此時已出了城，行至一處水秀林綠之地，隊伍停下修整。
黛玉下了太後的駕輦，一股清涼濕氣撲面而來，流水潺潺聲甚是悅耳，原來旁邊有一條寬闊的河流。
皇後的車駕在稍後一點，黛玉扶著一個小宮女沿著河邊往回走。
天底下最尊貴的兩個女人都在這裏，自然守衛森嚴，不遠處有侍衛並內侍背對而立，隔出一片空地。
黛玉趁機活動了一下筋骨，腳下踩著鵝卵石小心前行。
忽的身側小宮女跪地行禮，原是淩珺來了。
“你怎麽過來了？”
黛玉越過他往遠處看去，宗室女眷離這裏有些距離。
淩珺不語，只塞了一個小匣子給她。
黛玉打開一看，裏頭整齊的碼著一盒甘草梅片。
她正覺口中乏味，驚喜的看了他一眼，眉眼彎彎的拈了一片放入口中，酸甜清爽，很是提神。
四下看看，無人註意這邊，便又撿了一片餵給他。
淩珺垂首含過那梅片，同時擡手摸了摸她發髻，而後才離開。
黛玉等他走遠了，才後知後覺的撫向發髻，摸到一片略帶滋潤的軟嫩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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