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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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這貴如油的春雨下起來連綿不絕，半點不見小，瞧著外頭越發陰沈的天際，反倒很有些越下越大的架勢。
幾個丫頭在偏廳做針線，黛玉領著小貓在書房看書。
忽然有小丫頭子冒雨跑來，說有客來訪。
黛玉反手將書扣在案上，起身隔著窗子同那小丫頭問：“是誰？”
“是榮國府的小紅帶著她們家大姐兒來了。”
“巧姐兒？”黛玉擰眉自語，隨即道，“現如今在哪裏？”
那小丫頭是個機靈的，忙道：“已請進來了，正在前頭花廳候著呢。”
黛玉聞言點點頭，道：“莫要怠慢了，我這便過去。”
說著將小貓趕出去，進了內室換了身見客的衣裳。
圓月早拿了鬥篷並油傘等著，見她出來忙上前將避雨鬥篷與她披上，邊道，“小大姐兒在家都鮮少出院子的，這會子下著雨過來，不知是有什麽事？”
黛玉垂睫看著她系鬥篷上的繩帶，搖頭，“先去瞧瞧吧。”
敞亮雅致的待客花廳裏，巧姐兒發頂用紅金綢繩紮著兩個小鬏鬏，身穿大紅鎏金連身襖裙，腳蹬紅黑小羊皮軟靴，額間一點紅色胭脂記，襯的略有嬰兒肥的小臉越發白嫩可愛，活像是個年畫娃娃，此時正坐在紅木雕花椅上，兩條夠不著地的小短腿兒蕩來晃去，好奇的四下張望。
小紅半蹲在她跟前，望著一派天真的小姑娘，擡手撫去方才進屋時不小心濺到臉上的一滴雨水，道：“姐兒高興嗎？”
巧姐腦袋一晃，兩個小鬏上的琉璃羽毛發飾也跟著晃，晶瑩流光，很活潑的樣子，“高興啊！”
小紅心中一動，道：“那……若以後都不能回家了，姐兒也願意嗎？”
“自然願意，”巧姐兒認真點頭，眼睛又溜到廊下滴答的落雨上，“誰耐煩整日憋在那家裏頭，就許我從今以後不回去，我才高興呢。”
小姑娘語聲清脆，看起來很有些沒心沒肺，小紅咽下滿腹話語，勉強笑了一下，就見她眼睛一亮，面上忽然局促起來。
心中似有所覺，小紅站起身，回頭一看，果然是黛玉領著兩個丫頭進來了。
“請林姑娘安。”
小紅忙屈身見禮，又回身將早已自己跳下椅子的巧姐兒牽過來，小聲提醒道：“快叫人。”
巧姐兒微微垂著頭，小心翼翼的擡眼看向黛玉，聲音細細的喊人：“林姑姑……”
黛玉笑著應聲，走到跟前蹲下身平視她：“妞妞怎麽有空過來？”
從前在賈家時，因鳳姐總愛找她看賬本、或是謄抄一些人情薄子，使得黛玉除了姊妹們和賈母那裏，便是去她家多一些。
去的多了，有時也遇上鳳姐兒忙裏偷閑趁空兒陪閨女，是以兩人並不算生疏。
巧姐兒小臉紅撲撲的，不知何時蹭到跟前，小心翼翼偎進她懷裏，嫩聲嫩氣道：“母親說送我來找林姑姑玩，我便來了。”
黛玉摟著她軟軟的小身子，看了一眼小紅，笑道：“原來是你母親叫你來，你才肯來的？我還以為是妞妞想姑姑才來呢。”
說著作出傷心的樣子，巧姐一見，也顧不得害羞，忙忙伸出兩個小手捧住她的臉：“不是不是，妞妞想姑姑！可是妞妞不敢說要來玩……”
黛玉見她真急了，摸摸她毛絨絨的小腦袋，道：“以後想姑姑了就叫你母親送過來，好不好？”
巧姐兒看著她笑盈盈的樣子，也抿著嘴兒笑起來，使勁點頭：“好！”
“真乖，那妞妞先去姑姑院子裏玩，叫新月姐姐給你做好吃的，好嗎？”
“姑姑不去嗎？”巧姐兒看了上前來的圓月一眼，有些不舍的問。
“要去的，”黛玉將她的小手遞給圓月，“姑姑忙完就過去找你。”
小丫頭一步三回頭的去了，黛玉略略收了笑，看向小紅：“怎麽這會子過來了，二奶奶做什麽呢？”
小紅面上的笑再也掛不住，眼眶一紅，哽咽道：“回姑娘，奶奶她不太好……”
送了巧姐兒和小紅出去，鳳姐靠在床頭出神：此番作為，確是存了利用之心。
如今家中風雨飄搖，她自己更是泥菩薩過河，再難從這條破船脫身，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女兒了。
可憐這小丫頭投生到她這裏，小時也不曾得過幾分溫情，滿月就交給乳母帶到如今，怎能再隨著自己遭難呢？
鳳姐常年管家理事，眼界手段將賈家的男人們綁起來也比她不過，哪裏察覺不出大廈將傾呢，卻因不是男兒身，半點也使不上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座搖搖欲墜的大廈勉力支撐，直至將來不知哪一天沒落下去。
她的身子遲遲不見好，也難說不是心病所致。
事到如今，都是各人顧各人罷了，她也只能傾盡全力替女兒打算。
心中思量盤算了這些日子，賈家、王家，竟是無一可托之人。
可方才賈璉離去時的恨毒眼神使她渾身一個激靈，莫名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心中不安愈甚。
這一年間，叔父逝世，王家勢頹，她交出管家權，與王夫人交惡，又有尤二姐、秋桐陸續進門，夫妻之間越發疏冷。
不是不心灰的，可再是氣苦，這正妻的位子也容不得他人覬覦。
尤二姐不是秋桐，既有身份又有情分，便以為憑著賈珍尤氏做靠，只等熬死了自己，她便能上位做二奶奶了？
做夢！
既存了這不得好死的心思，那就怪不得她了。
想起尤二姐之死，鳳姐半點也不曾後悔，心中只有暢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因為這件事，徹底與賈璉撕破了臉，也得罪死了尤氏。
只恨如今式微，做的不夠周全，那起子見風使舵的東西只怕經不住幾句拷問。
想到這裏，鳳姐面上露出一絲苦笑：操勞半生一場空，還落得這個下場，真是可悲可嘆。
她知道賈璉此回受了東府攛掇，是必不能善罷甘休了。
雖然他還沒喪心病狂到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什麽，可一旦自己倒了，賈璉急色又耳根子極軟，就憑這府裏拜高踩低的風氣，等新人過府，巧姐兒還能有好日子過？
想來想去，也只這一條路可走了，便也顧不得什麽臉面不臉面，巴巴的便送了女兒過去，盼著同黛玉多親近親近，也好希圖來日。
林家如今蒸蒸日上，黛玉將來是板上釘釘的親王妃，巧姐兒若得她照拂，往後也能好過些……
雖有臨時抱佛腳之嫌，可黛玉是個良善有心的，想來不會介意。
將種種盤算在腦海中過了一回，鳳姐心神俱疲，乏力的再也坐不住，只得闔眼躺下。
“……白日裏我便送小大姐兒過來，晚間再接回去。奶奶說，如今家裏大亂，她身上又不好，實在顧不上了，只得叨擾姑娘幾日，待事情了了，必定親自登門拜謝。”
“說這個豈不是見外了……”黛玉聽完小紅所說，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就讓巧姐兒在我這裏住上兩日，也省的來回折騰，叫鳳姐姐只管放心便是。我已叫人取了些上好的人參、血燕，你一並帶回去。同她說，我得了空去看她。”
小紅抱著裝補品藥材的盒子，感激不已，連連道謝，抹著眼淚去了。
黛玉心事重重的沿著回廊往後院走，她從前常幫鳳姐看賬本，自然知道賈家財務狀況，雖然早有入不敷出的征兆，卻不想短短一年，竟到了這個地步。
連配藥都拿不出有年頭的人參，只能去外面買些二三年的。
鳳姐如此，不知外祖母那裏如何？
方才小紅雖未明說，黛玉也能猜度出七八分：大老爺判了流放，尤二姐慘死，大房外患不提，內憂卻重，銀錢上更難湊開手，如此多事煩心之際，兩個當家主事的卻起了齟齬，外人聽來都覺煩躁，真真處處是官司。
鳳姐和賈璉當日待她尚算不錯，可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便是有心從中調和，卻不好插言。
黛玉嘆了口氣：既信得過她，把女兒送過來，她少不得盡心照看，也算不愧對當初的情分了。
行動間雨越下越大，已撲濕了半邊回廊，滿月把傘擋在外側，主仆兩個貼著內墻匆匆回到房間。
時至晌午，天色更陰，空氣中都透著濕冷。
圓月早早便燒起了薰籠，這會子她兩個回來，正好能烤一烤打濕的裙角。
黛玉一進門便見兩個原本各坐一角，互不幹涉的身影同時朝自己奔來。
到底四條腿的那個快一些，已走上前來圍著自己繞了一圈了，巧姐兒才邁著小短腿走到跟前。
“林姑姑，小紅姐姐回去了嗎？”
小丫頭牽住她一根手指，探頭向門外望了望，似乎有些不安。
黛玉領著她走到薰籠邊上，安撫道：“是，小紅姐姐先走了，因為我好久不見妞妞了，想留你住幾日，好不好？”
巧姐兒本就不想回去那個牢籠似的家裏，聽說是姑姑自己想留她，自然心中雀躍，紅著小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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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貴如油的春雨下起來連綿不絕，半點不見小，瞧著外頭越發陰沈的天際，反倒很有些越下越大的架勢。
幾個丫頭在偏廳做針線，黛玉領著小貓在書房看書。
忽然有小丫頭子冒雨跑來，說有客來訪。
黛玉反手將書扣在案上，起身隔著窗子同那小丫頭問：“是誰？”
“是榮國府的小紅帶著她們家大姐兒來了。”
“巧姐兒？”黛玉擰眉自語，隨即道，“現如今在哪裏？”
那小丫頭是個機靈的，忙道：“已請進來了，正在前頭花廳候著呢。”
黛玉聞言點點頭，道：“莫要怠慢了，我這便過去。”
說著將小貓趕出去，進了內室換了身見客的衣裳。
圓月早拿了鬥篷並油傘等著，見她出來忙上前將避雨鬥篷與她披上，邊道，“小大姐兒在家都鮮少出院子的，這會子下著雨過來，不知是有什麽事？”
黛玉垂睫看著她系鬥篷上的繩帶，搖頭，“先去瞧瞧吧。”
敞亮雅致的待客花廳裏，巧姐兒發頂用紅金綢繩紮著兩個小鬏鬏，身穿大紅鎏金連身襖裙，腳蹬紅黑小羊皮軟靴，額間一點紅色胭脂記，襯的略有嬰兒肥的小臉越發白嫩可愛，活像是個年畫娃娃，此時正坐在紅木雕花椅上，兩條夠不著地的小短腿兒蕩來晃去，好奇的四下張望。
小紅半蹲在她跟前，望著一派天真的小姑娘，擡手撫去方才進屋時不小心濺到臉上的一滴雨水，道：“姐兒高興嗎？”
巧姐腦袋一晃，兩個小鬏上的琉璃羽毛發飾也跟著晃，晶瑩流光，很活潑的樣子，“高興啊！”
小紅心中一動，道：“那……若以後都不能回家了，姐兒也願意嗎？”
“自然願意，”巧姐兒認真點頭，眼睛又溜到廊下滴答的落雨上，“誰耐煩整日憋在那家裏頭，就許我從今以後不回去，我才高興呢。”
小姑娘語聲清脆，看起來很有些沒心沒肺，小紅咽下滿腹話語，勉強笑了一下，就見她眼睛一亮，面上忽然局促起來。
心中似有所覺，小紅站起身，回頭一看，果然是黛玉領著兩個丫頭進來了。
“請林姑娘安。”
小紅忙屈身見禮，又回身將早已自己跳下椅子的巧姐兒牽過來，小聲提醒道：“快叫人。”
巧姐兒微微垂著頭，小心翼翼的擡眼看向黛玉，聲音細細的喊人：“林姑姑……”
黛玉笑著應聲，走到跟前蹲下身平視她：“妞妞怎麽有空過來？”
從前在賈家時，因鳳姐總愛找她看賬本、或是謄抄一些人情薄子，使得黛玉除了姊妹們和賈母那裏，便是去她家多一些。
去的多了，有時也遇上鳳姐兒忙裏偷閑趁空兒陪閨女，是以兩人並不算生疏。
巧姐兒小臉紅撲撲的，不知何時蹭到跟前，小心翼翼偎進她懷裏，嫩聲嫩氣道：“母親說送我來找林姑姑玩，我便來了。”
黛玉摟著她軟軟的小身子，看了一眼小紅，笑道：“原來是你母親叫你來，你才肯來的？我還以為是妞妞想姑姑才來呢。”
說著作出傷心的樣子，巧姐一見，也顧不得害羞，忙忙伸出兩個小手捧住她的臉：“不是不是，妞妞想姑姑！可是妞妞不敢說要來玩……”
黛玉見她真急了，摸摸她毛絨絨的小腦袋，道：“以後想姑姑了就叫你母親送過來，好不好？”
巧姐兒看著她笑盈盈的樣子，也抿著嘴兒笑起來，使勁點頭：“好！”
“真乖，那妞妞先去姑姑院子裏玩，叫新月姐姐給你做好吃的，好嗎？”
“姑姑不去嗎？”巧姐兒看了上前來的圓月一眼，有些不舍的問。
“要去的，”黛玉將她的小手遞給圓月，“姑姑忙完就過去找你。”
小丫頭一步三回頭的去了，黛玉略略收了笑，看向小紅：“怎麽這會子過來了，二奶奶做什麽呢？”
小紅面上的笑再也掛不住，眼眶一紅，哽咽道：“回姑娘，奶奶她不太好……”
送了巧姐兒和小紅出去，鳳姐靠在床頭出神：此番作為，確是存了利用之心。
如今家中風雨飄搖，她自己更是泥菩薩過河，再難從這條破船脫身，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女兒了。
可憐這小丫頭投生到她這裏，小時也不曾得過幾分溫情，滿月就交給乳母帶到如今，怎能再隨著自己遭難呢？
鳳姐常年管家理事，眼界手段將賈家的男人們綁起來也比她不過，哪裏察覺不出大廈將傾呢，卻因不是男兒身，半點也使不上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座搖搖欲墜的大廈勉力支撐，直至將來不知哪一天沒落下去。
她的身子遲遲不見好，也難說不是心病所致。
事到如今，都是各人顧各人罷了，她也只能傾盡全力替女兒打算。
心中思量盤算了這些日子，賈家、王家，竟是無一可托之人。
可方才賈璉離去時的恨毒眼神使她渾身一個激靈，莫名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心中不安愈甚。
這一年間，叔父逝世，王家勢頹，她交出管家權，與王夫人交惡，又有尤二姐、秋桐陸續進門，夫妻之間越發疏冷。
不是不心灰的，可再是氣苦，這正妻的位子也容不得他人覬覦。
尤二姐不是秋桐，既有身份又有情分，便以為憑著賈珍尤氏做靠，只等熬死了自己，她便能上位做二奶奶了？
做夢！
既存了這不得好死的心思，那就怪不得她了。
想起尤二姐之死，鳳姐半點也不曾後悔，心中只有暢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因為這件事，徹底與賈璉撕破了臉，也得罪死了尤氏。
只恨如今式微，做的不夠周全，那起子見風使舵的東西只怕經不住幾句拷問。
想到這裏，鳳姐面上露出一絲苦笑：操勞半生一場空，還落得這個下場，真是可悲可嘆。
她知道賈璉此回受了東府攛掇，是必不能善罷甘休了。
雖然他還沒喪心病狂到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什麽，可一旦自己倒了，賈璉急色又耳根子極軟，就憑這府裏拜高踩低的風氣，等新人過府，巧姐兒還能有好日子過？
想來想去，也只這一條路可走了，便也顧不得什麽臉面不臉面，巴巴的便送了女兒過去，盼著同黛玉多親近親近，也好希圖來日。
林家如今蒸蒸日上，黛玉將來是板上釘釘的親王妃，巧姐兒若得她照拂，往後也能好過些……
雖有臨時抱佛腳之嫌，可黛玉是個良善有心的，想來不會介意。
將種種盤算在腦海中過了一回，鳳姐心神俱疲，乏力的再也坐不住，只得闔眼躺下。
“……白日裏我便送小大姐兒過來，晚間再接回去。奶奶說，如今家裏大亂，她身上又不好，實在顧不上了，只得叨擾姑娘幾日，待事情了了，必定親自登門拜謝。”
“說這個豈不是見外了……”黛玉聽完小紅所說，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就讓巧姐兒在我這裏住上兩日，也省的來回折騰，叫鳳姐姐只管放心便是。我已叫人取了些上好的人參、血燕，你一並帶回去。同她說，我得了空去看她。”
小紅抱著裝補品藥材的盒子，感激不已，連連道謝，抹著眼淚去了。
黛玉心事重重的沿著回廊往後院走，她從前常幫鳳姐看賬本，自然知道賈家財務狀況，雖然早有入不敷出的征兆，卻不想短短一年，竟到了這個地步。
連配藥都拿不出有年頭的人參，只能去外面買些二三年的。
鳳姐如此，不知外祖母那裏如何？
方才小紅雖未明說，黛玉也能猜度出七八分：大老爺判了流放，尤二姐慘死，大房外患不提，內憂卻重，銀錢上更難湊開手，如此多事煩心之際，兩個當家主事的卻起了齟齬，外人聽來都覺煩躁，真真處處是官司。
鳳姐和賈璉當日待她尚算不錯，可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便是有心從中調和，卻不好插言。
黛玉嘆了口氣：既信得過她，把女兒送過來，她少不得盡心照看，也算不愧對當初的情分了。
行動間雨越下越大，已撲濕了半邊回廊，滿月把傘擋在外側，主仆兩個貼著內墻匆匆回到房間。
時至晌午，天色更陰，空氣中都透著濕冷。
圓月早早便燒起了薰籠，這會子她兩個回來，正好能烤一烤打濕的裙角。
黛玉一進門便見兩個原本各坐一角，互不幹涉的身影同時朝自己奔來。
到底四條腿的那個快一些，已走上前來圍著自己繞了一圈了，巧姐兒才邁著小短腿走到跟前。
“林姑姑，小紅姐姐回去了嗎？”
小丫頭牽住她一根手指，探頭向門外望了望，似乎有些不安。
黛玉領著她走到薰籠邊上，安撫道：“是，小紅姐姐先走了，因為我好久不見妞妞了，想留你住幾日，好不好？”
巧姐兒本就不想回去那個牢籠似的家裏，聽說是姑姑自己想留她，自然心中雀躍，紅著小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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