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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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淩珺從不試圖幹涉黛玉的決定，只擔心她的身體。
垂首默了半日，忽然想起一樣東西，正好可以解她心結。
黛玉聽見“咕嚕咕嚕”聲，擡頭一看，半空中竟有一尾巴掌大的金色小魚裹在水泡裏，緩緩向她游來。
“這是……”她忍不住伸手去觸那汪水泡。
“唔……”淩珺摸摸鼻子，走過來，“這原是我養來吃的，因還太小，就剩下了。”
倒正好派上用場。
黛玉看著那無知無覺，仍在歡快的擺著尾巴吐泡泡的小魚，面色掙紮：“你……要讓我吃它嗎？”
淩珺搖頭：“你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了它的靈氣，等以後……”
到底沒說出以後如何，幸好黛玉也不在意，聽說不用吃這條魚了，她才放心的戳戳它。
那層水膜隨著她的手指向裏面凹進去，卻並不破，收回手便恢覆原來的形狀，還要兀自彈動兩下。
淩珺見她很喜歡那小魚，忍了忍沒有當場吃掉它。
以前就是這樣，兔子、小鳥、魚兒烏龜，她都喜歡，都是她的小夥伴。
只有他，逮兔子、捉鳥、吃魚，她就張著葉子把它們護在身後，同他吵架。
淩珺並不是一定要吃東西，要吃也不屑吃這些尚在修煉的小妖精，就是氣不過它們總來找她玩罷了。
上古仙草，靈氣灃沛，能得她葉子上滑落的一滴露珠就可於修煉上大有裨益。
這些小東西總想圍著她。
暗暗盯了小魚一眼，看它睜著烏溜溜的魚眼睛抖了一下，蕩起一陣波紋，晃得泡泡都跟著顫動了。
才滿意道：“它生於至聖靈泉，最是潔凈，受不得一點汙濁。”
說著將手指刺破，擠了一滴血珠進入水中，那小魚張著嘴過來接，如逢甘霖一般將那滴血珠整個兒吞入口中。
接著整個魚身泛起一陣冰藍，亮光瞬間有些刺目，黛玉來不及反應，眼前便覆上一只手，將那亮光盡數遮擋。
她雖然知道淩珺不同於常人，見了這罕見的一幕仍是新奇不已，扒著他有些涼的手掌道：“好了嗎？我想看……”
話音落，那手就順從地隨著她的動作落下。
小魚身上混著金色的藍光暗了下來，只隱隱泛著些不易察覺的冰藍，照的盛著它的水都流光溢彩起來。
小魚好奇的看著兩人，尾巴甩了甩，有水珠濺起。
黛玉盯著它看了半晌，小魚也盯著她看，看著看著就朝她吐了個泡泡。
黛玉這些日子叫那些事攪得煩心不已，便是笑也總透著愁緒，這會子終於真正開懷，拍著手高興的同那小魚玩了一會。
淩珺看著自己破了個小口的手指，皺起眉，有些不高興的小聲道：“疼……”
“嗯？”黛玉轉頭，“什麽？”
淩珺越發不高興，默默把手舉到她跟前。
“呀！”黛玉輕叫出聲，“對不住，我竟忘了。”
將他的手捧在手裏，輕輕吹了吹，正要用帕子包紮，想起什麽，催促道：“你快舔一舔。”
淩珺不明所以，顯得有些懵。
黛玉道：“上次我的手劃破了，你不是舔了舔就好了？快給自己舔一下呀！”
淩珺臉一黑，氣的鼓成了包子臉，把頭一扭，不肯再對著她。
黛玉捧著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輕輕晃了晃：“怎麽了嘛？”
淩珺默默抽回手，另一只手在傷處一抹，傷口便消失了。
黛玉抓過來，左右翻看，嘖嘖道：“好厲害！”
感嘆半晌，才想起來，道：“你為什麽給它吃你的血？”
淩珺臭著臉：“這樣它就不會因俗世沈汙死掉了，你找個東西把它養起來吧。”
黛玉奇怪的眨眨眼，問他：“我養它做什麽，你不吃了嗎？”
“你擔心賈府的飯菜不幹凈，便撥些給它，若裏頭有東西，它就會變成黑色。”
“倘或真有人動手腳，那它怎麽辦，會不會……”黛玉擔心道。
“不會，過上半個時辰就變回來了，”淩珺道，“或者，你可以喝一些我的血……”
越說越興奮起來，懊惱方才怎麽沒想到，還把這蠢魚弄出來。
將手指舉到她唇邊，眼中滿是期待的示意她咬。
黛玉一把打下他的手，有些嫌棄道：“你別亂來，我才不喝！”
說著走到桌邊，那裏有一個盛著葡萄的琉璃碗。
“你把這個吃了吧，就算謝你的魚了。”黛玉把晶瑩飽滿的一串葡萄擱在淩珺手裏，空了碗出來，端到那團裹著小魚的水汽下，雙手舉著，小魚看著她，擺了擺尾巴，就緩緩落在了碗裏頭。
淩珺才望著被打了一下的手楞神，不防就放進來一串沾著水珠的葡萄。
聞言聽話的揪了一顆扔進嘴裏，甜的微微瞇起眼睛。
自古人多口雜，丫頭婆子無事聚在一處，總愛嚼些主人家的碎話閑事。
因前些時候有幾個挨了打攆出去的，下頭的人都擰緊了皮，所以整個榮府裏外倒消停多了。
只人的天性總不好改，即便有外力約束，時日久了也松泛下來。
近日不知哪裏又傳出些話來，說有金的要有玉的來配，方可成姻緣。
這也不稀奇，從薛家來，就大肆傳過一陣，中間雖時有旁的新奇事壓過，卻都沒這個生命力旺盛，總還要覆燃。
這回新鮮的是，把史湘雲也攪和進去了。
說什麽，史大姑娘也是有金的，她那金麒麟還和寶玉的麒麟是一對兒呢，又說史家外任時特特把她留下，可不就是有意親上加親。
史家一門雙侯爵，還是老太太的娘家，史大姑娘又同寶二爺從小兒就在一處玩，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而薛家卻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家財豐厚，寶姑娘品格端方、容貌豐美，最是知書識禮，連宮裏的娘娘都喜歡她，屬意她做寶二奶奶呢，沒見賜下的節禮獨她和寶玉是一樣的。
一時底下議論四起，流言甚囂塵上，連最不問世事的迎春都知道了。
偏偏管事的主子，如鳳姐、王夫人、賈母等不聞不問，似乎一無所知。
漸漸地越來越離譜，還有人悄悄起了賭局，賭寶二奶奶的位子到底花落誰家，兩邊各有不少下註。
淩珺含著一朵荷花從人群後走過，有風將身後嘈雜竊聲送入耳中。
他抖了抖耳朵，覺得這些人無聊透了。
黛玉正晨起梳妝，透過鏡子看見門口先是出現一朵荷花，接著小花貓大搖大擺進來。
她放下口脂，轉過身來，笑道：“又去偷花兒！”
淩珺將花放在她手上，才昂著腦袋“喵喵”叫了兩聲。
新月正給黛玉梳頭，見狀笑道：“就它有心，每日都要去園子裏給姑娘采一朵花兒來，咱們不用出門便能看盡各院風光了。”
黛玉將荷花插在細頸玉瓶裏，點了點貓腦袋，道：“明天不許去摘了，連著三日，迎春兒姐姐都要找上門來了。”
淩珺搖頭晃腦的，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往後退了半步，一躍跳到她膝上，瞇著眼讓她撓下巴。
新月正將一枚綠玉步搖簪進黛玉發髻裏，忽然伸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捂著發髻不叫她簪。
“呀，”新月驚呼，“頭發勾亂了！”
黛玉把它兩只手抓下來：“別搗亂。”
一變成貓兒，就好像成了小孩子，淘氣的很。
小貓被她抓著，還“喵喵”叫個不停。
黛玉透過他望著自己發髻的貓瞳，突然就明白了。
伸手自妝匣最底下那一格摸出一個簪子遞給新月：“戴這個罷。”
淺綠竹節，頂上綴著翠綠竹葉，靈氣逼人。
新月接過，驚喜道：“姑娘自得了這個，便每日都戴它，突然就不戴了，我們還當丟了呢！”
說著小心順著發髻簪好。
淩珺瞇起眼，看著黛玉。
黛玉想起那時聽說甄映春的事，心裏惱他，就收起來了。
這會兒有些不好意思：明知遷怒他了，卻不肯克制，連個簪子都要藏起來。
見他盯著自己看，擡手捂住貓眼，不給他看。
淩珺在掌心裏眨了眨眼，順著她心意，不再追究。
黛玉瞧著今日天好，雖有太陽，卻不像前些日子一樣曬的人身上疼。
便換了衣裳，又把新月做的果子酒裝了些，自己抱著往賈母這裏來。
出門前對彎月道：“得空把那白玉碟子還回怡紅院，省得他們要用時還得現來取。”
原是那日寶玉叫人盛著龍眼送來的，忘了叫人送回去。
寶玉每每得了什麽好的都先叫送過來給黛玉挑，即便黛玉從來都是原樣送回去，他也絲毫不減興頭，平日更是常差人送東送西，想起一陣是一陣的。
他不把東西當好的，有人卻替他記著。
沒得總叫人跟在後面討，好像她們貪了他的東西似的。
黛玉捧著果酒一路行來，走到賈母院裏，早有小丫頭上來接過去 ，引著她進了屋裏。
賈母才吃了飯，正瞇在榻上養神，聽說林姑娘來了，忙睜開眼。
“黃天暑熱的，你又來做什麽？仔細再熱著。”
黛玉看著老太太滿頭銀發，面上也多了皺紋，瞧著精氣神都弱了，相比她進府時的面泛紅光、精神矍鑠，如今蒼老疲累多了。
心中一酸，走上前牽起賈母的手，強扯笑意，道：“新月做了果酒，我送些給您嘗嘗。”
賈母笑瞇瞇的拍拍她的手：“叫底下的人送來就是了，平白跑一趟。”
黛玉依偎進她懷裏，悶聲道：“怎麽是白跑呢，外祖母也不想我……”
老太太笑呵呵的，撫摸著外孫女的頭發，道：“壞丫頭，就會說這些話來戳我的心……我這把年紀，心裏也裝不下旁人了，只盼你和寶玉都能好好的才好。”
賈母雖常在後宅，卻一向耳聰目明，牢牢將榮國府抓在手裏。
可自元春封妃，她對府裏的掌控便漸漸有些吃力了。
自小在跟前教養大的女孩兒終是離了心，賈母每每念起，總傷感不已。
又加上到底年紀大了，便總有些精神不濟，還要撐著精神同王夫人鬥法，勞心費力之下，越發見老。
漸漸的，也有些灰心了。
人吶，得服老。
這榮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單靠她一人是拉拔不起來了。
可旁人不管，只須得兩個玉兒各自有了好前程，她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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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珺從不試圖幹涉黛玉的決定，只擔心她的身體。
垂首默了半日，忽然想起一樣東西，正好可以解她心結。
黛玉聽見“咕嚕咕嚕”聲，擡頭一看，半空中竟有一尾巴掌大的金色小魚裹在水泡裏，緩緩向她游來。
“這是……”她忍不住伸手去觸那汪水泡。
“唔……”淩珺摸摸鼻子，走過來，“這原是我養來吃的，因還太小，就剩下了。”
倒正好派上用場。
黛玉看著那無知無覺，仍在歡快的擺著尾巴吐泡泡的小魚，面色掙紮：“你……要讓我吃它嗎？”
淩珺搖頭：“你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了它的靈氣，等以後……”
到底沒說出以後如何，幸好黛玉也不在意，聽說不用吃這條魚了，她才放心的戳戳它。
那層水膜隨著她的手指向裏面凹進去，卻並不破，收回手便恢覆原來的形狀，還要兀自彈動兩下。
淩珺見她很喜歡那小魚，忍了忍沒有當場吃掉它。
以前就是這樣，兔子、小鳥、魚兒烏龜，她都喜歡，都是她的小夥伴。
只有他，逮兔子、捉鳥、吃魚，她就張著葉子把它們護在身後，同他吵架。
淩珺並不是一定要吃東西，要吃也不屑吃這些尚在修煉的小妖精，就是氣不過它們總來找她玩罷了。
上古仙草，靈氣灃沛，能得她葉子上滑落的一滴露珠就可於修煉上大有裨益。
這些小東西總想圍著她。
暗暗盯了小魚一眼，看它睜著烏溜溜的魚眼睛抖了一下，蕩起一陣波紋，晃得泡泡都跟著顫動了。
才滿意道：“它生於至聖靈泉，最是潔凈，受不得一點汙濁。”
說著將手指刺破，擠了一滴血珠進入水中，那小魚張著嘴過來接，如逢甘霖一般將那滴血珠整個兒吞入口中。
接著整個魚身泛起一陣冰藍，亮光瞬間有些刺目，黛玉來不及反應，眼前便覆上一只手，將那亮光盡數遮擋。
她雖然知道淩珺不同於常人，見了這罕見的一幕仍是新奇不已，扒著他有些涼的手掌道：“好了嗎？我想看……”
話音落，那手就順從地隨著她的動作落下。
小魚身上混著金色的藍光暗了下來，只隱隱泛著些不易察覺的冰藍，照的盛著它的水都流光溢彩起來。
小魚好奇的看著兩人，尾巴甩了甩，有水珠濺起。
黛玉盯著它看了半晌，小魚也盯著她看，看著看著就朝她吐了個泡泡。
黛玉這些日子叫那些事攪得煩心不已，便是笑也總透著愁緒，這會子終於真正開懷，拍著手高興的同那小魚玩了一會。
淩珺看著自己破了個小口的手指，皺起眉，有些不高興的小聲道：“疼……”
“嗯？”黛玉轉頭，“什麽？”
淩珺越發不高興，默默把手舉到她跟前。
“呀！”黛玉輕叫出聲，“對不住，我竟忘了。”
將他的手捧在手裏，輕輕吹了吹，正要用帕子包紮，想起什麽，催促道：“你快舔一舔。”
淩珺不明所以，顯得有些懵。
黛玉道：“上次我的手劃破了，你不是舔了舔就好了？快給自己舔一下呀！”
淩珺臉一黑，氣的鼓成了包子臉，把頭一扭，不肯再對著她。
黛玉捧著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輕輕晃了晃：“怎麽了嘛？”
淩珺默默抽回手，另一只手在傷處一抹，傷口便消失了。
黛玉抓過來，左右翻看，嘖嘖道：“好厲害！”
感嘆半晌，才想起來，道：“你為什麽給它吃你的血？”
淩珺臭著臉：“這樣它就不會因俗世沈汙死掉了，你找個東西把它養起來吧。”
黛玉奇怪的眨眨眼，問他：“我養它做什麽，你不吃了嗎？”
“你擔心賈府的飯菜不幹凈，便撥些給它，若裏頭有東西，它就會變成黑色。”
“倘或真有人動手腳，那它怎麽辦，會不會……”黛玉擔心道。
“不會，過上半個時辰就變回來了，”淩珺道，“或者，你可以喝一些我的血……”
越說越興奮起來，懊惱方才怎麽沒想到，還把這蠢魚弄出來。
將手指舉到她唇邊，眼中滿是期待的示意她咬。
黛玉一把打下他的手，有些嫌棄道：“你別亂來，我才不喝！”
說著走到桌邊，那裏有一個盛著葡萄的琉璃碗。
“你把這個吃了吧，就算謝你的魚了。”黛玉把晶瑩飽滿的一串葡萄擱在淩珺手裏，空了碗出來，端到那團裹著小魚的水汽下，雙手舉著，小魚看著她，擺了擺尾巴，就緩緩落在了碗裏頭。
淩珺才望著被打了一下的手楞神，不防就放進來一串沾著水珠的葡萄。
聞言聽話的揪了一顆扔進嘴裏，甜的微微瞇起眼睛。
自古人多口雜，丫頭婆子無事聚在一處，總愛嚼些主人家的碎話閑事。
因前些時候有幾個挨了打攆出去的，下頭的人都擰緊了皮，所以整個榮府裏外倒消停多了。
只人的天性總不好改，即便有外力約束，時日久了也松泛下來。
近日不知哪裏又傳出些話來，說有金的要有玉的來配，方可成姻緣。
這也不稀奇，從薛家來，就大肆傳過一陣，中間雖時有旁的新奇事壓過，卻都沒這個生命力旺盛，總還要覆燃。
這回新鮮的是，把史湘雲也攪和進去了。
說什麽，史大姑娘也是有金的，她那金麒麟還和寶玉的麒麟是一對兒呢，又說史家外任時特特把她留下，可不就是有意親上加親。
史家一門雙侯爵，還是老太太的娘家，史大姑娘又同寶二爺從小兒就在一處玩，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而薛家卻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家財豐厚，寶姑娘品格端方、容貌豐美，最是知書識禮，連宮裏的娘娘都喜歡她，屬意她做寶二奶奶呢，沒見賜下的節禮獨她和寶玉是一樣的。
一時底下議論四起，流言甚囂塵上，連最不問世事的迎春都知道了。
偏偏管事的主子，如鳳姐、王夫人、賈母等不聞不問，似乎一無所知。
漸漸地越來越離譜，還有人悄悄起了賭局，賭寶二奶奶的位子到底花落誰家，兩邊各有不少下註。
淩珺含著一朵荷花從人群後走過，有風將身後嘈雜竊聲送入耳中。
他抖了抖耳朵，覺得這些人無聊透了。
黛玉正晨起梳妝，透過鏡子看見門口先是出現一朵荷花，接著小花貓大搖大擺進來。
她放下口脂，轉過身來，笑道：“又去偷花兒！”
淩珺將花放在她手上，才昂著腦袋“喵喵”叫了兩聲。
新月正給黛玉梳頭，見狀笑道：“就它有心，每日都要去園子裏給姑娘采一朵花兒來，咱們不用出門便能看盡各院風光了。”
黛玉將荷花插在細頸玉瓶裏，點了點貓腦袋，道：“明天不許去摘了，連著三日，迎春兒姐姐都要找上門來了。”
淩珺搖頭晃腦的，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往後退了半步，一躍跳到她膝上，瞇著眼讓她撓下巴。
新月正將一枚綠玉步搖簪進黛玉發髻裏，忽然伸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捂著發髻不叫她簪。
“呀，”新月驚呼，“頭發勾亂了！”
黛玉把它兩只手抓下來：“別搗亂。”
一變成貓兒，就好像成了小孩子，淘氣的很。
小貓被她抓著，還“喵喵”叫個不停。
黛玉透過他望著自己發髻的貓瞳，突然就明白了。
伸手自妝匣最底下那一格摸出一個簪子遞給新月：“戴這個罷。”
淺綠竹節，頂上綴著翠綠竹葉，靈氣逼人。
新月接過，驚喜道：“姑娘自得了這個，便每日都戴它，突然就不戴了，我們還當丟了呢！”
說著小心順著發髻簪好。
淩珺瞇起眼，看著黛玉。
黛玉想起那時聽說甄映春的事，心裏惱他，就收起來了。
這會兒有些不好意思：明知遷怒他了，卻不肯克制，連個簪子都要藏起來。
見他盯著自己看，擡手捂住貓眼，不給他看。
淩珺在掌心裏眨了眨眼，順著她心意，不再追究。
黛玉瞧著今日天好，雖有太陽，卻不像前些日子一樣曬的人身上疼。
便換了衣裳，又把新月做的果子酒裝了些，自己抱著往賈母這裏來。
出門前對彎月道：“得空把那白玉碟子還回怡紅院，省得他們要用時還得現來取。”
原是那日寶玉叫人盛著龍眼送來的，忘了叫人送回去。
寶玉每每得了什麽好的都先叫送過來給黛玉挑，即便黛玉從來都是原樣送回去，他也絲毫不減興頭，平日更是常差人送東送西，想起一陣是一陣的。
他不把東西當好的，有人卻替他記著。
沒得總叫人跟在後面討，好像她們貪了他的東西似的。
黛玉捧著果酒一路行來，走到賈母院裏，早有小丫頭上來接過去 ，引著她進了屋裏。
賈母才吃了飯，正瞇在榻上養神，聽說林姑娘來了，忙睜開眼。
“黃天暑熱的，你又來做什麽？仔細再熱著。”
黛玉看著老太太滿頭銀發，面上也多了皺紋，瞧著精氣神都弱了，相比她進府時的面泛紅光、精神矍鑠，如今蒼老疲累多了。
心中一酸，走上前牽起賈母的手，強扯笑意，道：“新月做了果酒，我送些給您嘗嘗。”
賈母笑瞇瞇的拍拍她的手：“叫底下的人送來就是了，平白跑一趟。”
黛玉依偎進她懷裏，悶聲道：“怎麽是白跑呢，外祖母也不想我……”
老太太笑呵呵的，撫摸著外孫女的頭發，道：“壞丫頭，就會說這些話來戳我的心……我這把年紀，心裏也裝不下旁人了，只盼你和寶玉都能好好的才好。”
賈母雖常在後宅，卻一向耳聰目明，牢牢將榮國府抓在手裏。
可自元春封妃，她對府裏的掌控便漸漸有些吃力了。
自小在跟前教養大的女孩兒終是離了心，賈母每每念起，總傷感不已。
又加上到底年紀大了，便總有些精神不濟，還要撐著精神同王夫人鬥法，勞心費力之下，越發見老。
漸漸的，也有些灰心了。
人吶，得服老。
這榮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單靠她一人是拉拔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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