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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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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苻琰停在近園圃的位置,那邊的小娘子依仗他的寵愛頂撞裴纓壽,陽光打在那粉白明媚的臉上,連頰側細細絨毛都別樣生動朝氣。

崔姣一眼看到他,先還笑嘻嘻的轉瞬一慌,顯出局促不安來,他來的太快了,她說著說著就得意過了頭,這不是什麽好話,讓他聽見,不高興了,當場都能發落她。

她神情轉變,裴纓壽也覺察出來,一轉頭見苻琰站在不遠處,原本被崔姣氣的不吭聲也笑起來,對苻琰道,“表哥,你看看這是什麽人,這樣的婦人豈能收在身邊,還不速速遣走打發了。”

崔姣很憋屈的垂下了腦袋,她沒有錯,是裴纓壽先挑的頭,可是裴纓壽有河東裴氏和皇後撐腰,身份顯赫,她卻位卑,裴纓壽可以肆意羞辱她,她卻不能反唇相譏。

以前在崔氏,她也被崔明秀這般對待,那時她也不許回嘴,沒有人會幫著她,只要她敢反抗,得來的就是更惡毒兇狠的對待。

苻琰慢慢踱近,眼眸只掃了崔姣一眼,話是沖裴纓壽說的,“婦人之言,何必在意。”

明顯是有包庇之意,裴纓壽頓生怒火,正待發作。

苻琰手擺了擺,朝崇文殿走。

裴纓壽只得忍住,瞪崔姣道,“你也過來。”

崔姣不想跟過去,苻琰既沒懲辦她,她為什麽還要湊去討嫌。

裴纓壽見她不動,兩條彎彎卻月眉倒豎。

這在外面吵著實惹笑話,家令急忙周轉,“太子殿下才從南衙回來,正是口幹舌燥,他最喜崔掌書煮的茶,崔掌書就去吧,也讓十四娘子嘗嘗你的手藝。”

崔姣再不忿,也只得乖乖跟著。

家令看他們三個人進殿了,呼出一口氣,眼瞧那幾個女史都在擦額頭上的汗,催促道,“快搬茶床去。”

女史們忙的跑去搬茶床,亂糟糟的。

家令這長久的一口氣終於唉了聲出來,從崔姣進東宮,東宮才有了不少歡笑聲,崔姣是個好女郎,有她伴在太子身側,太子都比以往像個活人了,更別說她從不惹是生非。

家令心下同情崔姣,但也認為太子寵崔姣過頭了,先前因為佛舍利,太子偏向崔姣,就已經讓裴纓壽難堪,裴纓壽這麽不喜歡崔姣,也有太子推波助瀾的緣故,都說紅顏禍水,太子何嘗不是在冥冥中做了兩個女郎的禍水呢。

家令光想想他們三個人在殿內暗流湧動、劍拔弩張的情形,就頭疼,也不想去湊了,盯著女史們搬好食床,火速尋個事去做。

殿內。

三人坐在茶床前,崔姣默默煮茶,茶水沸騰後,崔姣先為苻琰斟了杯茶,才要給裴纓壽倒,裴纓壽道,“附庸風雅,忸怩過甚,這茶我不喝。”

不喝就不喝,反正裴纓壽這也不是好話,細究還暗諷了苻琰,崔姣就當是說苻琰了,她煮的茶還不想給裴纓壽喝呢。

青綠色釉瓷茶杯,小小的一只,苻琰呷掉茶水,崔姣再舀,如此喝了四五杯,尚算解渴,但要真被那些好風雅的文士儒生看見,真會說他牛飲,不過崔姣知道苻琰不是什麽好茶藝的人,大梁人從上到下都愛喝茶,喝茶就如同喝水,他渴了,當然要喝到不渴了。

裴纓壽見苻琰喝起茶一直沒停,本來不想喝,也疑惑那茶能有多好喝了,遂命令崔姣,“給我斟一杯來。”

煮開的茶只有湯華最有香韻,湯華是頭沸的茶湯,湯華過後的茶便不好喝了。

崔姣略驚訝,河東裴氏這等勳貴,該是知道這些茶藝的,可明顯裴纓壽不懂茶道。

苻琰都沒吱聲,她也不點破,舀了茶湯給裴纓壽。

裴纓壽品一口,寡淡無味,遂把茶杯一放,直接道,“表哥如今口味獨特,這麽難喝的茶也能喝的進去,這麽個事事無用、沒大沒小的婦人也能嬌縱。”

崔姣沈得住氣,裝乖。

苻琰把茶杯倒扣在茶床上,不接她的話,“找孤何事?”

裴纓壽氣憤他這不疼不癢的態度,“表哥如今和陛下有何區別?”

苻琰手上扳指叩了叩。

裴纓壽還要說,“無尊卑貴賤之分,留著她,表哥莫非也想步陛下後塵?”

苻琰的手掌拍了一下茶床,臉陰沈的嚇人,“表妹若不是有事來找孤,還是請回吧。”

裴纓壽絲毫不怕他,一倏然站起來,指著崔姣怒道,“難道真像她說的,表哥喜愛她那張臉,鐘意她的好嗓音,便可為這副皮囊罔顧你我兄妹多年情意?表哥也想弄出個王貴妃不成!”

這可太擡舉崔姣了,崔姣只是崔氏旁支,又不是正經崔氏嫡女,況且崔氏在朝無人,哪裏比得了王貴妃是王氏貴女,王貴妃的兄長還是左仆射,這身份也只有皇後能壓得住了。

崔姣這一小小蒲草可戴不起大帽子,得被壓斷了。

苻琰道,“幾年不見,表妹依然如此暴躁不耐,她有錯孤會教訓,東宮的內務,不是表妹該管的地方。”

裴纓壽火大起來,“表哥現在說這話,當年表哥的傅姆犯上違逆,姑母若不管,表哥能活到今日?這婦人巧言令色,表哥看不出,我不管,難道要等姑母來管?”

崔姣後脊發涼,皇後不是善茬。

苻琰臉色森冷,倏然就從座上站起,要回寢殿內。

崔姣一下反應過來,裴纓壽方才犯了苻琰的忌諱,苻琰不喜旁人提到他的傅姆,大公主與她說過,她也從沒在東宮的下人中聽過關於他傅姆的傳聞,可見這傅姆是紮在苻琰心裏的一根刺。

裴纓壽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急促道,“……牛公微在流放半道跑了。”

苻琰才折返回來坐下,唇抿成一條線等她說。

裴纓壽道,“他的舊部埋伏在巂州地界,牛公微一入巂州,就被他們救走了,牛公微還大放厥詞。”

她說停了,從腰間荷包裏取出一張小紙條遞給苻琰,苻琰看了眼丟在桌上。

崔姣偷偷瞄一眼,紙條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寫了句,“打江山的是老子,守江山的還是老子,老子呆在窮鄉僻壤,吃個王八龜都不行!說老子造反!老子就反了!老子就要一口一個王八!”

崔姣差點給笑出來,強忍著繃住,也不敢再待了,很自覺自己退出殿,木香在園圃給花澆水,還不時探頭探腦往殿門這邊看,見她出來,趕緊放下水瓢,和她一起回廊房去了。

崔姣實在好奇,回廊房後問了牛公微造反的緣由,才得知,牛公微造反是因為他吃了玄壽公,牛公微是嶺南水鄉人,自幼常吃水產,玄壽公猶甚,皇帝沒繼位時倒不是錯,可皇帝繼位以後,這就不能吃了,明面上不能吃,關起門偷偷吃也不會被皇帝知曉,可偏偏就這麽倒黴,牛公微麾下有個副將因為做錯事被他罰了,那副將心懷怨恨,便偷偷遞信來長安,狀告了牛公微偷吃玄壽公。

皇帝勃然大怒,一口斷定牛公微有謀反之心,朝中有大臣相勸的都被皇帝喝罵回去了,皇帝要下旨討伐牛公微,可朝裏的武將都不願前往,最後皇帝下不了臺,太子才主動請纓出征。

牛公微手下能兵強將眾多,這仗打了一年,打的十分艱難,太子好不容易打勝了,把人擒回長安,皇帝又給放跑了。

崔姣這下全明白了,原來牛公微是被皇帝給逼反了,那定然怨恨,本來嶺南那場仗就不該打,估計皇帝也有點後悔,苻琰把牛公微帶回長安,他又不忍心殺了,這時候就該殺的,既然已經犯了錯,就該及時止損,那牛公微受了這麽多屈辱,皇帝放掉他,他也不會感恩,這真是放虎歸山了。

遇到這樣的君父,崔姣難免對苻琰同情一點點。

裴纓壽午間才走的。

她剛走,崔姣就被叫進崇文殿,苻琰在用午食,崔姣就立在他身邊看著他吃,原本還想端茶倒水討他高興,但他不準她做任何事,就讓她這麽幹站著,看他吃飯。

崔姣午食沒用,本來不覺得餓,但看著他吃,肚子就餓了,而且滿食床好菜,都是她吃不到的,香味撲鼻,又饞又不能吃。

苻琰慢條斯理的用完膳,小仆端水進來供他漱口,崔姣還是不能動,等他換了件褠衣出來,褠衣還是她做的。

苻琰揮手讓小仆下去。

他坐到凳子上,說,“你可知錯?”

崔姣頹喪道,“妾知道錯了,妾以後都不會再亂說話的。”

苻琰看了她片刻,擡手摸她的臉。

崔姣順從的貼著他的手心,任他撫摸,咬著嘴唇細細叫他,“……殿下。”

苻琰手指定在她的頸側,她的脖頸很細,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折斷。

苻琰面無表情道,“孤說過不要恃寵而驕,今日只是教訓,如果以後也敢對太子妃如此不敬,依律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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