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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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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修)

阮子期黑眸深不見底,手執茶杯淡漠地看著許箏。許箏知道自己只有一條路可選,她把茶壺端起來,親自給阮子期斟了一杯茶,眼睛裏怯生生地瞧著阮子期,聲音輕柔道:“我知錯了。大將軍心懷天下,不同我這個小女子計較。但我自上次用石子踢中大將軍之後,是徹夜難眠,深感愧疚,總想著能夠找到個機會同大將軍賠罪。只是方才人多,我面皮薄,不好意思來跟大將軍告罪。”

“哦,原來那日在宮中踢中我的,竟然是七公主。那晚夜色朦朧,我竟沒看清楚。如今終於水落石出了。不過,這件事我先記著,放一放。我現在要同七公主說的是另外一件事。”阮子期說道。

許箏暗自咬牙,他都已經報覆她了,還好意思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果真是又小心眼又無恥,可是她偏偏還沒有什麽話來抵他。在大殿之上,畢竟只是她的猜測,她沒有證據,只是推測,阮子期完全可以一口否認。許箏吃了這啞巴虧,心中郁結,又不能表現出來,可以說是十分難受了。阮子期並不打算放過她,他看了一眼入口處,對許箏道:“七公主可看出什麽來了?或者說七公主可是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只顧著出來游山玩水了?”

許箏矢口否認道:“我自然是記得自己的職責的。可是在我看來,西楚國的人並沒有什麽越界之處。唯一的就是靈溪公主對你似乎有些意思。”

“原來七公主也註意到了這一點。那七公主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錯處嗎?”

許箏有些敢怒不敢言,她瞧著阮子期這模樣像是有些慍色,道:“請大將軍直言。”

阮子期聲音低沈下來,示意許箏湊攏過去,道:“西楚國這次來的目的並不單純。實際上,他們的狼子野心早就漸漸暴露出來。七公主見到靈溪公主親近我,反而袖手旁觀,給她制造機會。若是她心懷不軌,意圖對我下手,七公主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許箏被他點透,這才意識到問題。阮子期是大周能夠撐起半邊天的戰將,如今在朝中鮮少有人能夠與他匹敵。他少年得志,為大周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而前世他也是死於與西楚的作戰之中。若是靈溪想對他下手,或者用美人計將他納為己用,大周可能就有些危險了。但是,許箏轉念一想,道:“大將軍武藝高強,靈溪公主恐怕對大將軍構不成什麽威脅。”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七公主是金枝玉葉,享受了百姓的朝貢,也需記得自己身上的責任才是。”阮子期深深地看了一眼許箏。

許箏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思緒萬千,很想問問他,對和親怎麽看,但是阮子期已經站起身來,先行一步出了船。

湖面上的風掠進來,吹來一陣寒意。

許箏從阮子期的眼睛裏看出了輕視。下船後,她便十分留心起靈溪的一舉一動來。靈溪是個行動力強的人,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看中了阮子期,還是另有目的。總之,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向所有人昭示著自己對阮子期的愛慕之情。不僅同行的人知道了這件事,連皇上也知道了。

這位年輕的帝王不動聲色。晚上夜幕初降,宮中擺宴招待西楚的使團。靈溪公主的位置本來離阮子期很遠,她眼睛轉了轉,待宮中歌舞盡了,走到大殿中間,脆聲說道:“大周的皇上,我有一個請求。”她不曾下跪,站在大殿中央,眼睛晶亮。

所有人都楞住了。皇上沈聲道:“靈溪公主有何事,但說無妨。”

“我覺得貴國的阮子期與我十分合適。希望皇上能夠為我和阮子期賜婚。”靈溪公主說道。

阮子期沒有開口,只是遠遠地瞧了一眼許箏。

許箏覺得自己汗毛倒立,她硬著頭皮,訥訥出聲道:“此事,不可!”

靈溪看過來,見是許箏,道:“有什麽不可以的?七公主請說說。”

許箏被她的眼睛逼視著,又見阮子期的目光一直未曾離開,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她支支吾吾半天,高位之上的皇帝臉上閃過不耐之色。許箏知道不能夠再拖著,道:“此事不可。因為還沒問過大將軍的意思,靈溪公主不能單方面的決定這件事。所以,我說不可。”

這是把這個皮球又推到了阮子期的身上。皇上出來打圓場,道:“皇妹說的是,婚姻大事,朕雖為帝王也不能替阮愛卿決定。靈溪公主若是同阮愛卿情投意合,朕樂見其成。若是只是靈溪公主的意思,朕恐怕也不能貿然賜婚了。還請靈溪公主見諒。”

靈溪公主知道阮子期對她不鹹不淡的態度,是不可能同意這件事情的。她撅了撅嘴,只是不肯死心,徑直走到阮子期面前,道:“你怎麽說?”

阮子期道:“靈溪公主值得更好的人。”這是拒絕了。

靈溪公主聽了他的話,也並不覺得羞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許箏在後面看了阮子期好幾眼,都沒接收到阮子期的目光,她有些惴惴不安。說話一向不是她的強項,不知道阮子期滿不滿意她的救場。

倒是靈溪公主在宴會結束後把許箏叫住。殿內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靈溪公主拉著許箏,想往僻靜處走,許箏站著不肯動,道:“靈溪公主有事盡管說。”

靈溪道:“既然你讓我說,我也就開門見山了。你不是說你對阮子期只有欣賞,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嗎?為什麽今日要壞我好事?難道你對他還抱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

許箏並不在意她的話,她半垂著頭,這是她一直以來保護自己的姿態。她嘴笨口拙,與人爭辯不過的時候居多。她聲音盡量柔和著,道:“就算我不說,皇上也不會同意此事的。”

靈溪逼近她兩步,道:“那與你無關。我知道阮子期招人,但是今天大周皇帝未必不是因為你的原因考慮了你的因素在內。其實我這麽說是為了你好,阮子期他眼界高,你這樣的他必定看不上。所以你趁早收心,免得白白傷心。”言語之間,儼然是把阮子期看做自己的所有物了。

許箏擡起頭,直視著靈溪,道:“那如此,我先謝過靈溪公主了。若沒有其它事情,我先回宮了。靈溪公主也早些回自己的住處吧。”

靈溪公主的話其實刺痛到許箏了。前世今生,許箏唯唯諾諾地生活,因為她無所倚仗,沒有任性的資本。她生活在皇宮之中,卻不如民間富貴人家的小姐自由肆意。姊妹看不起她,別人也看不起她。

星朧跟在許箏身後,她與許箏多年主仆,自然辨得出許箏的情緒,只是此刻讓她自己靜靜待著或許更好,自己不便出聲打擾。

兩人繞過回廊。星朧看到前方,連忙扯了扯許箏的袖子,道:“公主,你看前面。”

許箏蘊著一汪淚意,擡頭看向前方。見月光下有一人站立著,顯然是在等她。星朧擔憂地看著自己主子。許箏憋悶著,不得不上前道:“大將軍找我有事?”

阮子期打量了她一陣,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星朧。星朧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瞧,識時務地往後退了幾步。阮子期道:“你不高興?”大約是在宴會上喝了些酒,他身上帶著些酒香。

只是許箏並沒有聽出什麽關心的意味在裏面。他這句話與其說是關心,倒不如說是質問更合適些。

許箏搖了搖頭,道:“沒有。你有什麽事?”

阮子期的語氣對她並不恭敬。也難怪,一個深宮裏不受寵愛的公主,能指望什麽?

借著如水的月光,阮子期看清她眼睛裏蓄積的淚。他皺著眉頭,道:“你太軟弱。”難怪別人看不起你。

後半句沒說,許箏已經懂了。阮子期看不起她,她一直都知道的。但是她對阮子期是敬畏,是欽佩,她知道他為這個國家,為自己的信念付出過許多。不像她自己,身無長物,優柔寡斷,稀裏糊塗地過了上輩子,正在稀裏糊塗地過這輩子。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道:“我知道。大將軍有什麽事盡管說,我困了也累了,想回去早點安歇。”

阮子期看著她的發頂呆怔了片刻,道:“我是說靈溪公主的事,你要繼續下去。她不會輕易罷手。”

“嗯。”許箏答應了一聲,從他身邊走過。星朧看到自家主子走了,對阮子期行了一禮,連忙跟上去。她沒聽清兩人在說什麽,但看得出來公主身上的低落。

餘下阮子期。他其實一直跟在許箏身後,聽見靈溪說許箏欣賞他時,他不知怎的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第二日,皇上親自帶著西楚使團和自己的臣子去圍場狩獵。許箏雖去了,卻根本不會射箭,騎馬亦是個半吊子。她打算到時候騎著馬兒轉一轉便出來,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她到底有沒有打到獵物。

一晚上的休整,許箏的情緒已經平覆了下來。她知道今日要騎馬,特意穿得幹練著,一套粉藍的騎馬服,配上小馬靴。這套衣服還是兩年前做的,現在穿起來有些緊了,但將將好勾勒出少女初初發育的美好曲線。

阮子期心不在焉地看了她好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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