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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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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屠殺

子時。酒宴徹底散盡。而新婚房內的紅燭重新被點燃,花念雨渾身酸痛的穿鞋下地。她此時起塌,是發現自己的喉嚨有種被異物堵住的瘙#癢感,所以想起床喝杯水。她起塌的時候,盡量小心翼翼、不想發出聲音吵醒葉知湫。若是吵醒了,難免又是一頓欺負。她看了看渾身上下青青紫紫的痕跡,覺得頭疼。

喉嚨中的瘙癢感更甚,竟然開始幹嘔了。現在這幅幹嘔到流淚的狼狽模樣,讓她覺得不太對勁兒。不想影響他休息。花念雨躡手躡腳披件外衫,然後關上門。門剛關上,她再也支撐不住、手扶著走廊的柱子上,放肆地嘔吐出來!

現在有幾種可能:

第一,吃壞東西了。

第二,她懷孕了。

第三,便是被人下毒了吧?

然而喉嚨中的腥甜讓她瞬間慌了神,月光之下嘔吐的那一灘分明是血。然而,怎麽可能呢?花念雨驚慌失措,不停的幹嘔著!只覺得有什麽東西想從她體內躥出來,而她極力忍耐也無法抑制的又吐了幾口血。

月光皎皎。花念雨趴在地上虛弱不堪,她連喊“葉知湫”三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掙紮著伸出手、朝房門的方向爬。然而深夜子時,本就行人稀少,更何況今日是青玄宗宗主娶妻的大喜日子,往日巡邏的門下弟子都去了前廳酣暢飲酒做樂,所以無人會註意到她。她的狀況不妙,再拖延下去必死無疑!

花念雨覺得身子漸漸涼了。強迫自己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撐著柱子站起來,結果猛地邁了一大步,卻踩到了衣角。“砰”地一聲,只覺得下巴一麻,竟是直接磕在地上。血腥味兒瞬間充滿了口腔,也不知道牙齒有沒有破。她又吐了一口血出去,剛想掙紮著起來,驀地發現自己眼前停了一雙步履。

灰頭土臉,淚涕全流。

花念雨不知道眼前的他,是如何看自己的。

“喻、喻雲凡?”她無法發出完整的聲音,嘴角還在不停潺潺流血。仰頭直視他,意外覺得有幾分害怕。喻雲凡雙手背到後面去,神情有些說不出的淡漠,十分陌生、冷淡的表情。居高臨下看著她那副狼狽的樣子,沒有絲毫動容。

花念雨哽咽:“救、救我。”

喻雲凡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他將她撈起來扛在背上,如同靈活的猿猴般順著柱子攀爬到屋頂。然後一路疾馳,從這個屋頂調至另一個屋頂,她只能聽見腳踩在瓦片上的“哢嚓哢嚓”聲,視野已開始渙散了。

冷靜點。

我是不死傀儡。

這次也一定……

“呸。”她又幹嘔,從肺腑間吐出口血來。因為是傀儡的緣故,所以血液和正常人存在著極大的不同,腥味尤其重、而且較為稀薄。傀儡內部有機制可以無限制造假血,她受益於這種機制,即便是致命傷血流不止,也不會死。而如今這毒卻好似專門為她準備般,入侵了體內機制。

花念雨無法篤定的說:我不會死。

喻雲凡扛著她一路疾馳,終於在一處偏院停下。這處院落看上去格外熟悉,但因為視野逐漸模糊的緣故,她無法分辨具體的地點。而在她困惑的時候,三千黑鴉齊鳴,地面霎時變成血紅色的魑魅幻境。百鬼游行,恭迎魔修。紫色黑氣聚集在上空,化作漩渦。漩渦之內,有一位女子笑得囂張。她直接捏了個訣、將手中法器升至半空中——眨眼間,巴掌大的物件變作巨大的紫金葫蘆。紫金葫蘆橫空出世,血色的沖擊波將整個夜空映照得仿若黃昏時、晚霞昭昭的模樣。

花念雨微楞:“鳳裔?”

是她,就是她。

紫金葫蘆發出如同驚雷般的動靜,瞬間將眾人從酣睡中吵醒。火把如同星河般點點亮起,青玄宗門下弟子禦劍飛行立即警戒:“是魔修!”“魑魅肆虐!”“糟糕,從未見過如此強烈的魔氣。”

花劍也趕來,看到漩渦中的女子瞬間楞住:“鳳裔?”然而他壓根不敢分神細看,魔修使用禁術召喚出的妖魔十分強大,青玄宗弟子皆與之纏鬥,花劍也被個孤魂野鬼纏上,正在鬥法。

紫金葫蘆旋轉著,從葫蘆口那裏突然出現強勁兒的風,不停朝外界用力系著——碎石子,被連根拔起的草木,它毫不饜足、幾乎什麽都吞。花劍自顧不暇,無法去解救被困在漩渦之中的小妹。

花念雨不停嘔血,額頭上青筋暴起。就連五臟六腑都痛苦的抽搐著。此時喻雲凡正在同鳳裔講話。喻雲凡姿態卑微,聲音卻十分高亢道:“你騙我?!你說過只要將她掠來,你會給她解藥,絕不害她性命!”

鳳裔冷笑:“不過是被我渡了一口氣,才修成人形的木偶精罷了。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說罷,突然將手朝花念雨揮動。系在花念雨手腕上的那條串著兩枚鍍金琉璃鈴鐺的紅線,仿若有生命般變得又細又長、密密麻麻纏到身上,在花念雨身上勒出道道血痕。卻仍舊不停歇,幾乎要將她勒碎。

一開始,紅線就是個陷阱。

而她毫無防備的入了套。

滿地鮮血,傀儡的身體破碎不堪。花念雨執拗至極,殘留著最後一絲執念,在殘破的傀儡軀殼內不願死去。

“我是只木偶精。”喻雲凡嚎啕大哭、抱著膝蓋半蹲在她身側不停道歉:“並非是那只蛇妖。乃是鳩占鵲巢,騙了你。我是修真界最低等的精怪,只有脆弱的身軀、又資質愚鈍,憑借自身的修為千萬年都未必能化作人形。漂泊無依如同浮萍,只能依附於魔修才能茍活於世!!”

“真狡猾。”花念雨微笑著、眼角卻有淚,哆哆嗦嗦努力說話:“知道了這些……我就沒辦法對你生氣了。”紅線還在收緊、她被撕裂成碎塊,那副傀儡的軀殼終於崩潰,她卻還盡力保持微笑,睜著那雙明亮動人的眼睛,茍延殘喘道:“喻雲凡,我原諒你了。”話音剛落,喉嚨瞬間被紅線劃破。血如泉湧。

要死了嗎?

她閉眼的瞬間,有一道氣破空而至。這道氣息瞬間入侵她的體內,強行將她破碎的軀殼拼接完整。奇跡發生了,傀儡的五臟六腑被治愈,重新開始運作,體內的造血機制也逐漸恢覆。恍惚中花念雨有種錯覺——好像她此時並非被綁架、而且差點被魔修淩#虐至死。而是躺在葉知湫的懷中。

她確實躺在葉知湫的懷中。

“不,娘子!”他撕裂空間,破風而至。還穿著褻衣褻褲,甚至來不及穿鞋便瞬身來到此處。空中巨大的紫金葫蘆分明是上古神器之一的煉妖壺。此物能煉化世間萬物,但也有毀天滅地的破壞力。若是落入魔修之手,那便是天地的一場浩劫!

葉知湫將修為渡了一半給花念雨,強行給她續命。而逆天改命需要代價,他亦承擔了撕裂般的痛苦,嘴角吐血,卻執拗的想將她留在人間。葉知湫在她額前落下一吻,隨即抱著她、臉貼著臉呢喃道:“這一切,早該結束。”

花念雨意識清醒,可喉嚨被利刃般的紅線割破所以無法說話。他橫抱著她從地上起來,用泥土憑空捏出一條蛇。小蛇黝黑黝黑的、鱗片光潔,正是她記憶中的那條。葉知湫輕笑著對她囑咐:“我若是回不來了,就讓這畜生守著你吧。”

說罷,他便腳踩烏鴉脊背和漩渦中的鳳裔打作一團。

鳳裔變出真身的模樣。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來,是紫色雙眸、黑色眼尾狹長魅惑的女子。她神情輕蔑至極:“……在世人面前你是青玄宗赫赫有名的宗主,葉知湫,但於我而言,不過是十四年前抹眼淚哭得鼻涕泡都出來的幼童。如今,你為救心上人,又修為盡散、五臟六腑破碎全靠一絲內息撐著。試問,這樣的你,怎麽跟我打?”

“十四年前?”葉知湫陷入從未有過的慌亂,他強行擊退紫色黑氣包裹著的魑魅魍魎,卻因為太過震驚、疏忽之下沒有躲過鳳裔朝他刺來的匕首。肩膀鈍痛,血漬染紅了衣服。他們二人近在咫尺,雙方眼中的殺意瞬間沸騰!

葉知湫聲音冷冽:“十四年前,是你屠盡葉氏滿門。”

“不錯,正是我。”鳳裔嬉笑,大方承認:“可我覺得還不夠。只要葉氏裔族的血脈還存活於世,那我便日日被恨意灼燒。所以十四年後,我要滅你青玄宗滿門。讓你在和你父輩相仿的年歲,嘗嘗被屠戮殘殺的滋味!這才是覆仇!”

空中仿若煙花炸裂般,“霹靂啪啪”全是法術殘留的餘波。他們纏鬥在一團,可鳳裔身為魔修身上的煞氣實在厲害,讓葉知湫被紫色黑氣侵蝕、越發占了下風。再加上,葉知湫將修為大部分已渡給了花念雨強行續命,導致現在內息斷斷續續,無法提供給他足夠的力量。就被鳳裔“嘭”的一腳,踢到地上!

葉知湫吐血。立刻撕裂空間,在刺目白光中祭出一把通體瑩白的長劍。除了劍柄是玄鐵所鑄,劍身則是靠葉知湫的內息煉化而成的實體。劍身刻蓮花,剛出鞘便有徐徐龍吟。上古神器之一的軒轅劍,威力無窮。可以彌補他修為不足的缺陷。

“找死!”鳳裔直接開啟煉妖壺,那空中的巨大紫金葫蘆開始更加猛烈地吸收天地間的一切。巨大的樹木被連根拔起,就連魑魅魍魎、和沒有實體的妖魔鬼怪也盡數被吸了個幹凈。青玄宗弟子們全都將寶劍插在地面上,作為固定用,就算身子被卷到半空中,可手牢牢握著劍柄、就是不撒手,才勉強不被煉妖壺吸走。

花劍手中的劍被之前的孤魂野鬼弄斷,此時只能是勉強維持身形的穩定,若煉妖壺的吸力稍微大一些,他也要被煉化了。手指逐漸從玄鐵劍柄上松脫,他滿頭大汗,只覺得越來越松脫。然,就在這個時候!

一頭嘴皮子亂嚼的黑驢突然狂奔而來,直接咬住他的衣服防止他被吸走!而這黑驢背上騎著一位英氣的女子,她手持兩柄短刀,手指摸了一下鼻尖認真朝他笑道:“劍在手,天下我有。江南宋氏參上!”說罷,便從驢背上跳下來。

花劍不由自主喊出她的名字:“宋連城!”

而她卻在確認他安全之後,露出淒美的神情回答他道:“花劍,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當以身相許,你還記的麽?那日魔修鳳裔想要對你行奪舍的禁術,是我救了你。所以,你欠我一條命。現在,我要你好好留著這條命,替我游遍千山萬水;看山河大樹瀲灩美景。”

花劍驚慌失措:“你要做什麽?”

宋連城目光灼灼,認真道:“江南宋氏在劍修上頗有造詣,甚至摸索出了人劍合一的劍靈之術。魔修鳳裔修為高深,而且還持有能煉化世間萬物的上古神器煉妖壺。所以這一戰,涉及天下蒼生,我們必須贏。”頓了頓,她微笑道:“花劍,你瞧。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我雖然是女兒身,卻也曾立志為天下蒼生而死。今日能生祭軒轅劍,化作它的劍靈,也是我命中註定……”

“花劍,”她說:“我喜歡過你。”

說罷,便頭也不回,化作一道白光刺入葉知湫手中的軒轅劍。龍吟劍氣瞬間光芒大盛,軒轅劍有了劍靈自然與之前的死氣沈沈不同。雖然之前,它是削鐵如泥的絕世好劍,但卻配不上上古神器的名號;那如今,劍靈在軒轅劍內讓它有了靈識,便能發揮十成十的威力、足以毀天滅地了。

花劍仰天長嘯:“不!”撕心裂肺的痛苦彌漫在他胸腔久久不散,他終於發怒。在這一刻突破金丹期的瓶頸、邁入大乘期!手持長劍,拼命的屠殺鳳裔的那群手下!血液的腥味讓他難以冷靜,他已失去了摯愛!

若是能重來,他絕不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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