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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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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驗身

柳氏看著面前要上前來扯她走的李嬤嬤, 上揚的眸子美艷,一身妝花緞長裙外罩同色系氅衣顯得尊貴逼人。

“我也是你們蕭家二爺明媒正娶的妻,朝廷親封的五品誥命。怎麽如今在家中連話都說不得了。太夫人身邊的嬤嬤都比我高貴, 隨意能欺了我去。”

“我知曉二爺無用, 母親瞧不上他。既然這般瞧不上,不若允了二爺與兒媳一道自裁, 死了痛快。也省得活著礙了大哥大嫂的眼。”柳氏以帕掩面痛哭。

“只可憐了衡哥兒,在沙場禦敵拼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歸家後雙親皆亡,只得黑發人送白發人了。”

柳氏哭得傷心,極近昏厥。

她狠得下心, 連自己都咒罵。

其實蕭二爺也並非無用, 當年亦是兩榜進士出身, 入了翰林幾十年, 一介清官兩袖清風。放在尋常人家亦是了不得,只是在蕭氏有些不夠看。

但這又何嘗不是帝王心術,重用蕭氏大房,輕二房。還好蕭二爺心有明鏡, 理得清,也坐得住冷板凳安得一方自在。這般多年下來也無甚事。

前些年聖上命他修撰洪樂大典有功,特封了柳氏五品誥命。

個中彎彎繞繞崔氏許是不明, 但太夫人李氏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長子私下裏也多次勸她對二房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莫要太過為難。

如今聽了柳氏這番話,眉心間的褶皺仿若愈發深了, 什麽叫做讓她和二爺去死, 這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本朝律法,誥命夫人若犯了律法, 就算是普通官員亦不能裁決其罪。

按尊卑,李嬤嬤確實是不能拖她下去。

聽得這一番話,立於柳氏身前的崔嬤嬤白了臉,伸出的手覆又放下再也不敢動柳氏分毫。只回頭看著太夫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南棲見柳氏哭得真切,回過頭卻見得巧兒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示意她莫慌。

便知道姨母這是裝的,竟裝得這般像,連她也騙了過去。

“柳氏你莫要再胡攪蠻纏了,現下是在說葉家小姐的事,怎麽就扯上了你和二弟。”崔氏對她這個妯娌動不動要死要活的很是瞧不上。

半點沒有世家夫人的作派,倒是同鄉間潑婦一般。

更加堅定了要將漣漪姐兒娶進來做兒媳婦的想法,省得又進來個攪家精。

“知道是大嫂瞧不上我,也連帶著看輕了我的外甥女兒。任由一個小小婢子誣陷。可憐她離家萬裏,被家中雙親囑托著交付於我,我卻護不住她。”

“不如一頭撞死罷。”

柳氏見太夫人還不松口此事,決心要將事情鬧得更大些。

一來這麽多年太夫人明裏不說,暗地裏卻不待見她,一直被崔氏壓著心頭委屈,二來今日輕易低頭了日後就算南棲真成了蘭陵蕭氏的公子夫人,也會叫人看輕。

就算要查也不能這般被查。

她用眼神估摸了下崔氏這房中廊柱的花紋,算計好了角度閉上眼做足了姿態就要往上頭撞去。

“快!快,攔住她”太夫人李氏見狀不對,連連喊道。

站於一旁的李嬤嬤正巧與柳氏隔了幾步遠,連忙上前抱住柳氏的腰,卻被那沖勁帶著往後。

最後柳氏無事,李嬤嬤撞到後腰,疼得齜牙咧嘴。

事發的突然,驚心動魄,但好在人無事。

太夫人和大夫人松了口氣,若真的出了事,難以同蕭二爺和遠在邊關的蕭衡交代。

南棲見狀提到嗓子眼的心收了回去,雖之前姨母也許算計過她,但後來樁樁件件事卻是為她著想。

就連血脈相連的親爹都不能做到這般,遑論與她本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姨母了。平心而論,她不希望姨母出事的。

匆匆趕來的蕭二爺正巧看見他的妻子要撞柱,平素裏掉書袋的人額上冒著冷汗。

連忙拉過柳氏,又向著上首坐著的太夫人見禮:“兒子下值歸來,給母親問安了。”

見得上首坐著的三人,柳氏身旁站著她的外甥女連忙問道:“這都是怎麽回事啊。”

“二爺,是這般...”巧兒從旁一一解釋,南棲無聲地低下頭去。

她要如何做就看姨丈站在誰那邊了。

將前因後果聽清後,蕭二爺面色覆雜瞧了上首坐著的太夫人,又看了眼倔強不肯低頭的妻。

“充言,你來了正好。你媳婦鬧也鬧了,也累了。將她帶回吧,葉家小姐這事查完自會還她清白。”太夫人看向蕭二爺道。

“是啊,柳姑父。姑祖母也是為了葉姐姐好,若是不查,那就不清不白的,查了清者自清。還是葉姐姐在怕些什麽啊?”崔漣漪討巧著提議道,宣白的面龐軟糯,瞧著南棲仿若沒有旁的意思,如實說道。

“崔小姐言重了,南棲非是怕這個,只是憂心有人要害我。”

“畢竟真相如何還不曾知,南棲便已成了不清不白之人。也不知真查了,查出的又是真是假。不過南棲相信太夫人和大夫人會還南棲一個清白的。”南棲在下首不卑不亢說道。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天衣無縫。叫人挑不出錯來。

她直接與崔漣漪對上,要害她之人再是躲著避著也是無用。不若失勢時不放過咬下她一塊肉的機會,得勢時狠狠踩上一腳,斬草除根。

南棲自認不是良善之人,亦不會任由旁人欺她。

崔漣漪聽了此話面皮一僵,面上的笑險些就要掛不住了。

她是如何知道的,如今大鄴民風開放,女子除卻少數簪纓世家的貴女少有點守宮砂的。

是否清白還不是驗身的婆子說什麽便是什麽,她已經私下買通了崔氏喚來要驗身的婆子。

就待事畢給葉南棲安上一個勾結外男,水性楊花的名聲。

南棲這話倒是點醒了一旁的柳氏,她知道李氏和崔氏不屑於在女子的清譽上做手腳。就算再不喜南棲也不會主動去害她。

她看向崔氏身旁坐著的那圓臉姑娘,瞧著天真無邪,心思卻是毒透了。難保她不會在此事上動手腳。

聽得這番話,太夫人倒是正眼再瞧了南棲一眼,見她不卑不亢站於下頭。與初見時相比,已完全褪卻了那股子小家子氣,如今一應儀態都是極好的。

且伶牙俐齒的很。

見南棲自願被查,蕭二爺覺得她又懂事幾分,識大體。不然以他母親的性子,說一不二,要做的事若有人阻攔便是當眾打她的臉。燕茹也是要強的性子,二人針尖對麥誰也下不來臺。

趁此機會蕭二爺對著柳氏說道:“母親最是公正不過,定會還葉姑娘一個清白的。事後再打罰挑事的下人,這事便這般了了,你同我先回去,如何?”

柳氏看了眼南棲,低語道:“可這般棲姐兒便受了不公。”

南棲見狀上前說道:“姨母,南棲不怕的。這般僵持著總有人認為南棲不清不白,不若驗了叫她看看。只是姨母能否為南棲尋到靠得住的驗身婆子。”

柳氏明白其中關竅,知道她擔憂有人在裏頭做手腳。

便看向太夫人道:“母親,此事事關兒媳外甥女的清譽,茲事體大,不怪兒媳憂心。即是要驗,可否去尋靠得住的婆子,就尋母親院內的老嬤嬤,如何?”

崔氏聽後面色不善:“你是說我房內人會動手腳。”

柳氏餘光瞥了崔漣漪一眼陰陽怪氣道:“大嫂自是行的端做得正。卻不敢保證身旁所有人亦如此。保不齊就有燈下黑的。”

思及是漣漪姐兒攛掇著捅出這件事,難保後頭的事沒有她的手筆。崔氏自知理虧,只佯裝胸悶喝了盞茶去,未再搭話。

各退一步也好,且用她房內人信得過,太夫人樂得見這樣的局面。便招了南棲上前來。

南棲自是不敢不從,低眉順目上前來喚了聲太夫人。

面前兩鬢斑白,戴著祖母綠抹額的老者淩厲的眉目似乎柔和了些,輕聲道:“葉姑娘且放心,此事無論如何都不會傳出去。若有下人多嘴多舌,不論是何人,一律杖斃。”

聲音雖慈祥卻有力,令屋內的丫鬟後背一凜。

“若驗了後還你清白,老身做主將挑事的下人打殺了,不會讓你受不白的委屈的。”太夫人輕描淡寫幾句話便掌控了下人的生殺大權。

將打一個巴掌又給一個甜棗的手段玩的爐火純青,令人對她感恩戴德。

南棲屈膝福禮,乖巧應下。

心中卻含著諷意,如今知道了姨母的話不是作假。

世家大族同氣連枝,一個小小丫鬟若背後沒人怎麽敢告發主子私通,圖什麽呢。南棲不信太夫人這般精明的老者不知道背後之人是誰。

同崔氏般要保她罷了。

與太夫人身側一容長臉衣著暗沈的老嬤嬤往後頭一間廂房走去。

綠墨被阻在門外,獨獨只允南棲一人入內。

饒是不在乎這等事,入了窗邊兩側帷簾都被拉上的空閑廂房,南棲鼻尖下隱約可嗅到屋內有股許久未曬過日光的黴味兒。

難聞的緊。

那老嬤嬤吩咐外頭端進來一盆炭火,火星子從燒的通紅的炭上冒出。南棲下意識後退卻對上那老嬤嬤充滿褶皺的眼皮子底下渾濁的眼珠。

直溜溜的盯著她,年邁蒼老顯得有些陰森森的聲音道:“二表姑娘,站到這炭火前,將衣裳除掉吧。”

直覺多問這嬤嬤也不會多言,南棲上前去,離著那炭火還有幾步遠。

卻見那老嬤嬤盯著她,厲聲道:“再近些,不然出了差錯可怪不得老奴。”

南棲便又再走近了些,面上都能感覺到那炭火熏烤傳來的熱。

她闔上眼,一件一件開始解衣裳,本是無心,卻不知為何,眼角邊劃過兩道清淚。

都解光了。

那老嬤嬤老辣的目光一寸不漏瞧著她,還擡起她的胳膊細瞧,確認沒有什麽後。去了桌案旁取出一張宣黃的紙。

就拿著一角丟入炭火中,火星子迅速蠶食了那薄薄紙張,驟然升起的焰火刺痛了南棲的眼。

只覺眼眶濕潤過後有些幹涸的疼,許是叫火烤的。

那老嬤嬤又燒了幾張紙,舊的上頭疊新的,內裏有殘餘的一層灰燼。這炭不是好炭,不一會兒便冒出了黑黢黢的濃煙,直沖南棲面上而來。

直辣得她眼睛紅腫,嗆得直咳嗽。

那仆婦卻是還覺得不太夠,覆又拿了一沓紙繼續燃著,濃煙嗆鼻,南棲受不住打了個噴嚏。

眼角直冒淚花。

卻見那嬤嬤將炭火挪遠了些,拿過南棲適才脫在托盤上的衣裳,請她穿起來。“請姑娘更衣,恭喜姑娘,姑娘清白無恙。”

就算是恭喜人的話亦說的毫無波動,冷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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