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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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晌午飯點過了許久，連吃完飯悠閑喝茶說話的食客們也已經走了，客堂空無一人。
又還不到晚飯時候，這種上不著村下不著店的時間段，正是客棧自己人吃飯的時候。
陳溪從客房下來，便能聞到一股熱騰騰的香氣，辣香辣香的味道有些嗆人，卻也誘人得緊。
腹中饑餓，香氣勾人。陳溪越走越快，循著香氣掀開門簾，鉆進後廚。
張掌櫃正斜倚在廚房的墻邊，一手抓著把什麽吃的，另一手持續地捏出一兩顆往嘴裏塞，嘎嘣嘎嘣地嚼著。
見陳溪進來，張掌櫃朝竈上的籠屜努了努嘴，道：“飯在鍋裏熱著。剛你招呼客人，我和老五先吃了。”說罷又捏起一顆花生扔進嘴裏嚼了起來。
廚子老五正忙活著炒制香酥辣椒，抹了一把汗，手底下不停地翻炒著，嘿嘿笑道：“小溪忙完啦。”
陳溪沖老五點頭笑笑，揭開籠蓋，將飯菜端出來，奇道：“這青椒炒肉絲裏頭怎麽盡是肉絲啊？”
掌櫃的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答話：“你這麽丁點個頭，還不趕緊多吃點肉補補啊？”
陳溪心裏暖乎乎的，同事情誼大過天！
她雖然沒能穿越成什麽養尊處優的千金，好在掌櫃的和老五都很照顧她。
倒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她咬了一大口饅頭墊肚子，先起鍋燒熱水，才坐下慢慢地享受她遲來的午飯。
竈膛裏多添了把幹柴，沒一會兒，大鍋裏的水便咕嘟咕嘟地沸騰起來了。
把泡澡用的木桶和開水涼水往客房提，這是個體力活，自然不會讓陳溪來幹。
掌櫃的問：“送到哪間去？”隨後把手裏剩下的幾顆花生豆一股腦放進嘴裏，拍了拍手上的殘渣。
陳溪一邊答，一邊放下筷子想去幫忙，又被制止了。
“你安生吃你的，我一個人去，多跑幾趟便是了。”
掌櫃的這麽貼心，陳溪一邊感動，一邊有些小遺憾：畢竟她還指望送水的時候再偷瞄小哥哥幾眼呢，須知這樣好看的小哥哥可遇不可求，看一眼少一眼啊！
吃完了飯，微微有些困倦，陳溪摸了摸肚皮，活動活動脖子，開始洗碗。
客棧裏分工明確。
老五原先是在村裏做席面的，雖然做不來那些精致的菜色，但家常的煎炒烹炸已經是熟門熟路，他就負責炒菜做飯。
要是以後張記大酒樓真成了全國連鎖，那他就是首席廚師了。
掌櫃的呢，當然要把握財政大權，負責管賬,可以說是身兼CEO、CFO兩項要職。
此外，還要做一些雜七雜八的活計，譬如給客房送送水什麽的。
至於陳溪，她一個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肩不能擔、手不能扛的，就負責跑堂招呼客人，還有洗碗。
看起來有些人手不足，實際上也就是賞花季、科舉季辛苦這麽幾天。
“張記大酒樓”位處長安郊外，雖說也勉強算是天子腳下，但平日裏並沒有多少客人。
陳溪沒來的時候，這店裏就只有掌櫃的和老五兩個人，不也這麽支撐了好幾年嘛。
古代條件有限，生活的各個方面都要遭受文化沖擊。
現代人洗碗，總得有洗潔精吧，講究點的姑娘為了愛護雙手，還得帶上手套呢。
眼下卻是沒有的，既來之則安之，陳溪也已經認命地習慣了。
碗筷用溫水泡一泡，撒些堿面便能去除油汙了。
她搬個小板凳坐在後院洗碗，面前是兩個大木盆，滿盆的杯盤碗盞，倒也不著急，慢慢擦洗就行了。
陳溪正打著哈欠慢悠悠地擦著碗，卻見有人進了後院。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小哥哥的隨從。
阿夜方才那一覺沒睡多久，但是卻很頂用，精神恢覆了不少。
方才有人進房送水，將軍沐浴向來是不需要人在一旁伺候的。
這客棧條件一般，房裏連道屏風也沒有......
將軍泡澡他若待在房裏，那眼睛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索性便出來溜達溜達。
陳溪手裏抓著洗碗布，動作停了，看著面前這位不速之客，滿臉寫著“有何貴幹”的疑惑。
被她看迷惑的眼神一看，阿夜就瞬間懊悔了。
嗨呀！怪只怪自己睡迷糊了，竟然不請自來跑到人家後院來了！
若被旁人知道鎮西大將軍的親隨居然被小破客棧的辣椒味勾得犯饞，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正欲轉身跑回去，只當無事發生，卻聽她輕聲問：“這位小朋友，有啥吩咐嗎？”
阿夜蹙眉，對她那稱謂頗有些不快，嚷嚷道：“小朋友？誰是小朋友？”
陳溪只覺得有些頭痛。
穿回古代之後她還沒和這種棘手的青春期少年打過交道，一時間忘卻了：在現代，二三十歲的大人們多喜歡惡意賣萌，自稱“本寶寶”；而小朋友們都愛裝老成，動不動自稱“老阿姨”什麽的……
這位小孩兒顯然早就看她不大爽，又不是很喜歡“小朋友”這個稱呼……
陳溪嘴角抽了抽，本著“顧客就是上帝”的服務宗旨，假笑道：“那這位客官，你不請自來跑到後院，有何貴幹？”
阿夜本想著趁著天色未黑，出門走遠些看看花去，自己也不知怎麽的，就被這嗆辣的香味吸引到後院來了。
他雖跟著林墨山見過些世面，到底才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一路上為了趕路吃喝從簡，如今聞著這香辣味道，難免被勾出饞蟲來。
只是總不好直說，否則豈不是叫她看輕了去？
阿夜把脖子一梗，道：“我、我隨便走走罷了。”出口的話語卻因為心口不一，越說聲音越小了下去。
說話聲如蚊吶，更襯得他肚子發出的那一聲咕咕叫穿雲裂石了。
阿夜的肚子：咕——
阿夜：“……”
陳溪：“……”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地尷尬著，老五端著盤香酥辣椒出來，快步走到陳溪身邊，嘿嘿笑著道：“小溪先歇會兒，嘗嘗這個味兒。”
如果說剛才只聞氣味，現在紅艷艷的幹酥辣椒夾著這炸的金黃的花生米，看上去就那麽誘人，頗具視覺沖擊力。
阿夜別過眼去，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陳溪好整以暇道：“五哥，我手上油乎乎的，待會兒再吃吧。不妨先讓這位小客官試吃一下？”
阿夜臉皮薄，一下子面紅了，眼神卻亮了起來。
老五剛才著急忙慌地出來，倒是沒註意到阿夜悄無聲息地杵在一旁。
這會兒順著陳溪的視線瞅過去，才瞧見一個紅著臉的小少年。
老五從善如流地道：“行，小客官嘗嘗吧。小溪，哥那兒還沒忙完呢，先進去了哈。”
老五這人性子慢熱，在廚下呆慣了，不大愛和生人說話，尤其是像阿夜這樣的半大小子。
俗話怎麽說來著，半大小子，氣死老子。
眼見老五三兩步又進了廚房，開始叮叮當當地忙活起來。
陳溪朝著那一小盤香酥辣椒努努嘴，對阿夜道：“若是小客官願意，可否勞煩您幫我們試試鹹淡呀？”杏眼含著笑意，語氣卻是一副認真尋求幫助的樣子。
她在現代有兩個和阿夜年紀相仿的表弟，很懂得這年紀孩子的脾氣，你若是請他吃，他興許還要別扭；幹脆就給小孩留點面子，佯裝求他好了。
果然，阿夜抿了抿唇，就坡下驢，悶不吭聲地過來將那碟子端起來，道：“助人為樂，不麻煩不麻煩。”
說著急急地避開辣椒，撿了兩個花生塞進嘴裏。
既然是試吃，想必吃兩三粒也就該放下了。
可阿夜心裏惦記著這好吃的得叫自家將軍嘗嘗，且自己也還未吃盡性呢，一時就有些局促。
一碟香酥辣椒端在手裏，阿夜犯難。
該不該擱下呢？
論禮數，應該適可而止；但是......道理誰都懂，他的雙手卻很誠實。
陳溪暗自好笑，道：“小客官不妨端回房請你家公子也嘗嘗，雖說眾口難調，但我們開門迎客，總歸是要迎合大眾口味的。多一個人試吃，也算是幫我們的忙了。”
阿夜年紀雖小，卻也能懂得她苦心找借口的善意了，別別扭扭地道了謝：“多謝。我們吃完……”
顯然是意識到“吃完”這個詞聽上去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阿夜立時改了口，“我家將軍嘗過之後，我再把碟子送下來。”
陳溪覺得這小孩倒很懂事，便生出幾分疼惜自家表弟的心情，道：“你家公子想來還未沐浴完呢，你且自己先吃，等會兒再乘一碟上去給他便是。”
林墨山沐浴之後，換上了幹凈的中衣，周身清爽，窗戶開個縫隙，發絲上的水珠被晚風一吹，帶起一縷縷愜意的涼氣。
他站在窗前，輕輕地喟嘆。
此次宮裏召得突然，一路上也顧不上講究許多，日夜兼程地趕路，幸而快馬加鞭提前趕到長安城外，才可心無旁騖地泡個澡。
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
片刻的無憂無虞，當真是舒適。
視線漫無目的地落下，不經意間從打開的窗縫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像是阿夜？
按理說那應當是這家客棧的後院，阿夜不是不懂規矩的孩子，該是不會四處亂跑，怎會出現在人家後院裏？
林墨山輕輕蹙了蹙眉，將窗戶開得大了些，這才看清楚。
阿夜正坐在石桌上，腿上放個小碟子，他正哼哧哼哧地吃著，許是心情大好，阿夜還搖頭晃腦，時不時地晃悠著小腿。
這才是阿夜這個年紀該有的情態。
快樂，肆意，為一小碟吃食而真心歡喜。
只是阿夜和他一樣，早早懂事，一貫是一副事事操心的小大人做派，鮮少在外人面前露出這般模樣。
林墨山把視線從阿夜身上移開，去辨認阿夜身邊那人。
不正是剛才那跑堂的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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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還不到晚飯時候，這種上不著村下不著店的時間段，正是客棧自己人吃飯的時候。
陳溪從客房下來，便能聞到一股熱騰騰的香氣，辣香辣香的味道有些嗆人，卻也誘人得緊。
腹中饑餓，香氣勾人。陳溪越走越快，循著香氣掀開門簾，鉆進後廚。
張掌櫃正斜倚在廚房的墻邊，一手抓著把什麽吃的，另一手持續地捏出一兩顆往嘴裏塞，嘎嘣嘎嘣地嚼著。
見陳溪進來，張掌櫃朝竈上的籠屜努了努嘴，道：“飯在鍋裏熱著。剛你招呼客人，我和老五先吃了。”說罷又捏起一顆花生扔進嘴裏嚼了起來。
廚子老五正忙活著炒制香酥辣椒，抹了一把汗，手底下不停地翻炒著，嘿嘿笑道：“小溪忙完啦。”
陳溪沖老五點頭笑笑，揭開籠蓋，將飯菜端出來，奇道：“這青椒炒肉絲裏頭怎麽盡是肉絲啊？”
掌櫃的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答話：“你這麽丁點個頭，還不趕緊多吃點肉補補啊？”
陳溪心裏暖乎乎的，同事情誼大過天！
她雖然沒能穿越成什麽養尊處優的千金，好在掌櫃的和老五都很照顧她。
倒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她咬了一大口饅頭墊肚子，先起鍋燒熱水，才坐下慢慢地享受她遲來的午飯。
竈膛裏多添了把幹柴，沒一會兒，大鍋裏的水便咕嘟咕嘟地沸騰起來了。
把泡澡用的木桶和開水涼水往客房提，這是個體力活，自然不會讓陳溪來幹。
掌櫃的問：“送到哪間去？”隨後把手裏剩下的幾顆花生豆一股腦放進嘴裏，拍了拍手上的殘渣。
陳溪一邊答，一邊放下筷子想去幫忙，又被制止了。
“你安生吃你的，我一個人去，多跑幾趟便是了。”
掌櫃的這麽貼心，陳溪一邊感動，一邊有些小遺憾：畢竟她還指望送水的時候再偷瞄小哥哥幾眼呢，須知這樣好看的小哥哥可遇不可求，看一眼少一眼啊！
吃完了飯，微微有些困倦，陳溪摸了摸肚皮，活動活動脖子，開始洗碗。
客棧裏分工明確。
老五原先是在村裏做席面的，雖然做不來那些精致的菜色，但家常的煎炒烹炸已經是熟門熟路，他就負責炒菜做飯。
要是以後張記大酒樓真成了全國連鎖，那他就是首席廚師了。
掌櫃的呢，當然要把握財政大權，負責管賬,可以說是身兼CEO、CFO兩項要職。
此外，還要做一些雜七雜八的活計，譬如給客房送送水什麽的。
至於陳溪，她一個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肩不能擔、手不能扛的，就負責跑堂招呼客人，還有洗碗。
看起來有些人手不足，實際上也就是賞花季、科舉季辛苦這麽幾天。
“張記大酒樓”位處長安郊外，雖說也勉強算是天子腳下，但平日裏並沒有多少客人。
陳溪沒來的時候，這店裏就只有掌櫃的和老五兩個人，不也這麽支撐了好幾年嘛。
古代條件有限，生活的各個方面都要遭受文化沖擊。
現代人洗碗，總得有洗潔精吧，講究點的姑娘為了愛護雙手，還得帶上手套呢。
眼下卻是沒有的，既來之則安之，陳溪也已經認命地習慣了。
碗筷用溫水泡一泡，撒些堿面便能去除油汙了。
她搬個小板凳坐在後院洗碗，面前是兩個大木盆，滿盆的杯盤碗盞，倒也不著急，慢慢擦洗就行了。
陳溪正打著哈欠慢悠悠地擦著碗，卻見有人進了後院。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小哥哥的隨從。
阿夜方才那一覺沒睡多久，但是卻很頂用，精神恢覆了不少。
方才有人進房送水，將軍沐浴向來是不需要人在一旁伺候的。
這客棧條件一般，房裏連道屏風也沒有......
將軍泡澡他若待在房裏，那眼睛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索性便出來溜達溜達。
陳溪手裏抓著洗碗布，動作停了，看著面前這位不速之客，滿臉寫著“有何貴幹”的疑惑。
被她看迷惑的眼神一看，阿夜就瞬間懊悔了。
嗨呀！怪只怪自己睡迷糊了，竟然不請自來跑到人家後院來了！
若被旁人知道鎮西大將軍的親隨居然被小破客棧的辣椒味勾得犯饞，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正欲轉身跑回去，只當無事發生，卻聽她輕聲問：“這位小朋友，有啥吩咐嗎？”
阿夜蹙眉，對她那稱謂頗有些不快，嚷嚷道：“小朋友？誰是小朋友？”
陳溪只覺得有些頭痛。
穿回古代之後她還沒和這種棘手的青春期少年打過交道，一時間忘卻了：在現代，二三十歲的大人們多喜歡惡意賣萌，自稱“本寶寶”；而小朋友們都愛裝老成，動不動自稱“老阿姨”什麽的……
這位小孩兒顯然早就看她不大爽，又不是很喜歡“小朋友”這個稱呼……
陳溪嘴角抽了抽，本著“顧客就是上帝”的服務宗旨，假笑道：“那這位客官，你不請自來跑到後院，有何貴幹？”
阿夜本想著趁著天色未黑，出門走遠些看看花去，自己也不知怎麽的，就被這嗆辣的香味吸引到後院來了。
他雖跟著林墨山見過些世面，到底才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一路上為了趕路吃喝從簡，如今聞著這香辣味道，難免被勾出饞蟲來。
只是總不好直說，否則豈不是叫她看輕了去？
阿夜把脖子一梗，道：“我、我隨便走走罷了。”出口的話語卻因為心口不一，越說聲音越小了下去。
說話聲如蚊吶，更襯得他肚子發出的那一聲咕咕叫穿雲裂石了。
阿夜的肚子：咕——
阿夜：“……”
陳溪：“……”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地尷尬著，老五端著盤香酥辣椒出來，快步走到陳溪身邊，嘿嘿笑著道：“小溪先歇會兒，嘗嘗這個味兒。”
如果說剛才只聞氣味，現在紅艷艷的幹酥辣椒夾著這炸的金黃的花生米，看上去就那麽誘人，頗具視覺沖擊力。
阿夜別過眼去，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陳溪好整以暇道：“五哥，我手上油乎乎的，待會兒再吃吧。不妨先讓這位小客官試吃一下？”
阿夜臉皮薄，一下子面紅了，眼神卻亮了起來。
老五剛才著急忙慌地出來，倒是沒註意到阿夜悄無聲息地杵在一旁。
這會兒順著陳溪的視線瞅過去，才瞧見一個紅著臉的小少年。
老五從善如流地道：“行，小客官嘗嘗吧。小溪，哥那兒還沒忙完呢，先進去了哈。”
老五這人性子慢熱，在廚下呆慣了，不大愛和生人說話，尤其是像阿夜這樣的半大小子。
俗話怎麽說來著，半大小子，氣死老子。
眼見老五三兩步又進了廚房，開始叮叮當當地忙活起來。
陳溪朝著那一小盤香酥辣椒努努嘴，對阿夜道：“若是小客官願意，可否勞煩您幫我們試試鹹淡呀？”杏眼含著笑意，語氣卻是一副認真尋求幫助的樣子。
她在現代有兩個和阿夜年紀相仿的表弟，很懂得這年紀孩子的脾氣，你若是請他吃，他興許還要別扭；幹脆就給小孩留點面子，佯裝求他好了。
果然，阿夜抿了抿唇，就坡下驢，悶不吭聲地過來將那碟子端起來，道：“助人為樂，不麻煩不麻煩。”
說著急急地避開辣椒，撿了兩個花生塞進嘴裏。
既然是試吃，想必吃兩三粒也就該放下了。
可阿夜心裏惦記著這好吃的得叫自家將軍嘗嘗，且自己也還未吃盡性呢，一時就有些局促。
一碟香酥辣椒端在手裏，阿夜犯難。
該不該擱下呢？
論禮數，應該適可而止；但是......道理誰都懂，他的雙手卻很誠實。
陳溪暗自好笑，道：“小客官不妨端回房請你家公子也嘗嘗，雖說眾口難調，但我們開門迎客，總歸是要迎合大眾口味的。多一個人試吃，也算是幫我們的忙了。”
阿夜年紀雖小，卻也能懂得她苦心找借口的善意了，別別扭扭地道了謝：“多謝。我們吃完……”
顯然是意識到“吃完”這個詞聽上去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阿夜立時改了口，“我家將軍嘗過之後，我再把碟子送下來。”
陳溪覺得這小孩倒很懂事，便生出幾分疼惜自家表弟的心情，道：“你家公子想來還未沐浴完呢，你且自己先吃，等會兒再乘一碟上去給他便是。”
林墨山沐浴之後，換上了幹凈的中衣，周身清爽，窗戶開個縫隙，發絲上的水珠被晚風一吹，帶起一縷縷愜意的涼氣。
他站在窗前，輕輕地喟嘆。
此次宮裏召得突然，一路上也顧不上講究許多，日夜兼程地趕路，幸而快馬加鞭提前趕到長安城外，才可心無旁騖地泡個澡。
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
片刻的無憂無虞，當真是舒適。
視線漫無目的地落下，不經意間從打開的窗縫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像是阿夜？
按理說那應當是這家客棧的後院，阿夜不是不懂規矩的孩子，該是不會四處亂跑，怎會出現在人家後院裏？
林墨山輕輕蹙了蹙眉，將窗戶開得大了些，這才看清楚。
阿夜正坐在石桌上，腿上放個小碟子，他正哼哧哼哧地吃著，許是心情大好，阿夜還搖頭晃腦，時不時地晃悠著小腿。
這才是阿夜這個年紀該有的情態。
快樂，肆意，為一小碟吃食而真心歡喜。
只是阿夜和他一樣，早早懂事，一貫是一副事事操心的小大人做派，鮮少在外人面前露出這般模樣。
林墨山把視線從阿夜身上移開，去辨認阿夜身邊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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