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未了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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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未了緣
怡菲退居北宮已逾一月，王莽沒有再出現過，只是每隔五天，便遣人來問一次——可有什麽書信需要傳遞？她明白，他是在等待，等待著自己回心轉意。當然，每次來的人總是空手而歸。
“孝成皇後麽，連降兩級，虧他想得出來！”樊懿憤憤不已。怡菲沒有當她是外人，把半月前王莽來訪的意思全告訴了她，一向沈著冷靜的她便像變了個人似的，總是懷著一股怨氣，脾氣也越來越古怪。
每當樊懿絮絮叨叨地為她不平，怡菲總會這樣想：“樊姑姑她是老糊塗了吧，她以前不是這樣的。真的是為我不值麽？其實我倒無所謂，這麽多年身處上位，我又得到了什麽？什麽也沒有得到，反而失去了很多，自由，起碼的自由都失去了。哀，莫大於心死。初得玉佩的興奮，到百試不成功；再見玉佩的雀躍，到多年的無動於衷；六年前的玉佩傳聲，到今天的沈寂如斯。沒有希望不可怕，可怕的是看到希望後卻又再次陷入絕望，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絕望，老天為什麽要這樣作弄我……”
“哼，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打娘娘您的主意，孝成皇後依然還是先帝的皇後，他絕不能染指！……” 樊懿還在罵罵咧咧。北宮是真正的冷宮，怡菲來到這裏，侍候的宮女完全削減，樊懿是自願跟她過來的，冷清的宮殿中很少有人走動，她的罵語自然也沒人會聽到。
怡菲心中並不恨王莽，“他雖然想得到我，但沒有用強，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人，能夠不濫用執權，這樣尊重自己，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但是，這樣囚著我，也不是我所想要的，要怎麽才能讓他放我自由呢？現在，這個罪名壓下來，果然是沒有退路了呢，這一世的罵名，我是背定了……”
“燕燕，尾涏涏，張公子，時相見。木門倉瑯根，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圍墻之外，小兒嘻鬧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樊懿十分生氣，用盆接水，往外潑去，又一陣尖叫、咒罵，頑童的聲音遠去了，但這首諷刺的童謠卻還是隱隱傳來。
這童謠是前幾天才開始流傳開的，怡菲又想起慘死在少嬪館內的合德，雖然自己並沒有做過“殘滅繼嗣以危宗廟”這樣的事，可是合德的所做所為卻是不爭的事實，她的債由自己來還，天經地義，也不覺得十分委曲，只是死後還要背這樣的罵名，實在是為合德痛心不已。
怡菲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枯燥、憋悶的日子了，她沒耐心再和王莽耗下去了，今天剛好又是王莽會遣人來催要書信的日子，她提起筆，準備給他回封信，不是要答應他，而是讓他徹底死心。拗口的文言文她不會，於是以小篆認真地將所有想法用白話文寫在了竹簡上，晾幹墨跡，裝入布袋中。一切完畢，她輕舒了一口氣。這裏的一切沒什麽可留戀的，如果不能回家，至少她希望可以待在心愛的人身邊，錯過了這麽多年，她再也不願等下去了。
仿佛是約好的，是夜，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王莽，他雖然一身便服，但絲毫掩飾不住他不凡的氣度。怡菲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把裝有竹簡的布袋遞給了他。當他的視線從攤開的竹簡上離開時，虎目微微泛紅了。
探尋的目光在怡菲臉上游走，坦然、堅毅，除此之外別無它情。王莽長嘆一聲，默然轉身離去了。
怡菲終於又能親自走在古長安的大街上，九月的長安，秋風漸涼，繁華已不如初到這裏的時光，京城尚且這番光景，其他郡縣的雕零更是可想而知。
“前皇太後與昭儀俱侍帷幄，姊弟專寵錮寢，執賊亂之謀，殘滅繼嗣以危宗廟，悖天犯祖，無為天下母之義。貶皇太後為孝成皇後……皇後自知罪惡深大，朝請希闊，失婦道，無共養之禮，而有狼虎之毒，宗室所怨，海內之仇也，而尚在小君之位，誠非皇天之心。夫小不忍亂大謀，恩之所不能已者義之所割也。今廢皇後為庶人……”
被貶為庶人的詔宣似乎仍在耳邊回響，怡菲扶著樊懿順著街道向城外走去。看著在秋日下泛著青光的中道，第一次遇到張放的情景又像電影回放一樣，清晰地出現在眼前。北方，天水國，她的心早已飛到那裏去了。
宮中一應事物均被抄沒，身無分文的怡菲只能依靠樊懿多年積攢的俸祿來維持生計，沒有多餘銀兩雇車，只能靠兩人的腿腳趕路。出得城來，不到五公裏處，一條大河出現在眼前。
河水翻滾洶湧，水面甚寬，氣勢磅礴，水聲震耳欲聾。樊懿告訴她，這是渭水。河邊沒有擺渡的船只，她們只能順河而下，前往水面狹窄處的橋梁過河。
這是一座結實的石梁橋，只是橋上歪倒著幾個滿臉煞氣、痞氣十足的男子，讓怡菲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前進。
這時，一個挑著竹筐的老漢正往橋上走去。“嗨，老頭兒，你天天往這裏過也不是第一次啦，怎麽還不懂規矩，總記不住給過河錢呢！”一個身形最魁梧的男子站起身來，擋在老頭身前。“大爺，行行好，我得賣了菜才能有錢孝敬您呀，您就先讓我過去吧。”老頭點頭哈腰道。大漢十分不耐煩地舉起拳來，碩大的拳頭眼看就要落在老頭單薄的身上。
怡菲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明知不能多惹麻煩，但“住手！”仍然脫口而出。大漢的拳頭停在空中，扭過頭，目光往她掃來，怒氣瞬間消散，換過涎臉，“嘿嘿”幹笑兩聲，招呼道：“弟兄們，你們可曾見過這麽標致的小娘子？都起來見識見識吧！小娘子，過來陪大爺樂呵樂呵，我就免了這老頭的過河錢，怎麽樣？”一邊說，一邊搓著手就向她逼來。
多麽熟悉的貪婪目光，怡菲不由有些驚慌，松開挽著樊懿的手，往後退去，卻忘了這石梁橋沒有欄扶手，等到腳下一空，身子向後仰去時，已經為時已晚，雙手在空中亂抓，卻什麽都抓不到。“撲嗵”，水頓時往她鼻子裏、耳朵裏灌了進去，橋上的驚呼聲瞬間被甩在後面。
“唔，好難受，無法呼吸了，誰來救救我，救救我……張放……小蕓！”怡菲被洶湧的河水卷走，一張開嘴，水馬上又灌到進口中，嗆了幾下，意識漸漸地模糊了。“渾身冰冷，仿佛墜入無底深淵，我要死了……”這是怡菲最後冒出來的念頭。
“怡菲？怡菲！真的是怡菲！你醒醒啊，醒醒！不要嚇我，我是小蕓，你醒來啊……”
“唔，我死了麽？幻覺，一定是幻覺，我又聽到小蕓的聲音了……”怡菲感覺有滾燙的水滴在自己冰冷的臉上，胸口、肚子似乎還有人在用力壓按，“惡……”一股水從腹腔中嘔吐出來。“咳、咳咳……”她又嗆到了。
“我還沒死！”怡菲一邊咳嗆著喉嚨裏的水，一邊努力睜開眼睛，“小蕓麽？”眼前的這個長發齊腰的人依稀有些像她，可是小蕓一向喜歡留短發的呀。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被小蕓緊緊地抱在懷中，“太好了，怡菲，你終於醒了！我是小蕓呀，你真的回來了！”
“哇……小蕓，小蕓，我好想你啊……古代什麽都沒有，只有竹片，連紙都沒有一張……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學校……十八年了，我一個人好害怕啊……這六年來，你都不和我說話，我真怕再也回不來了……”怡菲激動不已，她也抱著小蕓大哭起來，想告訴好友她所有的委曲，卻已經語無倫次。
哭哭說說，小蕓安慰了她好半天，她才不好意思地放開了小蕓，小蕓的肩已經全部被她哭濕了，當然，和一個落湯雞似的人擁抱過，小蕓的衣服的其他部位也濕了。
“十八年？六年前？怡菲你淹糊塗了吧？你的確失蹤了很多年，不過沒有那麽長，十二年前你們學校的火災我還記憶猶新呢，你父母都急壞了，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啊。本來，我也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可是前幾天玉佩裏傳來你的聲音時，我真的被嚇了一跳。六年？是六天好不好，我的大小姐！”小蕓說話仍然還像機關槍一樣，霹哩啪啦說了一通，怡菲傻眼了：“六天？六年變成了六天？那六年我都白活了？”
“那現在是哪一年？”怡菲仍然不願相信。
“2006年！2008年北京要舉行奧運會，綠色奧運知道麽？渭水河邊植樹造林，我是過來采訪的，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有關你失蹤的線索，我查過書了，真的和你說的一樣誒，看來我是來對了。你看，如果不是我，你能得救麽？有誰老在這河邊轉悠啊！”看到怡菲脫離危險，小蕓開始得意起來。
“謝謝你，小蕓。哦，對了，你的玉佩還在麽？”怡菲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上次穿越回古代，自己的玉佩化為飛灰的情景她至今難以忘懷。她取下脖子上的玉佩，緊緊地捏在手心裏，生怕它又憑空消失掉。
小蕓雖然覺得她的舉動很奇怪，但還是把自己的玉佩也取了出來，兩人的手湊在一起，一模一樣的玉佩同時出現，還沒等怡菲松口氣，小蕓的玉佩開始起變化了。
看著自己手心裏的玉佩化為石灰，小蕓驚得合不攏嘴，怡菲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幫小蕓把剩下的石灰收集起來，然後給她詳細地講了一遍自己所有的經歷。小蕓甩甩頭，不得不接受了這一切離奇的事情。
最後，她看著怡菲奇怪的裝扮，古怪地笑了笑：“我正奇怪呢，因為曾經有人稱，他有一塊與我的玉佩是一對的人到處在找我。當時我想，這種孤品除了我們兩個一人一塊之外，怎麽可能會有第三塊存在，一定是假的，所以沒有理會。可是這個人好執著，聽說我到西安來了，也一路追了過來，非要見我一面不可。怡菲，這個人和你一定很有淵源，現在我的玉佩沒了，也沒必要見他了，你想見一見這個人嗎？”
正在說著，小蕓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遞給怡菲，“喏，說曹操曹操到，他又打電話來了，你接吧！”
怡菲心裏泛起一種莫名的激動，“是誰要找玉佩的主人呢？難道……”，她用有些發抖的手，按下接聽鍵，一個彬彬有禮的男聲從電話裏傳來：“餵，你好！我是汪佳，上次和你商量見面的事情，請你務必答應我，我在國內能待的時間不多了，下周芭蕾舞團有演出，我得回英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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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菲退居北宮已逾一月，王莽沒有再出現過，只是每隔五天，便遣人來問一次——可有什麽書信需要傳遞？她明白，他是在等待，等待著自己回心轉意。當然，每次來的人總是空手而歸。
“孝成皇後麽，連降兩級，虧他想得出來！”樊懿憤憤不已。怡菲沒有當她是外人，把半月前王莽來訪的意思全告訴了她，一向沈著冷靜的她便像變了個人似的，總是懷著一股怨氣，脾氣也越來越古怪。
每當樊懿絮絮叨叨地為她不平，怡菲總會這樣想：“樊姑姑她是老糊塗了吧，她以前不是這樣的。真的是為我不值麽？其實我倒無所謂，這麽多年身處上位，我又得到了什麽？什麽也沒有得到，反而失去了很多，自由，起碼的自由都失去了。哀，莫大於心死。初得玉佩的興奮，到百試不成功；再見玉佩的雀躍，到多年的無動於衷；六年前的玉佩傳聲，到今天的沈寂如斯。沒有希望不可怕，可怕的是看到希望後卻又再次陷入絕望，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絕望，老天為什麽要這樣作弄我……”
“哼，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打娘娘您的主意，孝成皇後依然還是先帝的皇後，他絕不能染指！……” 樊懿還在罵罵咧咧。北宮是真正的冷宮，怡菲來到這裏，侍候的宮女完全削減，樊懿是自願跟她過來的，冷清的宮殿中很少有人走動，她的罵語自然也沒人會聽到。
怡菲心中並不恨王莽，“他雖然想得到我，但沒有用強，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人，能夠不濫用執權，這樣尊重自己，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但是，這樣囚著我，也不是我所想要的，要怎麽才能讓他放我自由呢？現在，這個罪名壓下來，果然是沒有退路了呢，這一世的罵名，我是背定了……”
“燕燕，尾涏涏，張公子，時相見。木門倉瑯根，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圍墻之外，小兒嘻鬧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樊懿十分生氣，用盆接水，往外潑去，又一陣尖叫、咒罵，頑童的聲音遠去了，但這首諷刺的童謠卻還是隱隱傳來。
這童謠是前幾天才開始流傳開的，怡菲又想起慘死在少嬪館內的合德，雖然自己並沒有做過“殘滅繼嗣以危宗廟”這樣的事，可是合德的所做所為卻是不爭的事實，她的債由自己來還，天經地義，也不覺得十分委曲，只是死後還要背這樣的罵名，實在是為合德痛心不已。
怡菲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枯燥、憋悶的日子了，她沒耐心再和王莽耗下去了，今天剛好又是王莽會遣人來催要書信的日子，她提起筆，準備給他回封信，不是要答應他，而是讓他徹底死心。拗口的文言文她不會，於是以小篆認真地將所有想法用白話文寫在了竹簡上，晾幹墨跡，裝入布袋中。一切完畢，她輕舒了一口氣。這裏的一切沒什麽可留戀的，如果不能回家，至少她希望可以待在心愛的人身邊，錯過了這麽多年，她再也不願等下去了。
仿佛是約好的，是夜，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王莽，他雖然一身便服，但絲毫掩飾不住他不凡的氣度。怡菲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把裝有竹簡的布袋遞給了他。當他的視線從攤開的竹簡上離開時，虎目微微泛紅了。
探尋的目光在怡菲臉上游走，坦然、堅毅，除此之外別無它情。王莽長嘆一聲，默然轉身離去了。
怡菲終於又能親自走在古長安的大街上，九月的長安，秋風漸涼，繁華已不如初到這裏的時光，京城尚且這番光景，其他郡縣的雕零更是可想而知。
“前皇太後與昭儀俱侍帷幄，姊弟專寵錮寢，執賊亂之謀，殘滅繼嗣以危宗廟，悖天犯祖，無為天下母之義。貶皇太後為孝成皇後……皇後自知罪惡深大，朝請希闊，失婦道，無共養之禮，而有狼虎之毒，宗室所怨，海內之仇也，而尚在小君之位，誠非皇天之心。夫小不忍亂大謀，恩之所不能已者義之所割也。今廢皇後為庶人……”
被貶為庶人的詔宣似乎仍在耳邊回響，怡菲扶著樊懿順著街道向城外走去。看著在秋日下泛著青光的中道，第一次遇到張放的情景又像電影回放一樣，清晰地出現在眼前。北方，天水國，她的心早已飛到那裏去了。
宮中一應事物均被抄沒，身無分文的怡菲只能依靠樊懿多年積攢的俸祿來維持生計，沒有多餘銀兩雇車，只能靠兩人的腿腳趕路。出得城來，不到五公裏處，一條大河出現在眼前。
河水翻滾洶湧，水面甚寬，氣勢磅礴，水聲震耳欲聾。樊懿告訴她，這是渭水。河邊沒有擺渡的船只，她們只能順河而下，前往水面狹窄處的橋梁過河。
這是一座結實的石梁橋，只是橋上歪倒著幾個滿臉煞氣、痞氣十足的男子，讓怡菲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前進。
這時，一個挑著竹筐的老漢正往橋上走去。“嗨，老頭兒，你天天往這裏過也不是第一次啦，怎麽還不懂規矩，總記不住給過河錢呢！”一個身形最魁梧的男子站起身來，擋在老頭身前。“大爺，行行好，我得賣了菜才能有錢孝敬您呀，您就先讓我過去吧。”老頭點頭哈腰道。大漢十分不耐煩地舉起拳來，碩大的拳頭眼看就要落在老頭單薄的身上。
怡菲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明知不能多惹麻煩，但“住手！”仍然脫口而出。大漢的拳頭停在空中，扭過頭，目光往她掃來，怒氣瞬間消散，換過涎臉，“嘿嘿”幹笑兩聲，招呼道：“弟兄們，你們可曾見過這麽標致的小娘子？都起來見識見識吧！小娘子，過來陪大爺樂呵樂呵，我就免了這老頭的過河錢，怎麽樣？”一邊說，一邊搓著手就向她逼來。
多麽熟悉的貪婪目光，怡菲不由有些驚慌，松開挽著樊懿的手，往後退去，卻忘了這石梁橋沒有欄扶手，等到腳下一空，身子向後仰去時，已經為時已晚，雙手在空中亂抓，卻什麽都抓不到。“撲嗵”，水頓時往她鼻子裏、耳朵裏灌了進去，橋上的驚呼聲瞬間被甩在後面。
“唔，好難受，無法呼吸了，誰來救救我，救救我……張放……小蕓！”怡菲被洶湧的河水卷走，一張開嘴，水馬上又灌到進口中，嗆了幾下，意識漸漸地模糊了。“渾身冰冷，仿佛墜入無底深淵，我要死了……”這是怡菲最後冒出來的念頭。
“怡菲？怡菲！真的是怡菲！你醒醒啊，醒醒！不要嚇我，我是小蕓，你醒來啊……”
“唔，我死了麽？幻覺，一定是幻覺，我又聽到小蕓的聲音了……”怡菲感覺有滾燙的水滴在自己冰冷的臉上，胸口、肚子似乎還有人在用力壓按，“惡……”一股水從腹腔中嘔吐出來。“咳、咳咳……”她又嗆到了。
“我還沒死！”怡菲一邊咳嗆著喉嚨裏的水，一邊努力睜開眼睛，“小蕓麽？”眼前的這個長發齊腰的人依稀有些像她，可是小蕓一向喜歡留短發的呀。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被小蕓緊緊地抱在懷中，“太好了，怡菲，你終於醒了！我是小蕓呀，你真的回來了！”
“哇……小蕓，小蕓，我好想你啊……古代什麽都沒有，只有竹片，連紙都沒有一張……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學校……十八年了，我一個人好害怕啊……這六年來，你都不和我說話，我真怕再也回不來了……”怡菲激動不已，她也抱著小蕓大哭起來，想告訴好友她所有的委曲，卻已經語無倫次。
哭哭說說，小蕓安慰了她好半天，她才不好意思地放開了小蕓，小蕓的肩已經全部被她哭濕了，當然，和一個落湯雞似的人擁抱過，小蕓的衣服的其他部位也濕了。
“十八年？六年前？怡菲你淹糊塗了吧？你的確失蹤了很多年，不過沒有那麽長，十二年前你們學校的火災我還記憶猶新呢，你父母都急壞了，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啊。本來，我也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可是前幾天玉佩裏傳來你的聲音時，我真的被嚇了一跳。六年？是六天好不好，我的大小姐！”小蕓說話仍然還像機關槍一樣，霹哩啪啦說了一通，怡菲傻眼了：“六天？六年變成了六天？那六年我都白活了？”
“那現在是哪一年？”怡菲仍然不願相信。
“2006年！2008年北京要舉行奧運會，綠色奧運知道麽？渭水河邊植樹造林，我是過來采訪的，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有關你失蹤的線索，我查過書了，真的和你說的一樣誒，看來我是來對了。你看，如果不是我，你能得救麽？有誰老在這河邊轉悠啊！”看到怡菲脫離危險，小蕓開始得意起來。
“謝謝你，小蕓。哦，對了，你的玉佩還在麽？”怡菲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上次穿越回古代，自己的玉佩化為飛灰的情景她至今難以忘懷。她取下脖子上的玉佩，緊緊地捏在手心裏，生怕它又憑空消失掉。
小蕓雖然覺得她的舉動很奇怪，但還是把自己的玉佩也取了出來，兩人的手湊在一起，一模一樣的玉佩同時出現，還沒等怡菲松口氣，小蕓的玉佩開始起變化了。
看著自己手心裏的玉佩化為石灰，小蕓驚得合不攏嘴，怡菲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幫小蕓把剩下的石灰收集起來，然後給她詳細地講了一遍自己所有的經歷。小蕓甩甩頭，不得不接受了這一切離奇的事情。
最後，她看著怡菲奇怪的裝扮，古怪地笑了笑：“我正奇怪呢，因為曾經有人稱，他有一塊與我的玉佩是一對的人到處在找我。當時我想，這種孤品除了我們兩個一人一塊之外，怎麽可能會有第三塊存在，一定是假的，所以沒有理會。可是這個人好執著，聽說我到西安來了，也一路追了過來，非要見我一面不可。怡菲，這個人和你一定很有淵源，現在我的玉佩沒了，也沒必要見他了，你想見一見這個人嗎？”
正在說著，小蕓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遞給怡菲，“喏，說曹操曹操到，他又打電話來了，你接吧！”
怡菲心裏泛起一種莫名的激動，“是誰要找玉佩的主人呢？難道……”，她用有些發抖的手，按下接聽鍵，一個彬彬有禮的男聲從電話裏傳來：“餵，你好！我是汪佳，上次和你商量見面的事情，請你務必答應我，我在國內能待的時間不多了，下周芭蕾舞團有演出，我得回英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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