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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啄皇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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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啄皇子(下)

一個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許美人思前想後,始終舍不得將孩子送走,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曹宮只被成帝召幸過一次,也許真是因為孩子出生不明,陛下才會狠心毒殺曹宮母子,我一個月內接連進禦幾次,孩子的出世不會再被懷疑,這是陛下惟一的骨血,陛下一定會愛護有加,這孩子成為太子,我就有可能成為太後……背著樊懿,把皇子降生的消息偷偷地傳給了成帝。

成帝得知後,自然明白孩子是自己親生,喜出望外,但卻沒有聲張,他決定先探探合德的口氣再說。

他挑了些此次南越進貢的珍品,借著以寶取悅合德的機會,小心翼翼地問道:“愛妃,這麽多年了,你都沒有為朕添個一男半女,如果朕給你找個兒子,你可願意?”

合德又聽他提起子嗣的問題,心中歉然,倚在他懷中,撒嬌道:“合德有陛下就夠了,從不曾為膝下無兒而感到過寂寞。陛下給合德找個兒子,那就是要封他做太子啦,沒有您的血脈,恐怕不合適吧?”

“那倘若這孩子身上流的正是皇家正統的血呢?”成帝攬著她,又試探著進一步問道。

合德有些驚疑,聽他口氣,似乎還有下文,於是不動聲色地回答道:“如若不是曹宮那樣的‘假皇子’,合德為陛下高興還來不及,更不會奪她人之子啦。不過,陛下終日只寵幸了合德一人,哪裏又多出了個流著皇家之血的兒子?”

“呃,朕有了皇兒,你真的高興嗎?”成帝有些激動了,攬著合德的手微微地發著抖。

“瞧陛下說的,合德自然為陛下有子嗣而高興啦。莫非您今日這番話,只是為了試探我麽?您太傷我的心了,我雖然至今未能為陛下生下一男半女,可是,天天都盼望著有孩兒能叫我‘娘’呢。”合德還不太敢確定,依然在成帝面前撒嬌。

“呵呵,愛妃多心了,朕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這個……朕有兒子了,上林苑許美人上個月為朕新添了一位小皇子,如果你喜歡,朕就讓她送來給你撫養,不知愛妃意下如何?”成帝聽合德一直軟言軟語,小喜小嗔,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喜上眉稍。

合德大驚,在自己眼皮下竟然出了這種事,一點都不曾察覺,百密一疏,非得問個水落石出不可,顧不得收斂語氣,冷冷地問道:“許美人是誰?沒聽陛下提過呀?”

成帝正在喜悅中,沒有察覺合德的情緒變化,仍然開心地答道:“上林苑涿沐館許美人在去年朕秋狩時進禦,朕見她如拂風弱柳,眉眼間還與愛妃有些許相似,思念愛妃之下,召寵過幾次,回宮後就忘了。前幾日,有人回報,說是上月她產下一子,算算日子剛好,正是朕的親生骨肉。愛妃,老天不忍朕膝下無子,朕終於有兒子了。”

“哼,陛下可還記得曾答應過合德什麽?”合德輕輕推開成帝,攏起寬袖,一字一咬的問道。

成帝心中叫糟,還是惹合德生氣了。他趕緊滿臉堆笑,討好地說道:“愛妃,朕心中一直都只有你一個,那許氏不過是一時替代,看在她為朕生下皇子的份上,不要使小性子了。”

“使小性子麽?臣妾只知道君無戲言,既然與臣妾約定,不再與召幸其他女子,專心對臣妾一人,而現在您又告訴我說,召幸了許美人。陛下身為一國之君,竟然食言負我。臣妾不足慰君心,還在宮中何用,您讓我出宮吧。”合德越說越氣苦,最後哭鬧著非要出宮不可。

成帝自知理虧,慌忙把珍寶捧到合德面前,解釋道:“愛妃,朕自知食言對不起你,今日就是來賠罪的,你看這些東西都是朕特意為你挑選的,朕此生只愛你一個,日月可鑒。”

“我不要,我不聽!陛下您欺騙臣妾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臣妾在陛下心中不過爾爾。今日陛下寵幸許美人,就是為了覆立許氏為後,您把我們姐妹倆往哪擱?宮中已沒有我們姐妹的立足之處,您還是早日放我們出宮吧。”合德一邊扯亂頭發、頓足大哭,一邊把面前的東西抹到了地上,把成帝鬧了個手忙腳亂。

成帝為了止住合德過激的動作,上前抱住她,箍住她的雙手,皺眉道:“愛妃何出此言,許氏絕不會覆立為後,沒有人能爬到你的頭上去,即使你沒有兒子,你與你姐姐也永遠享有皇家最高待遇。”

“您騙我,陛下前幾日才下旨覆還許家爵位,下一步難道不是母憑子貴,要將許氏接回宮中來了麽?”合德抽抽咽咽地質問道。

“還爵是朕念許家也曾為先朝功臣之後,前許氏媚祝詛咒之事也過去多年,所受懲罰也有些過重,所以才讓許旦繼平恩侯,與族人還山陽郡,並沒有要覆立許氏的意思。朕一來便說要把小皇子接過來,讓你來撫養,日後你姐妹二人也可依仗此子,安享天年。”

“陛下,如您有不測,合德也不願獨活,不要說那些晦氣話。孩子就先接過來吧,不過不要太招搖了。”合德得了成帝解釋,吃了定心丸,慢慢地停住了哭鬧,心中開始合計,怎樣才能完全掐斷成帝對許美人的牽念之心。

成帝見合德松口,願意把小皇子接進宮來,心下大喜,馬上派人持綠囊書去上林苑見許美人。許氏看過信後,見是成帝親筆,不疑有它,將孩子放在葦篋裏,交給來使帶回了少嬪館。

可憐許氏還在涿沐館中,苦苦等候宮中晉升自己、接自己入宮的詔書,當三日後未央宮傳出小皇子暴病而亡的消息時,她氣急攻心,加上產後體虛不勝刺激,竟然瘋了。亂走、亂跑之下,跌落昆明湖,不用合德再費心,一命歸天。

樊懿回宮覆命,怡菲本來自責不已,聽了樊懿的回稟,才稍稍安了些心。原來樊懿不等孩子滿月,就將他偷偷掉包送出宮去,那接進宮來的嬰孩兒只不過是尋常人家的棄兒。

皇子安全,卻還是搭上無辜生命,怡菲再一次感到權勢的重要,這空殼皇後讓她實在很無奈。對合德的狠辣,她更加無語,難道為了手中的權勢,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嗎?她陷入深深的矛盾中。

怡菲對合德的不滿漸漸顯露了出來,合德幾次求見,她都借口推辭了,於是趙氏姐妹因爭寵而反目的傳言又成為後宮中新的談資。

失而覆得的爵位、趙氏姐妹的不合,讓偏處長定宮的前皇後許氏開始蠢蠢欲動,她決定把握住機會,拉攏淳於長,讓他幫忙,奪回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

為什麽是淳於長呢?原來,自從淳於長被封為定陵侯後,更得成帝信任,貴傾公卿,一時人人巴結,他因此聚斂了很多賄賂之財,生活越來越驕奢淫靡,不奉法度。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雖然妻妾成群,但又瞄上了寡居的龍額思侯夫人許孊,與她私通。這許孊正是廢後許氏的姐姐,成熟的風韻、偷情的歡愉和刺激,讓淳於長欲罷不能。許氏為了拉攏淳於長,以姐姐賄賂他,讓許孊暗中嫁與淳於長,成為他的小妾,請求淳於長在太後和成帝面前說項,覆封自己為婕妤。

淳於長為人奸滑,他又拿出當年對付合德的招數,不斷地向許氏索取錢財,甚至調戲許氏,想一親前皇後的芳澤。許氏為圖大計,只得委身於他。淳於長知道成帝寵幸合德無以覆加,許氏覆立乃癡人說夢,卻不停地欺騙她,說自己已經多次向成帝進言,要將許氏立為左皇後,趙後已失勢,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這一拖便是幾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更何況淳於長飛揚跋扈,行事根本也不加隱瞞,他的所做所為都被王莽冷眼旁觀著。對於他這位只會對成帝阿其所好、敗壞綱紀的表兄弟,王莽早就有心除之,只等一個絕好的機會。

這個機會,說來就來了。

曲陽侯王根,繼哥哥王鳳、王音、王商之後,被封為大司馬驃騎將軍,輔政已五載,因年事已高,染病在床。

王莽在病榻前悉心照料著叔父,一次王根問起為何多日不見淳於長來請安,他回答道:“淳於長見您老病了好幾個月了,正在高興著呢。他認為您百年之後,必然是他代替您接掌大司馬的位職輔政,連官服、帽冠都早已準備好了。還到處封官許願,大肆收買人心,收受賄賂。哪裏還有時間來看望您。”

王根一聽,勃然大怒,又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王莽答道:“叔父您不是正有讓他接班的意思麽,所以侄兒不敢亂說。”

“哼,那是太後的意思,你現在就進宮去和太後說吧!”王根雖然生氣,但實在起不了身。王莽得了這個吩咐,徑直往長樂宮而去。

他將與王根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並把淳於長私通長定宮許氏的姐姐許孊、收受許氏賄賂的事情告訴了太後。

太後氣不打一處來,怒道:“這淳於長越來越不像話了,當年為扳倒許家,費了多少周折,他如今卻仗著王家的權勢與許家人裹到一處,如此無法無天,哀家定要讓陛下將他立即拿下!”

淳於長被下到大獄中,方才大夢初醒,仗著昔日成帝對自己的寵幸,哭求成帝赦免自己。可是罪證如山,而且紅陽侯王立做為太後的兄弟,是唯獨不曾被提封為大司馬輔政的人,他認為是淳於長在成帝面前說了自己的壞話,對他也恨之入骨,乘此機會又來踩了兩腳。

面對王家眾人的進言,成帝也不得不懷疑起淳於長來,不再理會他的哀求,將他打入詔獄狠狠審訊,結果又審出他私通長定宮許氏、為她謀立左皇後一事來。淳於長犯下大逆之罪,死在了獄中,數位賄賂過淳於長的官員被清查出來,一並被罷免。

成帝最忌自己後妃私通,是以派使廷尉孔光持節,賜許氏鴆酒毒藥。許氏自盡,死後葬於延陵交道廄西。

王莽得到太後的支持,王根卸下官職後,他成為了王家的第五位大司馬,這一年是綏和元年,他三十八歲。

歷史小貼士之九:合德害皇子

關於趙合德殘害皇子的事情,在正史《漢書》中,並沒有正面記載,而是於《外戚傳下》,在司隸解光對漢哀帝的奏言中提到,從整個事件的敘述到最後請求漢哀帝下旨追究、嚴懲趙家(“趙昭儀傾亂聖朝,親滅繼嗣,家屬當伏天誅。”),總共用了一千六百多字。

為什麽不正面記載,並且又對解光的奏言收錄得這樣詳細?這裏有一些疑點,《漢書》的作者班固也不敢斷言確有其事,整件事只引用了別人的話,所以後世引起了很多爭議。

我認為,成帝再昏庸,也不至於會親手殺害自己的骨肉,而且是在自己並沒有子嗣的情況下。合德有理由這麽做,但也不敢如解光所奏那樣太過於明目張膽。成帝駕崩後,朝臣才站出來說這說那,早幹什麽去了?以上不過是一家之言,讀者自己分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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