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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不是,啥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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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不是,啥也沒有

阿凱心想:難不成這人逃出去了?

於是他沖到了大街上。可是街上人來人往,到底是不好找的。阿凱在街頭張望了半天卻始終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芳姐才從街上回來,見他一副著急的樣子便問:“阿凱,你在找什麽啊?”

阿凱看了芳姐一眼,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問出了口:“芳姐,你有沒有看到我表哥?”

芳姐方才在他那裏吃了癟。但芳姐量大啊,她也不至於跟個小孩子鬧脾氣。而且,她方才也確實見到發哥的手下抓了個人過去,於是便一五一十地說:“你這麽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發哥的手下,就是那兩個長得最兇的,他們把你表哥帶走了。至於去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阿凱聽她這麽一說,心裏就更慌了。

他隱隱約約感覺事情要壞。這發哥喝了酒,時常喜怒無常。眼下他不會是又想打死他了吧?

這樣一想,阿凱忙不疊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又匆匆跑回了院子裏,在墻角的一塊磚頭縫裏,找出了他攢了好幾年的積蓄來,然後朝這水牢牢的方向跑去。

水牢裏,發哥正發這火。

這個蠢笨的家夥在他的館子裏白吃白住。今日早上,他一問才知,這人竟然一分錢都沒為他掙下。

發哥一想到自己貼出去的飯錢就來氣,他立馬對著手下喊道:“給我打!給我往死裏打!”

鞭子犀利地打在了死神的脊背上,死神嘴角噙著半分冷笑,吃了痛也不吭聲。血水從他的臉上流到了脖子裏,又順著脖子滴在了地上。

死神心想:眼下不會再有人來救他了,他怕是會死在這水牢裏了。

鞭子不停地抽打在他身上,他實在是有些熬不住了,卻有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

慢慢的,他的眼睛就有些花了。汗水流到他的眼睛裏讓他一時之間睜不開眼。

發哥見行刑的人有些懈怠,連忙喊道:“不要停,都給我再使勁一點兒!”

阿誠在一旁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勸說道:“不行啊!發哥,這人再打就死了。”

“他死了便死了。阿誠,難不成你想看你發哥我被他氣死嗎?”發哥發了狠說:“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你看了辦!”

執鞭刑的手下只好又加了把力道,不敢就這樣停下手中的鞭子。

阿誠說:“他已經一天沒吃上飯了,我看他恐怕撐不了幾鞭了。發哥,你就讓阿遠他們省些力氣吧?”

發哥拿了把凳子坐到了一邊兒去了,給自己點了根煙。他就這麽坐著,也不說話。

阿誠讓阿遠他們停了下來,卻也不敢把用鐵鏈吊著的死神就這樣放下來。

發哥抽完了一根煙便又開罵道:“媽的,死窮鬼。啥也不是啥也沒有的狗東西。老子發了慈悲給他留了一條生路。他倒好,跑到老子的地盤上來當大爺!你們不許給他飯吃!都聽到了沒有?”

死神餓了一天,到底還是餓到麻木了,身上的傷痛開始發燙。

死了也好。死神心想:死了就解脫了。

就這樣想著想著,他就笑了兩下。

就這不可察覺的兩聲笑聲到底還是被發哥給捕捉到了。

發哥暴躁了,這人竟然還笑得出來,於是他氣極道:“他媽的,還笑!拿鞭子給我,看我不抽死這兔崽子!”

“發哥,外面有個叫阿凱的說有急事要見你。”有個小兵匆匆忙忙跑來跟發哥講。

“阿凱?他怎麽找到這裏來了?”發哥的鞭子停在了半空說:“他來幹什麽?讓他滾回去!”

小兵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他又跑了進來,手裏面拿著根金條,放在了發哥面前。

發哥拿著金條看了看成色,然後說:“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阿凱就手捧金條走了進來,賠著笑說:“發哥,您消消氣。有話好商量。我姑姑就這麽一個兒子。今天我把我所有的金條都給您,只求您能饒他一命。您再給他一條生路可好?”

發哥看了一眼那剩下的幾根的金條,示意了阿誠一眼。阿誠連忙從阿凱手中取走了金條。

發哥對阿凱說:“阿凱啊,事情你也是知道的。發哥我那塊翡翠,那也是稀世珍寶,你這點金子可不夠。”

阿凱老老實實回話說:“發哥,我和表哥給您打一輩子工!只求您能饒他一命。”

發哥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說:“下個月,我一定要見到錢。”

阿凱用力點了點頭。

發哥這才示意手下把死神放了下來。

阿凱上前去接人,剛上手就被死神一把推開。

眼下他被打成了這樣,也不知他從哪裏來的力氣。嘴裏含糊地說了一句“滾開。”

他真是想死,死不成,平白又挨了好一頓打。這讓死神本就難挨的日子更加地困苦了。

阿凱俯身對死神道:“發哥還沒有走遠,你這是還沒見識夠發哥的厲害嗎?”

死神一邊喘著氣,一邊冷笑著說:“怎麽?你們人類愛看的,不就是神明落入泥潭嘛?罷了,你不害我已是萬幸。離我遠點,我不要你救我,你給我滾。”

阿凱擡手就打在了死神的後脖梗上。

死神兩眼一翻,就又暈了過去。

阿凱氣呼呼地把人背上了後背,吃力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他媽的不會以為我愛你吧?”

阿凱本就瘦小,等他氣喘籲籲地把死神背回館子已是半夜。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全憑他一身蠻力才把人背回。

館子營業到淩晨。燈紅酒綠下坐滿了人。王媽媽的兒子剛好在院子裏玩耍,阿凱見他在,於是便喊他過來搭把手說:“小剛,你快過來幫我托一下,我實在是撐不住了。”

小剛飛快地跑到阿凱的身後,用盡吃奶的力氣才托住了死神。

三個人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間。

死神的傷主要是在後背上,阿凱只能把他翻過來,小心安置。

安頓完了死神後,阿凱拿了顆桌上的糖給小剛說:“要吃糖嗎?”

小剛高高興興地點了點頭,從阿凱的手中接過了牛乳糖。

“你快回屋睡覺去。”阿凱趕他走。

小剛哪裏肯一個人去睡覺?出了院子之後,他還是一個人在那裏玩兒,到處都能聽到他開心大笑的聲音。顯然他一個人也能玩得很開心。

阿凱轉過身來時,死神已經從昏睡中蘇醒,但是他閉上眼睛把頭扭了過去。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看見這個罪魁禍首。

“餵,別裝死了!”阿凱嘲笑了他兩聲。現在的死神在阿凱眼裏已經找不出半分與恐怖的聯系來了。他這些天做人,實在是被欺負得慘了些。阿凱想強忍著不笑出來,但是實在憋不住。

死神聽到笑聲惱怒道:“你有什麽好笑的?”

阿凱反駁道:“這世上有那條規定說了我不準笑的?況且現在你一個廢人還管我笑不笑了?”在面對死神的時候,阿凱常常把自己二十多年學到的所有素質都拋之腦後。他繼續回懟說:“我就是嘲笑你了,你就說你能怎樣吧。”

死神氣得奄奄一息。

阿凱搖了搖頭說:“你這是想把自己氣死了?你聽,外面的笑聲,你有沒有,哪怕一次,像外面那個孩子一樣笑過呢?從我見到你的第一面起,從來都沒有見你笑過。身為神明的你不曾笑過,難道現在,你有了肉身以後,就不能哪怕像個人一樣笑一次嗎?”

死神說:“你說的這些到底與我何幹?”

阿凱說:“這大概就是神與人的不同吧,只是我還是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即便是你達到了你所設想的目的,你又會如何?你不願意沾染半點這世間的喜怒哀樂,你這樣地活著,到底有什麽意義?”

“難道你活著就是為了這點微不足道的情感嗎?”死神氣笑了,他質問阿凱說:“你一個凡人,憑什麽來揣度神明的心思?”

阿凱說:“如果說存在即是意義,那麽在你眼裏這世間,這點微不足道的情感,也一定又它的意義。”

阿凱拉了把椅子坐在死神的跟前翹二郎腿,對著他說:“你現在已經不是神了。人類的肉身很脆弱,但是用來困住你綽綽有餘了。一百年,兩百年,我有的是時間在這裏陪你耗著。我就等著,等到你能夠想明白為止。我想那時,你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死神咬牙切齒道:“我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還想我對你感恩戴德嗎?”

阿凱輕笑著說:“你確實應該謝謝我。我們人類從來都是對賜予自己肉身的父母感恩的。你現在的肉身是我給的,那我就是你的老子。我得管你。”

死神氣昏頭了。這話好有“道理”,這貨真是好不要臉。

阿凱決定今天一不做二不休,好好教導教導這個禍害。

阿凱說:“若是換了旁人,從小就要學會以身侍親的。給爹端個茶,倒個水,洗個衣,做個飯。天涼了要添衣,天熱了要給爹扇風,你今日遭了罪,躺在這裏,是我給你餵水餵飯洗衣擦身療傷。我想你也老大不小了,應該明白的,這個世上只有你爹我才是待你最好了。阿呆啊,我的好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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