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龍，今天是我們最後一天出攤兒了，攢夠了錢你陪我一起去看望曾大娘吧？”我挎著包，邊走邊對他說。

他推著花車側頭看我，笑著答應：“好啊。”

我開心地沖他一笑。

花攤兒的生意依舊火爆，一個時辰便將我們帶來的花賣完了，我跟大龍龍收拾好攤子準備回家，剛要走，顧秀才便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

“呼——呼——，總算是趕上了！”他大口喘著粗氣，慶幸地說。

“顧秀才？何事這般匆忙啊？”我驚訝地問。

他吞了一口口水，擡頭看向我們，眉間輕蹙：“聽說公子和夫人要離開青山鎮了？”

我笑答：“是啊，我們並非青山人士，家在外地，此間事了，便要回家了。對了，秀才的娘親病可好些了？”

他感激一笑：“承蒙公子夫人慷慨相助，我娘的病已經大為好轉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開心地說。

他收起笑容，看了看潤玉，又看了看我，從懷裏掏出一包銀子遞給潤玉。

“公子這是何意？”潤玉疑惑地看向他。

顧秀才笑：“之前幸得公子善意相助，我才得以及時帶我娘就醫，現在娘親病好，我賣字畫掙了一些銀子，希望公子莫要嫌棄，收下才好。”

潤玉擺手推辭：“舉手之勞，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觀你眉目清朗，一身正氣，且有秀才功名在身，他日必定為人間龍鳳，這些銀子我不會收，公子還是自己留著，多積攢一些盤纏路費，早日赴京趕考，日後多為百姓做些好事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是啊，顧秀才，銀子你還是自己收著吧，錢財一物若是流向最需要的它的地方才是對它最大的尊重啊。”我在一旁附和道。

顧秀才眼中流露中感激和動容，頓了片刻，方才收回銀子：“公子與夫人高義，顧某佩服，既如此，銀子我便收回了，只是，這副我親手繪制的丹青還請二位萬莫再推辭，一定收下！”

我和大龍龍對視一眼，眼中皆有疑惑：“丹青？”

顧秀才抽出抱在懷裏的卷軸，緩緩展開，我和大龍龍看清畫上的人，皆是一楞。

“顧某不才，技藝拙劣，公子與夫人神仙眷侶，風姿逸然，此畫未能描述一二，只是顧某一片報答之心，還請二位切莫嫌棄……”

畫上畫的是我和大龍龍。

畫中秀美的青山小鎮街市，一個擺滿曇花的花攤兒前，一位素衣挎包的女子正端著一盆曇花遞給前來買花的客人，臉上是明媚無雙的笑容，而身旁長身玉立，一襲白衣，風度翩翩的清俊男子正低頭含笑註視著她，眼中是化不開的深情……

我驚呆了，口中喃喃：“秀才也太過謙虛了……這畫畫得如此栩栩如生，還叫‘技藝拙劣’？”

顧秀才羞澀一笑：“夫人過譽了，只要夫人喜歡便好。”

“喜歡，喜歡……”我連連說，畫得這樣美，我豈有不喜歡的道理啊。

顧秀才見此，臉上瞬間露出了輕松的笑意。

“多謝公子贈畫，不甚感激！”潤玉拱手對顧秀才施了一禮。

顧秀才連忙回禮：“既然二位喜歡，那在下便放心了，告辭了——”

“公子慢走——”潤玉直起身，伸手做了一個相送的手勢。

顧秀才作揖告別，緩緩消失在我們的視線……

“想不到顧秀才的畫技如此之好啊！”我拿著畫朝大龍龍感嘆。

他接過畫，小心翼翼地卷起來，笑著說：“既然這般喜歡，便帶回去掛在璇璣宮可好？”

我含笑點頭：“好！”

大龍龍將畫卷好，收盡乾坤袋，我們便去買了一些糕點水果朝曾大娘家而去。

曾大娘家不在鎮上，而在鎮外的桑樹村，我和大龍龍沒有使用法術，而是信步游玩般的一路步行而去。

“這鄉間的風光如何？”我側頭，笑問他。

他淺淺一笑：“平凡之中透著靜謐的煙火氣息，由此看來，人間歷劫也並非全是苦啊。”

我笑：“人生本來就是甜中帶苦，苦中帶甜啊。如果沒有吃過苦，怎麽會知道甜的滋味呢？又或者沒有嘗過甜，又豈能感知什麽是苦？”

他停下看著我，感慨道：“我怎麽覺得比起做花精，你還是做人比較在行呢？”

我哈哈一笑：“那是，做人我做了二十多年了，可做花精才多久啊？自然是更像人一些了！”

他搖頭失笑：“二十多年……？真是年輕啊……”

我扭頭看他，笑瞇瞇地說：“比起你來說，我這一生真真是蜉蝣無異了。”

他立馬沈下臉，語氣嚴厲地說：“不許將自己比作蜉蝣那小蟲子，蜉蝣朝生暮死，而你會長長久久，朝朝暮暮。”

我好笑：“不就是個隨意的比喻嘛，幹嘛這麽較真兒啊？我又不是真的蜉蝣。”

“比喻也不行！”他霸道地說。

我趕緊點頭，笑著應道：“好，好，遵命，我的天帝陛下！”

一路閑談之下，終於到了曾大娘的家。

我站在柴扉前，伸長脖子往裏望，喚道：“大娘——大娘——在嗎？我是攸曇啊——！”

門內傳來動靜，不一會兒，門打開，曾大娘圍著圍裙迎了出來，臉上盡是歡喜之色，熱情地拉著我的手：“攸曇？真的是你啊！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我拉著她的說，笑嘻嘻地說：“我來看你呀！”

曾大娘眼睛笑瞇成了一條縫：“好啊，好啊！”視線一轉，落到潤玉的身上，好奇地看向我，“這位是？”

潤玉上前，拱手施了一禮：“大娘好，在下表字潤玉，是攸曇的……夫君……，今日前來，是特意感謝大娘母子對攸曇的救命之恩的！”

曾大娘看著風姿如玉的潤玉，既欣慰又落寞，攸曇的夫君如此出眾，自己那個傻兒子是徹底沒戲了……

“進來！快進屋說話吧！”曾大娘回過神來，趕緊道。

我們一同進了屋，大娘端來茶水，我道謝接過。

“大娘，謝謝你和阿牛哥對我的救命之恩，攸曇無以報答，這些是我這些日子賣花所得，你們為我治病花光了家中積蓄，這些銀子請您務必收下！”我從腰間解下錢袋遞給曾大娘，真心實意地說。

曾大娘一把推了回來：“大娘救你，豈是圖你回報？銀子你拿回去，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掙點錢不容易，還是趕緊自己留著！”

我將錢袋又推了回去：“大娘莫要推辭，這是應該的，您收下了，我的心裏才安，如今相公找到了我，有他照顧我，我不會受苦的，大娘不要為我擔心，趕緊收下吧，否則我走也走得不安心了。”

曾大娘一驚：“怎麽，你要走了嗎？”

我點頭，笑著看了看潤玉，又把目光轉向曾大娘：“嗯，我們出來已久，應當早些回家了。”

曾大娘知我說得有理，也無理由挽留，只是眼中盡是落寞與不舍。

“大娘莫難過，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的！”我寬慰道。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別過頭去抹了一把淚，哽咽地說：“大娘知道，此去路途遙遠，你要多多保重啊！”

我紅著眼點頭。

從曾大娘家出來，我心中酸酸的，濃濃的不舍之情湧上心頭。

潤玉見了，伸手替我擦幹眼淚，輕聲哄道：“別難過，只要你想回來看她們，隨時都可以回來。”

我抹著淚點頭。

“攸曇，抓緊我，我們要回家了！”潤玉右手環住我的腰，低頭對我說。

我趕緊點頭，伸手緊緊地抱住他。

勁風驟起，長發被風吹起，衣袍翻飛，我垂頭，看著腳下的農田、桑畦瞬間飛速地朝另一個方向遠離，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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