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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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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婚

長公主府剛送走了柳妍和,又迎來了江清晏。

這一回,江清晏總算沒有再被拒之門外,入內之後,一眼便看見了抱著雪球倚在窗邊看書的梁雁。

柳妍和離開後,梁雁便松了松發髻,卸去了一部分釵環,一副居家之態。一身淺色的衣裙,手指半隱在雪球的絨毛之後,像是無暇的玉。

“你怎麽突然來了?”梁雁放下書卷,神色自然地看向他。

她今日與柳妍和說笑了小半天,心情很好,如今面對江清晏,眼神和語氣都柔軟了一點。

江清晏憑著一股沖動勁,什麽都沒思量全就趕了過來,她這麽一問,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接說柳妍和騙我你要跟韓文遠訂婚了,所以我就趕來了?怕不是會被當成傻子。

那又該說些什麽呢?表白真心的話他之前也說過,可梁雁卻並沒有表態,後來他們誰也沒有再提起過。

“嗯?”梁雁見江清晏幹站著不說話,疑惑地眨了下眼。

好一會兒,江清晏才理清心緒,迂回地開了口:“你還記得,春獵那日,我說過的話嗎?”

梁雁一楞,想起了那句嫁給他的話,明白了他的來意。

“太突然了。”梁雁別開眼,低聲道,平和的心境一下子被這句話打亂,讓她應接不暇。

說出了第一句,後面的也就容易了很多,江清晏緩了緩,繼續道:“不算突然,我很早就這麽想了。”

早到上輩子就在想,若是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他卸甲而歸,娶得長公主,那便是無憾了。

江清晏看向梁雁,梁雁偏過頭朝窗外看,露出脖頸間優美的曲線,像是高傲的鶴。

江清晏忽然就想明白了,面對傲嬌的長公主,唯有自己主動上前,才會有所進展:“我之前送給你的那支簪子,是母親留給我的,只送給此生最在意的人。”

梁雁抿了抿唇,還是垂下眼簾不敢看他,目光落在庭院裏的秋千上。

“你願意嗎?”江清晏總算問出了最關鍵的一句。

梁雁心裏像是落下了一顆石子,“噠”的一聲,漾起了一圈圈漣漪,酸酸澀澀的。

她不由地想起她還記得的,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從兒時的第一次見面,她不知道什麽是“護心鏡”,反而把自己最喜歡的一小塊南洋玻璃鏡送給了他,可他沒有糾正,而是笑著收下,說自己定會好好保管。

到後來,他和哥哥之間的幼稚“爭鬥”,和自己的交談陪伴,暗中回護,成了宮中孤寂生活的一抹暖陽,直照進她心裏。

可再然後,他長大了,出宮回府,便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她,前些年北方一戰後,更是半年都沒再和她見過一面。

那一日在宮門前,她裝作無意地提起“婚約”的謠言,他也是一笑而過,婉拒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可從那之後,又卻像是變了個人,糾纏不休。梁雁暗自生過悶氣,明明拒絕了,又為何還要不依不饒地湊上來,說話行事還輕浮得失了分寸,一點都不顧後果。

然而就在前幾日,在自己的生辰宴上,他又誠心誠意地道了歉,承了諾,讓自己生不起氣來。

可就算自己消了氣,也不至於沒隔幾日,就這麽……

梁雁想起江清晏剛剛的話,不覺地耳根泛紅。

然而,她的久久不言在江清晏的眼裏,便是猶豫了。

江清晏皺了皺眉,忍不住上前半步,正欲再說些什麽,梁雁開口了。

梁雁抿了抿唇,狀若無所謂道:“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若是一直拖著,也免不了隔三差五就被催一催,倒不如就這樣湊合湊合。”

梁雁越說越小聲,到最後“湊合湊合”時,聲音已經低到快聽不見了。

梁雁轉過身,背對著江清晏,也不看他的反應,想了想又紅著臉補上一句:“就算真的成婚了,我們也可以分開住,我不允許,你就不能無禮。”

此時的江清晏還沈浸在梁雁同意了的驚喜之中,並不知道大婚只是他追妻路上的第一步,嘴硬的傲嬌遠比想象中的還要難以攻略。

梁雁松了口,一切都順理成章了起來,梁熠寧沒有多耽擱,次日,一道指婚的聖旨便昭告了天下。

江清晏面色如常地接下聖旨,心裏卻是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隔了生死,他總算娶到了心心念念的長公主,心想,這一次,他一定會讓梁雁無憂無慮地快樂一輩子。

然而,在旁人眼裏,這場指婚便“大有文章”了。

尤其是不知內情的朝臣,西洋使者傲慢囂張的模樣才見過沒兩天,印象頗深。

因而下意識地就把這兩件事聯系到了一起,都在心裏感慨,皇帝此舉實在是著急了,為了籠絡將軍的心,不惜將嫡親的妹妹嫁了出去。

而將軍尚了長公主,更算是得了一塊長期的免死金牌,地位更是難以撼動。

至於京城的女子們,想的就不是這些政事方面的了。對江清晏芳心暗許的在閨房裏垂淚,嫉妒長公主什麽都能得得到。幸災樂禍的卻是在想,長公主嫁了大將軍,以大將軍在朝中的地位,還能再仗著身份為所欲為嗎?

馨樂長公主毫無預兆地聽了這事,臉色一變,匆匆忙忙地就跑去了昭平長公主府,茶都沒喝一口,直接急著把心底的疑問問出了來:“你不是說江清晏不會娶梁雁的嗎?現在這又是什麽情況?”

昭平心裏也是驚詫,面上卻一點都不顯,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撇去浮沫,小飲一口,也不管馨樂是不是要急得跳腳,慢悠悠道:“他們成婚,你急什麽?”

“我怎麽會不急?”馨樂長公主瞪大了眼睛,她這些年明裏暗裏一直在針對梁雁,還動不動拿她對江清晏“求而不得”嘲諷幾句,如今他們兩人真的要成婚了,這能不要緊嗎?

昭平瞥了她一眼,心下厭煩,語氣也有點不耐:“你是以為自己有多重要,值得他們回頭跟你計較那些事?”

昭平垂眸,隱隱皺了皺眉,她也在為這事心煩呢,只是不像馨樂在擔憂以前做過的事。

相反,她擔憂的是未來,至今為止,其他的變化都勉強可以接受,可梁雁和江清晏的婚事就不一樣了,對未來的影響太大,讓她措手不及,一切計劃都要重新開始。

思及此,她也懶得再和馨樂多言,喚來了心腹侍女:“聽說前街茶樓裏進了新茶,你去問問掌櫃的,若是不忙,就請他過來一趟。”

侍女卻沒有立刻應下,而是低著頭,躬身道:“茶樓方才托人送來了新茶,說是知道殿下喜好茶,便先行送了過來。”

昭平一楞,一時沒明白過來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侍女頓了頓,接著道:“茶樓掌櫃的還說,殿下只管在府中待著就好,不必總費工夫往茶樓跑,免得茶樓裏人聲嘈雜,惹得殿下心煩。”

昭平捧著茶盞的手忽地攥緊,咬了咬牙,眼裏帶著一點忿恨,她當然聽明白了掌櫃的意思,說什麽怕她費工夫、怕人聲嘈雜惹得她心煩,分明是想要告訴她,瞧瞧自己的斤兩,別總來煩我家殿下。

昭平氣得胸口一起一伏,恨不得把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好半天才克制住。

的確是她先找上門的,的確是她有求於人,但她的誠意和消息就這麽不值一提嗎?在惠王眼裏,她算什麽?一件隨時可以丟棄的廢品?

“我知道了。”昭平的嗓音有些啞,馨樂奇怪地多瞧了她幾眼,被她的眼刀懟了回來。

“莫名其妙。”馨樂心想,她用她那不太敏銳的腦袋思索了一下,覺得昭平肯定是在瞞著她謀劃什麽大事。

比起京城裏的風風雨雨,梁雁此時卻是平靜得讓人意外。

“長公主,您看是這件鳳紋金簪好,還是……”春茗在一旁一邊挑揀著梁雁的首飾,一邊詢問道。

“急什麽?等欽天監合出大婚的日子,還早著呢。”梁雁瞥都沒往滿桌的首飾上瞥一眼,不在意道。

“可這大婚之事,怎麽說都要盡快做好準備呀,長公主您怎麽倒像是沒事人一樣呢?”春茗不比梁雁這麽淡定,自從梁雁的婚事定下來,她們幾個是一個比一個按捺不住。

梁雁無奈,她最初也緊張過一會兒,但仔細一想也沒什麽,不過就是一場儀式而已,成婚不成婚,似乎對她也沒什麽太大的影響,反正到時候具體如何,還是她自己說的算,江清晏不服也不行。

春茗見說不動她,只好先放下了挑首飾的心思,轉而感嘆道:“說起來,現在訂了婚,長公主和駙馬就有好些日子見不了面了呢。”

“駙、駙馬?咳咳……”梁雁波瀾不驚的心被這個詞打破了,差點嗆了一口水,連忙咳了兩聲。

“怎麽了?是該叫駙馬呀。”春茗嚇了一跳,對梁雁突然的反應很是不解。

梁雁臉上泛起了紅暈,前面一直都沒什麽真實感,直到“駙馬”這個詞從春茗口中叫出來,才讓她覺得,這是大婚,一生僅有一次的大婚,大婚之後,江清晏就要和她同住一個屋檐下了。

嘶。梁雁忽然覺得有點恐怖,她是不是答應得太輕而易舉了?都怪江清晏花言巧語,讓她一時失了防備,不行,等以後、等以後她一定要找回場子,讓江清晏知道什麽是長公主的“威嚴”。

梁雁正想著,忽然,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直接從內院門口傳到裏面,柳妍和小跑著沖了過來,揚起一個大大的小臉:“長公主!我替表哥送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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