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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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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園

惜肅詫異的目光探來。

“怎麽回事?以顏兒的脾氣回心轉意幾乎不可能。”惜肅放下茶盞,令下人給侄子上茶看坐,謹慎道。

“侄兒不知。”紫衣青年面露苦澀,眼瞼低垂,瞳孔極黑,不敢讓叔父發現自己的神情。

除了垂落的一只手青筋暴起,再沒有能暴露他心情的東西,儀態堪稱完美。

“如此也好。顏兒之前鬧騰的太厲害,居然敢離家出走。叔父想著是不是逼迫她太過厲害,前些日子將軍宣傳退婚,叔父想著不如順坡下驢,此事就罷了。惜顏與你從小青梅竹馬,也是不錯的歸宿,到底是知根知底的親侄兒。”惜肅想著女兒,語氣嚴肅,臉上卻有著化不開的笑容。

誰知惜名堂聽聞後,臉色陰沈,雙眼好像深沈無波的古井泛起漣漪,雙手顫抖的捧著茶杯。

夕陽撒下最後一縷,惜顏帶著從遠方來客棧趕回來的侍女小桃回了惜府。

惜母與惜顏抱頭痛哭,抱著多日不見消瘦的女兒,喃喃道;“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爹娘再也不逼你了,這樁婚事你若是願意就成,不願意我們也不上趕著嫁。”

惜顏扶著年邁的母親落座後,徑直跪下,給上首的父親磕了三個響頭後,說:“女兒不孝,私自離家讓爹娘擔心。”磕得甚是用力,潔白的額頭上浮現紅印。

閉目不去看她的惜肅,再也沒辦法強裝狠心,別扭說道:“這婚你是想成就成,不成你就一走了之。你想過惜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下場嗎?索性為父是管不了你了,不如這家主的位置你來坐。”

惜顏跪在地上,秀眸通紅,發絲淩亂濕答答的貼在發鬢上,狼狽的樣子我見猶憐。

惜母嗔怒說:“你說什麽胡話?孩子已經知道悔過了。”

惜肅沈默片刻,說道:“慈母多敗兒。我看這丫頭就是被你寵壞了!”

惜夫人突然讓下人都下去,而後挽起袖子,揪起自己夫君的耳朵。

惜顏低著頭,不敢讓父親發現自己看他的狼狽樣。

“哎呦,放開,夫人放開,為夫錯了,為夫認錯不成。”身著錦繡的惜夫人手上力氣逐漸增加,惜肅終於告饒。

他詳裝鎮定的起身,咳嗽一下,扶著女兒,說:“既然你如今回心轉意,那這樁婚事就此說定了,不能再容你反悔。”

他定定的看著惜顏,似乎想看清楚女兒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惜顏突然道,“父親可還記得當年惜顏和您一起出海碰到海賊那事?”

“是,為父記得,那時你還不及院子的假山高。一晃多年,你都是大姑娘了。”父親扶起女兒,看著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兒甚是驕傲。

哈!老夫僅有女兒又如何,你家女兒也能當上將軍夫人?

“那時救我二人的就是任將軍,當時他還只是副將。”惜顏把自己的發現如實告訴父親,起初她也很是吃驚,但是仔細一想,他二人出海遇險那會確實與任將軍的升遷對的上。

惜肅驀然回想,撫掌大笑:“緣分吶。實乃緣分!我家惜兒命中註定要得誥命。”

任東川此次率領部下殲滅白駒島島主,收服餘眾,又打下了神秘莫測的山海島。

監察禦史早已寫好文書,派遣秘史入京,只等著聖旨下來論功行賞。

而顏兒即將與他成婚,惜府的門檻怕也是會隨著水漲船高。

惜顏和威海將軍的婚事就這樣被敲定下來,定在十日後舉行。倉促是倉促了點,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惜肅想盡快辦成這樁婚事,任東川擔心會怠慢惜顏找上惜肅這未來岳父聊過,反被惜肅說動。

二人自然是事無巨細尋求最好,惜父更是一擲千金鋪設十裏紅妝,給自己女兒風光大嫁。

惜顏本就屬於高嫁,難免被人看輕,嫁妝越厚自己女兒越是有排面。

威海將軍府。

莊嚴古樸的廳堂裏,任東川還帶著即將迎娶心上人的喜意,整個人像是少不更事的少年郎,青澀又憨厚傻笑。

他讓阿土請來郁女俠和文先生,二人到了以後,拿出兩份請帖,精美非常,上面還墜著玉扇子模樣的墜子,觸手溫涼,連扇子的紋路都清晰可見,實在是大手筆。

“退任的翰林學士家的梁公子派人送來請帖,他做東在銘香坊設宴,邀我與顏兒過去。只是我與顏兒婚事將近,老人對此還是忌諱。顏兒提議讓我將請帖送給二位,只當是游玩取樂。我已經告知梁公子此事,二位乃我上賓,以待我之禮待之。”任東川詳細說來,熱忱的將請帖遞過去。

文澤蘭不知道在遲疑什麽,居然沒有伸手接過。

郁千卻直接接了下來,豪爽答應道:“那我二人就卻之不恭。”

等回到廂房,青衣男子正關上門,一陣風突然從窗戶翻進來。

“你來做什麽?”文澤蘭並不驚詫,冷靜又無奈的看著那團黑影。

“剛才任將軍給請帖,你為什麽不接?”郁千打直球問道,兩條眉毛扭曲的擰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盯著文澤蘭。

“你不是接了。”他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會答。

“這不一樣。你不接肯定有原因。”白衣女子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頗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文澤蘭要被氣笑了,看出來自己不願意 ,結果她還是接下來。現在又跑過來問自己不願意的原因,不就是借此詢問自己為什麽生氣。

看不出來,郁千這丫頭的心眼子是全用在他身上了。他又好氣又好笑的想。

“快到乞巧節。”他到底還是投降了,解釋道:“這個時候送來的請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郁千還是一頭霧水,茫然的看著他。

“他們是想接機接近未來將軍夫人,順便可能再塞個通房討好將軍。”

“他們有病啊!這不是給人家未婚夫妻添堵。”白衣女子大怒說,桌子給拍得劈裏啪啦想,茶盞歪向一旁。

文澤蘭頭疼得看著任性的女子,說道:“將軍就是故意不去,想甩了這燙手山芋。你倒好,巴巴的往上送。”

郁千知道自己犯了錯,被任將軍給套路了,這明白著就是相親大會!她頓時傻眼道,“那我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得看見青衣男子郁悶的神色,郁千心裏一陣竊喜,覺得他最近鮮活的氣息似乎多了些。

她其實知道,就是想逗逗他,逗他生氣,逗他發笑。

逗他從不悲不喜慈悲面變成嗔怒哀樂常人相,這個時刻她方覺得自己是在真實靠近他的。

次日,二人到了設宴所在。

能被達官貴族選中設宴的場地,自然是非同一般。

一進坊間大門,郁千便覺得心曠神怡。二人在侍從指引下從鋪設奇異動物皮毛的走廊,穿過深深回廊,走到園中。

一日之間,一戶之內,氣候不齊,外面漸漸入涼,而此地卻暖和的如同春三月。

迎面而來的,先是深深竹林,正在隨風搖曳,竹子上有著斑駁的淚痕,居然是大片大片千金難求的湘妃竹。

再接著就是,生長得極好的梧桐樹,梧桐生矣於彼朝陽,青翠的葉子,紫色的花朵,萼片向外彎曲,十分獨特。清泉見底,鵝卵石被沖洗得發著瑩潤的光華,上面已經準備好宴飲所需的曲觴流水。

怕是如果真的有鳳凰,它也一定會被此間美景吸引,停留駐足。

文澤蘭今日穿著一身淺茶色的文人衣衫,下擺條紋斜刺繡著木槿花,別具一番溫潤雅致。換了身別的樣子,似乎更襯他了。

郁千倒是依舊白衣,不過不是平日的白袍,而是白色襦裙,外面搭著杏色的披肩,還讓丫鬟給她梳了個墜馬髻,發間插著流蘇釵,戴著明月耳珰。

“二位就是將軍所說的貴客,有請上座,就等二位開場了。”圓領袍衫配直角襆頭的褐衣男子笑道,“在下梁司隸。”

二人與梁公子見禮。

梁公子眼中閃爍探究的意圖,那姓文的男子行的是京官禮節,舉止從容優雅,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而身旁隨行的女子鋒芒畢露,氣度好似天邊的艷陽,令人不敢直視。

他竟不知,惠陽郡何時出了這樣一對神仙人物。

交談完畢,他便欲帶著二人赴宴。

突然,外面一陣喧囂,驚叫聲、吵架聲、爭吵聲混作一片,時不時還有推搡的聲音。

一女子的尖叫聲傳來,“快來人啊!我家小姐落水了,救命啊!”

三人一驚,匆忙趕到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侍女模樣的人在岸上驚慌失措大聲呼喊,一見著來人呼救。

郁千和文澤蘭對視一眼,文澤蘭讓梁公子趕緊讓侍女把這裏圍起來,男子都離開這裏。

梁司隸雖然奇怪,慌亂之下只得照做。

一切應對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郁千等著二人離開後,一揮袖子施法便救起那女子。

侍女們拉著青幔給這裏團團圍住,郁千抱著那女子,先給她後背緊拍,然後輸靈力。所幸,那女子不過嗆幾口水,稍息後悠悠轉醒。

杏眼桃腮,烏發雪膚,灼灼其華,用天姿國色來形容亦是俗氣。裙子已然濕透,露出隱隱約約玲瓏有致的身軀。

發絲濕漉漉的貼在頭皮上眼眸也是濕漉漉的,好似林間未察覺到危險的小鹿。

郁千從腰間儲物袋拿出一件白色袖袍披在她身上,讓她侍女趕緊帶著她去就近的屋子,換身幹凈衣衫整理儀容。

等處置好一切後,郁千才註意到樹後有兩個女子。

一個紅衣騎裝的女子,艷光四射,眉眼極美,是那種英氣的美。身邊女子模樣普通,只能算是清秀,大概是她的侍女。

郁千知道是她們兩方起了爭執,那藍裙女子被推入水中,見她二人看見自己面露驚慌之色,怕是看見了自己施法。

郁千不好處置旁人的事,冷冷的看了那主仆二人一眼後,冷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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