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喧囂鬧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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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喧囂鬧市煙
說起這威海將軍任東川，那也是一套傳奇履歷。
他本是草根出身，身份低微，父母是海邊的漁民仰仗著捕撈過活。
前些年打仗，作威作福的海盜頭頭熊吉和幾個散落小島首領火拼，白駒島為了擴充勞動力擄走不少沿海漁民。
他那對苦命的父母就在其中，沒兩年父母死在幫派火拼當中。
少年任東川無所依從，早早在市井摸爬滾打養出一身精悍市井氣息。
若是一直按照這樣發展下去，他或許會成為市井一霸雄踞一方，或許會摸爬滾打闖出名堂，更或許會渾渾噩噩為人唾棄。
可轉折就在他十五歲那年，他遇到了一個改變他沈淪人生的人。
“熱包子！剛出爐的熱乎包子！”街角犄角旮旯有個包子鋪掛著白帆，用墨水寫著扭扭歪歪的“狗搶食”三個大字。一個夥計模樣的人正火急火燎抽出蒸籠抽屜，熟練的給客人用紙袋包好包子。
一只黑手從桌子下面伸向包子，趁著夥計在幹活的空隙，抓著肉包子想撒腿就跑。
夥計反應過來，氣急敗壞要追又想起來蒸籠的包子，在後面破口大罵。
任東川正準備把包子往嘴裏塞，一只手伸來握住他的手腕。
他沿著那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往上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覷著眼睛打量他。他厭惡的甩開男人的手，那眼神像是在看案板上的豬肉一樣值不值錢。
他大笑著把還不及他臂膀高的少年胳膊扭住，反轉到身前，壓著他走到包子鋪，摔了粒碎銀子。
那夥計一看有人來付錢，也不管偷包子的少年了，眉開眼笑的接住碎銀子先往嘴裏咬一口。
大漢對少年說：“付過錢了，你現在可以吃。”
現在的任東川自然知道他是告誡自己不要不勞而獲，當初的任東川只會覺得這傻大個別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吃完，大漢僅僅用了一句話就讓少年跟著自己枕戈待旦，“你可願跟著我殺海賊？”
任東川突然知道自己想發洩的點是什麽了，在於他不能釋懷父母的死，不能釋懷為什麽殺人放火的盜賊夜夜笙歌，在於他不忿不公的世道何時才能激濁揚清。
———
“你放開我！”惜顏被偷襲一把摟上了高頭駿馬，羞怯的無以覆加。
他居然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摟自己，若是被認識的人看見，自己的名聲就完了。粉色襦裙的女子一反剛才的齜牙之態，頭深深埋下。
男子以為她是羞澀故意不讓她把頭埋得更低，溫熱粘膩的感覺自手心傳來。他低頭，俏麗若夾竹桃的女子滿臉淚水羞憤欲死。
糟糕逗弄過分了！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低頭想哄哄她，她卻直直往外面躲，差點從馬背上摔下去。
任東川剛制服住她，一身厲喝聲響起，“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帶隊縱馬強搶民女，爾等何人膽敢如此放肆？”
半日悠閑半日嘗，城中做得生意如火如荼的茶樓由此得名。
此刻，樓前站著一褐色馬褂少年，衣襟上打著補丁，他漲紅著臉鼓足氣上前被府兵擋下。
原來是個初生牛犢！
任東川制止屬下的動作後，朝他甩了一張大紅底燙金字的庚書，打開了赫然寫著龍鳳呈祥、佳偶天成這八個大字，然後是“今憑月老牽線為媒與將軍結秦晉之好，與令愛惜小姐結為伉儷，成就美滿姻緣……”
“本將軍與這位姑娘家中已經互換庚書，就差尋個良辰吉日送大雁聘禮過府。你說我有沒有資格，娘子？”前半句是對那不知天高地厚逞英雄的小子說的，後半句語氣輕佻看著惜顏。
少年默默看了婚書後退下，惜顏怒目圓睜趁著姓任的伸手掣肘她之際，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她裙擺翻飛躍下，連儀態都顧及不上就逃跑。
看熱鬧的市井小民紛紛散開，一眼都能看出那夥軍官尤其那個領頭的不是好惹的。
男子看著自己的未婚妻不顧一切逃離自己發楞，任府幕僚和小兵正打算去追，天間閃過一道金光。
時間如定格在這一瞬間，街道的人神色匆匆停頓在原地，任府府兵僵硬地維持住半只腳跨出去的動作，手往上面甩，看上去滑稽到了極點。
原本微微吹拂的清風碰到一層堅硬的阻隔斷開，打著旋的泛黃落葉瀟灑地幾個轉身也被定格在離地面三寸的空中。
任東川命格極硬，能迷迷糊糊勉強看見一青衣男子和白袍女子走出，男子手上還捏著一張未燃盡的黃色符紙，他咳嗽幾聲然後眼神示意身旁的女子，白衣女子翩然若仙幾個瞬移就到了惜顏面前抓住她的手腕。
等他徹底恢覆意識，鴻音杳杳，佳人早已不見蹤跡。
“將軍，我領著幾個府兵去追，一定把夫人給你找回來！”跟著他多年的老管家曾浚開口。他揮揮手作罷，既然她不願意，他也不想太勉強她。
只是……他以為……她也是有意於他的！
這樁婚事雖是惜家家主投誠促成，到底也是為了惜家商會的生意在沿海能太太平平的做下去，他本可以不答應這樁婚事的。
可是，當他想拒絕惜肅的提議時，腦海卻突然浮現一張笑靨如花的臉蛋兒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他不知怎麽得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那年海上初見，誤以為我二人同心；誰料鬧市再見，才知曉你心中無我。
———
朱雀大道上靠西南方客棧裏，二樓廂房燈火通明。
這客棧的名字頗為有趣，叫作“遠方來”，客自遠方來，作為噱頭倒是吸引不少獵奇的遠方游客。
客棧配備的物品都是齊全的，廳堂流淌著曲水流觴。
綠竹雕刻的舟，白玉為欄金作裝裱，飽滿圓潤的珍珠米引人饞涎欲滴，翠綠的白菜豆腐上雕刻栩栩如生的小豬圖案，憨態可掬。
郁千安撫好惜顏，關上了大門。
惜顏看著跳動的燭火，拿著案板上的剪子，剪著燭芯，她突然從衣袖中摸出一把犀利的彎刀，輕柔的撫摸擦拭它，淚水洗過劍身。
後院裏，探頭看去能看見外面燈火輝煌的良夜。
今日正好撞上燈市，火樹銀花屹立在舉辦花燈比賽的盡頭，只管將自己做的燈掛在上面，百姓只管將自己屬意的燈籠樹杈上掛著紅線拴著的木簽。
一夜過後，木簽數量最多者優勝可以得到最後的獎勵，五十兩白銀。
足足五十兩白銀！
普通人家節衣縮食一年所需不過十兩，可想而知五十兩白銀對普通百姓的誘惑有多大。
是矣，各家都在趕制燈籠，哪怕富家小姐也會為了百姓稱讚令府上懂手藝的人做燈籠。
白衣女子走到後院，發現文澤蘭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麽。
走上跟前，是個快要成型的走馬燈，架構呈現八面棱柱形狀，上下呈樓閣瓦刻有序之狀，燈籠前後兩面砂紙畫著飛鳥翺翔和游魚穿梭的畫面，其餘四面相對應的是兩面題詩，兩面畫山水。
畫是山水墨畫雲煙，字是館閣娟秀文體。
青衣男子把幾張燈面用面漿粘上，燈底座安好後點燃燭火，燈轉軸旋轉起來，燈光流淌下圖案倒映在地上，兩句詩顯現。
山是雲簪眼上眉，水是橫波斂眸爍。若問君是何處去，欲上青雲扶搖路。
青衣男子玉身長立手持走馬燈，笑眼盈盈的看著白衣女子朝他走來。“給你的。”郁千受寵若驚的抱住了燈籠，受寵若驚的拿手指晃了晃。
“你咋突然做起走馬燈了？”燈籠撒著閃爍的圖案，星星點點，如同仙家手筆再先江山風景。
“今天在街上看見你一直看著路邊的兔子燈，很是喜歡。我可做不了兔子燈，只能送給你這個了。”青衫大袖飄搖，男子一直註意著白衣女子的神色，直到看見她露出欣喜之色，自己才展顏一笑。
“外面在比賽，”她突然說道，“不過我可舍不得拿它去參賽。你送我的東西，別說是五十兩白銀，就算是一百兩白銀，一百兩黃金我都不換！”郁千眼神炙熱的看著他，文澤蘭看著她的眼神，再次陷入曾經的迷惘。
她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哪怕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背後默默註視她，當初送她上道門的目的並不純，有一定利用的心思，只是在和小姑娘相處的過程中打消。
不窺心跡，但見行事，雖是如此，他亦愧疚。
我有所思在眼前，茫茫雲霧隔其間。
誰詢知者應何處，嘈雜喧囂鬧市煙。
奉京皇朝，長樂未央。
正做客未央宮的蘇貴妃，趁著長公主出門走走的時間，打發了下人想自己逛逛看看未央宮的景色。
宮女和小太監為難的互相看看，怕長公主降罪不敢擅自離開。
江流一巴掌呼上大宮女環兒的臉，俏麗的臉上紅腫一片。
她大聲厲呵，“放肆，站在你面前的是貴妃娘娘，讓你下去就下去！”
小太監雲子趕忙上前拉住環兒告罪一聲往外面走，怕她執拗留在這裏繼續挨打。
蘇懿囂張的扶住晃動不已的步搖，江柳平生最喜仗勢欺人，還嫌打了環兒一巴掌不夠，狗腿的跟著貴妃四處逛逛。
兩人在花園裏被滿園春色迷了眼，現在已經快要近秋，吟春園的春色一如既往。
蘇懿更加記恨旻陽，如果不是她鳩占鵲巢，這些都是她的。
兩人摘了許多花，蘇懿別只花在發間，江柳自然狠狠誇讚了一番。闔宮上下只有皇後和先帝嬪妃有子女且還在世者有權自己開辟個小花園。而長樂宮的花園規模與皇後宮中的規模一致，這是何等的殊榮！
蘇懿徑直去了長樂宮，一眼就被恍若月宮的大殿吸引，看著白玉臺階和東海珍珠串簾，擋風是由奉京十二堂最頂尖的十二位繡娘足足耗費時日半年之久，織就的雲鍛霞披上面堆砌著玳瑁珊瑚碧玉黃金，奢華無比。
她被擋風迷了眼伸手觸碰，沒想到屏風重量太輕，一碰就倒顯現出後面的畫卷。
它掛在角落，周圍的浮華淹沒了它，它被屏風擋著，看得出來很小心的呵護。
上面是個少年，燦若春花開於朝陽下，眉目舒展的像剛抽枝的牙兒。
蘇懿震驚的捂住了嘴，倉皇離去。江柳奇怪的看著自家娘娘一番作為，連忙把屏風扶起來追著蘇貴妃離開。
江柳前腳打了環兒，小雲子就找到旻陽長公主和窈窕女官告狀。
旻陽聽完了小雲子添油加醋的敘述，回了寢宮瞧見宮女環兒正在用布包著雞蛋在臉上滾除淤。
環兒看見旻陽回來，行禮時故意把沒受傷那邊臉露出來。
“別藏了，讓本宮看看。呲，如花似玉的一張臉被打成這樣！”她用手絹輕柔的擦拭環兒腫得老高的臉，牽著環兒的手拉她起來，“本宮知道你們忠心，今日之事本宮會為自己討回公道。”
窈窕掀開珠簾，二人進去，旻陽立即註意到屏風被人動了。
她神色依舊是柔柔弱弱的，眼底卻閃過一道寒光。窈窕自然是註意到了，道：“主子，可要我找人……”
“不要輕舉妄動。獵物就應該在獵人的縱容之下，自己往死裏上走。這才是取死之道。”姚朝雲姿態優雅掀開裙子坐在床榻上。
越是熱烈嫵媚的花越是有毒，越是脾氣暴戾的人越是會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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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對苦命的父母就在其中，沒兩年父母死在幫派火拼當中。
少年任東川無所依從，早早在市井摸爬滾打養出一身精悍市井氣息。
若是一直按照這樣發展下去，他或許會成為市井一霸雄踞一方，或許會摸爬滾打闖出名堂，更或許會渾渾噩噩為人唾棄。
可轉折就在他十五歲那年，他遇到了一個改變他沈淪人生的人。
“熱包子！剛出爐的熱乎包子！”街角犄角旮旯有個包子鋪掛著白帆，用墨水寫著扭扭歪歪的“狗搶食”三個大字。一個夥計模樣的人正火急火燎抽出蒸籠抽屜，熟練的給客人用紙袋包好包子。
一只黑手從桌子下面伸向包子，趁著夥計在幹活的空隙，抓著肉包子想撒腿就跑。
夥計反應過來，氣急敗壞要追又想起來蒸籠的包子，在後面破口大罵。
任東川正準備把包子往嘴裏塞，一只手伸來握住他的手腕。
他沿著那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往上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覷著眼睛打量他。他厭惡的甩開男人的手，那眼神像是在看案板上的豬肉一樣值不值錢。
他大笑著把還不及他臂膀高的少年胳膊扭住，反轉到身前，壓著他走到包子鋪，摔了粒碎銀子。
那夥計一看有人來付錢，也不管偷包子的少年了，眉開眼笑的接住碎銀子先往嘴裏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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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開我！”惜顏被偷襲一把摟上了高頭駿馬，羞怯的無以覆加。
他居然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摟自己，若是被認識的人看見，自己的名聲就完了。粉色襦裙的女子一反剛才的齜牙之態，頭深深埋下。
男子以為她是羞澀故意不讓她把頭埋得更低，溫熱粘膩的感覺自手心傳來。他低頭，俏麗若夾竹桃的女子滿臉淚水羞憤欲死。
糟糕逗弄過分了！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低頭想哄哄她，她卻直直往外面躲，差點從馬背上摔下去。
任東川剛制服住她，一身厲喝聲響起，“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帶隊縱馬強搶民女，爾等何人膽敢如此放肆？”
半日悠閑半日嘗，城中做得生意如火如荼的茶樓由此得名。
此刻，樓前站著一褐色馬褂少年，衣襟上打著補丁，他漲紅著臉鼓足氣上前被府兵擋下。
原來是個初生牛犢！
任東川制止屬下的動作後，朝他甩了一張大紅底燙金字的庚書，打開了赫然寫著龍鳳呈祥、佳偶天成這八個大字，然後是“今憑月老牽線為媒與將軍結秦晉之好，與令愛惜小姐結為伉儷，成就美滿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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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默默看了婚書後退下，惜顏怒目圓睜趁著姓任的伸手掣肘她之際，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她裙擺翻飛躍下，連儀態都顧及不上就逃跑。
看熱鬧的市井小民紛紛散開，一眼都能看出那夥軍官尤其那個領頭的不是好惹的。
男子看著自己的未婚妻不顧一切逃離自己發楞，任府幕僚和小兵正打算去追，天間閃過一道金光。
時間如定格在這一瞬間，街道的人神色匆匆停頓在原地，任府府兵僵硬地維持住半只腳跨出去的動作，手往上面甩，看上去滑稽到了極點。
原本微微吹拂的清風碰到一層堅硬的阻隔斷開，打著旋的泛黃落葉瀟灑地幾個轉身也被定格在離地面三寸的空中。
任東川命格極硬，能迷迷糊糊勉強看見一青衣男子和白袍女子走出，男子手上還捏著一張未燃盡的黃色符紙，他咳嗽幾聲然後眼神示意身旁的女子，白衣女子翩然若仙幾個瞬移就到了惜顏面前抓住她的手腕。
等他徹底恢覆意識，鴻音杳杳，佳人早已不見蹤跡。
“將軍，我領著幾個府兵去追，一定把夫人給你找回來！”跟著他多年的老管家曾浚開口。他揮揮手作罷，既然她不願意，他也不想太勉強她。
只是……他以為……她也是有意於他的！
這樁婚事雖是惜家家主投誠促成，到底也是為了惜家商會的生意在沿海能太太平平的做下去，他本可以不答應這樁婚事的。
可是，當他想拒絕惜肅的提議時，腦海卻突然浮現一張笑靨如花的臉蛋兒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他不知怎麽得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那年海上初見，誤以為我二人同心；誰料鬧市再見，才知曉你心中無我。
———
朱雀大道上靠西南方客棧裏，二樓廂房燈火通明。
這客棧的名字頗為有趣，叫作“遠方來”，客自遠方來，作為噱頭倒是吸引不少獵奇的遠方游客。
客棧配備的物品都是齊全的，廳堂流淌著曲水流觴。
綠竹雕刻的舟，白玉為欄金作裝裱，飽滿圓潤的珍珠米引人饞涎欲滴，翠綠的白菜豆腐上雕刻栩栩如生的小豬圖案，憨態可掬。
郁千安撫好惜顏，關上了大門。
惜顏看著跳動的燭火，拿著案板上的剪子，剪著燭芯，她突然從衣袖中摸出一把犀利的彎刀，輕柔的撫摸擦拭它，淚水洗過劍身。
後院裏，探頭看去能看見外面燈火輝煌的良夜。
今日正好撞上燈市，火樹銀花屹立在舉辦花燈比賽的盡頭，只管將自己做的燈掛在上面，百姓只管將自己屬意的燈籠樹杈上掛著紅線拴著的木簽。
一夜過後，木簽數量最多者優勝可以得到最後的獎勵，五十兩白銀。
足足五十兩白銀！
普通人家節衣縮食一年所需不過十兩，可想而知五十兩白銀對普通百姓的誘惑有多大。
是矣，各家都在趕制燈籠，哪怕富家小姐也會為了百姓稱讚令府上懂手藝的人做燈籠。
白衣女子走到後院，發現文澤蘭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麽。
走上跟前，是個快要成型的走馬燈，架構呈現八面棱柱形狀，上下呈樓閣瓦刻有序之狀，燈籠前後兩面砂紙畫著飛鳥翺翔和游魚穿梭的畫面，其餘四面相對應的是兩面題詩，兩面畫山水。
畫是山水墨畫雲煙，字是館閣娟秀文體。
青衣男子把幾張燈面用面漿粘上，燈底座安好後點燃燭火，燈轉軸旋轉起來，燈光流淌下圖案倒映在地上，兩句詩顯現。
山是雲簪眼上眉，水是橫波斂眸爍。若問君是何處去，欲上青雲扶搖路。
青衣男子玉身長立手持走馬燈，笑眼盈盈的看著白衣女子朝他走來。“給你的。”郁千受寵若驚的抱住了燈籠，受寵若驚的拿手指晃了晃。
“你咋突然做起走馬燈了？”燈籠撒著閃爍的圖案，星星點點，如同仙家手筆再先江山風景。
“今天在街上看見你一直看著路邊的兔子燈，很是喜歡。我可做不了兔子燈，只能送給你這個了。”青衫大袖飄搖，男子一直註意著白衣女子的神色，直到看見她露出欣喜之色，自己才展顏一笑。
“外面在比賽，”她突然說道，“不過我可舍不得拿它去參賽。你送我的東西，別說是五十兩白銀，就算是一百兩白銀，一百兩黃金我都不換！”郁千眼神炙熱的看著他，文澤蘭看著她的眼神，再次陷入曾經的迷惘。
她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哪怕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背後默默註視她，當初送她上道門的目的並不純，有一定利用的心思，只是在和小姑娘相處的過程中打消。
不窺心跡，但見行事，雖是如此，他亦愧疚。
我有所思在眼前，茫茫雲霧隔其間。
誰詢知者應何處，嘈雜喧囂鬧市煙。
奉京皇朝，長樂未央。
正做客未央宮的蘇貴妃，趁著長公主出門走走的時間，打發了下人想自己逛逛看看未央宮的景色。
宮女和小太監為難的互相看看，怕長公主降罪不敢擅自離開。
江流一巴掌呼上大宮女環兒的臉，俏麗的臉上紅腫一片。
她大聲厲呵，“放肆，站在你面前的是貴妃娘娘，讓你下去就下去！”
小太監雲子趕忙上前拉住環兒告罪一聲往外面走，怕她執拗留在這裏繼續挨打。
蘇懿囂張的扶住晃動不已的步搖，江柳平生最喜仗勢欺人，還嫌打了環兒一巴掌不夠，狗腿的跟著貴妃四處逛逛。
兩人在花園裏被滿園春色迷了眼，現在已經快要近秋，吟春園的春色一如既往。
蘇懿更加記恨旻陽，如果不是她鳩占鵲巢，這些都是她的。
兩人摘了許多花，蘇懿別只花在發間，江柳自然狠狠誇讚了一番。闔宮上下只有皇後和先帝嬪妃有子女且還在世者有權自己開辟個小花園。而長樂宮的花園規模與皇後宮中的規模一致，這是何等的殊榮！
蘇懿徑直去了長樂宮，一眼就被恍若月宮的大殿吸引，看著白玉臺階和東海珍珠串簾，擋風是由奉京十二堂最頂尖的十二位繡娘足足耗費時日半年之久，織就的雲鍛霞披上面堆砌著玳瑁珊瑚碧玉黃金，奢華無比。
她被擋風迷了眼伸手觸碰，沒想到屏風重量太輕，一碰就倒顯現出後面的畫卷。
它掛在角落，周圍的浮華淹沒了它，它被屏風擋著，看得出來很小心的呵護。
上面是個少年，燦若春花開於朝陽下，眉目舒展的像剛抽枝的牙兒。
蘇懿震驚的捂住了嘴，倉皇離去。江柳奇怪的看著自家娘娘一番作為，連忙把屏風扶起來追著蘇貴妃離開。
江柳前腳打了環兒，小雲子就找到旻陽長公主和窈窕女官告狀。
旻陽聽完了小雲子添油加醋的敘述，回了寢宮瞧見宮女環兒正在用布包著雞蛋在臉上滾除淤。
環兒看見旻陽回來，行禮時故意把沒受傷那邊臉露出來。
“別藏了，讓本宮看看。呲，如花似玉的一張臉被打成這樣！”她用手絹輕柔的擦拭環兒腫得老高的臉，牽著環兒的手拉她起來，“本宮知道你們忠心，今日之事本宮會為自己討回公道。”
窈窕掀開珠簾，二人進去，旻陽立即註意到屏風被人動了。
她神色依舊是柔柔弱弱的，眼底卻閃過一道寒光。窈窕自然是註意到了，道：“主子，可要我找人……”
“不要輕舉妄動。獵物就應該在獵人的縱容之下，自己往死裏上走。這才是取死之道。”姚朝雲姿態優雅掀開裙子坐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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